親,雙擊屏幕即可自動滾動
    吳價用兵,向來很穩。

    天色剛開始有了亮光,就朝四麵八方派出哨騎,輻射升龍附近所有主要道路。

    然後輕騎繞行,炮兵在後。

    各路人馬,開始圍繞升龍城,堆建防禦工事。

    這些日子被捕獲的李朝生口,被驅趕著在陣前幹活。

    沒讓他們背著土去填護城河,純屬是因為有了火炮,想要試一試威力。

    不然的話,吳瑜也不介意向女真韃子學一學。

    畢竟是你李朝先屠殺百姓的。

    有什不滿意的,下去之後,跟邕州幾十萬百姓說去吧。

    這本身就是一場複仇性的戰爭,所以禁忌很少,吳瑜能把握其中的分寸。

    火炮附近,吳瑜又確認了一遍,說是戰馬已經堵上了耳朵,應該沒事。

    炮手說道:“馬是膽子比較大的,聽慣了金鼓聲的戰馬尤其如此,其他畜生乍聽,估計嚇都嚇死了。”吳瑜點了點頭,對身邊幾員將官說道:“此番破城,許勝不許敗,打破城池之前,各部輪番上。打破城池之後,各營均不封刀!城中財物子女、任搶十天。”

    “玉璽、龍袍、禮器、鍾鼎不動;工匠、技師、郎中、漢商不殺;除此之外,百無禁忌!”“都聽懂了?”

    周圍的武將全都抱拳,齊聲領命。

    “好!去傳令吧!”

    隨著身邊幾員大將離開,人群中不時爆發出歡呼,歡聲雷動,士氣如虹。

    不多時,鼓角聲響起,各營吆喝著整頓兵馬,緩緩向前推進。

    此時對麵城頭,也豎起了旗幟,從升龍城附近的軍寨內,更是寨門大開。

    升龍城主動開了城門,從麵湧出了無數兵馬,他們都快餓瘋了。

    腳步聲、馬蹄聲響徹天地,嘶吼著衝向前麵的南征軍。

    他們恨透了這些北蠻子,地麵上成片的紅纓晃動,寬簷鐵盔和如林刀槍就像洪流一般向北邊蔓延。李朝兵馬的戰袍,以青灰色的短身窄袖戰襖為主,下半身則是縛褲,即用布條纏腿,便於山地行軍。大部分人,是戴著裹頭巾,部分禁軍精銳裝備鐵質兜整。

    相對於這些步兵簡陋的甲胄,從各個寨門處出現的,成群的戰象,可以說是武裝到了牙齒。這些巨獸背上的象兵,也都穿著繡龍紋、象紋的戰袍,十分華麗。

    無數戰象沉重的腳步一起踏在磚地上,大地仿佛都在陣陣顫栗。

    南征軍的人嚇了一跳,雖然前段時間他們也見識過象兵。

    但都是零散的,這多一起出來,還是很嚇人的。

    吳瑜早就知道他們有象兵,心中有數,猛地一揮手,“打炮!”

    炮手們都沒怎上過前線,差點被象兵嚇呆,但是他們的確是訓練有素。

    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熟稔地上前,點燃了鬆脂火線,避到後麵,二十多門嶄新的銅炮,一起開火。空中依舊霧靄沉沉,大大小小的火光閃爍不停,天地間一片轟鳴喧鬧。

    眾軍便向著火光閃耀的方向,列陣穩步靠攏。

    “轟轟轟……”

    一大團白煙在如同雷鳴的聲音中騰起,連吳瑜也哆嗦了一下。

    炮手中領頭的大聲道:“這是新研製的,麵塞滿了鐵丸碎片,可以擊殺出城的南蠻。”

    吳瑜此時耳朵嗡嗡的,也聽不清這人嘰呱啦說什,幹脆就沒有理會。

    “嗚……”大象紛紛驚恐地鳴叫起來了。

    身上披著皮甲和利器的戰象,身軀高大、十分可怖,然而火器就近一響,它們便完全不聽馴獸者的喊叫,調頭就跑。

    李朝陣前頓時一片混亂,步兵們紛紛避讓倉皇的大象,被踩死者極多。

    王喜王武這哥倆舉著兵刃哈哈大笑,直接下令追殺,馬蹄聲頓時轟鳴響徹雲天,騎兵衝了起來!在古代武器兵刃一般不是禁器,宋人趕遠路都帶著樸刀,但甲胄卻是。

    甲胄的作用,是遠大於兵器的,李朝兵馬身上那可憐的藤甲,基本不具備任何防護能力。

    在騎兵衝鋒中,完全淪為了被屠殺的雜魚,這不是個人的勇氣、意誌能夠改變的。

    就像女真韃子,第一次殺入河北,就是如入無人之境。

    河北各地的義軍,不可謂不猛,被人輕輕一撞,就敗得不能再敗。

    著甲率太重要了。

    戰象們四散而逃,自相踐踏,騎兵卻繼續猛衝,徑直殺進了人群,許多李朝士卒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抵擋。

