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會戰兵力,是四萬對兩萬
“諸位,不必迷茫,更不必氣餒,我們如今隻不過是遭遇了一場極其微小的挫折,這對我們統一北境的事業沒有任何影響。
隻要我們繼續團結一致、繼續英勇作戰,我相信,擊敗那幾個可恥的叛逆隻是時間問題!今年秋季,我將會與諸位在金鹿堡內共飲慶功酒!”
在作戰會議的末尾,奧托三世還不忘給自己挽尊一把。
對於任何政治勢力而言,‘贏’都是生活必需品。
為了維持一種‘贏麻了’的氛圍,大敗必須說成是小挫折,要是臉皮足夠厚,甚至還可以在口頭上反敗為勝,乃至一勝再勝。
隻不過這場水戰輸得太難看,奧托暫時還沒法顛倒黑白。
反正,隻要他後續能戰勝林恩統一北境,這點‘小敗仗’不過就是時間尺上微不足道的細小刻度。
大型會議結束後,奧托又將舒爾茨伯爵等幾名將領叫到辦公室開了場小會。
“守衛河灣堡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切記,你們的核心任務是堅守城堡三個星期,不,甚至隻需要兩個星期,我和特斯坦的三萬大軍就可對林恩形成前後夾擊。
根據我所掌握的情報,林恩擁有的那些火炮都很難威脅到河灣堡的厚重城堡,隻要你們始終在城堡內堅守,我相信以你們的忠誠與英勇,這並不是一個難以完成的任務。”
大事不僅要開大會,更要開小會。
奧托特意召集這幾名留守城堡的將領,就是為了提振他們的信心,同時叮囑他們切不可出城迎戰。
河灣堡之所以號稱是北境第一堅城,除了城牆足夠高足夠厚之外,還在於它所處河心島並不大。
當靜河水位較高時,城堡的城牆下並沒有太多可供落腳的空地,進攻方很難在城牆周圍展開大型攻城器械,亦無法在城牆外圍布置太多攻城兵力。
隻要守軍不盲目應戰,那冷兵器時代的軍隊就拿這座城堡沒有太多辦法。
無論是沼地公爵洛泰爾還是奧托三世,都是靠著內應協助才能占領河灣堡。
眼下,河灣堡守軍中的將領全都是奧托從南境帶來的親信,就算有少數底層的北境士兵想要鬧事,也翻不出什風浪來。
奧托話音落下後,一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將領見氣氛較為沉悶,以略顯玩笑的口吻說道:“陛下,您完全可以放心,就算那林恩脫光了褲子在河岸上跳舞,我們也絕不會被他引誘著打開城門。”
此言一出,屋內的將領們頓時都笑了起來,氣氛也舒緩了不少。
奧托同樣麵露笑容,成竹在胸道:“對,就該這辦!隻要你們在兩周之內不出意外,我們就一定能徹底擊潰林恩!”
尼爾的艦隊的確是潰敗了,可奧托與特斯坦伯爵依然都還控製著一批可以渡河的小型運輸船。
就在開會之前,奧托已經派出快馬通知特斯坦,命令他留少量部隊駐守鏡鐵領東邊的麓原領防備瓦薩,並率領主力部隊立刻朝東北方向的靜河南岸進軍。
如果林恩將大部分水陸軍都用來圍攻河灣堡,那特斯坦就可以從林恩的後方偷偷渡河並發動突襲。
而奧托說是要撤回科倫城休整,但他實際上也可以在路上邊走邊觀察局勢,隨時都能殺一個回馬槍。
對於一名合格的指揮官來說,戰爭永遠都不是單選題,而是要根據局勢變化隨時調整策略。
眼下奧托雖然喪失了靜河航道的控製權,可他在陸軍兵力上依然擁有很大優勢,可回旋的餘地非常多。
玩笑過後,舒爾茨伯爵正色道:“陛下,我希望您能允許我來挑選駐守河灣堡的部隊,同時我還請求您帶走阿爾諾伯爵與他的部下們。”
舒爾茨伯爵是‘撤退派’這不假,但既然已經接下了守衛河灣堡的重任,他就絕不會擺爛。
說到底,他之所以主張撤退,就是不希望國王留在河灣堡以身涉險。
既然奧托已經同意撤離,那舒爾茨的立場當然也能隨之轉變。
他追隨奧托家族近三十年,一家老小都留在魯伊王國,忠誠度這方麵毋庸置疑。
且經過深思熟慮後,舒爾茨也認為此戰並不是沒有獲勝的可能性。
河灣堡這塊香噴噴的誘餌已經將林恩的主力部隊全鉤了出來,水戰失利並不代表陸戰也會失利。
從兵力上看,是四萬對兩萬,優勢依然在我!
