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玄士說:“前輩看得準,晚輩正是斷塵派的弟子。”
鳴乘子說:“你是斷塵派哪一位同道的弟子?”
年輕玄士卻是搖頭:“非是晚輩不言,實是晚輩怕給家師招惹麻煩,還請前輩體諒。”
鳴乘子冷笑一聲。
“你便不說,我也能猜到是何人,好,我也不來為難你一個晚輩,我來問你,這處“身外天’也是你們斷塵派的手筆了?”
年輕玄士說:“這……晚輩著實不知,晚輩到來這也不過三日而已,許是前輩和陳玄機可以問一問晚輩師伯?”
鳴乘子麵露狐疑:“你師伯也在這?”
“是,師伯在此已經百多年了。”
年輕玄士低眉順眼的說了句,又對著兩人一揖,“正是師伯命晚輩來此迎候,並請三位貴客前去一敘。”
鳴乘子念頭飛轉,他對斷塵派的年輕一輩不算是怎熟悉,可是過去與他同輩的人,他卻是個個知曉,可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到底哪一個在這。
陳傳說:“那就前麵帶路吧。”
現在情況不清楚,既然別人擺出一副以禮相待的樣子,那他也不必要上來就喊打喊殺,先看看具體的情況,再定對策。
這地方進來稍微有些麻煩,但是要出去反而容易的多。
“請貴客隨弟子來。”
年輕玄士前麵帶路,不出意料往那處宮觀過去,而在他們跨過底下這片湖海的時候,可能是他們的到來驚動了什,湖麵之上忽然噴出了一團巨大的浪潮,而後一條白色的蛟龍自麵騰飛而起,長長的蛟軀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圓弧,再落回了湖水之中。
這情況不禁引的他們三人看了一眼。
陳傳能辨認出這是一條真正的蛟龍,而不是後世那種長的略微有些相像的異種。
要說這類異種,中古之前還倒是比較常見,後來因為大肆捕捉和煉藥,到了近古之後就越來越少了,目前交融地恐怕也找不到幾頭了。
能豢養此類的所在,基本都與皇室有關。
鳴乘子這時用精神傳訊說:“玄機,這並無多餘的密儀布置,隻不知對麵宮闕之中是否存有。”陳傳微微點頭,雖然他不懼有人弄鬼,但是該有的警惕還是要有的。
年輕玄士在那金殿前方的廣場上落下來,但他並沒有往正殿方向走,而是轉過身,示意了旁側一道山徑,那通向更高一處宮觀,口中說:“請三位這邊走。”
鳴乘子看了一眼金殿內部,那看起來有宮人走動,他說:“哦?你家師伯不住此間?”年輕玄士說:“師伯說了,那是凡間帝皇居所,非是我們修行之人所應久駐之地。”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三位請隨弟子來。”
陳傳跟著他踏上山徑,坡道之上鋪著齊整的石階,兩邊栽種著奇花異樹,可謂一步一個風景,轉了幾個彎道後,來到了上方宮觀之前。
這有薄薄的雲霧從身邊飄過,葉上霧珠輕凝,桃花滿穀,仿佛世外仙山,可誰能想到,不過百餘步外,就是金闕玉台,帝皇居所。
不過無論是眼前這個座宮觀和下方的宮闕,差不多是都是三四百年前的風格,應該是同一時期建造的。年輕玄士說:“師伯就在敬候諸位,弟子便不進去了。”
陳傳當即踏步往麵走進去,過了觀門之後,眼前的景象倒令他眼神微動。
觀門之後不過十來步的距離,就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曠闊山壑,而在高處,有一枚枚的大小不一的石塊漂浮在空中,一名黑發黑衣的玄士立在某一石塊之上,發帶衣袍隨風飄動。
這人麵相不過二十上下,身外裹著一層青碧色的焰光,看著一股遺世獨立之感。
他此刻朗聲開口說:“三位貴客有禮,在下斷塵派辟靈子,為此間半個主人。”
說話之間,有三枚石塊向著他們三人飄了過來。
鳴乘子一看就知道,這是布置有一個獨立的密儀場域,如果不踩上這個石塊,那就無法去到前方,隻會從這一片區域中直接穿了過去。
當即他傳神告知了陳傳。
陳傳對於密儀不是一無所知,這時也看出了其中的玄機,他踏步了上去,腳下的石塊非常穩,仿佛能托住一座山嶽。
穆曉人和鳴乘子也跟著踏了上來,不過穆曉人在後麵留了一具分身,辟靈子看見了,卻也沒有多說什,隻是微微一笑。
石塊自動,載著三人緩緩飄去,一直來到了辟靈子的身前,後者用手一引,淩空飛來了三杯茶盞。“我這看著風景秀麗,但卻無有什產出,隻有粗茶待客,還望三位不要嫌棄。”
陳傳謝了一聲,接入了手中,品了一口,微微點頭,這的茶葉可不比聞光帝喝的差多少。鳴乘子這時開口說:“辟靈教友,聽那小輩說,你是斷塵派之人?”