    他們茫然地看著那一個個鐵騎殺過來。

    空有拚死的決心,卻無可奈何,隻能是被屠戮。

    戰象逃走,本來打算在戰象的掩護下衝陣的步卒又被鐵騎驅逐,不斷後退;

    不久,前後的步兵都湧到了一起,人群愈發密集。

    此時一發火炮打過來,就是哀嚎一片。

    濃烈的黑煙,伴隨著無數的鐵片鐵丸濺射,巨響和同伴淒慘的死狀,頓時引起更大的恐慌。許多步卒被擠翻在了地上,這時候要是被擠倒了,那就會被來回踐踏,士卒的慘叫聲很快就淹沒在喧囂的人群中。

    “瞄準軍寨和城門打!”

    吳瑜下令之後,炮手表示要推進一些距離,吳瑜當即下令自己的中軍護衛,帶著炮手向前。前麵的李朝兵馬,在他看來已經不具備什威脅,能衝過來威脅火炮的機會基本不存在。

    騎兵衝到了人群跟前,一騎徑直殺將上去,南征軍騎士十分勇猛,大吼一聲,一槍便刺死了前麵一個李朝步卒。

    接著騎士居高臨下用騎槍橫掃,又將一個士卒打倒在地。戰馬衝進了人群,無法繼續向前,雙蹄忽地高高揚起。

    李朝步兵麵對鐵騎居高臨下的衝擊,也想躲避,然而此時的人群已經非常擁堵,人們早已無處可躲。“啊!”敵兵中的那名騎兵痛叫了一聲,後腰被一個步卒拿槍刺了一下。接著更多的步卒從周圍撲上來,他們想把南征軍騎兵拽下馬,因為在馬背上,他們實在無法殺敵。

    可是這些兵馬,早就是打老了仗的精銳兵馬,互相之間的配合十分默契。

    其他人早就上來解圍。

    張伯玉看著下麵的戰局,心如刀割,麵有不少是李朝的禁軍。

    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在附近的戰鬥中,屢敗強敵,如今卻站在那給人屠戮。

    宋遼金時代,為什總會出現一騎當千的軍隊,就是因為這是個治煉發展最快的時代。

    擁有成熟的劄甲製造能力,配合上戰爭經驗,容易養出橫掃敵軍的無敵之師。

    “轟”地一聲,推進了兩百步之後,火炮轟鳴再次騰起,一棟竹樓競然給炸塌了。

    雖然冒著滾滾濃煙,但是南征軍仍然跳進了煙霧之中,明晃晃的刀若隱若現,逮著人就砍。吳瑜趕緊下令停止繼續轟擊被炸開缺口的軍寨。

    這些人,打仗是真的敢衝,因為大多都是宋夏戰場上兩邊的精銳,如今合到了一處。

    在升龍主城,雖然沒有被徹底轟開城牆,但是城樓的步卒踩到散落在地上的鐵蒺藜,慘叫不已摔倒多人,混亂向更深處蔓延。

    城下還有一頭戰象躺在血泊之中,仍在嗚咽,渾身隻有鼻子時不時地擺動一下,看著麵前的一個李朝士卒哭喊著、正被幾支長槍拚命地亂刺。

    城樓上,張伯玉正靠坐在一根柱子旁邊,兩眼茫然地瞪著城下洶湧的場麵。

    他親眼看到,那些敵軍,沒有絲毫猶豫,就鑽到了黑煙中殺人。

    他的腦子“嗡嗡嗡……”地響著,雙手在不停地抖,伸手拍了兩下仍然停不下來,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戰爭的烈度,已經超出了李朝君臣的想象。

    他們確實是想過,用李朝上下悍不畏死的決心,將這些北蠻子擋在城外。

    等待雨季到來,讓他們自己死於雨季的氣候。

    但是,這些人和之前遇到的敵人完全不一樣。

    你李朝當年也知道,大宋是因為被西夏拖住,才不敢來討伐你。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和西夏在邊境廝殺纏鬥。

    真騰出手來,你這些人,是他“百”戰老兵的對手?

    這個百,是百年的百。

    宋夏卷了百年之後,西北戰火淬煉出來最鋒利的刀刃,是被打磨出來砍銅剁鐵的,砍在南洋這些藤竹上,沒費多大勁破壞力已經到頂了。

    一個晝夜之後,升龍城雖然還沒打下來,但是周圍的軍寨全被破了。

    也就是說,升龍城,徹底成為了一座孤城。

    南征軍可以肆無忌憚地攻打城池,不用擔心來自側翼的選鋒側擊。

    銅炮的射程,更是遠超李朝弓弩,想在哪打炮,就在哪打炮。

    王喜等將領,驅趕著從附近源源不斷捉來的生口,消耗著城頭的守城器械和金汁。

    宋金遼夏四國攻城的手段,包括定難軍獨有的火炮,全都用在了李朝身上。

    讓他們雖然沒去過北方的戰場,但此刻確實特別有參與感。

    你們不是一直想當中原正統,來吧,感受一下中原正統的強度。

    你在南邊,打得是占城、老撾、大理。

    中原打得,都是這個水準的,你來感受下吧。

    看著源源不斷,哭嚎著奔向城下的李朝百姓,城頭守軍全都崩潰了。

    在上官的嚴令下,不斷射擊,屍體越堆越高,濃煙滾滾,散發著衝天腥臭,可怖的場景,如同人間煉獄。

    吳瑜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說好了各部輪流進攻,就是各部輪流進攻,許多撤下來的人馬,就在後方的防禦工事後麵,頂著轟隆的炮聲酣睡。

