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章節不好分章斷節奏,就二合一兩天啦)
與黃金行省的浮空車完全不同的是,
天都的浮空車,居然在其中鐫刻了空間道紋。
正常的、不過七八米長,三四米寬,可入內其中,居然比一座足球場都更為寬闊!
內競也都坐滿了人一全是從四十九行省中趕來的世家豪族。
細細看去,恐怕能有上萬之數。
“這多人??”崔問道驚聲,一旁的族老微微頷首,低沉開口解釋道:
“這還不是全部,約莫一半的模樣,四十九座行省,稍微有些野望的家族都派了人來。”
緩了緩,族老繼續道:
“有些來參加角逐的家族,很可能都已衰微了,甚至來天都的路費,都要耗盡最後積蓄,甚至負債累累“那你知道,他們就算如此,為何還要強行來參加角逐?”
崔問道茫然的搖了搖頭,一旁的崔六朵和崔問鼎也都陷入沉思。
族老自問自答道:
“原因很簡單,否極泰來之下,這些衰微小族都會出現了不得的天才,他們也就都將希望寄托在天才們的身上。”
“換句話說. . .這的上萬人,除了陪同來角逐的一小撮人外,幾乎都是當代天驕。”全是天驕?
崔問道色變,張福生則靜靜的環顧了一圈,眼眸中悄然閃爍而過細密的因果絲線,
因果映照之下,浮空車內上萬人的底細,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果然不俗啊..”
張福生嘖嘖稱奇,此地九成以上的人,居然都有特殊的體質或命格存在,
譬如天生劍骨、先天無垢之身,又或者生來便是的王宰命格、七殺命格等,隻能說不愧於大爭之世。他心頭感慨,這些人,若是放在其他衰微的時代,此地絕大部分人都是可以作為話本故事主角的,但如今,卻都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
毫不起眼。
“總算是等到今日最後一行人了.....這十望究竟如何做想的,清晨趕來的,非要等至臨近零點,人齊了,才安排入住?”
坐了上萬人的浮空車中,喧鬧非凡,此刻便有人在抱怨。
族老一邊帶著幾人落座,一邊小聲道:
“這一次角逐,便是由上一次的十望來安排...聽聞,主要是端居浮空島上的孔、孟兩大家來主持.”
孔孟兩家?
張福生挑了挑眉頭,孔家以孔神通為主,是前任的調查司司長,更是古聖派之主。
至於那孟家?
沒記錯的話,孟家之主便是孟青天,勘天司的現任司主,暗地,便也為天理派的教宗。
古聖、天理二派,明麵上水火不容,可各家教宗卻是至友。
張福生無聲的笑了笑,老孔啊. .……
這老小子,心思不純,膽大包天,算計自己,算計彼岸世界,也算計高天之上,
正好,借這一次榨幹掉剩餘價值。
思緒輾轉間,浮空車已緩緩發車,此刻正朝著兩千丈區域疾馳,
車內則人聲鼎沸,許多相識相知的世家子都在高談闊論,也有很多人注意到了最後登車的崔氏眾人。“那就是清河崔氏?”
“是了,就是他們,我認得那女子,叫做崔六朵,崔氏第一天驕,二十來歲,傳聞已是頂尖的先天大境”
“我聽說清河崔氏執掌一本神書,可改易生靈餘壽?”
“確有此事,清河崔氏雖然是千餘年前才興起的大族,但這一次十望角逐,他們的機會卻最大....”類似的議論聲遍布四麵八方,很多天驕的目光都眺望了過來,但大都帶著毫不遮掩的敵意。篡寫壽數,換句話說,神靈之下者碰到了崔氏一族,怕是見麵就得死!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崔氏子還沒反應過來之前. . ...襲殺之!
便此刻。
至少上千道殺機鎖定而來,
崔問鼎如坐針氈,看了眼巍然不動的朵兒姐,又看了看同樣神色不變的崔問道,
他忍不住傳音問道:
“族弟似乎一點也不慌?”
崔問道傳音答道:
“這殺機鎖定而來,是因為懼和怕,我執生死簿,便該他們懼怕我,我何故要慌張?”
崔問鼎失聲,好像. .. ….是這個道理?
