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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說,江南大局已定了?」

    廣宇樓上,聽見隋楓的匯報,又看著手上齊政的親筆信,新帝的言語中帶著十分明顯的驚喜之意。

    雖然早在數日之前,他就接到了齊政送來的急報,說越王已經被擒獲,並希望他按照既定計劃,暫時保密的消息。

    那個時候,對一些心大的人來說,或許覺得這事兒已經成了。

    但身為皇帝,他還要考慮江南的平穩和後續的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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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聽到定海城被一鍋端,齊政又順利接管了越王府之後,他才徹底放下了心,開心了起來。

    隋楓點著頭,「是啊,齊侯實在是太利害了,沒想到這江南之行竟如此順利。」

    新帝看了他一眼,「此事交給他來辦,自然是如此順利,甚至會摧枯拉朽得讓旁人覺得自己上去也可以。但若是真換了旁人,不碰得頭破血流,那是不可能的。」

    他負手起身,俯瞰著樓外,「當初在蘇州的戰績,在你們看來,或許也覺得輕而易舉吧,好像到了蘇州,就是一番摧枯拉朽,而後滿載而歸,隻有身在其中,才知道當時局勢有多詭譎,齊政有多厲害,對朕的幫助有多大。」

    他微微一笑,「現在朕很期待他回來之後,向朕慢慢講述其中的經曆,一定會很精彩。」

    隋楓連忙恭敬道:「陛下說得是,微臣看得太淺薄了。好在齊侯有陛下這個能體諒他的人,否則立下如此大功,都會被人輕瞧了。」

    新帝看了他一眼,旋即看著童瑞,「你說他裝得像不像?」

    童瑞手持拂塵,欠身站在一旁,聞言臉上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並未言語。

    隋楓自然連忙起身要跪,新帝擺了擺手,示意這就是個玩笑,不必在意。

    他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遵循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在咽下去之後,才緩緩道:「齊政能做的都做完了,接下來該是我們的戰場了吧?」

    隋楓點頭道:「陛下所言極是,此番越王被擒,定海走私團夥被連根拔起,朝中想來會有許多人跳腳的。」

    新帝嗤笑一聲,「那就先把越王被抓的消息放出去吧。」

    事實上,都不用百騎司刻意放什消息,當齊政將定海城一鍋端了,並且不再隱瞞越王和潛龍島的消息之後,許多信鴿與快馬就幾乎是第一時間出動,將消息以一種喪心病狂的慌張,送去了中京。

    就在隋楓拿著齊政徹底安定江南大局的消息進宮之時,這些人也拿到了越王父子被齊政生擒的驚天消息。

    然後,中京城就炸鍋了。

    當然這僅限於最頂級的那些世家勳貴和重臣。

    接著,便是一個個小廝出門,一輛輛馬車狂奔,一場場的聚會和密議悄然展開,商量著在這場驚天變故之下,他們的應對之策。

    這天下,就仿佛是一個陡峭的山峰,越往上,位置越少,越珍貴,往上走的每一步,都要麵臨著上麵的踐踏與壓製,須得浴血搏殺方有一條出路;

    往下看,則是無數張謙卑的笑臉,但同時,這些人也默默伸出了手,試圖將上麵的人拽下來,而後自己取而代之。

    每當山風呼嘯,或者山體震蕩之時,便是秩序重定之時。

    對如今中京城這幫人而言,越王被俘,那就是山上刮起狂風,甚至可以說是山體震蕩的大事。

    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跌落深淵;

    而若是把握得好,也有可能更進一步;

    哪怕想要安穩不動,也要選對應對策略。

    因為,江南對如今的帝國太重要了。

    不提那賦稅和文脈,單說朝堂勢力,江南黨即使已經在楚王隕落的滔天巨浪中,被清洗過一番,但依舊還是朝堂第一大派係。

    畢竟,人家有那多進士,有那多底蘊,朝廷也不可能真的按照籍貫全部都黜落。

    而越王,隨著先帝駕崩,這個名字漸漸不成禁忌之後,也在百騎司和臨江樓的有心推波助瀾之下,在中京城迅速傳開。

    在百姓和不少官員的腦海中,成為了江南勢力壓艙石的存在。

    很多人都明白了齊政此番下江南的用意;

    也都在觀望著齊政此番下江南的成果。

    如果齊政成功平定江南,拿下越王,他們就會歡欣鼓舞,陛下果然英明神武,齊侯果然算無遺策,能夠將越王這個狼心狗肺,居心叵測的藩王拿下,江南賦稅重地,至此重新被朝廷牢牢掌握!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大梁中興,指日可待!

