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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9章 通佛,兵亂

    大殿氣氛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草屑飄搖懸在空中。

    散發而出的陣陣生之氣息,久久不散。

    「陳將軍,陳大人————」

    太子背負雙手,默默站在高座之上,幽風吹動珠簾,這大殿高台忽變昏暗,隻剩一雙金瞳冷漠無情地俯瞰人間。

    「你,作何解釋?」

    這一言。

    實在讓人難以辯駁。

    於是陳在思索許久之後,做出了選擇。

    他選擇————不辯駁。

    陳翀伸出手掌,輕輕握住這枚草屑,緩緩說道:「我的確騙了殿下。」

    」

    ,太子失望地看著座下人。

    「此次佛門密謀,送入懸北關的大人物————是新晉佛子密雲」。」

    陳緩緩攤開掌心,看草屑隨風滅去。

    他一字一句道。

    「密雲入內城,與我見了一麵。」

    「拒詔————」

    「也是因他而起。」

    陳行事向來坦蕩,他將內城與密雲的會麵,一五一十盡數道出。

    孟克儉已死。

    他必須照顧好杜允忠,以及兩營兄弟。

    前陣子北關戰事吃緊,既得到了妖潮來襲的預警————那他便絕對不可涉險南下。

    一番解釋,倒是光明磊落。

    隻可惜。

    太子麵色並沒有太多變化。

    「我知曉陳大人有自己的行事準則。」

    太子搖頭問道:「隻是————既見佛子,何不拿下?倘若你今日帶著密雲入殿見我,何至於這般解釋?」

    若帶佛子入幹州。

    此次拒詔,是非功過,自有大儒為其辯經!

    「我————」

    陳咬了咬牙。

    他實在很難開口。

    是自己不想?

    密雲雖年輕,但整起行動,卻是謀劃地極其周到。

    起初,這年輕人利用了自己的「大意」,得以從內城脫身————再往後,謝玄衣現身,妖潮大劫降臨。

    一連串事件。

    自己根本無暇顧及佛子。

    事情發展到最後————

    想要緝拿佛子,也束手無策了。

    「除了佛子,我想應該還有一人,需要陳大人好好解釋一下吧?」

    太子忽然開口,眼神也變得凝重許多。

    「謝玄衣。」

    陳早就猜到太子想問什。

    他有些頹然地開口:「懸北關外,與我一同迎戰之人————正是謝玄衣————」

    「我其實不太能夠理解。」

    太子平靜道:「謝玄衣與陳大人————應當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懸北關前,當以江山社稷為重,以天下萬民為先。」

