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計劃中的進攻演習，本質上就是檢驗部隊的展開和協同能力。

    所以隨著指揮部一聲令下，集結地的士兵們在各營、連軍官的指揮下再次集結。

    然後便開始進行第一個科目一一十公武裝越野。

    和之前在營區的訓練不同，這次武裝越野的重點，是在距離“敵方’前沿陣地約三公的“進攻發起線’上。

    在抵達這個位置後，教導部隊的士兵們並沒有休息的機會，而是以排為單位展開戰鬥隊形。輕機槍組快速前出搶占有利地形，建立支撐火點；衝鋒槍手和步槍手則在後方散開，形成疏散的攻擊橫隊。

    “一排，左翼！二排，右翼！火力組，跟在我後麵！los! los! los!”

    一名連長大聲嘶吼著，揮舞著手臂，指揮自己的部隊向預定目標接近。

    穿著原野灰軍服的士兵們全副武裝著，在泥濘的田野和丘陵間奔跑、匍匐、跳躍。

    演習“導演部’會時不時讓75.8毫米迫擊炮組打出幾顆煙霧彈，模擬“敵方’炮火，考驗士兵們的反應和戰術動作。

    當部隊推進到距離“敵方陣地’一公左右的距離時，105毫米榴彈炮營和團屬77毫米野戰炮連便開始進行“火力準備’。

    這一次，打的就不是煙霧彈，而是實彈了。

    在炮火的轟鳴聲中，老兵們帶著有些被嚇到的新兵，開始向由團屬工兵連提前挖好的，象征著“敵方塹壕’的幾道塹壕發起輪番攻擊。

    緊接著，就是清掃塹壕內部，最終摧毀“敵人’在塹壕後方的指揮部與炮兵陣地。

    而防禦演習其實就更簡單了，實際上就是大家夥一起挖塹壕工事。

    全團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員，所有人都拿起了工兵鏟，在指定的防禦地段上，熱火朝天地挖起了塹壕、交通壕和防炮洞。

    等到工事群基本成型後，莫林便下令所有人撤到安全距離之外。

    然後，他讓105毫米榴彈炮營，對著這些剛剛由士兵們親手挖出來的陣地，又進行了一輪實彈射擊。“轟！轟！轟！”

    沉悶的爆炸聲在演習場上回蕩，黑色的泥土和草皮被高高掀起。

    炮擊結束後，軍官們小心翼翼地回到被炸得一片狼藉的陣地，仔細勘察毀損情況。

    哪被炸塌了，哪的結構不合理，哪種防炮洞的效果最好……這些直觀的結果，比任何戰術教材都更有說服力。

    總而言之，第二階段的戰鬥演習雖然暴露了大量問題，但也算是不功不過，基本達到了莫林預期的“摸底’效果。

    畢竟教導部隊擴編的時候，士兵麵有不少是後備兵。

    雖然也是在訓練營中表現優異的“尖子’，但多少還是缺乏經驗。

    最後就是第三階段的“步騎協同’演習，三個步兵營分別與提前出發但最後才抵達的裝甲騎士和騎士侍從們進行了協同作戰訓練。

    是的，路德維希他們是提前一天出發的，一路走走停停，在大部隊抵達後的當天下午才到。由於在亞眠巷戰中，和裝甲騎士配合過的部隊就隻有當時的1連，所以眼下大部分教導部隊的士兵都是第一次進行近距離配合訓練。

    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新奇的體驗，畢竟在部分士兵以前有幸參加過的“帝國演習’中，裝甲騎士們也就是像騎兵那樣，作為一支特殊力量突然殺進戰場，和步兵之間的配合並不算多。

    莫林站在遠處的小山坡上，用望遠鏡觀察著這一切。

    當他看到那些在裝甲騎士兩側的騎士侍從時，腦子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一一他決定親自去體驗一下。等到又一輪演習結束後，他找到了正在一旁休整的路德維希。

    在得知莫林想試試騎士侍從的動力裝甲後，路德維希自然是不會拒絕，而是招呼著侍從們，七手八腳地幫莫林穿戴起這套複雜的魔導動力裝甲。

    裝甲很沉，但當內部的微型魔導核心被激活，各個關節的輔助係統開始工作後，莫林感覺自己隻是背負著一個沉重的登山包，行動還算自如。

    他嚐試著走了幾步，然後揮了揮拳頭，感覺力量增幅非常明顯。

    “不錯的東西. . ....完全可以扛著重機槍衝鋒啊，用冷兵器算什. . .”莫林一邊在腦子想著如何“蓐’幾台動力裝甲，一邊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習慣性地想給自己套上一個【法師護甲】。

    然而，什都沒有發生。

    連續失敗了幾次後，莫林看向了【法術】選項卡的提示，這才知道，施法者在著甲狀態下是無法施法的。

    這也是為什，目前見過的所有法師，都沒有人穿戴盔甲。

    包括高盧人的“哨兵’部隊，也隻是穿了作戰服而已. . .

    除此之外，莫林也在演練過程中發現裝甲騎士的定位，除了沒有靠譜的遠程火力外，其實是有些像“無畏機甲’的。

    至少對於普通步兵的壓製效果是差不多的。

    而那些穿著動力裝甲的騎士侍從，則有一種“丐版阿斯塔特’的意思。

    至於普通的教導部隊士兵. ....

