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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狀元郎
- 第437章 一等大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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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蘇錄這輩子頭一回賴床。
他隻覺渾身酸麻脹痛,骨頭縫都要散架了,仿佛生病了一般。這也正常,在寒冬臘月趕了兩千路,換作誰都遭不住,就連錢寧也沒起來。
但蘇泰是個例外,他依然按時起床,甚至還在院練了趟拳腳,虎虎生風,不見半點疲態……蘇有才給蘇錄號過脈,發現他隻是疲勞,並沒有生病,便囑咐道:
“這幾日哪兒都別去,先把身子骨歇過來。不然下月初九就會試了,你這模樣指定頂不住。”“哎。”蘇錄老老實實答應,但也就躺到日上三竿,便實在躺不住了。
四川人睡不慣炕,即便鋪了厚厚的褥子,也總覺得碚骨頭,怎躺怎疼。
索性咬著牙起來,先盤膝練一套老山長教的吐納功,然後下地打一套老師教的八部金剛功,終於感覺身上輕快了不少。
他便掀開簾子來到外間,便見大哥坐在爐邊,一麵照料爐火,一麵專注地讀書。
“不睡了?”蘇滿聽到動靜。
“睡得渾身疼,活動活動筋骨。”蘇錄轉著膀子,坐在大哥邊上。
“我一來也不習慣。”蘇滿拎起爐上的銅壺,給蘇錄衝了盞熱茶遞過去。
“但北京太冷,不睡炕根本扛不住,慢慢適應吧。”
“那貢院也有炕?”蘇錄捧著熱茶,搞笑問道。
“是不是號子還得給你配個娘們?”蘇滿笑罵一聲。
“這個可以有。”蘇錄笑道。
“做夢去吧!”蘇滿白他一眼,先歎口氣道:“就盼著下個月能回暖。要是還這冷,考完三場下來,半條命都得搭上。”
“但願吧。”蘇錄呷一口熱茶,瞥一眼大哥手的書。“看的啥?”
“《震澤先生程文集》,”蘇滿揚了揚書皮,“回頭你也好好看看,京都傳,這科大主考就是王閣老“嗯,我師公也這說。”蘇錄點點頭,壓低聲音道:“他說本來劉瑾想把差事給焦芳的,可焦公子也要下場應試,焦閣老隻得避嫌。”
“他是避嫌了,可京年前就盛傳,焦芳的公子焦黃中已是內定的會元了。”蘇滿哼一聲,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還有兵部尚書劉宇的公子劉仁,據說預定了第二名。”
“閹黨這肆無忌憚了嗎?”蘇錄目瞪口呆。“裝都不裝一下了?”
焦芳自不必說,那劉宇也是閹黨幹將。劉瑾剛開始受賄的時候,心預期不過幾百兩銀子而已,劉宇是第一個送上萬兩厚禮的人。
劉瑾收到後大喜過望,感慨道:“劉先生竟如此厚待我!’
從此胃口大開,再也看不上幾百兩銀子的小錢了……
當然劉宇也得到了厚望,不久便從沒什油水的左都禦史調任富得流油的兵部尚書。
這種厚顏無恥的主,當然會緊跟焦芳的步伐,給自己的兒子謀福利了。
隻是蘇錄以為這種事怎也不算光彩,起碼得背著人吧?哪能還沒開考就全世界都知道了?“莫不是那姓焦和姓劉的公子,是一對缺心眼兒?”蘇錄蹙眉問道:“怎搞得滿世界都知道了?”“不知道啊。”蘇滿搖頭道:“好像也不是他倆說的,人家也沒那傻。可就是傳得沸沸揚揚,有鼻子有眼。”
“這就叫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蘇錄有些幸災樂禍道:“這下一根筋變成兩頭堵了,看看焦閣老和劉部堂怎辦吧。”
“不用替人家操心。”蘇滿歎氣道;“現在好多舉子也都在走劉瑾的門路,說是隻有給他妹夫送上禮,才能中進士。”
說著他啐一口道:“一群短視的蠢貨,這汙點沾上了,幾輩子都抹不掉!”
“沒錯,咱們還年輕,考不中也無所謂,不能幹那種讓祖宗丟臉的事兒。”蘇錄點點頭,沉聲道:“不過震澤先生譽滿天下,我就不信他會全聽劉瑾的。”
蘇滿釋然一笑:“無所謂,隨緣吧。咱們兄弟能有機會進貢院考試,就已是幸事了。”
“倒也是。”蘇錄深以為然道:“等我歇過來,把師公的狀元心得傳授給大哥。這一科我希望渺茫,看你能不能考中吧。”
黑幕傳聞滿天飛,蘇滿同樣毫無信心:“我也隻能說盡力而為……”
哥倆正說著話,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鑼打鼓聲,還夾雜著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
蘇有才聽到動靜,趕緊到門口一看,好家夥,來的竟然是張永張公公!
