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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一片漆黑,隻有風聲。

    宇文銳很謹慎,他沒有如許多北淵大將一樣,自大到完全不將南朝軍人放在眼。

    尤其是在拓跋青龍遭遇到一場意料之外的失敗之後。

    他甚至將斥候,派到了十開外,防範敵軍夜襲。

    但是,他防範的重心,還是在自己的右翼(自北朝南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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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左翼才剛結束一場大戰,報信的快馬晝夜不休今日一早才把信送來,經曆過一場與風豹騎惡戰之後的南朝哪兒還有那多能夠這快趕來的騎兵。

    同時,他也無法控製的是,麾下的斥候也抱著和他一樣的念頭。

    一支斥候小隊懶洋洋地騎著馬走在路上,眼神百無聊賴地四處轉著。

    他們既慶幸自己沒有被分派去任務明顯更重的右翼,又覺得將自己派來左翼這事兒基本不會有什意義。

    馬蹄聲在夜色顯得格外安靜,就像是心髒跳動的回響。

    一個斥候左右張望,總感覺有什人在窺伺著自己。

    他看著一旁的斥候隊長,「頭兒,你有沒有感覺好像有人在看著咱們?」

    斥候隊長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道:「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怕鬼啊?放心吧!就咱們這殺氣,什鬼見了都得躲得遠遠的!」

    一旁有人幫腔道:「要是是女鬼,那不正好便宜了咱們?嘿嘿嘿!」

    哄笑聲中,那人始終覺得不對勁,他扯了扯韁繩,朝著路邊的林子走近看去。

    距離漸漸拉近,火把的光亮也漸漸侵入了林子的範圍。

    然後,他就瞧見了林中樹旁一排冷冷對著他的箭簇。

    他長大了嘴,叫喊聲還沒出口,羽箭便精準地紮進了他的喉頭。

    與此同時,箭矢如雨,幾乎是瞬間,將那一隊斥候紮成了刺蝟,無人幸免。

    一支小隊上前,挨個補刀,同時回收箭矢。

    對接下來這場戰鬥而言,他們的每一個人,和每一樣裝備,都很重要。

    其餘大部隊翻身上馬,騎著裹著馬蹄,戴上鉗馬的馬兒,朝著飛熊軍大營的方向緩緩前行。

    一馬當先的淩嶽,雖然眼布血絲,嘴唇乾裂,但眼中的銳氣依舊和腰間的劍刃一樣,未曾黯淡半分。

    他左手扯著韁繩,右手握住腰間劍柄,微微發白的指節,暴露了他內心的一絲緊張。

    他雖然算準了當拓跋青龍敗逃的消息傳到飛熊軍,飛熊軍這位主將宇文銳定然以為大梁軍隊已經力竭,或許還會生出趁機來河北撿漏的心思,絕不會料到他們會馬不停蹄地殺來,今夜正是飛熊軍防備最鬆懈的時刻。

