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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門權相
- 第444章 越王認命,齊侯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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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打在堤壩上,啪地一聲,像是為齊政終於決定返程而鼓掌。
田七略帶疑惑,「公子,如今北疆戰事方起,若無您這等威望的人在江南坐鎮,萬一此間局勢起了反覆怎辦?」
齊政淡淡一笑,將手中的情報遞給了他。
田七抬眼一看,瞳孔猛縮,麵露震駭,但旋即重新皺眉道:「可是公子,這隻是打退了北淵一路三萬人,人家還有兩路,不遜色於這邊的,風字營卻隻有一支,若是戰局有了變化」
齊政的臉上,掛起神秘的笑容,「夠了,再不走啊,就來不及了。」
田七疑惑地瞪大了一雙牛眼,這是什話?
齊政扭頭看著他,調侃道:「你看了戰報,居然沒有欽佩一下淩將軍的豐功偉績,回頭小心我告你狀啊!」
田七連忙擺出一臉欽佩的模樣,看著手中的戰報,嘖嘖稱奇,「淩將軍真的是.額.神了,居然能夠以少勝多,擊敗北淵的風豹騎」
聽著他搜腸刮肚毫無營養地誇著,齊政哈哈一笑,邁步朝著城中走去。
田七也停了言語,默默跟了上去。
他看得出來,公子的心情很好。
既然如此,他也懶得操心了。
反正再怎操心,也比不上公子的謀略,不如就老老實實跟在後麵扇巴掌就行。
宅院之中,賀間早已被收押,齊政坐在房間之中,沒多久便等來了受到召喚快馬趕來的杭州衛代指揮使遊鴻運。
麵對齊政這個改變了他人生軌跡的大人物,遊鴻運沒有半分張狂,依舊十足謙卑。
「末將,拜見侯爺!」
齊政點頭,示意他坐下說話。
「張先現在已經到了京城,營中的情況,你可還穩得住?需不需要本官給你再派個人手,或者將張先給你調回來?」
遊鴻運道:「侯爺言重了,這已經兩個多月了,末將雖然不說已經將杭州衛上下經營成一塊鐵板,但基本的掌控還是有的。否則如何對得起侯爺的栽培。」
齊政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你這個杭州衛指揮使就繼續當吧,文書待本官返京之後,會發下來。」
遊鴻運當即後背一涼,這才明白如果自己方才表現出了畏難或者沒有信心的姿態,自己這個指揮使可能就當到頭了。
心頭的驚愕並不妨礙他立刻單膝跪下,「末將多謝侯爺栽培!侯爺但有吩咐,末將必將赴湯蹈火,以共驅馳!」
齊政搖了搖頭,糾正道:「這是陛下的恩典,你是朝廷的命官,這樣的話,本官不希望再聽到你說第二次。」
遊鴻運連忙惶恐答應。
齊政的聲音重新和緩下來,「你這個名字取得不錯,希望將來,你也可以一如既往地鴻運當頭。但是.」
「若是讓本官發現,你有哪天幹得不好了,甚至幹出了和當初譚勇一樣的事情,本官會親自摘了你的官帽,取了你的人頭!」
他微微俯身,緩慢而認真地道:「你要相信,本官能做得到。」
遊鴻運連忙道:「請齊侯放心,末將絕不會辜負陛下和您的厚望,若行不法之事,當天誅地滅!」
齊政起身,親自將他扶起,「接下來的杭州與江南,依舊會有一場腥風血雨,你隻需要做好你分內的事情,一切以律法為基準,不要去摻和一些不該你摻和的事情,那就不會有事。」
「記住,隻要你占理,那就不要在乎誰的逼迫與威脅,本官會是你的後盾。」
「末將定當牢記侯爺叮囑!」
齊政揮了揮手,「好了,下去吧,用實際行動,去向朝堂諸公證明,本官對你的破格提拔,是正確的。」
「是!末將告退!」
遊鴻運走後,齊政看著田七,「你覺得,讓他出任杭州衛指揮使,可能勝任?」
田七不假思索,十分熟練地回答道:「公子的考慮自然是沒問題的。他肯定能行。」
齊政無語地伸手指了指他,「去請郭萬過來吧。」
當齊侯有請的消息,傳到了杭州府衙,埋頭工作的郭萬苦惱地放下手中筆,皺著眉頭嘀咕道:「齊侯有什話直接吩咐不就行了,正忙著呢!」
啪!