    如果齊政也和之前那些總督欽差一樣功敗垂成,那他們或許瞬間就能記起當年神宗皇帝本來是青睞越王的,都是被居心叵測之人阻撓,這才讓越王這樣一個賢王枯守鏡湖二十餘年,如今該是英明神武的越王爺撥亂反正,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的時候了!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大梁中興,指日可待!

    現在,越王倒了,似乎天下真的要走向太平了。

    但他們該如何來享受這個太平,能不能享受得到這份太平,就成了他們必須要考慮的事情了。

    白府之中,白圭坐在主位,笑看著麵前的幾位帝黨骨幹,「諸位,好消息啊!越王已經被擒,江南大局,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像熊翰孔真蔣琰等帝黨核心,如今地位都不算低,也都聽到了風聲,此刻齊齊展顏。

    「齊侯之能,即使我等一再拔高,依舊讓人有些難以置信啊!」

    「先前齊侯南下,下官還曾一力勸阻,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下官井中蛙觀天上月,不知世間大才之能了!」

    「當初在蘇州,下官就曾親眼目睹過齊侯的本事,如今齊侯再次給了下官震撼,實在是匪夷所思,他是如何能夠從江南那等局麵之中,並未大動幹戈便拿下越王這個賊首的!」

    白圭微笑著提醒道:「誒!文圭慎言,越王之罪,還需公審,以昭天下,我等身份敏感,切莫被人抓住口舌之失。」

    蔣琰立刻會意,「白相提醒得是,下官定當銘記。」

    白圭緩緩感慨道:「齊侯此番之勝,真正的好處在於,最大限度地保全了江南這個賦稅重地的商貿和人丁。天下之政,皆自錢出,沒錢,什都不好說。」

    「當初先帝在位,也曾有萬丈豪情,卻被空虛的國庫壓得喘不過氣,若非後來陛下和齊侯在蘇州大賺了一筆,彌補了大量虧空,恐怕陛下登基之後也沒有現在的財政局麵。」

    「越王如今被俘,江南大局安定,一方麵,不需要平叛打仗,這消耗就能少許多,另一方麵,江南平定之後,賦稅定然也能被足額收取,甚至在整理了商路和土地之後,還能有所增長,一進一出,開源節流,齊侯功莫大焉啊!」

    在其餘眾人的目光中,他緩緩踱步,「仔細想來,當初齊侯甘冒奇險,親下江南,為的便是這些吧,既有大仁大勇願擔此險,又有大智大能,可成此事。」

    「如此大仁大義,大智大勇之士,乃國朝之幸,陛下之幸,亦是我等學習的榜樣啊!」

    以白圭如今的政事堂相公之尊,當眾說出這番話,哪怕是在座的都是鐵杆帝黨,都知道齊政在帝黨中的地位,也足夠有誠意,足夠有分量了。

    眾人自然都連連附和,並且都是真心實意,畢竟這也是屬於他們帝黨的偉大勝利。

    白圭的目光掃過眾人,「諸位,與你們說這些,本相是想說,齊侯已經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現在該我們上場了!」

    「朝堂上的風波,這才剛剛開始呢!」

    「這下子,朝堂怕是平靜不了了。」

    政事堂首相郭應心惆悵地揉了揉眉心。

    對於齊政的成功,他大方向上是開心的。

    但對於齊政的大獲成功全麵成功,他其實還是有些失望的。

    對他而言,最完美的情況是陛下和越王,或者說朝堂和江南陷入僵持,最好是朝廷隻是略占上風,還需要自己這個相對中立的朝堂大佬發揮作用。

    陛下快速站穩腳跟,拿下越王,那自己這個半路投靠的老頭兒,在接下來的朝堂上,自然競爭不過以齊政白圭為首的帝黨,政治壽命將大大縮短,恐怕再有個一年半載,就要交棒了;

