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連滾帶爬的奧托
自己現在應該逃跑嗎?
阿爾諾的第一反應,是放棄職務與頭銜溜出河灣堡。
情報工作的失誤直接導致了水戰的失敗,事後奧托必然要發動清算,阿爾諾繼續留在河灣堡生死難料。
就算奧托網開一麵沒有怪罪他,緊接而來的林恩水陸大軍也將包圍河灣堡。
屆時,這座位於河心島上的城堡將陷入四麵圍困,恐怕連一隻飛鳥都逃不出去。
等到城破,阿爾諾的下場大概率也是一死,畢竟他背叛了前主人沼地公爵,並投靠了南境的奧托,事後不可能不遭到北境人的清算。
阿爾諾盯著麵前幾名間諜,不由心生疑慮:就算要逃,自己又該逃到哪去呢?
北境就這幾個勢力,自己已經背叛了洛泰爾,又即將背叛奧托,全北境哪還有勢力願意接納他?
還是說,久違地重返南境?
有那一瞬間,阿爾諾還真想回南境看看。
他的家鄉就在南境,那有他家族過去的封地、墓園與城堡,隻是已經成為了他人的財產。
該回去看看嗎?
就在這時,一名間諜忽然憂心忡忡地問道:“老大,我們現在該怎辦?”
這些間諜都是阿爾諾當傭兵團長時的老兄弟,彼此間的關係非常親密,屬於無話不談的那種。
也正因為他們足夠可靠,阿爾諾才會將他們派往林恩的領地上刺探情報。
“怎辦?”
阿爾諾苦笑一聲,接著說道,“說實話,我現在也有些迷茫,這河灣堡肯定是不能再待了,可我卻不知該往哪走。”
河灣堡可是有奧托的五千大軍,遍地都是奧托的眼線與親信。
這幾名間諜進入城堡的事肯定已經有人匯報給了奧托。
阿爾諾的確想逃。
可若是他在逃跑的路上被奧托逮住,那可真就是死路一條了。
當然,這五千士兵也有不少阿爾諾的舊識,他隻要動用這些關係,還是能有一定的概率逃出城堡。
但就算真逃了出去,又該往哪走呢?
總不能真的橫跨北境再漂洋過海去南境重新開始吧?
阿爾諾舍不得北境的弟兄們,更舍不得頭上那頂宮廷伯爵的帽子。
不過他的遲疑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有人替他做出了選擇。
“阿爾諾伯爵,陛下請你立刻去大廳議事!”
隨著奧托的親兵上門有請,得,阿爾諾也沒有糾結的必要了。
在兩排帶甲親兵的‘護送’下,阿爾諾來到了河灣堡的大廳。
他剛一進門,分坐在長桌兩邊的十幾名將領就齊刷刷地看向他,不少將領臉上還帶著明顯的敵意。
奧托坐在長桌盡頭的高背椅上,抬起頭,目光如利劍般刺出,寒聲道:
“阿爾諾,我認為你有必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許你還不知道,尼爾的艦隊慘敗給了林恩,核心原因,就在於林恩的艦隊裝備了一種新型火炮,而就在今天之前,我們竟然對這種火炮的存在一無所知!”
砰!
說到最後,他甚至氣得猛拍座椅扶手。
就在十幾分鍾前,奧托布置在靜河南岸的輕騎兵帶回了前線軍情。
得益於初春的晴朗天氣,這些騎兵親眼目睹了尼爾艦隊的慘敗,也看到了大發神威的佛朗機炮。
奧托在得知尼爾戰敗的噩耗後大為吃驚,第一反應就是派人去將阿爾諾‘帶’過來。
“給我將阿爾諾抓過來,千萬別讓他跑了!”
氣急敗壞下達完抓捕命令後,奧托又火速召集城堡中的將領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後續對策。
這些將領在得知實情後,迅速就將戰敗的主因歸咎到了阿爾諾頭上。
他們本就看不起這種反複背叛的小人,又記恨其能得到奧托的重用與賞識。
如今恰逢阿爾諾在情報工作上出現重大失誤,這些將領如何能不同仇敵愾?
