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梓緊繃的神經因火蜥狀態的快速穩定而稍稍鬆弛。
她再次深刻體會到蘇寧瓏那令人安心的特質,簡直像個深不見底的百寶囊,總能在千鈞一發的危急關頭,像變戲法般掏出些意想不到卻又精準管用的奇物來力挽狂瀾。
這就不難理解,為何所有曾有幸與她並肩作戰過的獵人,事後提起“蘇小瓏”這個名字,無不豎起大拇指,眼神充滿了敬佩與渴望,巴不得下次任務還能牢牢抱住這條金燦燦的“大腿”。
究其根本,她研製出的聖器,其效果實在硬核。
“別磨蹭了!”後麵那道門,此刻正承受著越來越狂暴的衝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和金屬撕裂的刺耳銳響,仿佛隨時會被徹底洞穿。
“後麵的‘客人’快等不及了!快走!”道格如離弦之箭,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率先向著幽深走廊的盡頭猛衝而去。
其他人沒敢有半分遲疑,求生本能驅使下,立刻卯足全力緊跟其後。
蘇寧瓏則默契地放緩腳步,無聲地退至隊伍最末端,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後方通道的黑暗,承擔起殿後的重任。
一行人如同驚弓之鳥,在壓抑的通道中亡命奔逃,連續撞開數道門戶。
最終,隨著第六扇厚重的金屬門被道格暴力破開,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象讓疾衝的眾人猛地住腳步
門後,再不是之前那個壓抑的密室走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龐大到令人靈魂戰栗的地下空間。
這仿佛是將整座山峰從內部掏空形成的天然溶洞,其空曠與高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火蜥剛剛依靠“凝神丹”勉強穩定在63的SAN值,在這片死寂的溶洞空間衝擊下,像被重錘猛擊般再次瘋狂下跌。
胃部傳來一陣痙攣般感,酸液直衝喉頭。
他死死咬緊牙關,硬生生將那聲幾乎衝破喉嚨的驚叫和嘔吐的欲望壓了回去,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溶洞穹頂中央那令人窒息的景象所吸引。
隻見一條龐大到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深褐色巨藤,如同沉眠的遠古邪龍,盤踞在眾人頭頂。
它虯結的主幹,從一個已嚴重破損龜裂的圓柱形金屬培養艙中猙獰地延伸出來。
更令人幾欲作嘔的是,這條恐怖巨藤的軀幹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培養艙,形態各異,像醜陋的昆蟲卵鞘,緊密地依附,一直延伸至溶洞深處望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每個“卵鞘”內,都盛滿了渾濁且泛著詭異光澤的粘稠液體。
而浸泡在這液體中的,是完全無法辨認其原始物種形態的“生物”。
有的肢體以完全違反生理結構的角度反向折疊,森白的骨骼刺破皮膚,猙獰地暴露在外;
有的則如同被過度充氣的皮囊般,身體膨脹得不成比例,皮膚表麵覆蓋著如同樹瘤般的巨大凸起物,枯萎的血管狀藤蔓如同死亡的根係,緊緊地纏繞、勒入其腫脹的軀體……
眼前的不是普通屍體,它們是被強行扭曲、拚接、然後投入未知煉獄的可悲造物,是人為生產出來的殘次品。
渾濁的培養液中,那些扭曲形態夾雜著清晰可辨的人類肢體殘骸。
還有被強行縫合或嫁接的手臂、半張被木質瘤狀物覆蓋的人臉……
這些都是讓火蜥胃部翻江倒海的根源。
他強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撇開視線,不再去看那些噩夢般的培養艙,轉而將目光投向蘇寧瓏。
她是所有人中對眼前這人間地獄景象表現得最為漠然的人。
蘇寧瓏並未關注培養艙,腳步徑直移向溶洞一側的焚化爐。
爐口巨大,此刻正飄散出縷縷帶著刺鼻焦糊味的青煙,仿佛剛剛結束了一場吞噬萬物的“盛宴”。
爐旁,堆積如山的黑色裹屍袋如同不祥的墳丘,不少袋子已經破損,滲出暗紅發黑的汙濁液體,在地麵形成蜿蜒的痕跡。
緊鄰焚化爐的冰冷金屬操作台上,大片幹涸成暗褐色的血跡勾勒出一個模糊而扭曲的人形輪廓。
散落在血跡周圍的,是沾滿凝固汙垢和各種可疑碎屑的鋸子、鉗子、骨鑿……
這些工具靜靜地躺在那,似乎訴說著曾在這發生過的的殘忍行徑。
佟梓強行撇開視線,她突然被某種直覺牽引,走向不遠處一張布滿灰塵和汙漬的控製台。