    但三千對三萬,外加可能的三四萬輔兵與民夫,這絕對是一場完全可以預料的惡戰。

    而且,風字營已經不是滿員了,這三千人數,還是從禁軍騎兵中抽調了數百人補齊的。

    戰鬥力很自然地會降低不少。

    可這一戰,他必須要贏。

    他已經知道了齊政生擒越王的壯舉。

    對江南的風波有多險惡,曾經親自去過蘇州的他深有體會,但在那樣的局麵下,齊政依舊做到了他承諾的事情。

    那,自己也同樣應該做到自己的承諾。

    「將軍,前方三便是飛熊軍大營了。」

    前去探路的斥候回轉,壓低聲音稟報,語氣中難掩疲憊,卻更藏著幾分大戰之前的亢奮。

    淩嶽抬手示意全軍止步,目光穿透前方漆黑的夜色。

    遠處曠野上,飛熊軍大營如蟄伏的巨獸,營旁的點點篝火,勾出那片聯綿軍帳的模糊輪廓。

    安靜,而充滿著威懾。

    淩嶽深吸一口氣,「傳令,卸下鉗馬,解開蹄布,備好火箭,三麵合圍,隻留東北角缺口!」

    「按照方才的安排,全軍分三隊,第一隊一千人放火燒營,第二隊五百人斬殺哨卡,第三隊一千五百人,隨我直搗中軍,目標飛熊軍帥旗和宇文銳!」

    眾人依舊無聲握拳擂胸。

    而後五百人悄然出列,悄悄摸向飛熊軍的大營。

    而剩下人則動作迅捷,開始解開裹在馬蹄上的厚布,做著戰前的準備。

    夜色如墨,風字營的斬哨隊,如幽靈般朝著飛熊軍大營潛行。

    靠近營寨外圍,暗哨的身影在篝火旁晃動,昏昏欲睡。

    士兵們如悄然行走在夜色中的狸貓般飛撲而上,在對方猝不及防之中,迅速出刀。

    短刀劃過喉嚨的輕響與哨兵的悶哼被夜風掩蓋,暗哨們甚至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已倒在血泊中。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營外暗哨被盡數清除,飛熊營依舊一片沉寂。

    淩嶽立於營外數百步,見時機成熟,猛地揮下長劍。

    馬蹄滾滾,衝向了飛熊軍的大營。

    直到靠近營寨,已經被不少驚醒的北淵士卒瞧見了,淩嶽才驀地一聲大喊。

    「殺!」

    「風!風!風!」

    風字營跟著發出整齊的怒吼。

    喊聲劃破夜空,如驚雷炸響。

    點火隊點燃手中早已備好的火箭,拉弓如滿月。

    弓弦一鬆,漫天星鬥升空。

    如流星般劃過天際之後,墜落在營中的草料與帳篷上。

    而後手中火把也被盡數扔出。

    火光幾乎是立刻便衝天而起,滾滾濃煙帶著高溫的暗紅,將漆黑的夜空都照出了一種妖豔的鬼魅。

    「敵襲!」

    那個匆忙跑出帳篷的老兵剛喊出一句,就被飛馳而過的風字營一箭射翻在地。

    飛熊軍大營猛地炸開了鍋。

    從睡夢中驚醒的士兵們,衣衫不整,慌忙地借著火光的照耀,胡亂摸著自己的兵器。

    不少人剛剛衝出帳篷,便被疾馳而來的風字營騎兵一刀劈倒。

    剛放了火,襲殺了哨卡的兩隊風字營士兵,以百人為一隊,此刻如虎入羊群,馬蹄踏過帳篷,撞翻火盆,長刀揮舞間,鮮血飛濺。

    他們學著從風豹騎俘虜那兒學來的北淵話,大喊著,「快跑啊!大梁人殺進來了!」

    營地內登時響起了嘈雜的哭喊聲吼叫聲慘叫聲戰馬嘶鳴聲,交織在一起,奏響著混亂的曲調。

    更致命的是,夜襲的突然與火光的刺激,讓本身處在鬆弛狀態下的飛熊軍士兵無可避免,驟然陷入極致的恐慌。

    而這一切,便意味著兩個讓世間所有名將都恐懼和無能為力的字:營嘯。

    嘈雜聲大作,黑暗和鮮血又加劇了恐慌,飛熊軍們此刻隻顧著四處奔逃,甚至自相踐踏。

    有的士兵被同伴推倒,剛爬起來便被馬蹄踩斷腿骨;

    有的則在混亂中誤攻友軍,刀槍相向;

    還有的奪路而逃,如羊群一般,被驅趕著朝著那被空出來的東北方角,亡命狂奔。

    原本寂靜的營地,已經徹底淪為一片火海煉獄。

    中軍大帳內,宇文銳剛剛躺下,旋即便聽見了外麵的喊殺聲,他麵色驟變,慌忙起身,掀簾一看,立刻轉身回去穿戴甲胄。

    他沒想到,南朝人竟敢前來襲營!

    他同樣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派出了大量的斥候,為何竟沒有示警!

    「不要慌!立刻讓人打起火把,豎起帥旗,同時組織列陣禦敵!」

    他沉聲吩咐著親衛。

    飛快穿好衣服之後,他走出營房,拔出腰間長刀,厲聲高呼道:「不得慌亂!列陣迎敵!親衛營,隨我頂住!」

    他知道,自己雖然失了先手,但隻要中軍不亂,軍令還能繼續傳出,這事情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畢竟自己的人多!

    三萬騎兵,還有兩萬多的輔兵,隻要穩住了最開始慌亂的那一下,那就不怕!