一記巴掌直接呼在他後腦勺上。
他扭頭看去,隻見金伯的臉上,掛著他幾乎從未見過的凝重神色。
這位平日隻負責照料郭萬起居,此番因為郭萬暫代府衙事務而來到他身邊幫忙的老仆,十分嚴肅地看著郭萬,「少爺,你要知道,是齊侯不計前嫌,賞識你,提拔你,才有了你今日施展才華的機會,你這一番話,很不合適。」
郭萬捂著頭,看著金伯,「您不是教導我說,要持身正,不結黨營私嗎?」
金伯歎了口氣,「在朝為官,哪有不站隊的,你可以不營私,但你得知恩圖報啊!齊侯若是讓你做那有悖律法人倫之事,另當別論,但人家就是召見你,於公於私,你有何話可說?嘀咕這些作甚?」
郭萬心頭也明白,但嘴上還是倔強道:「我當然感謝齊侯,也欽佩齊侯,也就是在這兒跟你說說,這兒又沒外人!」
「那也不行!」金伯兩眼一瞪,「隔牆有耳!再說了,說習慣了,你今後順嘴就往外蹦了,怎死的都不知道!還不快去!」
被教訓了一通,郭萬也端正了態度,匆忙起身,整理好官服,前往了齊政的府邸。
到了府邸之中,他朝著齊政恭敬地行禮,「下官拜見齊侯。」
齊政笑著道:「郭大人不必多禮,請坐吧。」
等郭萬坐下之後,齊政看著他,「這些日子,郭大人代理杭州府衙諸事,可還適應?」
郭萬點頭道:「承蒙侯爺看重,殫精竭慮不敢懈怠,好在沒誤了事。」
齊政笑了笑,「你的性格,其實不適合做一地主官,你若願意,本官可以舉薦你去刑部,以你的官位和資曆,應該可以勝任刑部的某司郎中。」
「當然,你若覺得最近的嚐試還不錯,執意想在這條路上繼續努力,本官也可以成全你。」
郭萬想了想,並未直接答話,而是抬頭看著齊政,「侯爺,請恕下官魯莽,下官想問,下官若至刑部任職,該如何行事?」
齊政的臉上,笑容不變,甚至似乎還因為郭萬的話,而更和煦了些,「還記得本官先前送你那四個字嗎?」
郭萬點了點頭,「且以本心。」
「這也就是你未來為官,本官希望你堅持的,更是本官想看到的。」
聞言,郭萬當即起身,朝著齊政鄭重一拜,「多謝侯爺賞識,下官願隨侯爺進京。」
齊政點頭,「那好,這些日子就再辛苦一下,待本官回京,等著吏部的調令文書吧。」
「是。那下官告退。」
郭萬躬身應下,轉身告退。
待郭萬離開後不久,在齊政主動的授意下,他即將離開杭州城,啟程回京消息,便不脛而走,飛快地傳遍了杭州城的士紳之家。
雖然杭州城今日是陰天,還是如蒸籠一般的高溫,但聽見這個消息的杭州士紳們,都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感,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那種清風徐來的久違愜意。
這個將他們折騰得死去活來,令他們擔驚受怕的瘟神,終於要走了啊!
設宴!
必須設宴!