奧托欣然點頭:“沒問題,我會采納你的建議,阿爾諾雖然洗清了一些背叛的嫌疑,但他與三河城、沼地領有很深關聯,我當然不會將他留在河灣堡,更不會讓他有勾結士兵的機會。”
一年多前,阿爾諾就是在河灣堡與多支雇傭兵勾結,狠狠地背刺了沼地公爵洛泰爾。
有洛泰爾的前車之鑒,奧托自然不會在同一條陰溝翻車。
當然了,阿爾諾這個人暫時還是有些用的,多少還能提供些情報,奧托依然將他劃分在‘忠臣’的範圍內。
有用的時候就是忠臣賢臣,沒用的時候便是逆臣叛賊,這一政治邏輯放在任何時代都是通用的。
後續奧托又做了多方麵的軍事安排,譬如留下兩支部隊,分別駐守河灣堡南北兩側的小型城堡。
河灣堡不僅僅是一座城堡,更是一整套的地區防禦體係。
在河灣堡的南北兩個方向,另有兩座緊挨著靜河的小型城堡與河灣堡隔河相望。
這兩座城堡與河灣堡都有鐵索相連接,隨時都能憑借鐵索搭建浮橋,也能升起鐵索阻礙敵軍船隻。
不過奧托隻是各留了五百士兵駐守這兩座小型城堡,顯然是沒對它們寄予多少希望。
在林恩掌握著靜河航道,還擁有大批火炮的前提下,這種城牆單薄的小型城堡顯然發揮不了什作用,能拖延幾天就算成功。
當天下午,奧托乘小型運輸船離開了河灣堡,隨他一同‘轉進’的還有近九千名步騎兵。
在他撤退的同時,潰退的水軍艦船也接二連三的狼狽逃回河灣堡。
尼爾所統領的那支艦隊好歹也有上百條船,總不能全被擊沉或是被俘,後幾排的船隻隻要及時調頭,靠著前幾排的友軍艦船墊背,逃出戰場的概率並不低。
這些艦船都沒有在河灣堡做過多停留,稍稍休整喘了口氣後就迅速順流而下。
它們本就是各自治市的武裝商船,戰敗之後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不然留在河灣堡吃炮彈?
所謂的烏合之眾便是如此,遇到失利就一哄而散。
奧托也沒心情挽留,選擇放任他們離開。
反正他和這些艦船簽的是提成式合同,隻給了少量的戰前工資,戰敗後也無需再支付尾款。
當船隻即將靠岸時,奧托忍不住回首望向夕陽籠罩下的威嚴城堡,輕輕歎息。
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願意讓林恩占據這河灣堡。
他的軍隊又沒有裝備火炮,一旦失去這座城堡,再想拿回來幾乎不可能。
事到如今,奧托終於開始反省自己的戰略失誤。
他用力咬了咬後槽牙,心中暗道: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輕視林恩,也不該將主力軍隊全砸進鏡鐵領!
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並沒有犯明顯錯誤。
沉重的高利貸逼迫他不得不盡快結束北境戰事,如果不去打鏡鐵領,難道要去三河城與林恩硬碰硬嗎?
在己方境內尚且沒能贏下水戰,就尼爾麾下那支拚湊出來的艦隊,去了敵境豈不是會輸得更慘?