    陳咬牙:「先前聯手,乃是迫不得已。」

    「一番說辭,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太子看著陳。

    他帶著些許自嘲之意地問道:「所以————」

    「仔細算來,咱們這次的北關大捷,有一半功勞,其實要算在梵音寺頭上?」

    這句話甚是誅心。

    陳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妖潮情報,乃是佛子給的。

    前線拚殺,有謝玄衣承擔主力。

    如此來看,這懸北關大捷,自己所出之力,好像也並非最大。

    「我————」

    陳還想再說些什。

    隻是太子並沒有再繼續下去了。

    「看來今夜之宴,的確有些多餘。」

    太子有些遺憾地歎息一聲。

    他斂去笑意,擺正姿態,溫聲說道:「不過陳將軍倒也不必多想,本殿絕無責怪之意,事情既然談開,那一切便都稱得上順利————」

    「這算是————順利?」

    陳垂首不語,心中卻是泛起些許譏諷自嘲。

    他下意識想要告退。

    但是————

    來幹州易,離幹州難。

    「陳將軍,我知曉你急著返回北地,操辦軍務————但好不容易來此,不妨好好多待兩日。」

    太子鄭重說道:「亞父今夜去了皇宮,近日噩耗頻頻,他老人家被瑣事纏住,無暇脫身。關於此次妖潮之事,他想要單獨與將軍會麵,談上一談。」

    大離皇帝如今還在宮中養病,尚未闔世。

    隻是大病不起,神識已經不清。

    若幹年前。

    皇帝便指派納蘭玄策為太子太傅,負責教導太子禮儀,修行,一應諸多————

    平日太子需稱一聲「亞父」,以示尊重。

    「真正的麻煩,恐怕還在後麵。」

    陳心中長歎。

    一切都如自己所預料的那樣。

    見了太子,太子不願放人。

    接下來————

    自己便是要見納蘭玄策了。

    太子府,長廊。

    納蘭秋童坐在長廊屋脊簷角,雙手托腮,看著風鈴飄搖的遠處半山懸崖。

    映入眼簾是數之不清的鵝毛大雪。

    紛紛揚揚。

    仿佛要落入地淵,永無止境。

    整座幹州,地勢平坦,但太子喜高,因此刻意選了這一處地段,來建府邸。這座府邸並非建在繁華鬧市,甚至不在主城池中,這雖位於幹州地段,卻相當幽靜,平日沒有太子準許,無人可以拜訪此地。

    ——

    ——

    「你在想什?」

    長廊屋脊簷角下。

    花主雙手籠袖,背靠長廊梁柱而立,看著大雪翻飛,大紅衣衫也隨之翻飛。

    「我在想,事情當真就這順利?」

    納蘭秋童似乎在發呆。

    但其實不然。

    飛雪落在女子長長睫毛上,隨著眨巴而跳動,猶如星星一般耀眼。

    大離鉤鉗師令人聞風色變。

    而納蘭秋童則是近些年,令所有鉤鉗師都畏懼的存在。

    所有人,對其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

    很少有人知道。

    納蘭秋童其實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陳翀已經入府。」

    花主微微挪首,她下意識望向府邸外,影子大人以及一眾鉤鉗師,此刻就在府邸外。

    傳送大陣已經關閉。

    當然————

    對這種級別的強者而言。

    傳送大陣毫無意義。

    如果陳願意,催動神通橫渡虛空,以此種方式趕路,很快便可以返回懸北關。

    但願意配合,願意妥協,願意來太子府,已經說明了陳的態度。

    「入府,的確是一件好事。」

    納蘭秋童輕聲喃喃道:「但————我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座府邸之所以傍山而建。

    是因為清淨。

    清淨是好事,清淨意味著無人。

    很多人不理解,為何太子會喜歡這種地方?畢竟一座府邸又大又無人————便會顯得很像是「牢獄」。

    但這恰恰就是太子的喜好原因。

    他就是喜歡這像牢獄。

    平日。

    這牢獄沒有犯人。

    而客人來了————便有了。

    「師尊雖在皇城,但有影子大人鎮守在此,即便陳動用神通,也不可能直接掙脫大陣。」

    花主皺眉說道:「這座黑石府」的陣紋,你我都可催動,關鍵時刻,你我也都可使上力氣————」

    放在平時。

    她們自然沒有與陳鬥法的資格。

    但在這座府邸,在特定條件下,她們所貢獻出的那些力氣,也會成為封鎖困獸的一根鐵索。

    「是這個道理。」

    簷角傳來一聲歎息。

    納蘭秋童忽然倒掛下來,盤髻長發就此散落,如銀河瀑布倒懸。」

    花主戴著麵具,看著近距離出現在麵前的師妹,一時不知該說什。

    「師姐,你覺得懸北關那邊,需要再做部署?」

    沉浸在玄微術推演中的納蘭秋童忽然開口。

    「再做部署————」

    花主困惑:「不是已經部署完畢了?」

    「先前那場暗鬥,佛門已經勝了。」

    納蘭秋童遺憾說道:「密雲比我想像中要厲害,他竟敢直接和陳翀見麵————

    隻怕此刻早已遠遁千之外,說不定已經返回梵音寺了。

    ,她很清楚。

    此刻待在懸北關中的,應該都不是什大魚了。

    至於福德尊者————

    納蘭秋童對其從來都不感興趣。

    她向來釣魚,都是要釣最大的!

    「但既然要鬥,哪隻有一回?」

    納蘭秋童眼神閃爍,認真說道:「密雲既然敢見陳————便說明兩人關係絕不簡單————」

    「師妹————你要做什?」

    花主有些慌張:「師尊可是交代過的,陳若是願意返回幹州。切不可私自行動。」

    「莫慌,莫慌————」

    「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納蘭秋童挑了挑眉,笑道:「陳既入了府,許多事情,便已經由不得他了。再說,與佛門聯係之事,已成板上釘釘的事實,先前他在殿前招供不諱,師姐也都聽到了。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花主若有所思。

