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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梁行軍過去三天了,但是影響還在上升。

    原本隻是要給兄弟們吃一粒定心丸,順便警告一下大宋養起來的那些士大夫老爺,陳紹也沒想到會這樣。

    隻能說,大宋畢競沒有爆發大的內戰,百十年不見刀兵的百姓,真真切切感受到剛退下的精銳兵馬的威勢,後勁實在太大。

    這些兵馬,在退到汴梁之前,還正在和韃子血戰。

    殺氣直衝雲霄。

    最後的台前斬敵首,更是給這個烈火烹油、繁花著錦的盛世汴梁,帶來了一場血色的震撼。它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所有人,我們定難軍對待敵人,從來不手軟。

    至於最後的歌舞,則是一個酋豪出身的羌人元帥,帶著蕃兵高唱的:

    天威卷地過黃河,萬羌人盡漢歌。

    靈武西涼不用圍,蕃家總待納王師。

    這首大宋凱歌,早就問世,以前的人唱,差了點意思。

    但是一統西北的陳紹手下的定難軍唱來,簡直是再合適不過,陳紹作為主將隨軍指揮的最後一戰,就是去收伏西涼。

    靈武、西涼確實都到了他手中,萬戈壁、千橫山上的羌人,也確實向代王獻上了忠誠。原本在西北互殺的生死仇敵,在代王的驅使下,來到北方雲內幽燕,和更加凶殘的北境異族廝殺。這在曆史上,很容易就讓人想起那個人,被稱為天可汗的唐太宗李世民。

    清晨起來,陳紹看了一眼身邊,已經是空蕩蕩的。

    昨夜和功臣們飲宴,好像又喝得太多,不知道是誰在身邊睡著。

    他隻記得很軟很軟,抱著很舒服。

    像這種醉生夢死的日子,陳大代王並不是經常能享受到,比如今天他馬上就要去節堂忙碌。節堂內,掛著的遼東平盧地圖正被人取下,平州和遼東已經到手,牆上隻剩下交趾和北境。陳紹很想繪出一幅世界地圖來,他這些日子,也學了一些書畫,憑借著記憶應該也能畫個七七八八。但是想到這時候畫出來,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他要讓手下的船隻、水師去丈量碧波,去探索天下,而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指點。

    陳紹要的不是全天下為了他的意誌去做這個做那個,那逢迎自己開海、開拓的誌向。

    而是要把這種進取精神,根植在這片土地上,中原有的是能人,有的是天才。

    他是要搭台子,讓這些人的才華有施展的機會,而不是自己玩獨角戲。

    隻有這樣,哪怕是在自己老去、死去之後,這股風氣也不會斷。

    等到地圖收走之後,陳紹看著空蕩蕩的牆壁,指著旁邊的交趾地圖,笑著跟幕僚們說道:“你們猜,這兩幅什時候搬走。”

    “自然是越快越好!”

    陳紹把目光放在交趾地圖上,心中盤算著火炮運到哪了,估摸著時間,此時也快到了吧。他希望吳瑜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這一仗急不得,但是更拖不得。

    要在恰當的時候,一戰而定勝負!

    紅河平原,天德寨。

    吳階的中軍行轅,布置在一個寺院內,名叫延福寺。

    李朝崇佛,佛教寺院擁有大量土地和依附人口。

    如今的高僧覺海和圓政,就是朝堂的常客,時常能參與重大國策。

    他們擁有大量“福田”,全部免稅不說,還擁有很多依附於他們的“寺戶”。

    這座延福寺,原本有不少僧兵,此時已經被清理幹淨。

    吳瑜和手下幾員大將,此刻全都在院子,看著眼前的火炮。

    “全是銅的?”王喜圍著它轉悠了一圈,嘖嘖兩聲,顯然是為代王的手筆而讚歎。

    李師顏說道:“此乃國之利器,全銅怎了,就是金銀,該用也得用!你看著寺的佛像,也是銅的,我們打進來這佛像隻能幹瞪眼,哪有大炮好用!”