一幫杭州城最上層的士紳們立刻開始了串聯。
當然,他們以的是為齊侯踐行的名義。
「這種時候,他怎會走呢?他怎敢走呢?他不是要開海嗎?他就不怕北疆戰事出現反覆?」
「前兩日的消息,定國公府上那位小公爺已經大勝了一場,即使後麵兩場全輸,問題也不大,顏麵也保住了,或許這就是他的倚仗吧!」
「不管怎說,他這座壓在我們頭上的大山走了,對我們都是好事啊!」
「是極,是極!要不今晚,我等便在西子台設宴,為他踐行吧?」
話音剛落便立刻有人罵道,「你是嫌日子太安逸了嗎?還敢在西子台設宴啊!」
眾人也登時記起了在西子台設宴的兩次悲慘結局,趕緊重新敲定了一處同樣高端的酒樓。
等準備妥當,一位士紳代表便來到齊政的府邸求見,恭敬地表示杭州士紳感念齊侯恩德,希望為齊侯踐行。
齊政對他們那恭敬表情下的心思洞若觀火,但還是笑著答應了。
晚上的宴會上,齊政一改曾經冷麵,臉上始終掛著一副溫和而親切的笑容。
不僅對眾人的問候都親切地回禮,更是在祝酒詞上,來了好一番和善的言語。
「先前,因為越王這個亂臣賊子的緣故,本官為了朝廷社稷,行事難免有幾分激進,若是有冒犯諸位,讓諸位受驚之處,在這兒,跟諸位說聲抱歉了。」
聽見「閻王」這樣說話,眾人趕緊起身,連稱不敢。
齊政笑著擺了擺手,「熟悉本官的人都知道,本官是個非常和善的人,而且本官自己也是江南人,此番更是與諸位結下了緣分,希望咱們今後,都能和平友善,一起為大梁社稷添磚加瓦,為陛下效忠,為國朝盡力。」
而後,齊政更是在酒宴上,主動與眾人談笑風生。
甚至還主動將自己在中京城的住處說與了眾人,讓他們有事,盡管來中京城找他。
那溫和的態度,那親切的言辭,讓眾人都有種錯覺,今日宴會上,這個齊侯,是不是他娘的被換了心了?
還是說,西子台的風水真有點什說法?
抑或者,自己先前真是錯怪了這位齊侯?
歡宴盡,田七護送著齊政回了府。
翌日清晨,在滿城官員士紳的依依不舍之中,齊政親切地與眾人一一見禮,溫言告別,而後不帶走一針一線地,離開了杭州城。
望著啟航的大船,眾人的神色複雜。
「你說,咱們有沒有可能真的錯怪了齊侯?」
「我覺得他就是裝的,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時候,誰不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
「倒也是,不過願意裝一下,其實也不錯啊!有些人,甚至連裝都不願裝呢!」
「哎,咱們什時候淪落到這個悲慘的地步來了。」
破浪遠行的船上,齊政立在甲板,負手回望著漸漸變小的杭州城。
田七來到他身旁,輕聲問道:「公子,屬下有一事不解,您為何忽然對這些人這好?」
齊政微微一笑,「難易相成,高下相傾,這人啊,就怕對比。」
他轉頭看著田七,「今後的某個時候,他們就會想起我的好了,朝廷也需要他們記得我這份好。」
田七一頭霧水,正要再問,齊政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現在我們去見見那位吧。」
一間被層層護衛嚴密把守的船艙中,齊政見到了越王。
這位如今就連睡覺上廁所都要被人監視的王爺,在經過了將近一個月的囚禁之後,已經消瘦了不少。
看見這個讓自己淪落到如今地步的罪魁禍首,他的眼中,閃過深深的敵意與怒火。
齊政就像沒看見他的表情一般,找來一把椅子坐下,讓其餘人都出去,隻留下田七在一旁看著。
「王爺,下官今日前來,是想跟王爺說個消息。你在北方的盟友,如期發動了。整整十萬大軍,號稱三十萬,幾乎是傾國之力,你這個盟友沒白交啊!」
越王聞言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北淵在這時候,依然會選擇動手。
但旋即,他就明白了緣由,本已死寂絕望的心頭又重新生出幾分希望。
他的嘴角勾起冷笑,「怎?你怕了?若是輸了這一戰,衛王的位置怕是都要坐不穩吧?」
他身子前傾,看著齊政,目光充滿了挑釁,「要不這樣,你投靠本王,本王可以對你既往不咎,以前的承諾還算數!哈哈哈哈!」