思來想去,他隻能將暫時的失利歸結為一個理由:不是他不夠謹慎,實在是林恩所掌握的火炮技術太過賴皮。
當奧托下船上岸時,恰有一陣初春涼風拂過,他不由緊了緊領口,說道:“阿爾諾,我有一件任務要交給你,你要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弄到火藥的配方,火炮這種技術,不能再讓林恩獨享了,這就像是兩名騎士對決,我們下馬步戰,而對方騎著高大戰馬。”
阿爾諾‘有幸’與奧托同乘一船,並跟在奧托身後下船,因此當即回道:“陛下,這件事我已經在辦了,根據間諜打探到的情報,林恩的火藥工坊應該就設在河沼縣,請再給我一些時間。”
奧托沒有轉頭去看阿爾諾,隻是邊走邊輕輕搖頭:“沒有時間了,阿爾諾,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隻能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成,那我將無法維持對你的信任。”
青銅臼炮的圖紙奧托已然擁有,琥珀港那邊的鑄造行會也已根據圖紙造出了一批相似產物。
可光有炮管和炮彈有什用?最為核心的火藥配方依然是個未解之謎。
阿爾諾垂下腦袋偷偷翻了個白眼,低聲回道:“是,陛下,我一定在一個月內完成任務。”
上岸後,奧托又給在靜河南岸活動的輕騎偵查部隊下達了指令,命令他們盡力收攏靠岸的艦隊殘兵,並留意火藥的訊息。
隻要能搞到一點成品,奧托也能讓南境的專業匠人們想辦法分析火藥的成分。
初春的夕陽愈來愈低沉,血色殘陽灑滿了靜靜流淌的靜河。
在上演北境最大規模水戰的那片水域,林恩的艦隊依然在整理打掃戰場。
這一段河道上漂滿了水手屍體與船隻殘骸,不花上一兩天的時間整理根本難以恢複通航。
三河城的霍克船長正領著麾下幾條船隻打撈屍體、殘骸與戰利品。
此戰固然大獲全勝,殲敵上千,可林恩的艦隊同樣蒙受了不小的損失。
有五艘戰艦在激烈碰撞中出現了船艙漏水,另有上百名水手身負重傷或者戰死。
這會霍克的船上已經擺了整整兩排屍體,從罩衫上來分辨,其中就有來自三河城或是金鹿城的水手。
就在他率領部下分辨屍體身份時,旁邊一條小型突擊船上忽然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船長,我們撈到了琥珀港市長尼爾的屍體,聽俘虜說,他就是這支艦隊的指揮官!”
霍克當即衝到船舷邊,大聲問道:“能確定屍體的身份嗎?真是尼爾?”
雖然沒能俘虜到敵軍艦隊的最高指揮官,無法拿活人去換高額的賞金或是贖金,可確認屍體同樣也有不菲賞金,這可是寫在軍事合同的。
小型突擊船上的水手高聲回道:“他的領口上繡了姓名,我們還在他的褲兜找到了手帕,上麵是他妻子的名字!”
按照狄厄瓦斯大陸的傳統,女方嫁人後應當冠以丈夫的姓氏,雖然絕大部分底層人都沒有姓名,但不妨礙上層社會的人遵照這一傳統。
霍克大喜過望:“好,很好,快將他的屍體帶回碼頭,讓琥珀港的戰俘辨認,如果真是尼爾,你們船上的人都能得到一枚金盾!”
這艘小型突擊船很快就駛回了北岸碼頭,並將這一大好消息呈報給了偉大的北境國王。
林恩這會正在聽秘書們統計此戰的戰果,聞言吩咐道:“琥珀港市長尼爾的屍體?很不錯的戰利品,讓參謀總部給發現屍體的士兵記上一份功勞。”
屍體的作用自然遠比不上活人。
尼爾作為琥珀港市議會的話事人,必然知曉大量城市與宮廷的秘密,隻可惜死人沒法開口。
首席秘書維克多站在林恩身側,提議道:“陛下,琥珀港將來也會是忠於您的城市,我認為可以適當保存這具屍體,並在合適的時候交還給琥珀港。”
站在維克多的視角,等攻占了河灣堡,這王冠領地就等於拿下了一半,勢必要為將來的戰爭做準備。
琥珀港的市議會雖然有奶就是娘,卻無疑是一個可以拉攏的對象。
提前釋放一點友好信息總歸不是壞事,說不定還能離間一下琥珀港與奧托之間的關係。
對於一座實行選舉製的大型自治市而言,市長既重要又沒那重要。
為了一個市長的死活,還不至於讓琥珀港與林恩徹底結為死仇。
說到底,政治場上哪有什化解不開的恩怨?
隻要擁有共同利益,雙方今天還是仇人,明天就可攜手結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