控製台角落,一堆“刻意”擺放的物品吸引她的注意力。
幾片撕扯下來的防護服碎片,上麵印著的星聯盟徽章邊緣模糊、顏色不正,透著一股粗製濫造的廉價感。
星聯盟一開始沒錢,確實做過類似的榮譽徽章。
更讓她瞳孔微縮的是,旁邊散落著幾件殘缺不全的器物,其造型風格她曾在某本古老的星聯盟年鑒上見過插圖,那一章她記憶比較深刻,因為插圖上的,都是已遺失的古代聖器殘骸。
“栽贓”這個詞匯滑過佟梓的腦海。
她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想要拾起其中一片印著劣質徽章的防護服碎片,準備悄悄轉移進口袋,無論這些東西為何出現在此,它們的存在是種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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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還未觸碰到碎片,一隻微涼的手就輕輕按在了她的手背上。不知何時,蘇寧瓏已從焚化爐那邊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身邊。
“構不成實質威脅的贗品,別做多餘的舉動。”蘇寧瓏勸道:“單憑幾件假貨就想栽贓星聯盟?真要這容易,星聯盟也早該解散了。”
她話鋒一轉,“再說了,哪有人栽贓還把東西放在這顯眼的地方?既然對方‘光明正大’地擺出來,那我們不妨也‘光明正大’地拿。”
說著,她慢條斯理地從自己的小背包,翻出了一個大號的、厚實的透明證物袋,熱情地塞到佟梓手,眼神狡黠:“來,用這個,想裝多少裝多少,別客氣。”
佟梓看著眼前的證物袋,哭笑不得。
自己剛才的謹慎顯得那多餘,蘇寧瓏解決問題的方式直接又高效,三兩下就替她掃清了障礙。
“你怎什東西都往口袋塞啊?”佟梓忍不住問。
有機會我一定把庫房別人送的那些背包消耗光,今天就隻帶了塑料袋,湊合著用吧。”
蘇寧瓏隨口應道。那些印著叮叮鼠圖案的背包已經損失了十多個,倉庫大概還剩下七八個同款。
至於其他款式的背包,加起來也有五六十個。
她心盤算著,估計以後還會有人繼續送,得提前挑幾個順手的放在身邊,隨用隨拿才方便。
今後估計陸續還會有人送的,她往後要準備幾個在手邊,隨用隨拿。
佟梓不再多想,麻利地戴手套,將搜出來的東西一股腦掃進塑料袋。
她打開櫃門,開始仔細翻找,既然要搜,就得搜個徹底,不留死角。
翻檢中,蘇寧瓏也加入其中,意外抽出一張畫風充滿童趣的畫紙。
畫的筆觸透著童真,內容卻形成了反差,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黑暗氣息。
一個嘴角笑著,眼睛卻流著淚的小孩站在中央,他身後矗立著一棵異常巨大的樹木。
那樹的根須如同活物般扭曲蔓延,將孩子和他周圍的空間緊緊纏繞,包裹。
而在樹根構成的牢籠之外,冰冷的地麵上躺著另一個毫無生氣的孩子,旁邊還站著一個身著麵目模糊的白衣成年人。
“這是什意思?”蘇寧瓏喃喃自語。
“這幫畜生,他們到底在搞什鬼。”一聲壓抑著狂怒的低吼從身後傳來,是火蜥。
他正死死地盯著其中一個培養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神像是要噴出火來。
蘇寧瓏順著他的視線猛地轉頭看去。
那座培養艙內,浸泡在渾濁液體中的,赫然是一頭扭曲的怪物。
那怪物的頭部頂著一張屬於孩童的臉龐,這張臉的下方,連接著的卻是一具如同強行拚湊而成的軀體。
四肢修長得如同竹節,枯瘦得幾乎能看清皮膚下粘連的筋骨輪廓。
畸形的軀體上,還零星鑲嵌著幾顆不屬於它的眼球和幾張扭曲痛苦的人臉。
免不得的,還長有幾顆眼球與人臉。
旁邊的餓狼瞬間瞪大了眼睛,攥緊拳頭,難以置信地道:“這孩子,我們整整找了六年。她是我同事的女兒。”
“這些人渣,他們到底在做什實驗?”餓狼的憤怒無處發泄,隻能狠狠一腳跺向腳下的金屬地板。
“咚咚!”一聲空洞而突兀的悶響清晰地傳了上來。
“底下是空的?我們或許可以逃出去。”餓狼立刻蹲下身,試圖撬開地板查看。
狐狸迅速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臂:“別衝動”
“你讓我怎冷靜?”餓狼猛地甩開狐狸的手。
即使隔著頭盔的麵罩,也能清晰感受到餓狼臉上翻騰的怨恨。
狐狸見狀,急切地想要穩住他:“小蘇,還有藥嗎?快給他。”
“沒有了。”蘇寧瓏幹脆地搖頭。
她是多寶老祖,不是醫神穀那些以丹藥濟世聞名的“藥”罐子,不會隨身攜帶那多藥品。
餓狼的雙眼赤紅如血,怒火無處發泄,隻能狠狠一拳砸向剛才發出空洞聲響的地板。
“轟!”