張永身後跟著一眾吹吹打打的內侍,還抬著一塊裹著紅綢的匾額。
蘇有才連忙迎上前拱手:“張大哥大駕光臨,快頭請!”
“恭喜賢弟啊,皇上賜匾給蘇解元了!”張永滿臉笑容地拱手還禮道:
“賢弟趕緊設香案,跟令公子跪迎。”
“哪個蘇解元?”蘇有才謹慎起見,問了一句。
“忘了忘了,賢弟有兩個解元公子。”張永笑道:“是小蘇解元。”
“好好。”蘇有才不敢怠慢,忙讓人速速設下香案,又叫蘇錄趕緊換上圓領烏紗。
蘇錄都懵了,這也太突然了吧?他才剛起來,臉也沒洗,牙也沒刷呢……
但張公公還在那兒等著呢。他趕緊穿戴整齊,出來院中,一家人整衣跪地。
“傳上諭,賜四川解元蘇錄匾額一塊,以示嘉獎。”張永站在香案旁,拖長音念完,揮了下手。待紅綢揭開,隻見禦匾上龍飛鳳舞寫著五個鎏金大字一
“一等大孝子!’
蘇錄這下更懵了,這尼瑪什稱號啊這是?!
“蘇解元,快謝恩呢,這可是皇上禦筆親題的!”張永催促道。
“微臣謝聖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蘇錄趕忙叩首謝恩。
然後賜匾儀式便圓滿結束了……
蘇錄心中不禁狂呼,這他也太草率了吧?!
說實話,賈知州賜他“三元連捷’匾時,都比這個隆重多了。
“皇上不喜歡那些繁文耨節,蘇解元習慣就好。”張永也覺得挺抱歉的,但他說了不算啊。“張公公言重了,為臣已經受寵若驚了。”蘇錄忙笑道。
“蘇解元不必見外,我與你父你伯父乃患難之交,托大叫你一聲賢侄可否?”張永笑著扶他起身道。“世伯。”蘇錄便也改了個不近不遠的稱呼。
“好,賢侄,咱們進屋說話。”張永卻已經很滿意了。
堂屋。
奉茶後,張永笑著對蘇家人道:“這個匾是皇上酬謝蘇解元的。”
“皇上為何要謝為臣?”蘇錄輕聲問道。
“你那篇《色難容易帖》可是立了大功的。”張永便解釋道:“這不年前,皇上和太後鬧了點兒別扭嗎?結果一氣之下搬出了紫禁城,住進了豹房。”
..…”蘇錄心說這可不是小別扭,離家出走了都。
“本來以為皇上消了氣就回去,誰知到年根兒下,都沒有回宮的意思。”張永接著道。
“眼看著就除夕了,皇上哪能不回去過年呀?宮不光有太後,還有太皇太後呢……皇後娘娘急壞了,便讓我們想辦法,把皇上勸回去。”
說著他歎口氣道:“可是皇上早就放話說,誰敢勸就把誰攆去陪太祖爺。所以我們幾個都不敢說話,最後沒辦法,咱家隻好將解元郎的《色難容易帖》呈給皇上了。”
“結果呢?”蘇錄聽得一腦門子汗,這不是拿自己趟雷嗎?
“結果皇上看完,抱著貓熊哭了很久,然後便下旨回宮,去跟太後賠不是了。”張永便答道:“其實太後娘娘那邊,也早就盼著這個台階了,跟皇上說了好些軟話,母子倆便又和好如初了,這個年終於是和和美美地過去了。”
“那就好……”蘇錄鬆了口氣。
便聽張永又道:“後來太後娘娘問皇上,是聽了誰的勸?皇上就把那帖子拿給太後,太後看完也很感動,讓皇上務必重賞蘇解元,並將《色難容易帖》刊發天下。”
頓一下,他接著道:“然後皇上就給你寫了這個匾,命咱家等你來京給你送來。”
..…”蘇家人不禁麵麵相覷,所謂的重賞就是一塊匾啊?連道正式的誥書都沒寫?
“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張永說完,見蘇錄欲言又止,便笑道:“賢侄有什想知道的盡管問,能說的我一定說。”
“多謝世伯。”蘇錄拱拱手,輕聲問道:“那我就直接問了……皇上是不是對我的文章有意見?”“此話怎講?”張永不動聲色地反問。
“小侄看這禦筆帶著火氣啊。”蘇錄小聲道。
“這個嘛……”張永略一遲疑,搖頭笑道:“沒有的事兒。皇上就算有火氣,也不是衝著你來的。”頓一下,他又意味深長道:“說起來,皇上還住在豹房呢。”
“明白了。”蘇錄忙起身拱手,肅容道:“多謝世伯。”
“不客氣。”張永溫和一笑,起身道:“沒有別的事兒,我就先回了,當差不自由啊。”
“對了張大哥,還真有個事兒。”蘇有才便將錢寧的事情簡單說給張永。
張永聽完點點頭道:“這是小事兒,讓他跟我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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