    但旋即,宇文銳就發現,自己低估了對手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麾下的士卒。

    紅色的風字營在火光的映襯下,愈發閃爍著血色的光芒。

    他們如同索命的閻羅,冷酷地穿梭在自己的大營之中,不求多大的殺傷,求的是製造恐慌。

    而事實也如他們所願,自己麾下那些曾經揮著彎刀縱情收割敵人性命的勇士們,此刻就像是受驚的羊群一般,亂了陣腳,一窩蜂地胡亂逃竄,隻有極少數的人,能夠稍稍結陣自保。

    但敵人壓根不搭理他們,沒有在他們身上浪費分毫的時間,隻是堅定且迅速地擾亂著營中的秩序。

    火光衝天,濃煙彌漫的營中,飛熊軍已然潰不成軍。

    「守住帥旗,敲響鑼鼓,聚攏部眾!」

    宇文銳不愧是非宗室起家的軍方大佬,立刻明白過來,決不能放縱這樣的亂局繼續蔓延,而當前最好的辦法則是聲音。

    鑼鼓聲,登時大作,響徹整個營地。

    就如同牧羊人的叫喊,讓慌亂的羊群,悄然間有了主心骨。

    不少蒙頭奪命狂奔的飛熊軍軍士們,幾乎是下意識地改變了方向,朝著中軍大帳的位置匯聚而去。

    宇文銳鬆了口氣,扭頭看著身後那麵在火光中飛揚的繡著飛熊圖騰的黃旗,握刀的手猛地一緊,接下來,就該是反攻的時候了!

    但他沒想到,鳴鑼之音,不僅吸引了麾下的將士,更吸引來了索命的閻羅。

    麾下還沒聚集幾個將士,一陣紅色的風,便已經朝著他刮來。

    他的鼻尖,似乎都已經嗅到了血腥與死亡的味道。

    一千五百人的風字營精銳,從入營起,便徑直朝著中軍衝殺。

    為首兩人,一人一杆長槍,如銀龍翻飛,每一次出爪或是甩尾,便能帶走阻攔者的生命。

    赫然正是淩嶽和蘇烈。

    瞧見宇文銳這個明顯將軍打扮的身影,淩嶽和蘇烈對視一眼。

    淩嶽雙腿一夾,胯下戰馬如一道黑影,猝然加速,兩側的親衛也如影隨形,替他清除著宇文銳身邊親衛營的阻攔。

    若是放在平時,飛熊軍的親衛營也不至於真的就怕了風字營。

    但此刻,他們不少人也是剛從軍帳中爬起來,倉促集結,風字營卻已經衝起來了。

    戰馬帶著巨大的衝力,撞向他們倉促集結的陣型,雪亮的刀光,是火光之外的另一抹亮色。

    也是許多人這輩子瞧見的最後一絲光彩。

    淩嶽在馬背上,身子一伏,躲過了對方橫掃過來的刀鋒,接著馬兒的衝勢,回手一槍甩出,將右邊的一個飛熊軍砸飛,而左邊那位也被他的親衛找準機會,一槍捅中。

    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這個北淵大將,淩嶽借著長槍回彈的力道,順勢在馬背上,一記劈槍,砸向宇文銳的肩膀。

    宇文銳立刻舉刀格擋。

    刀槍碰撞,火花四濺。

    宇文銳隻覺一股巨力襲來,頓感手臂發麻。

    他沒想到,來將的戰力竟如此強悍!

    他想便了出發之前看過的南朝邊軍諸將,卻都沒想到合適的人。

    現在,也不是思考那些的時候。

    因為淩嶽一擊不中,已經直接從馬背上飛出,朝著他悍然殺來!