    皇城內,依然能聽到外麵的炮聲。

    李乾德已經嚇懵了。

    他拒絕了張伯玉讓他去城頭鼓舞士氣的諫言,躲在皇城內,惶惶不可終日。

    “援兵呢!”李乾德嘶吼道:“諒山、廣源的援兵到了,宋軍就被會打退,我等盡可高枕無憂!”這是他最近經常說的話。

    說的次數多了,他自己都信了。

    “陛下!”

    一直諂媚著逢迎他的宦官黎林祥,突然伏地,大聲哭泣道:“陛下,沒有援兵了,來不了了!”“大膽!”李乾德罵道:“你這狗奴,胡言亂語,惑亂人心,來人,拉出去杖斃!”

    已經有侍衛上前,拽著他的胳膊就要拖出去,盡管黎林祥位高權重,但李乾德的威望太大。“陛下啊,欽州的宋軍水師,已經從紅河下遊打上來了,哪還有援兵,哪還有援兵啊!”黎林祥大聲道:“陛下,降了吧,降了保住一命!”

    “宋主仁慈,宋主仁慈,必不殺陛下!”

    李乾德腦子嗡的一聲,似乎是想起什事來。

    欽州?

    水師?

    他痛苦地捂著頭,一下子全想了起來,三天前就有人跟他說過,從欽州出發的宋軍,沿著紅河,殺了過來。

    他們的主帥叫王稟,一路上勢如破竹。

    自己非但沒有援兵,而且即將腹背受敵。

    他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看著哭成淚人的黎林祥,突然動情地說道:“事到如今,隻有你還以朕的性命為念。”

    “陛下!”

    主奴兩個抱著痛哭起來,李乾德老了,他不再是那個七歲逼祖母殉葬,八歲掌握權力的皇帝了。更不是那個十來歲,就敢下令屠殺大宋邕州的皇帝了。

    “朕要是降了,他們真的會饒朕一命?”李乾德突然想起被他關押的宋使,趕忙道:“快快傳令,帶宋使來見朕!”

    殿內也不是沒有明白人,很多人都暗暗歎氣。

    抵抗如此激烈,城破之際投降,還能活命?

    除非宋帝是活菩薩。

    可是看城外的兵馬,他們的君王,也不可能多仁善。

    大宋使者是白時中,他能混到這個美差,還多虧了幾個好同僚。

    因為湊在一起喝酒的時候,罵了陳紹幾句,被廣源堂知道了。

    所以這次派遣使者來李朝,就選中了他..

    其實白時中真的是很冤,那天他就是去喝酒的,都是同僚而且是壽春老鄉。

    不去不合適。

    但是那天官兒最大的就是他,所以廣源堂自然而然,就把他當成了罪魁禍首。

    其實老白這輩子,都是緊跟蔡京步伐的,蔡京讓他幹啥他就幹啥。

    唯獨這次沒跟上,但也沒反對啊,隻是想著騎牆再看看局勢。

    結果就倒了這般血黴。

    白時中的履曆足夠光鮮,進士出身,累遷吏部侍郎,出知鄆州。政和六年,拜尚書右丞、中書侍郎。宣和六年,擔任太宰兼門下侍郎,封崇國公。

    不知道其中原委的,肯定覺得是給足了李朝麵子,畢竟你李朝的國王,在大宋的體係,都未必有白太宰有牌麵。

    他這身份地位去高麗,估計會被供起來。

    但是很不幸,李朝就不是一個正常的藩屬國,來到李朝當天就被囚禁了。

    李乾德沒把大宋看在眼,但這種級別的官員,他們輕易也不敢下手。

    白時中苦悶哀愁,每日痛哭,在衣服內寫好了遺書。

    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他此時卻突然想起青史上那些英雄人物。

    他們都能在絕境中逆襲,可是自己根本沒有一點機會。

    白時中不禁又暗恨自己無能,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怎也得在史書上留一筆吧. ..他哆嗦著拿起竹製的門門,對著門口。等著來個同歸於盡。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又想著萬一不成,還被毒打虐殺,自己可怎受得了。

    砰的一聲,隨著門被打開,他嗖的一下把門門扔了。

    手背在身後,目光呆滯,站的筆直。
章節報錯
推薦閱讀

本站隻收錄已完結小說,所有小說由網友上傳,如有侵犯版權,請來站內短信告知,本站立即予以處理。

可樂小說網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