    王武笑道:“王喜他是小門小戶出身,家以前隻有兩畝半的田產,沒見過世麵,你們別笑他!”“賊廝鳥,咱們從小是鄰居,你們家不也就三畝地?”

    “我們家那是水田!”

    王喜擼起袖子就要來打,吳瑜握著拳,舉到嘴邊咳嗽一聲:“別鬧了,這東西真能把城牆轟開?”他說這話的時候,看著青銅火炮身邊站著的炮手。

    後者笑著說道:“太原那樣的城牆,肯定是轟不開,但是也能殺傷守軍。要是城牆修建的時候,偷工減料的,確實能轟爛它。”

    “好!”吳坋笑道:“我們就去試試,李朝人有沒有偷工減料。”

    不管火炮有沒有來,此時都要發動進攻了,而且必須將升龍城圍住。

    升龍城中,集中了李朝的權貴。

    此時在紅河平原上,兩邊已經形成了默契,李朝軍隊就躲在大的城池,堅決不出來野戰。而南征軍,偶爾會聚兵攻城,但也極少死磕。

    要是實在打不下來的,不會再像攻破鬼門關時候一樣持續進攻,而是會選擇撤退。

    掃蕩周圍的村寨、小鎮,這些地方,是擋不住南征軍鐵騎的。

    吳瑜從未準許將士們縱兵劫|掠,但也從未下令禁止。

    南征軍上下,全都獲得了大量的錢財、珍寶,前來運送糧秣輜重的商隊,回去的時候,則帶著大量的淨身男童。

    說句不好聽的,這一仗看似是在燒錢,其實真沒虧錢。

    李朝這多年,年侵歲奪,不斷在邊境上燒殺搶掠,一下就被報複了回來。

    他們自以為打敗了大宋在邊境的一千老卒,屠殺了十幾萬手無寸鐵的百姓,就覺得自己是威武之師,可以碾壓中原了。

    覺得他們自己才是正統中原。

    好像不去滅宋,都是給足了大宋麵子,尤其是大宋這些年還一直用爵位、賞賜來巴結自己。大宋的軟弱,給了李乾德狂傲的本錢,所以當訓斥他的詔書到來的時候,李乾德甚至是不怒反喜。但是當中原動了真格的,真正的強兵到來的時候,這個幻想一下就被戳破了。

    他們即使是能聚集起百萬軍民,戰鬥意誌也不可為不強,但依舊無濟於事。

    借道大理,不走山地,直接插入紅河平原的騎兵,就像是插入他們腹心的尖刀。

    升龍城。

    皇宮。

    這皇宮建造的,確實很有中原風格,但是氣勢上稍顯不足。

    而且還摻雜著一些異域風味。

    別說宮殿大師趙佶看了會搖頭,就是陳紹,也會覺得有點沒學到精髓。

    畢竟自認正統,這種心態是做不到虛心學習的。

    殿內李朝的君臣,聚在一起討論局勢。

    不得不說,李乾德是老了,他的手下也老了。

    這一群老人中,沒有新興的中堅力量,他們把持著朝政這多年,權力自然是越來越集中。“這些日子,宋軍沒有再進攻大的城池,足見他們已經疲敝。”李常傑笑道:“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反攻了!”

    對他這番言論,張伯玉很想上前給他一個大耳刮子,這老東西抬不起腿,難道耳朵也聾了?你不能去城牆往下看,你也可以聽吧。

    你李常傑本來是要野戰的,結果輸了幾場之後,再也不敢出去。

    指揮軍隊縮在城,坐視宋軍在外麵隻攻不防,到處燒殺搶掠,他們連個反抗的遭遇戰都碰不上,有什好疲敝的?