    所謂的可大可小,往往是要看具體情況而定。

    太子早就忌憚陳三州鐵騎共主的身份————

    此次懸北關之變,因拒詔之事,牽扯出「通佛」,已算得上是一樁大案————

    若想平息議論,離開太子府邸。

    陳最好的方式,便是交出三州兵權。

    經由數年耕耘。

    而今沅州,虞州,婺州寇亂已定。

    這三州雖仍荒蕪,但未來不失為一塊嶄新寶地。

    「有些事情,遲早要來,那便讓其早些。」

    納蘭秋童眯起雙眼,緩緩說道:「倘若這懸北關內能恰到好處地添一把火,那這位年少得誌的大柱國,或許會更快一些做出聰明人的決斷。」

    「快點!」

    「再快點!」

    懸北關,馬蹄狂亂,夜火翻飛。

    前不久剛剛陷入太平的東巷,今夜再次迎來沸亂。

    不少鉤鉗師奔波於夜幕中。

    ——

    他們在這座巨城中扮演的角色並不重要————以韓厲為首的原懸北關駐守城防,和以陳為首的北上鐵騎,才是這座巨城的真正主人。曆時近二百天,兩撥人馬雖有矛盾,但卻總體上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而就在數個時辰前。

    雙方還一同並肩作戰,廝殺衝陣,在懸北關外碾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撥妖潮。

    大戰落幕。

    杜允忠,簡青丘,聚在一起喝酒。

    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這兩人因「納蘭秋童」一事,同仇敵愾,互生「情愫」,短短一天功夫,就差不多到了勾肩搭背膩歪說話的地步,都是將性命互相交托出去的「老熟人」了,先前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沒什好計較的。

    在簡青丘強硬拉扯下,雲若海也加入其中,表示先前動用水刑之事,不再計較。

    冰釋前嫌,皆大歡喜。

    自家統率首領尚且如此,其麾下弟兄們更是卸甲,豪飲。離國雖有九州之地,但能夠參軍北上,來至懸北關的,大多是北五州蠻荒地區的貧苦孩子,大家打斷骨頭連著筋,本就是「一家人」,浴血奮戰,經曆生死之後,徹底卸下了所有防備。

    隻可惜。

    這世上所有太平都得來短暫。

    所有美好光景,也總不長久。

    一場大酒剛剛喝完。

    幹州便有急令傳來。

    在城主府倒頭呼呼大睡的簡青丘,被一道急促地飛劍震顫之聲驚醒。

    他猛地睜開雙眼,隻見一道高大身影不知何時,已然來至自己床榻之前。

    「將主大人————」

    簡青丘揉著發酸額頭,忍不住開口。

    「醒了。」

    韓厲麵無表情站在窗前,正在擦拭飛劍,他用力極大,兩根手指並攏,一遍一遍擦拭著劍鋒。

    刺啦。

    刺啦。

    飛劍被手指擦出金燦光火。

    窗外,月光皎皎。

    隱隱還有馬蹄混雜著呼喊聲響起,此起彼伏。

    「這是————怎了?」

    簡青丘強忍著疑惑站起身子,望著城主府外綿延的光火,從東巷燃成一條長線,一直燃到西巷。今夜到底是怎了,鬧出這大動靜,而且看這架勢,似乎就連前幾日緝拿佛門叛徒,都沒有鬧出這等景象。

    「幹州令。」

    韓厲平靜說道:「陳有通佛」嫌疑,連夜緝拿佛門叛徒杜允忠,扣禁懸北關內羽字營,蒼字營所有鐵騎。」

    "???"

    簡青丘瞪大雙眼,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不是————」

    他用力搖了搖腦袋,確認自己不是因為酒喝了太多,還沒睡醒。

    「大人,您剛剛說什?」

    啪的一聲。

    簡青丘給了自己一耳光,而後運轉心法,將酒氣盡數化解。

    雖然還是有些恍惚。

    但他確信,自己此刻已經解酒了。

    他再度望向韓厲,神色帶著認真:「您剛剛說誰通佛————」

    「陳翀通佛。」

    韓厲兩根手指摩擦著飛劍,指尖從飛劍劍柄抹到劍尖,他再度重複了一遍:「幹州下令,我們暫時接管整座懸北關————」

    「什情況————」

    簡青丘神色複雜到了極點。

    「現在。」

    韓厲意味深長地望著自己最為得力的麾下:「雲若海已經前去扣押杜允忠了,你要跟著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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