下意識的,他又看了一眼疑似家族底牌的麻衣青年,
對方垂著眼瞼,似閉目養神。
同樣不曾因這刺骨的、重重疊疊的殺機而動容。
旁個兒的謫仙少女同樣如此。
“倒是我落了下乘。”崔問鼎苦笑。
時間流逝,
不過片刻功夫,
浮空車便已抵至了目的地。
“還是很難想象,世上竟有這樣的城市啊. .…”有世家子在輕聲感慨,
張福生睜開眼,順著車窗望出去,浮空車正懸停在一座巨大酒店之側,
此地位於兩千丈區的“平台’上一一整座天都,就是由一層層間距百丈、橫連建木的環形平台所構成,平台圍繞著建木,延伸出去三百之寬闊,
八千丈足足八十層,每一層都比曾經的江州市要更大的多!
“到了。”
司機有些木訥邪性的聲音在這容納萬人的車艙內回蕩:
“這是孟老爺給來參加角逐的世家子,準備的居所.. . ..去吧,去吧。”
他在含笑開口,聲音透著一股子冷寒意味,許多些個修為相對低微的世家子都打了個寒顫。車門打開,原本半米見寬的車門同樣在空間道紋之下,延展成三十米寬闊,
張福生跟著那崔氏族老,於擁擠人群中下了車,人群又在一個個侍者的引導下分流。
一次性來的人太多了,等到徹底入住,時間已過了零點。
“總算到地兒了。”
族老呼了口氣,六人分到的,是一個巨大套房,六室兩廳,足有三四百平。
他此刻環顧四周,忽然意有所指的開口:
“正式角逐是在三月一日,還有半月光景,道尊,這半月間..….你是住在這兒嗎?”
一旁的崔問鼎納悶道:
“族老,道老弟不和我們住一起,那能住哪兒?”
族老沒搭理他。
張福生則隨口做答:
“看情況吧,大抵是會先呆在這兒。”
他想的很清楚,這與冥土相關的算計,未必是衝著自己來的一一大概率是朝崔氏發難。
要入局,便需要和崔氏待在一塊兒。
再說了,天都廣袤,自己初來乍到,也的確沒個去處,至於林東西. . .…
張福生目光幽邃,入了天都,已然可以感知到林東西的所在,就在極上處,八千丈區。
看來,小師姐果然是遇到“貴人’了。
族老此時走去,拉上了窗簾,這才回頭道:
“舟車勞頓,大家便都先休息吧,我卻是要出去一. . ..你們可要小心,夜時莫隨便出門。”張福生轉過頭,饒有興趣開口:
“那你便還偏偏選在夜時出門?”
族老猶豫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坦率道:
“是去黑市,見這天都灰色世界的大名鼎鼎者一一喚做太歲老爺。”
緩了緩,他補充道:
“族長提前聯絡好了,我此去是從太歲老爺那兒取名單的,這次來參加角逐的世家子之名單。”“畢竟,生死簿要想改寫壽數,也得知道名字才是。”
崔問鼎好奇道:
“那怎偏偏要在夜時?”
族老回答:
“夜時,那位太歲老爺才會出麵當家,白日是從不露麵的. . .”
張福生挑了挑眉頭,太歲老爺?
這名字有些意思,是巧合?
他查看因果,卻再次碰壁,追溯不見具體.. ..隻能說,不愧是聯邦首都?
隨意一人,都難以洞悉其因果內,要命格或位格奇高,要就是一位當世的大能。
有意思。
“我去去就回。”族老交代了一聲,快步離去,偌大的客廳便就陷入安靜。
“要切磋?”
一直沉默真言的崔六朵忽然開口,張福生朝她看去,對方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切磋?
張福生失笑,這小家夥,倒是和自己較上勁了。
他擺了擺手,並未搭理,在崔六朵幾乎噴火的目光中,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透過薄紗般的窗簾,張福生凝望著外界景色,目光漸幽。
冥土沒感覺到,森冷死氣卻是有所察覺。
這一整層,這一整個第二十層平台,死氣流淌,而死氣、陰氣最為濃鬱之所,
便就在這處酒店。
恐怕不是巧合。
朝阮玉兔點頭示意後,張福生也不搭理正磨牙的崔六朵,自顧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才一帶上門,他便已悄然遁出了這酒店。
“等那算計尋上門,倒不如我自己先去試試,能不能撞上冥土.. .”
張福生換上了一襲玄色黑衣,草鞋變成了金絲皂靴,稻草編成的粗糙鬥笠則直接摘了去,
換做的,是一張似鬼似怖的半臉麵具。
若仔細看,麵具恰呈現的,是為【中極教主】的模樣。
“冥士...如何入冥土?”張福生走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饒有興致的低語呢喃。
“阿姐,不是說在這兩千丈區,入了夜,最好不要隨便出門走動吧?”