他知道齊政不可能投靠他,但他此刻,就像是要把這段時間所有的屈辱與委屈都爆發出來一般,瘋狂地挑釁著齊政。
「淩嶽在燕京府旁邊的碎星峽,伏擊拓跋青龍,一戰打崩了北淵三萬精銳風豹騎,北淵三路大軍已退一路。」
齊政的話,就像一支大手,猛地掐住了越王的脖子,讓他的大笑生生被掐斷。
「不可能!」
越王冷哼一聲,「北淵忽然行動,你們從哪兒知道他們的行軍路線,憑什伏擊?而且淩嶽手底下哪兒來的人?調禁軍的話,大量軍伍調動,北淵的密諜又不是吃白飯的,會沒有防備?」
「三萬風豹騎,是什級別?咱們整個大梁騎兵的一半了!你想拿這些假消息來誆騙於本王,你當本王是傻子不成?」
齊政聳了聳肩,「你想多了,我根本沒有騙你的必要,實際上,我並沒有指望從你身上再壓榨出什消息,你隻要平安抵達中京城,交給陛下,至於陛下和宗人府怎處置你,是他們的事情。」
他看著越王,「到了揚州,我會改走陸路。」
越王皺眉,冷哼道:「你就不怕有人把本王劫走,再給你添點亂子?」
齊政道:「我正好希望他們來呢,我這一路會走得很慢,好讓他們能夠趕得上。」
越王眉頭愈發皺起,「你圖什?」
齊政笑了笑,「王爺,你信不信,在輸了碎星峽那一仗之後,北淵那個自認雄主的皇帝,會愈發地重視我們大梁,然後就會想起你的好來。我在想,他們說不定會派出精銳,來搏一把。如果你能脫困,想必能給朝廷製造些困難。」
「至於我為什要讓他們得逞。」
齊政微笑道:「王爺現在隻是謀反,或許還能有反覆的空間,畢竟王爺這多年樹大根深。但如果加上一個私通北淵的罪行,恐怕王爺曾經的黨羽和故交,再有實力,也不敢為你辯駁了吧?」
越王瞪大了眼睛,旋即近乎崩潰道:「齊政,你不是人!你是惡魔!你不得好死!」
齊政平靜道:「王爺,如果下官隻是將你做過的事情,展露在世人麵前,下官就是惡魔。那親自謀劃並且實施這些事情的你,又是什呢?」
「新君繼位,立殺藩王,必須要明明白白,堂堂正正,更要經得起青史與後人的檢驗。至於你自己」
他頓了頓,「誰讓你曾經做下了那些事情呢。」
說完,他站起身,便要轉身走出了船艙。
越王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響起,「本王知道你想要什,隻要不戳破此事,本王願意認罪。」
齊政暗鬆了一口氣,轉頭道:「王爺,以你的身份,不論是何境遇,都當體麵些,應該不至於做出那等出爾反爾的事情吧?」
越王歎了口氣,並沒有回答,木然道:「給本王備些酒菜,多來些酒。」
齊政朝著田七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船艙。
淵皇城,淵皇依舊在盯著麵前的輿圖。
他覺得,自己有些小覷南朝了。
本以為十萬精銳盡出,還有南院大王領著步兵壓陣支援,這一仗,穩贏!
但拓跋青龍的失敗,就像是給了他當頭一棒,也折斷了他夢想大廈的根基。
他現在能賭的,隻能是宇文銳能夠為他扳回一城。
而後瀚海王那邊,維持一個不勝不敗。
可若是這樣,自己費盡心思,還力排眾議的出兵,就混了這樣一個結局嗎?
他不甘心。
但眼下他能有什辦法呢!
雄心勃勃雄才大略的北淵皇帝,頹然地閉上眼睛。
時也命也,若是南朝那個越王沒有被擒獲,如果他能夠召集部眾順利舉事,南朝還能全力應付北境戰事.
他的眼睛陡然睜開,雙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這個越王隻是被抓了,而不是被殺了。
而根據南朝的情況,那位小皇帝肯定沒有直接在江南把自己的皇叔就地正法的膽氣。
運送向中京城這段路,或許就是自己的機會。
一旦越王脫困,江南重新亂起來.
他看向地圖,一個大膽的計劃慢慢在心頭成型。
「來人啊!召天狼衛統領!」(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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