麵對奧托的質疑與一眾將領殺人般的眼神,阿爾諾心跳驟然飆升,可他臉上卻看不到絲毫驚慌。
“陛下,請您放心,我沒有任何逃避的想法,而且我確實能給您和諸位將軍一個合理的解釋。”
說罷,阿爾諾就示意那幾名間諜進入大廳。
這幾個間諜的心理素質同樣過硬,麵對這種大場麵還能一五一十地將實際情況描述清楚。
聽完間諜們的陳述,奧托的臉色好看了不少,隨後問道:“阿爾諾,你對後續的戰局有什看法?”
奧托其實並不怎相信阿爾諾會背叛他。
沒錯,阿爾諾的確有過背叛的前科,在北境堪稱是聲名狼藉。
但也正因為他名聲太爛,奧托才敢用他。
除了奧托,在如今的北境哪還有勢力願意或者能夠收留他呢?
從這個角度來說,阿爾諾壓根就沒有背叛的理由,他再度背叛不僅換不到任何好處,還會丟掉職務、頭銜與財富。
如今阿爾諾又拿出了合情合理的理由,間諜們的陳述也完全能夠自圓其說,奧托心中僅存的那點疑慮自是煙消雲散。
不過這改變不了即將崩壞的戰局。
隨著尼爾艦隊的潰敗,奧托也需要麵臨重大抉擇。
是留下來堅守河灣堡,並依托城堡與林恩決戰?
還是撤離河灣堡,隻留部分軍隊死守?
對於這個問題,奧托麾下的將領們分為了兩派,大部分將領主張撤退,小部分將領則認為應當堅守。
他對此也有些拿不準,因此想聽聽阿爾諾的建議。
阿爾諾一聽就知道自己在奧托那已經洗刷了大部分嫌疑,心跳迅速平緩下來,而後緩緩分析道:
“陛下,以我對林恩的了解,他在擊敗尼爾的艦隊後,勢必會率領軍隊與艦隊圍攻河灣堡。
如今您的水軍雖失去了戰鬥力,可陸軍並未遭受什損失,城堡內外的一萬五千大軍早已做好了戰鬥準備,依托堅固的河灣堡與周圍的幾座中小型城堡,未必就不能戰勝林恩。”
此言正中‘堅守派’的下懷,這一派的將領大多年輕氣盛,主張要將林恩殲滅於河灣堡外,他們看向阿爾諾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認同與欣賞。
阿爾諾話音剛落,就有一名‘撤退派’的中年將領起身駁斥,並指著他的臉厲聲道:
“你小子分明就是林恩的間諜,想要謀害陛下!林恩的軍隊超過兩萬人,還配備了大量的艦船與火炮,足夠將河灣堡四麵圍困,並不斷用火炮轟擊城堡,到時候陛下若是出了意外,你能負責嗎?”
如果河灣堡是一座位於陸地上的大型城堡,這些將領倒不是很怕林恩的那一萬多陸軍。
‘十則圍之’的道理在狄厄瓦斯大陸也是通用的。
一萬五的守軍,還坐擁堅固城堡與大批可以前來支援的友軍,憑什會怕不到兩萬的敵軍?
可問題在於,河灣堡位於靜河的河心島上,四麵臨河。
放在沒有熱兵器的時代,這種城堡幾乎不可能被外力攻破。
但林恩不僅獲得了水軍優勢,贏得了河道控製權,甚至還擁有一批加裝了火炮的新型艦船。
林恩隻需派出艦隊將河灣堡圍個水泄不通,再用火炮日夜轟擊,守軍與城牆怕是都堅持不了多久。
屆時奧托三世就將成為甕中之鱉,不是死在火炮與亂兵之中,就是淪為林恩的俘虜。
國王被俘,這場戰爭也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整個王冠領地都將落入林恩手中。
對此,阿爾諾隻是淡定回應道:“當然,陛下身為北境與魯伊兩國的國王,肩負著統一北境的重大使命,本就不應該陷身於一場漫長且無趣的守城戰,我認為陛下隻需委派一名英勇且忠誠的將軍守衛河灣堡即可,我想在場諸位應該都願意為陛下而戰。”
隨後阿爾諾望向奧托,微微垂下頭,提議道:“陛下,我認為舒爾茨伯爵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他在軍中富有威望,軍官與士兵們都願意聽從他的指揮。”
舒爾茨宮廷伯爵就是方才出言反駁阿爾諾的中年將領,此人是奧托麾下的老資曆將領,目前負責統領一萬名北境新兵。
奧托沒有做聲,隻是默然地看向舒爾茨。
實際上,奧托向阿爾諾征詢意見,就是想讓後者來替他解圍。
他雖然沒真正見識過林恩搗鼓出來的那些新奇火炮,可這些火炮的戰績實在是太嚇人了。
奧托可不想困守在河灣堡內,但他又拉不下臉帶頭逃跑。
這時候就要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來當他的嘴替,幫他向一眾將領講清楚利害,並提出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
這下輪到舒爾茨伯爵尷尬了。
他又何嚐不知道留下來守城凶多吉少?