“怕什?”
諸葛餘一滿不在乎道:
“不過是此地陰氣重,容易誤入冥土罷了.. ...我本就對首都的冥土好奇的緊。”
一旁,諸葛思打了個寒顫,望著空無一人的長街,哭喪著臉:
“但也不能悄悄溜出來啊?好歹也得跟叔父說一聲吧?”
諸葛餘一鄙夷的看了眼小弟,哼道:
“我們諸葛家,乃十望之一,你便連就這點出息?”
諸葛思神色一苦:
“阿姐,咱們是這十望怎來的,你還不知道嗎?太爺爺當初運氣好,撿了個漏,這才讓咱們成了上一個千年的十望.. ...”
“這一千年,咱們要還能成十望,那才是見鬼!”
諸葛餘一瞪了他一眼:
“說什喪氣話?而且,太爺爺說是撿漏,實際上我早就向他老人家問過了一一一切都在計劃當中!”“太爺爺是神機妙算,算來的漏!”
聽著阿姐的話,諸葛思翻了個白眼:
“這話兒也就你信了,就咱太爺爺,整天摳著那大腳丫子,神機妙算?”
他撫額道:
“真要神機妙算,我諸葛家怎會被那也是運道好,才登上十望的司馬家壓製的這般慘烈.. .”諸葛思話語戛然而止,眯了眯眼睛:
“說什來什啊. ...”
迎麵走來了個銀袍男子,姐弟兩人再熟悉不過一一正是司馬氏年輕一代的魁首。
司馬誓。
銀袍男子負手走在長街上,淡淡瞥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姐弟兩人:
“怎,也出來尋冥土鬼市的?”
諸葛餘一俏臉微寒:
“與你何幹?”
司馬誓曬笑道:
“怎的火氣還是那般大?我為司馬氏這一代年輕魁首,你是諸葛氏這一輩的首席。”
“你我應當平和交談才是一一哪怕我們兩家有再大的怨仇,但到底是十望,喊打喊殺是小家族才做的事。”
聽著這銀袍男子戲謔的聲音,
諸葛餘一將牙齒磨的嘎吱做響,冷冷道:
“等到了角逐之事,我當斬你。”
司馬誓哈哈一笑:
“你這名字可取的不好,諸葛餘一,按理說該萬事留一線,可你卻從不給自己留一線。”
他笑容猛的一斂:
“諸葛丫頭,有些話,說出口來,可就收不回去了。”
兩人隔空對峙,氣機交錯,塵埃自然而然的蕩開,空氣劇烈扭曲之下,翻起肉眼可見的褶皺來!赫然都是兩位半隻腳踏入天人的存在。
諸葛思呼吸困難,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卻看見阿姐和那司馬誓之間的氣機交鋒,正愈演愈烈!虛空中不斷碰撞出明光,光現又隱,明滅交錯之間,連虛空都幾有裂開的趨勢!
司馬誓低沉開口:
“你尋冥土,怕是奉了你們諸葛家那老鬼的密旨,要找這太歲君的吧?”
諸葛思臉上浮現出迷茫之色,太歲君?
那是什?
不是說出門來撞撞運氣,碰不碰得見冥土的嗎?
密旨又是?
他看見阿姐眉眼忽而鋒銳:
“怎,你們司馬家的老東西,也是這吩咐你的?你這嘴,倒是半點也不嚴。”
司馬誓輕笑:
“此地又無外人,祖宗寶貝護持下,也無人可窺視此間,你我還藏著掖著做什?”
他瞥了眼諸葛思:
“至於那小家夥....我等下幫你宰掉不就行了?自然也就保下了隱秘呢. . ..”“你敢!”
諸葛餘一橫眉冷對,身後隱有十座洞天輪轉,司馬誓含笑,分毫不相讓,
眼看氣機交鋒就要演化成真正搏殺之時。
“篤,篤,篤’
街尾忽有腳步聲傳來。
諸葛餘一、司馬誓同時一愣一怎的會有腳步聲?
他們彼此在交鋒之時,便都已各自動用祖宗寶物,遮了此地,甚至亂了天機,
按理說,絕不該有人靠近才是?