    莫林看著前方端著武器，不斷朝“敵方’陣地發起進攻的士兵，心中閃過一個難崩的念頭。“壞了，我們成帝國防衛軍了. . . .”

    為期一周的全團第一次大合練，在“步騎協同’的熱鬧場麵中，總算是畫上了一個相對圓滿的句號。當然，這個“圓滿’，僅僅是針對作戰演練階段而言。

    當部隊再次重新集結，踏上返回科布倫茨駐地的路途時，那場在來時上演過的“交通災難’，又原封不動地重播了一遍。

    雖然有了來時的經驗教訓，施泰因的維修保障體係也運轉得更加流暢，但初代輝晶卡車那脆弱的“體質’，依舊讓整個返程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爆胎、熄火、冷卻液泄漏……

    各種小毛病還是像約定好了一樣，接二連三地冒出來。

    整個車隊走走停停，原本計劃半天走完的路，硬是拖到了天黑才堪堪抵達營區。

    在返回駐地的指揮卡車上，氣氛比來時更加凝重。

    克萊斯特和曼施坦因兩人的表情，已經從演習前的“意氣風發’，到出發時的“一臉凝重’，徹底變成了現在的“一片死灰’。

    克萊斯特全程一言不發，隻是死死地盯著窗外，仿佛要把沿途的每一寸土地都刻進腦子。曼施坦因則在他的小本子上，又密密麻麻地記下了好幾頁的問題清單。

    他們本想著通過這次精心準備的演習，在莫林麵前好好表現一番

    結果沒想到拉了個大的。

    整個演習過程，尤其是兩次長途機動，簡直讓他們倆無地自容。

    “簡直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

    克萊斯特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充滿了疲憊和挫敗感。

    “我們本想向長官，向陸軍部展示摩托化部隊的未來...結果呢？我們隻展示了一場長達一百二十公的交通堵塞。”

    “裝備太脆弱了..”

    曼施坦因也歎了口氣，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或許“摩托化’的概念，對於現在的帝國陸軍來說，還是太超前了。”

    莫林一直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直到他們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他才緩緩開口。

    “你們覺得這次演習失敗了？”

    克萊斯特和曼施坦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苦澀。這還用問嗎？

    “不，我覺得非常成功。”莫林語出驚人。

    兩人都猛地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我問你們，一支標準的帝國陸軍步兵團，再加上一個炮營，行軍一百二十公，需要多長時間？”莫林問道。

    “在路況良好的情況下，至少需要三天，甚至四天。”保盧斯在一旁給出了準確的答案。

    “那我們呢？”莫林接著問。

    “來回兩次，平均耗時都在六小時以內。”保盧斯回答。

    “看到了嗎？”

    莫林攤開手，對著兩人繼續說道：

    “這就是成功，我們用六個小時，完成了普通部隊需要三天才能完成的機動，這其中蘊含的戰術價值，你們想過沒有？”

    “可是，長官，我們的車輛妥善率太低了，一路上狀況百出……”

    克萊舍特還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我們才叫“教導部隊’！”

    莫林加重了語氣。

    “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把所有的問題都試出來，然後找到解決辦法！”

    “你們拿我們這支對這套體係還不熟的部隊，去跟一個理論上完美的標準作比較，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在我看來，你們能在短時間內，把教導部隊練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這次演習，我們最大的收獲，不是打了幾發炮彈，衝了幾個山頭，而是那兩本寫滿了問題的筆記本。莫林指了指曼施坦因手的本子。

    “這上麵記錄的每一個問題，都是我們下一步要改進的方向。這才是這次演習最寶貴的財富。”莫林的一番話，讓車廂的氣氛為之一鬆。

    克萊斯特和曼施坦因緊繃的臉，也終於緩和了下來。

    這位年輕的長官，總能從他們認為的“失敗’中，看到成功的希望。

    他的眼光，永遠比他們看得更遠。

    莫林說這些並不單單是為了安慰兩人，而是他真覺得以這個時代的軍事思想、訓練方式、兵員素質，能在短時間內練成現在這樣其實已經很不錯了。

    摩托化、機械化這些東西並不是說你有了裝備就算搞定了。

    莫林穿越前的那個世界，能真正玩轉機械化和步坦協同的國家，實際上也是屈指可數..

    當車隊終於抵達駐地時，士兵們雖然一個個累得像狗一樣，但臉上卻都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興奮。他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演習中的見聞，討論著那威武的裝甲騎士，討論著坐在卡車風馳電掣的感覺。克萊斯特和曼施坦因看著這些朝氣蓬勃的士兵，再看看身邊一臉平靜的莫林，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

    或許，他們真的在創造曆史？

    回到駐地後的第二天，莫林便召集了團部所有軍官和文書，開始整理這次全團合練的詳細報告。他親自執筆，在克萊斯特、曼施坦因和保盧斯的幫助下，將演習中遇到的所有問題，事無巨細，原原本本地寫進了報告。

    從車輛故障率，到指揮通信的延時，從士兵的暈車問題，到那個跑錯路的連隊……他沒有任何隱瞞和修飾。

    幾天後，這份厚厚的演習報告，被送到了陸軍部和總參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