    越王若是大獲全勝,威臨中樞,也是一樣,自己當初得罪江南黨可是得罪得死死的。

    不過這些話,他是沒法對眼前這些人說的。

    在這些人眼,自己還是風光無限的政事堂首相,但自己已經明白,不出意外,一年之後,自己的戰場就該是老家宅子外麵的菜地,和小妾的白肚皮了。

    「郭相放心,如今越王既然已經被擒,大局已定,便是有宵小跳腳,我等也將群起而攻之,必不讓他們給陛下和朝堂添麻煩!」

    在誰贏幫誰的理念之下,這些人的選擇再清晰明白不過。

    這優勢,若都讓你們江南人攪和翻盤了,我們白在朝堂上摸爬滾打這多年了!

    郭應心點頭道:「如此也好,明日朝會,便有勞諸位了。咱們不是陛下的潛邸舊人,但陛下也並非那等唯親是舉的,隻要能為陛下排憂解難,自然便都能得到陛下的重用。」

    聽著眾人慷慨的答應,郭應心暗歎一聲,他現在能做的,隻能是為自己致仕之後的榮寵和死後的諡號努力了。

    很顯然,郭相,和那幫中立的朝臣們在當前情況下,並不是最慘的。

    比如此刻的顧相府上,那就是一副愁雲慘澹,相顧無言,差點就能無語凝噎的氛圍。

    在這個房間的,基本都是出身江南或者與江南關係極為密切的朝臣。

    但並不是所有出身江南或者與江南關係密切的朝臣都在這個房間。

    這些人,都是屁股上糊著大概率擦不掉的東西,回不了頭,不得不硬著頭皮抱團取暖,跟朝廷鬥下去的人。

    在楚王隕落之時,他們曾經惶惶如喪家之犬,然後越王浮出了水麵,成為了支撐他們堅持下去的新的動力。

    然後現在,越王倒了。

    他們也錯過了向新帝投誠的最佳機會。

    「顧相,為今之計,我們該何去何從啊?咱們不會都被清算,腰斬於市吧?」

    一個朝臣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個自從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一直盤旋在他們心頭的消息。

    麵對著眾人的目光,顧相其實心頭也很慌,但並不妨礙他神色如常地淡淡開口。

    「你看你,又急!」

    政事堂相公的威壓之下,那人隻好連忙欠身,「顧相,下官隻是太想保住這份功名了。」

    顧相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依舊悠然地開口道:「越王被俘,自然是一場我們誰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但你們不想想,為什先帝在位二十年,都不曾動過他?」

    沉默片刻,有人接茬道:「兄弟相殘,為人所詬。」

    顧相淡淡道:「兄弟尚且如此,難道叔侄就可以肆意妄為了?」

    眾人一怔,旋即眼中露出思索。

    「陛下,微臣以為,齊侯如此行徑實屬不智,甚至可以說是肆意妄為,將陛下陷於不義啊!」

    翌日的朝堂上,當兵部尚書韓賢例行公事般地將齊政擒拿越王的消息稟報新帝的時候,一個江南黨的官員便出列開口。

    「荒唐!」

    孔真當即出列,厲聲駁斥道:「越王造反,意圖謀害欽差,視同謀反,齊侯將其擒獲,乃是曝光其罪,維護社稷,何來不智,又何來將陛下陷於不義之說!」

    那人不慌不忙,「陛下容稟,微臣聽聞,齊侯下江南之後,行事手段激烈,甚至有當街斬殺杭州衛指揮使這等行徑,越王身為江南藩王,或許隻是前去拜謁了解情況,齊侯卻將其悍然捉拿,以謀反論罪。先帝二十餘年,不曾骨肉相殘,陛下如今剛繼位,便將其捉拿入京,世人會如何看,青史又會如何看?齊侯這難道不是為了一己之私將陛下陷於不義是什?」