下意識的,兩人看向街尾的那處小巷。
“篤,篤,篤’
平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巷中幽邃一片,什也看不清晰,
等到來人走到巷口,入眼的,便是當先踏出巷口,踏在長街明光之地的一隻靴子。
靴子呈現皂青色,其上繡有金絲,看上去頗像是古時的官靴,
隨後而現的,是一襲玄衣,玄衣上又用純黑色的線,刺著圖案,
玄、黑二色本一體,
那圖案也就看不清晰,隻是可以隱約辨認一二,像是宮闕,又有府衙、高山、古橋,古怪的緊。最後入眼的,
則是一張帶著半截青銅麵具的臉龐。
司馬誓、諸葛餘一彼此之間交鋒的氣機,不約而同的轉向,朝著那來人鎮壓了過去!
虛空扭曲,前者氣機是要將來人直接卷殺,後者則是要將對方桎梏。
可等氣機臨近那玄衣人身前方寸,
洶湧的、能絞碎山巒的恐怖氣機,卻競竟如似冰雪般消融了去。
兩人同時色變。
張福生撣了撣衣襟,扶了扶臉上涼冰冰的青銅麵具,笑道:
“隻是過路而已,兩位怎的如此凶悍?”
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兩人,心頭嘖嘖稱奇。
一個諸葛氏,一個司馬氏,都為上一個千年的十望之--...…某種意義上,在新的角逐完成前,這兩家也都還是十望。
諸葛,司馬. . ...就這巧合?
張福生眼中幽色一閃,當即明悟。
好吧。
還真不是巧合。
因果映照,司馬真是晉朝皇脈,諸葛也的確是當年丞相的血脈後人。
“閣下何人?”
兩道聲並起,司馬誓手中浮現斷戟,諸葛餘一也挑眉,手中不知何時捉起明燈。
張福生掃了一眼,微微訝異,
斷戟明顯有些年份了,其上居然有人皇璽的些許意韻,至於那燈,也很不凡,明顯來自舊世。再察因果,燈是七星燈的主燈,斷戟卻是當年司馬氏刺死魏帝的戟一被煉成了至寶。
嘖。
張福生忽覺有些恍惚,上輩子,三國的故事可是耳熟能詳,
如今見了司馬氏和諸葛丞相的後人,齊現在眼前,如何能不恍惚?
競叫他覺得,有些許的不真實。
“閣下何人?!”
司馬誓和諸葛餘一第二次齊聲發問。
張福生聳了聳肩膀:
“路過而已,何必 ...嗯?”
他按下話音,環顧四周,
司馬誓和姐弟二人也隨之環顧,驚覺生變。
原本空無一人的長街,不知何時已籠罩起一層薄薄的霧,霧中竟人影綽綽,甚至傳來古腔古韻的叫賣“賣餛燉了,新鮮的餛燉!”
“炒麵!炒麵!一口香的炒麵!”
“賣花一一彼岸花!上年份的老彼岸花,來一來,看一看!”
吆喝聲回環不絕,諸葛餘一和諸葛思對視一眼一一冥土!
旋而,諸葛餘一看見那個玄衣銅麵的神秘人,蹲下了身,撚起一撮泥來。
張福生撚著泥,湊到眼前,輕輕聞了聞。
死氣和陰氣充溢,且透著極其滄桑的歲月氣恩息...…這冥士,竟是真真正正的【冥土】。或者說...九幽。
但並非是彌勒腹中的未來九幽。
“九幽的約....碎片?”
張福生目光晶亮,借【中極教主】之位格,立刻知覺,這是真正九幽的一部分碎片。
“所以,九幽在被放置入未來之前,遭打碎過一片或多片?”
他站起身,拍掉手上陰泥,四周的霧漸濃又漸淡,諸遭景象,映入眼簾。
遠處是雄關巨城,頭頂是漆黑圓日,
至於近處,則為古時候的互市,但互市的攤販和客人,卻並非是人
或者說,大都不是人。
都是遊魂厲鬼惡祟。
於此霧散時分,
叫賣、吆喝的厲鬼邪祟們,齊齊轉過身來,盯向四人。
而後又齊齊收回了目光。
“惹不起惹不起。”賣餛燉的大邪祟嘀咕道:“三個先天. . ..打不過!”
“還有個穿黑衣服戴麵具的!”一旁賣彼岸花的幽魂接聲開口:
“看上去就不好意. ...不過奴家覺著,這玄衣銅麵人,看著有些親切哩,也不知他願不願意和我親熱親熱...”