在舒爾茨看來,失去河道控製權的情況下,這座河灣堡根本就不應該守。
直截了當放棄這座雞肋的城堡,就能省下大批珍貴的有生力量。
舒爾茨本來是想提議退守後方的科倫城,等攻打鏡鐵領的特斯坦伯爵帶兵撤回,雙方合兵一處,就能在兵力上形成對林恩的絕對壓製。
屆時再與林恩分勝負也不遲。
隻要能擊潰林恩的主力陸軍,整個北境還不是予取予求?又何必在乎一座城堡的得失呢?
可看這架勢,舒爾茨就知道國王陛下舍不得將這座堅固要塞拱手讓給林恩。
河灣堡的地理位置太過重要,舍棄了這座城堡,就等於舍棄了科倫城以西的數百公土地。
奧托去年冬季才當上北境國王,明顯丟不起這個人,回去也沒法向一眾貴族與自治市交代。
舒爾茨不想當這個替死鬼,可眾目睽睽之下,他也沒法拒絕阿爾諾的提議與奧托三世的期盼目光。
他總不能當眾承認自己既不英勇也不忠誠吧?
即便心一萬個不樂意,舒爾茨也隻能硬著頭皮回道:“若是陛下能夠給予我信任,那我當然願意用熱血與犧牲來守衛陛下的城堡!”
同時,他心中暗暗歎息:算了,就當是回報陛下過去幾十年的恩賜與提攜!
舒爾茨的出身與阿爾諾有相似之處,兩人都生在落魄的貴族家庭,隻能靠出賣武力與勇氣來博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阿爾諾選擇了流亡北境當雇傭兵,舒爾茨則投身於奧托家族的宮廷部隊,並在各自的領域都取得了成功。
奧托聞言,臉上頓時浮現燦爛笑容,並好言安撫道:“舒爾茨,我會給你留下五千名精銳士兵與大量的武器甲胄,我已經命令特斯坦撤出鏡鐵領,你隻需要堅持三個星期即可!”
河灣堡並不算大,五千士兵已經足夠覆蓋四麵城牆。
奧托的計劃,是他帶著一萬士兵先撤回後方的科倫城,以此來讓林恩放鬆警惕。
等林恩的部隊因長時間攻城而陷入疲態後,他就與特斯坦伯爵前後包夾,再配合城內的舒爾茨伯爵來一個內外開花。
而若是舒爾茨伯爵沒能抵擋住林恩的攻勢,那奧托則能在科倫城繼續構築防線,同時還能接應從鏡鐵領撤退的特斯坦伯爵
那座城市雖然也臨河,但不像河灣堡這樣四麵都是水,並不會太過懼怕林恩的艦隊。
總而言之,現在的林恩兵強馬壯,又攜大勝之威,還擁有大批威力驚人的火炮,奧托實在是沒這個勇氣與林恩硬鋼。
打不過那不就隻能跑?
奧托臉上雖然笑嘻嘻,心卻是直罵娘。
想當初,他本是計劃在水戰中碾壓林恩拿下靜河航道控製權,再分割包圍林恩的陸上部隊。
如今被他寄予厚望的尼爾市長卻生死未知,他也隻能倉惶撤退。
這正應了那句話:本應該是從從容容遊刃有餘,現在卻是匆匆忙忙連滾帶爬。
不過奧托倒也並未氣餒,他認為自己與林恩依然還有一戰的實力,從兵力與絕對戰鬥力上甚至還要占據上風。
無非是他之前胃口太大,既要又要,致使兵力分散,給了林恩可乘之機。
眼下穀地公爵瓦薩已經被特斯坦伯爵的部隊給打成了‘半身不遂’。
就算特斯坦率軍撤退,瓦薩在短時間內都隻能留在領地上舔舐傷口,絕不敢率軍出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