辟靈子說:“然也。”
鳴乘子說:“我與斷塵派的同道也有不少往來,怎未聽說過辟靈教友的名號?”
辟靈子微微一笑,說:“那是在下乃是斷塵一脈別傳,自修行有成之後,就奉師命在此間守山,並未與同輩有多少往來。
我這供奉的亦是斷塵派祖師,口頌“鴻采妙章’,更有紫符為憑。”說著,他還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紫色的竹符,並示意給三人看。
鳴乘子一看,馬上信了,因為這紫竹符是斷塵派的信物,有一股獨特氣息,外人是做不了假的,所以他對著陳傳點了點頭。
陳傳看向辟靈子說:“辟靈高功說自己是這半個主人,這可是斷塵派立下“身外天’?另外半個主人又是誰?”
辟靈子微笑說:“這便要說起一樁往事了,貴客不問,我亦要說及。”
他說:“這處“身外天’本來是我門中一位前輩所立,而他成法之前曾得常朝一位皇帝供奉,因此欠下了塵緣,此緣不斷,他便不得脫去。
如此過得百載,常朝衰敗,覆朝之際常朝末帝過來說,需將三處秘藏藏於此,又說托這位前輩代為看顧,並約好自有後人來取,而隻需等到後人,便算塵緣了斷。
那位前輩當即答應下來,但三五年後,常朝為元氏所滅,前朝後人沒有等來,倒是等來了定朝太祖,這位找到此處後,想將這秘藏奪了去。”
說到這,他又笑了笑。
“隻是那前輩本事不小,離脫障不過一步之遙,定朝始終奈何他不得,最後定朝太祖親身入此,與那位前輩做了一番交談,說是新朝肇始,百廢待興,需用財貨流通天下,他願意先借去兩處秘藏,並說事後寬裕,會再慢慢還補回來。
便他還不了,他子孫後輩也會還得,並會在殿前立金柱以為憑信。
那位前輩見這位定朝太祖豪勇非常,言辭誠懇,也當得上一世英雄,便允下此事。”
辟靈子看向鳴乘子,“鳴乘教友,定朝太祖在你們扶龍派勸說之下,二十年後撇卻皇位,自去域外尋求上境,此後定朝太宗繼位,又來此處,本來那前輩以為他是來還歸秘藏,沒想到說是要借餘下一處。前輩堅決不允,隻說當初與太祖約定在前,不還不好再借,於是定朝太宗怫然而去。
固然此時定朝國勢日盛,已非太祖朝可比,卻也沒有不守信諾,隨後數十年,送了許多財貨來此,還在此營造宮觀,可那秘藏之缺始終不得補齊。
隻在此際,因域外之世將近,這位前輩另有感悟,決意舍此去尋,隻是思及當日之誓守,不得毀諾,故又將此事交托於我。
我這一守也有百多年了,不久之前,聞光帝到此,他將一批財貨送來此間。
我算了算,這一批財貨恰好能補足過去之積欠。聞光帝又言,不久之後,自有前朝後人來取。若是當真如此,我不但可還那位前輩之願,亦可藉此遺澤,斬斷塵緣,脫去身障,那世間一應俗事,便於我再無牽扯矣。”
說到這些之後,他便微笑看著三人。
陳傳這時已經聽懂了他的話,這位料到他們這次可能是衝著這的秘藏而來,所以想要他們找到前朝帝脈後裔,隻要後者開口將東西索回,那這位可以抽身離去,不會再管餘下事情了。
鳴乘子一皺眉,“教友是說,隻需尋來前朝後裔便可?”
辟靈子搖頭說:“非是隨意一人,當是前朝帝脈正裔,旁人我卻不認。”
鳴乘子皺眉,他對著陳傳說:“玄機,常朝覆滅三百餘年了,帝室正脈後人恐早被定朝誅滅了,如今怕是尋不到了。”
陳傳思索了下,看向辟靈子說:“敢問高功俗姓為何?”
辟靈子笑著說:“在下俗姓為曹。”
鳴乘子訝然看了他一眼,因為常朝國姓,就是曹姓。
陳傳點點頭,他對著辟靈子說:“我記得高功說過,當初定朝太祖來此時,也沒有先問這些,隻是無法贏得那位前輩,才願意講這些規矩。”
“正是如此。”
辟靈子笑了笑,說:“世上之事,道理大不過拳頭,諸般言語,豈敵武力?若是幾位能打贏在下,此間事自然是由諸位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