叨咕間,挽著花籃的女鬼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唇,盯著張福生,慘白的臉頰居然有些發紅。不隻是她。
互市中的女鬼女邪祟,都齊齊的盯著張福生,每一隻居然都在呢喃著類似的話,
大抵便是....想要和這玄衣銅麵的活人,親熱親熱。
是真正意義上的親熱。
司馬誓和諸葛姐弟齊刷刷的看向那神秘人,
諸葛思縮了縮脖子,嘀咕道:
“這算什?真正的桃花劫??”
諸葛餘一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巴掌,看向那玄衣銅麵的目光更加凝重了些許。
張福生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這些個女鬼..怎都一副發春的模樣?
不可能是自己中極教主的位格一他遮掩的很好,也絕非這些小鬼能看出來的。
那是什?
彼岸骨?
陰世身?
張福生摩挲著下巴,有些好奇,心生疑惑,天地卻並未解答,追尋因果,也看不出個究竟。他也懶得多想,笑眯眯的走上前,走近司馬誓和諸葛姐弟,樂道:
“我初來冥土,三位想來比我熟悉一些,不如為我引路一二?”
一襲銀袍的司馬誓目光一冷:
“你.”
話未脫出口,他心頭忽然一寒,靈覺在悄無聲息的預警一一不可罵出口。
司馬誓心頭生出強烈預感,自己若膽敢罵這玄衣銅麵之人,或許,會遭天譴。
對。
天譴!
他悚然一驚。
諸葛餘一則將阿弟護在身後,眯起眼睛:
“我們姐弟二人也是第一次到這冥土,便不與閣下同行了!”
張福生笑的擺了擺手:
“話是如此,不過你們兩家人,不是要找什太歲君?我好奇,這太歲君是那什太歲老爺?”“嗯,不論是不是,我倒也想要見一見兩位口中的這太歲君。”
司馬誓呼吸一滯,
諸葛餘一心頭微微發寒,此人果然什都聽到了!
明知自己和那姓司馬的混賬,都為十望,此人還如此肆無忌*祥. . ...是有何依仗?這是一位天人?
又或者,尊者?
心思百轉千回間,諸葛餘一冷淡的斜了一眼司馬誓,淡淡道:
“嘴巴不把門的家夥。”
司馬誓默然,沒有回聲,隻是凝重的盯著這玄衣銅麵。
“好了。”張福生輕飄飄開口:“所以,兩位口中的太歲君,又何在呢?”
司馬誓沉默依舊,
一旁的諸葛餘一呼出口氣來:
“我和這家夥,自有辦法去尋太歲君一一至於閣下,既然要相隨,我們怕也沒能力拒絕,但閣下是否該給個名號呢?”
話落,
她看見這玄衣銅麵含笑開口:
“我?名姓可就多了去,不過在這兒嘛. . . .”
張福生抬起頭,看了一眼天上的黑色大日,極目遠眺,可窺見大日非日,而是一隻巨大的豎瞳!燭龍的眼睛?
他想到了彌勒腹中,未來九幽之內的燭龍屍骸。
此時回憶,那屍骸的確是缺了一隻眼眸的。
思緒輾轉間,張福生繼續道:
“在這兒,大家可以稱我一聲羅酆便是。”
羅酆?
諸葛餘一下意識的和司馬誓對視了一眼一一兩姓大仇,此刻竟也暫時緩解。
畢競,有“外敵’當前。
兩人都咀嚼著羅酆之名,似從未聽聞過啊. .
諸葛餘一忽然挑眉,敏銳注意到,
互市,一些歲月氣息很厚重的鬼物,在聽見“羅酆’二字時,似都微微一愣。
但也隻是愣了愣。
她收斂思緒,手持明燈,低沉道:
“羅酆道友既要相隨,那便跟著就是一但話說在前頭,若是出了什意外,可怪不得我。”張福生驚奇道:
“怎,見那太歲君,還有意外不成?”