    熊翰也跟著開口駁斥,「一派胡言!豈有帶數千軍士前往拜謁的!」

    另一個江南黨官員出列助陣,「江南海盜倭寇橫行,越王身份尊貴,帶夠護衛力量有何不可?齊侯不也是帶了三千兵馬出海嗎?」

    一名郭相的黨羽按照昨日的討論,堅定站在了陛下這頭,開口反駁起江南派的人,「既然如此,那本官就要問了,我朝對藩王有嚴格規定,王府護衛定員八百,越王從何而來的數千大軍?藩王私藏兵馬甲胄不是謀反又是如何?」

    「興許延請的民間護衛呢?諸位出行的護衛難不成都是自己府上的私兵嗎?而且方才韓尚書所言,越王是主動下船,帶著護衛上島拜謁,如果他真的心懷不軌,為何不直接派手下去將欽差大人殺了便是呢?這和所謂的要謀害欽差之事,豈非自相矛盾嗎?」

    韓賢連忙開口,生怕血濺在自己身上,「休得胡言,本官所言,俱是齊侯奏報之文字,並無半分添油加醋.不過本官相信齊侯,絕不會亂說,更不會胡作非為。」

    新帝淡淡看了韓賢一眼,若非他補了後半句,就憑那前半句話,他的政治生命就已經結束了。

    一個連點點小事都扛不住的兵部尚書要你何用!

    韓賢被這一眼盯著,如夢方醒一般,後怕得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又一個江南官員出列,「先帝在位二十餘年,皆對越王恩遇有加,越王就藩近二十年,也不曾有過絲毫不法之事,難道這還不能證明越王的本分嗎?越王主動上島求見,還不能證明越王的沒有敵意嗎?」

    「至於所謂的潛龍島,那就更荒唐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是潛龍島上真的都是反賊,那蘇州衛真的能那輕鬆登上島嶼嗎?都是反賊了,還不知道反抗嗎?」

    「陛下,微臣以為,如今來看,越王的確有一定走私牟利,破壞海禁之嫌,當嚴厲申斥,甚至降爵處罰,但貿然以謀反論罪,恐遭天下非議,還請陛下慎之啊!」

    江南黨眾人的反擊來得齊心又迅捷,用熟悉的戰術,你一言我一語,製造出了不俗的聲勢。

    最關鍵的是,他們的話,在懇切之中,還帶著幾分威脅。

    因為,誰不知道,如今整個天下,就屬文華鼎盛的江南,筆杆子最利。

    如果不能服眾,他們是真敢亂寫的。

    一個新帝,能不注意這些嗎?

    看著龍椅上的新帝,一些江南黨朝臣狀若恭謹的麵容下,心頭浮起幾分得意。

    顧相說得對,我們隻要抓住這點,猛打猛衝,救下越王不一定,但自救的問題還是不大的!

    他們在開心,顧相卻眉頭緊鎖。

    因為,他再次發現,陛下也好,白圭也好,甚至郭應心也罷,都平靜得太過分了。

    這樣的大事,難道他們都不想一錘定音嗎?

    對這一幕,他總感覺那的熟悉,就仿佛昨日重現一般。

    他悄然扭頭看了看,果然發現隋楓不在。

    他的心猛地一沉。

    而就在這時,殿門外,響起一聲高呼,「陛下!」

    在群臣扭頭的目光中,隋楓匆匆跑進,一個滑跪,朗聲道:「陛下,微臣收到百騎司傳回來的急報,齊侯已經成功將定海城全麵接管,誅殺意圖謀反的定海衛指揮使韋天奉,繳獲無數走私的帳目和金銀,同時,齊侯親赴鏡湖,全麵接管了越王府,繳獲越王所有罪證,正在整理後統一送往中京!」

    轟!

    隋楓的話,如同一顆巨石,扔進了朝堂的水潭中,激起一片喧嘩。

    就在這喧嘩聲中,一個聲音沉聲道:

    「陛下,老臣以為,齊侯一向沉穩持重,而且此番越王謀反之事,鐵證如山,無可抵賴,陛下當下旨,將其就地正法,以定江南人心!」

    眾人循聲望去,紛紛麵露驚訝。

    開口說出如此殺氣騰騰之語的,竟然是江南黨如今的魁首,政事堂顧相!(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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