    但是他不敢說實話,因為皇帝老了,他已經聽不得實話。

    前幾日黎玉亭已經被革職,就因為說了天德寨之戰的實情,讓老皇帝幾天沒有睡好覺。

    解決不了問題,就先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了,所有人都在蒙蔽老邁的皇帝。

    張伯玉看了一眼李乾德,他實在是太老了,盡管年齡上還隻有花甲,但是常年的酒色無度,掏空了他的身子。

    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個八十的老人一樣。

    此時被推出來,做了太尉的張伯玉,名義上是可以掌握李朝兵權的。

    但隻要老皇帝還在,就沒有人能動搖他的地位,雖然因為沒有子嗣,他的威望稍微打了一些折扣。但是這些年來,在李乾德的統治下,李朝畢竟是蒸蒸日上的。

    尤其是大宋朝廷的軟弱,對他們一味的恩撫,更是讓李乾德成為了對抗中原的英雄人物。

    今天這場會議,多半又會成為一群人哄老頭的無聊聚會,一點實際用處也沒有。

    張伯玉心底歎了口氣,再讓外麵的南征軍殺下去,整個紅河平原、李朝最富庶的地方,就要成為一片白地了。

    真的失去了這些膏腴之地,難道山林中的那些野人,還會把朝廷看在眼?

    在李朝國內,同樣有鄙夷鏈,而且還相當的壁壘森嚴。

    紅河平原,也被他們叫做大江平原,是李朝的腹心之地,在這上麵的華族,是李朝真正的子民。李朝最能打的禁軍,也是來自這些地方的良家子弟,是他們的核心武力。

    覺海大師突然宣了一聲佛號,說道:“諸位不必驚慌,為了退敵,陛下已經連續三天沐浴齋戒,不近女色,不食葷腥。如此虔誠,佛祖定然會庇佑我大越國轉敗為勝!”

    張伯玉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都是些什鳥人,大敵當前,指望佛祖退敵?

    那我還要不要去指揮將士廝殺,輸了是我們作戰不力,贏了就是你佛祖庇佑唄?

    關鍵是他這樣一說,若是外麵的宋軍真退兵了,這功勞還真就很大的概率落到寺廟頭上。

    想到這兒,張伯玉心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他心中最後一點希望,就是老皇帝李乾德,能拿出年輕時候挑戰大宋的氣魄來。

    他看向李乾德,隻見後者連連點頭,說道:“朕獨睡三日,滴酒未沾,昨夜夢見我佛,說是北人殘虐,無故犯境,必然大敗而回!”

    “善哉善哉。”

    張伯玉雙眼一黑,差點氣得暈死過去,但還是無奈地跟著其他人喊了幾聲善哉。

    就在一群人,興致勃勃地為老皇帝解夢的時候,外麵進來一個腳步匆匆的宦官。

    隻見他進到殿中,十分順滑的匍匐到地上,“陛下,宋軍來了!”

    如今李朝的升龍城內,已經有從欽州回來的商人,帶來了大宋的消息。

    這次南征的,根本不是原本大宋的軍隊,而是西北代王的人馬。

    代王滅掉了西夏,又打敗了不可一世的女真,他手下的精兵強將南征,能有如此戰力也就不足為奇了。可是讓張伯玉絕望的是,就連這些事,皇帝都不知道。

    而且根本沒有去查清的打算,隻是一味的沐浴齋戒,戒色戒酒.

    要是真用的話,幹脆讓和尚與太監來治國打仗算了!

    張伯玉剛想說話,誰知道沉默了許久的李常傑突然大笑起來:“好!來得好哇!”

    眾人原本有些驚慌,見狀都朝著他望來,李常傑滿臉自信,“前些日子,我就提議將他們引來,然後用象兵踏碎這些北蠻。”

    “北人沒見過巨象,他們的戰馬瞧見巨象,腿都軟了!”

    “這些北蠻全靠馬力,失去了戰馬,就他們那點兵力,咱們百萬軍民,踩也把他們踩死了!”張伯玉看著這老太監,心道你有多少年不上戰場了?

    沉浸在自己屠殺邕州十萬宋人的榮光,幾十年過去,真拿自己當戰神了?