他並未刻意壓低聲音,鬼物們也就將“太歲君’三字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次,無論是歲月氣息厚重的“老鬼’,還是明顯才死不久的新鬼,
臉上都齊齊浮現出驚恐之色。
諸葛餘一別過頭,避開張福生好奇的目光,也並未回答,隻是默默執著明燈前行。
燭火搖曳,似在引路。
張福生聳肩,不以為意,信步便跟了上去。
四人便穿行過了這處互市,朝著遠處更廣闊的一座“小鎮’行去。
除了遠處的雄關巨城之外,
那小鎮,已是目所能及之處,唯一的“聚居地’了。
不過,住著的都是鬼物,倒也有活人,但顯然都是外來者,且個個氣息不俗,
張福生掃了一眼,僅當下所見,最弱競竟都是先天之境. . ..…
他摩挲下巴,若有所思,認為也有可能是先天之下的生靈,都被邪祟、厲鬼撕碎了。
靠近小鎮,
諸葛餘一手中的明燈更亮,司馬誓抓著的斷戟也開始微微震顫,
張福生看向鎮門口的陰石碑,其上唯有三個血淋淋的大字。
“孟婆鎮’。
張福生挑了挑眉頭,再度看向那座連自己都無法清晰凝見的雄關巨城,
靠近這鎮子後,那雄關巨城反而可以看的清晰些了,
雄關之上,唯九幽二字,巨城之處,則是【中極】這兩個字。
九幽關,中極城。
“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
諸葛餘一聽見玄衣銅麵的神秘人如是感慨。
她也沒理會,保持著警惕,持著明燈,率先步入陰森幽寂的鎮子,
張福生灼灼的目光從那座中極城上收了回來,快步跟上,思緒在轉動。
中極城,中極. . ..…
他不覺得是巧合。
但此中極,是否是自己那中極?
競也還真不好說。
畢竟,自己當初憑一氣化三清之法,塑造中極教主之天位後,
那天位是直接貫穿曆史前後的,就連明月姑娘的記憶中,都竟真有那一位中極教主!
而九幽的主人,從自古以來的後土皇地祇,
也隨之變化成了“自古以來即為後土中極’。
“那該不會...是我的城吧?”
張福生心頭顫動,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他按捺住前去中極城的衝動一一九幽關很危險,凝視之時,靈覺在預警。
不可大意!
思緒收斂,張福生環顧這孟婆鎮,鎮上遊走的活人比互市中稀少的多,
也沒了尋常的遊魂小鬼,出現在這鎮中的,盡都是一些媲美先天、天人的大邪祟!
張福生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四周,跟著諸葛餘一和司馬誓,直直走至了鎮子中心,走至了一處小屋樓前。樓上有匾,匾上有字,字為太歲。
“呼..”
諸葛餘一輕吐了口氣,一手執燈,一手輕叩樓門。
“吱呀’
樓門自開,塵埃蕩落,灰氣流轉,其中有聲傳蕩而出。
卻竟是一聲驚堂木,而後是娓娓道來的說書聲!
“且說那年,蓋世妖猴手持一根定海神針鐵,從人間打到天上,從天上打到了地下。”
“那妖猴就這闖了進來,一聲看棒,打的冥土七零八落,硬是從大冥土上,打碎出咱們這一塊小冥土!”
聲落,又是一聲驚堂木。
有大邪祟發問:
“那妖猴是何許人也?”
說書的小老頭一撚胡須,擺手搖頭:
“說不得,也記不清. ..且看咱們這兒,從舊世苟活至今的鬼鬼怪怪半點不少,又有誰還記得住舊時事兒?”
又有大邪祟問:
“太歲老爺,您又怎記的有這一個妖猴打碎冥土之事?”
說書人搖頭晃腦:
“就記得這一丁點。”
有活人問:
“當真就這丁點?”
說書人不滿,一拍驚堂木,腳踩著來拜見的崔氏族老,看向發聲質問的來人一一個玄衣銅麵,看不清臉孔的年輕人。
他道:
“爺爺說話,哪有半點做假?你這小娃娃,姓甚名誰?怎的半點規矩都不憧.. . ..至於你們。”太歲老爺看向諸葛姐弟和司馬誓,當即了然道:
“諸葛家和司馬家的人?來尋上君的吧?卻要等等了... ...話說回來。”
他再一拍驚堂木,腳尖在崔氏族老的背上輕點,挑著眉頭,撚著胡須,第二次問:
“說來,姓甚名誰,不懂規矩!”
張福生微笑,拱了拱手,平靜道:
“在此間,你便先叫我一聲羅酆就是。”
說書人一個激靈,站起身來,踩在崔氏族老的身上,踩的對方眥牙又咧嘴,而後怒聲:
“犯了忌諱,犯了忌諱!”
“快快改名,快快改名!”
張福生看著這說書人,好笑道:
“改名嘛?”
他笑容忽然收斂:
“那你稱我一聲中極教主便是。”
輕飄飄的聲音回蕩在屋樓中,說書的太歲老爺手一抖,丟下了那緊攥著的驚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