    他的親衛營也盡數被淩嶽麾下的風字營分割纏住,無法支援。

    整個營地又重新陷入了混亂。

    而就在此時,他的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暴喝。

    借著格擋的空擋,宇文銳的餘光,瞥見了一道身影,已經衝破了護旗隊的阻攔,雙手持刀,決然一斬。

    那杆凝聚著他翻盤希望的帥旗,轟然倒地。

    這一刀,也仿佛徹底斬碎了宇文銳鬥誌。

    一個恍惚之間,淩嶽的長槍,便一槍砸在了他的肩膀,將他砸翻在地。

    好在,立刻便有忠心的親衛,悍不畏死地突圍過來,擋住了淩嶽後續的攻擊,將他搶走。

    而後強壓著宇文銳上馬突圍。

    宇文銳也同樣心知大勢已去,再鬥下去恐怕連命都會丟在這兒,隻能驚怒交加之下,長歎一聲,「突圍!」

    帥旗一倒,飛熊軍的混亂更甚。

    原本聚攏過來的士兵們看到帥旗傾覆,更是確信中軍已破,逃跑的念頭愈發強烈。

    而就在此刻,他們的耳畔響起了親衛營的呼喝。

    「撤!快撤!」

    「大將軍有令,集體突圍!」

    淩嶽持槍望去,瞧見宇文銳的親衛營率先突圍,帶著身後的大股殘兵,朝著東北方潰逃。

    營地之中,剩餘的殘兵,也都被分割包圍,不斷攻擊。

    雖然也算是北淵精銳的飛熊軍著實稱得上悍勇,尤其是這些慌亂時候仍能夠迅速自發聚集組織反擊的。

    但麵對準備充分的風字營,他們終究還是漸漸不支。

    不斷有人倒下,也不斷有人在繳械不殺的喊聲中,成批地扔下武器投降。

    戰局至此,再無回轉的懸念。

    「清掃營中殘部,繳械投降不殺,不投降者一律處死!」

    淩嶽高聲下令,聲音穿透混亂的喧囂,為營中剩下的飛熊軍下了最後的命令。

    他並未如當初碎星峽之戰時一樣選擇不眠不休的追擊,既因為風字營的戰力此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更因為他深知夜襲的關鍵是製造恐慌擊潰敵軍,而非盲目追殺。

    一旦不懂進退,很可能在天亮之後,被度過了恐慌期,重新集結起來的飛熊軍,打一個翻身仗。

    他們的人,太少了。

    當然,他也同樣將功勞,和之前對陣風豹騎一樣,送給了宣府的邊軍。

    至於能不能啃得下,會不會撿軟柿子結果被硌了牙,那就不是他能考慮的了。

    當所有的飛熊軍要如喪家之犬般逃掉,要扔掉武器,老實投降,整個營地內,漸漸重新安靜下來。

    隻有四處的火光,遍地的屍骸兵馬屍體,以及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還在提醒著眾人,方才那場大戰不是幻覺。

    「清點傷亡,收繳物資,救治傷員,關押降兵,留足三日口糧,燒毀剩餘糧草!」

    淩嶽下令,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風字營士兵雖已疲憊至極,卻依舊軍紀嚴明,迅速執行命令。

    時間,就在這樣的忙碌中,漸漸過去。

    風字營分出了五百人值守,剩下人全部進入了大戰後的熟睡之中。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淩嶽和蘇烈坐在中軍大帳前,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一片焦土的營地。

    晨霧取代了濃煙,竭力地消解著死亡的血腥與殘忍。

    淩嶽輕聲道:「我有個想法。」

    蘇烈點了點頭,「將軍請吩咐,末將定當支持!」

    淩嶽開口道:「我們換身衣服,就可以是飛熊軍,而這兒,恰好就有很多衣服。」

    蘇烈其實心頭已經想到了淩嶽還有動作,此刻聞言,心頭一跳,「將軍是想奇襲大同,攻擊瀚海王?」

    淩嶽點了點頭,「這個機會太好,放棄實在不甘心。而且北淵三路大軍,總得要全部打退了才算竟了全功吧?」

    蘇烈沒有接話,隻是定定地看著淩嶽。

    淩嶽無語地笑了笑,「當然,也是因為我爺爺正在那。」

    蘇烈咧嘴一笑,「請將軍放心,這等事,風字營義不容辭。」

    「隻不過,如今風字營實在是太累了,可否給他們一日的時間休整?」

    淩嶽點了點頭,「那是自然,你也去休息一會兒吧。」

    蘇烈連忙謙虛道:「還是將軍先休息吧。」

    「好。」

    淩嶽直接點了點頭,徑直轉身進了中軍大帳。

    蘇烈:.

    小公爺,你咋能這記仇呢?

    他歎了口氣,揉了把臉,拖著疲憊的身軀,開始巡視營地,安排起防務。

    杭州城,當齊政在碼頭下船,一封因為他在水上而遲來的戰報終於送到了他的手上。

    看著淩嶽碎星峽大捷的消息,齊政的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轉頭看向田七。

    「通知秦洪濤,準備船隻。」

    田七問道:「公子,咱們要去哪兒?」

    齊政微微一笑,「出來了這久,也該回去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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