地板應聲碎裂破開一個窟窿,幾乎在同一瞬間,一條粗壯的樹根如同潛伏的毒蛇,猛地從幽暗的地底躥出,直刺向餓狼。
餓狼反應極快,一個狼狽卻有效的就地翻滾,險險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他躲開了,但緊跟在他身後的狐狸,因地麵震動和同伴的閃避踉蹌了一步,失去了平衡。
靈活的樹根仿佛有眼睛似的,順勢一卷,牢牢纏住了狐狸的腰腿,毫不留情地將他拖向那黑暗的地底裂口。
“狐狸!”
“隊長!”
道格和佟梓咬咬牙,同時撲出救援。
就在他們腳步剛動的那,腳下原本看似堅固的地板仿佛被激活了機關,發出刺耳的撕裂聲,自動向兩側裂開。
兩人猝不及防,驚呼著滑入了那驟然出現的、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形勢急轉直下。
蘇寧瓏手腕飛出薄刃,組成飛劍。
她踩上去,麵對詭異樹根襲擊,非但沒退,反而迎上去,攻向實驗室中央那棵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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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衝向樹樁的瞬間。
“喀啦!嘩啦!”
一連串刺耳的爆裂聲驟然響起,旁邊數個早已破損的培養艙玻璃罩終於不堪重負,徹底炸開。
火蜥跳上控製台,瑟瑟發抖,聽見培養艙那,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和濕滑粘膩的蠕動聲,數頭散發著腐臭氣息的怪物,掙紮著爬出來。
它們空洞翻白的眼球似乎毫無視力,卻詭異地鎖定了半空中疾馳的蘇寧瓏。
沒有絲毫猶豫,這些扭曲的造物發出不似人聲的低吼,齊齊撲向她。
蘇寧瓏麵沉如水,腳下飛劍組合成的“死亡之吻”速度激增,帶著她在混亂的實驗室中急速飛馳,險之又險地避開怪物們的撲擊。
火蜥屏息半晌,總算能呼吸了,他以為怪物要攻擊他,還想著要逃往哪。
此時的他左右張望,有些茫然無措,難以決斷自己此刻究竟該做什才不至於拖後腿。
我們去救隊長。”餓狼吼著,就要衝向裂口。
“不,你留下。”蘇寧瓏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指著火蜥,“火蜥,別動,就站在桌子上,準備支援我。”
她緊接著對餓狼下令,“餓狼,你可以跟道格他們掉下去的方向,去救狐狸。”
餓狼看了一眼神色明顯慌張的火蜥,又瞥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裂口,短暫的猶豫後,他咬了咬牙:“我還是跟著你們這邊吧。”
蘇寧瓏無暇多言,隨他去。
她心中早有決斷,火蜥絕不能離開她的神識範圍,畢竟他剛服下她給的藥,誰知道藥效過後或在這詭異環境下,會引發什不可控的變化?
形態各異的怪物嘶吼著,鍥而不舍地追趕著蘇寧瓏,而蘇寧瓏則駕馭著飛劍,繼續躲開障礙,衝向實驗室中央那個巨大而詭異的樹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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