    張伯玉自己也是帶過兵的,他這輩子也沒見過馬術如此精湛的騎兵,簡直是人馬合一。

    那些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西北軍漢,他們騎著馬,會害怕你這些移動很慢的巨象?

    象兵要是這厲害,占城是怎被我們擊敗奴役的?

    張伯玉沒有開口,因為他又看見了,滿殿的人再次因為這番話,而聚在一起興奮地拍手叫好。仿佛象兵,已經把敵人徹底踏碎了一樣。

    他看著李乾德,心中有些悲涼,我那神武睿智的大越皇帝陛下,怎老了之後,就變成了這幅樣子。盡管知道可能會引起皇帝不悅,但張伯玉畢竟是太尉,他還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上前三步,又退了一步半,“陛下,李公,前者幾番野戰,全都是大敗虧輸,咱們是不是該堅守升龍城?”

    “等到來年雨季”

    李常傑指著他笑道:“小兒輩懦弱,不足與謀!當年我和陛下,麵對大宋的百萬兵馬,何曾有過懼意,直接殺入他大宋的邕、欽、廉州,宰了幾十萬軍民!”

    “陛下,你可還記得?”

    李乾德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想起什美好回憶,笑了起來。

    張伯玉做了太尉之後,這些日子沒閑著,他可不像宮那些老東西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是要真真切切麵對外麵的敵軍。

    每天收拾那些爛攤子,聽到的都是些駭人的戰報。

    李朝發動了百萬軍民,大多集中在升龍,張伯玉就沒日沒夜地構築工事城寨。

    但是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出現了,這多人,聚集在升龍城。

    他們不是石頭,他們是要吃要喝的。

    本以為敵人會乘勢來攻,然後陷入這百萬軍民的泥沼中,纏也把他們纏死了。

    誰知道吳瑜跟女真人活學活用,在這施展了漁獵式的打法。

    他們自己倒是肥了。

    作為敵人的李朝軍民,頓時陷入了糧食不足中。

    而且因為南征軍的騎兵來無影去無蹤,運輸通道早就斷絕了。

    此時,升龍城已經缺糧半個月了,很多民夫根本就拿不到一點點糧食。

    升龍城,樹皮都是稀罕物,老鼠、壁虎、蜥蜴算是倒了大黴。

    再打下去,估計要吃人了。

    得虧作為大越國的都城,升龍存糧還是不少的,但這些糧食也是優先供應禁軍和老爺們,不會落到民夫嘴。

    好處是李朝的百姓,確實比較能夠忍耐,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聽從他的號令,沒有徹底逃亡或者造反。壞消息是,這樣的情況,隻能是越來越難。

    李朝不是沒有糧食,但運不進來,周圍的道路每條都不通。

    貿然出去,或者下令運糧進來,都是給敵人送大禮。

    定難軍的特點之一,就是哨騎探馬

    城外的各條道路上,李朝軍隊正在調動,嚴陣以待。

    吳瑜的人馬,在走出天德寨之後,離著升龍不遠處的一處平津上安營。

    步入臘月,臨近新年,雖然放眼望去,半點雪花也見不到,反而是一副河水青綠的景色。

    但是絲毫不影響營中的熱鬧喜慶。

    將士們已經從商隊嘴中,聽到了汴梁行軍的事。

    大家無不遺憾,要是晚點來打交趾,或者早點打完。

    以代王的為人,行軍閱兵時候,肯定少不了自己這些人。

    我們可是滅三國,擒兩王的功勳之師,即使沒有去北方與強敵對戰,那也是為代王守住了老家。吳瑜看著營中宰牛殺羊,在軍營熱火朝天地野炊,然後往東邊看去。

    不得不說,升龍城外的軍寨布置的不錯,應該是個內行的手筆。

    他的腦子,已經浮現出破寨時候,敵人可能的反撲了。

    打了這久,他明白一個道理,李朝的軍隊戰鬥力一般,但是真不怕死。

    而且十分敢打。

    “快過年了,要帶盡量多的弟兄,回到西北。”

    吳階暗暗告誡自己不要輕敵,用心打完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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