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長安第一天,沒有住在長安的皇宮,也沒有住在自己兒子家,而是在老友家住了一晚上,這自然是要給秦王殿下一些難堪。
也是對他的處罰之一了。
昨天一個晚上,皇帝陛下睡得香甜,恐怕這位二殿下,卻是一個晚上都沒有合眼。
四公主離開之後,杜相公帶著杜家家人,便也來給皇帝陛下請安,皇帝陛下拉著杜謙一起,來到了杜家的後花園,他從袖子,掏出一份文書,遞給杜謙,笑的說道:“昨天夜九司連夜送來的好消息,受益兄看看。”
杜謙接過去,一邊拆看,一邊對著李雲笑道:“陛下心情很好,看來是個好消息。”
皇帝笑眯眯的說道。
“是好消息。”
杜謙剛掃了一眼,便驚呼道:“耶律億死了?”
“嗯。”
皇帝撫掌笑道:“他早該死了,如今他一命嗚呼,我對遼東局勢,才徹底放下心來。”
杜相公認真看了一遍,感慨道:“這一下,東北也差不多可以安定了。”
皇帝笑著說道:“昨夜,我已經讓九司飛書給洛陽了,很快洛陽禮部就會派出使者,給耶律億另外一個兒子封汗。”
說到這,李雲冷笑道:“這廝臨死之前來一趟洛陽見我,就是為了讓他的兒子耶律倍坐穩汗位,免得我大唐給耶律部封出兩個或者三個可汗出來。”
“他這個算計很好,如果他再晚死一兩年,他那個兒子坐穩位置,再給他們多封幾個可汗,恐怕也沒有什用處了。”
“現在,耶律倍封汗不久,他就這死了,朝廷再拱拱火。”
皇帝撫掌笑道:“他這個兒子,如果本事不是特別大,恐怕按不住耶律部了。”
杜謙點頭道:“耶律部當年統一契丹諸部,又攻滅了渤海國,自然是上下一心,不過在耶律億手上,他們就吃了我朝的大虧,再加上其他契丹部獨立,耶律訇歸降。”
“恐怕契丹部內部,也是矛盾重重。”
說到這,杜謙笑著說道:“就看,他們能不能再出一個耶律億了。”
李皇帝冷笑道:“真要是再出一個這樣的雄主,那我也認了,無非就是再鬥一鬥。”
“看看他們情節遼東一隅之地,能有多大本事。”
說完這句話,皇帝微笑道:“今天有喜事,我心的火氣也散了不少,不過小孩子不懂事,該教訓還是要教訓,免得將來人都不像人了。”
“受益兄跟我一起去否?”
杜相公自然知道李雲在說什,聞言他想了想,開口道:“我與陛下同去罷。”
他看了看李雲,咳嗽了一聲:“到關鍵時候,我還可以幫著勸一勸。”
大人教訓孩子,自然是要有人在旁邊控製局麵的,到時候萬一皇帝陛下雷霆大怒,但是又不好下重手,下不了台的時候,整個長安城,也隻有杜謙能幫著勸一勸了。
李雲點了點頭,開口道:“那一道去罷。”
說罷,他背著手往外走。
杜謙跟在他身後,二人很快上了馬車,走了差不多一柱香時間,馬車就停在了秦王府門口。本來,長安城有一座比洛陽皇宮毫不遜色的皇城皇宮,各種建築都還一應俱全,隻不過秦王自然不敢住進去,隻能在皇城外另起了一座宮王府
王府的位置,距離安仁坊不遠,很快皇帝陛下與杜相公,就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親王殿下一身紫袍,見到老父親之後,下意識就跪在了地上,叩首行禮:“兒臣叩見父皇!”秦王妃費氏,也跪在地上,低頭道:“臣媳叩見父皇。”
皇帝上前,對秦王妃擠出來了一個笑容:“起來罷。”
“你為李家開枝散葉,出力不小,昨天本來想給你些什,但是身上又沒有帶什好東西,拿不出手,今天讓人準備了。”
說著,皇帝從袖子,掏出一個木盒子,遞給了秦王妃。
秦王妃兩隻手捧著,低頭垂淚道:“父皇,臣媳不敢要父皇恩賜。”
她跪在地上,兩隻手高高捧起木盒子,叩首道:“臣媳知道,王爺他犯了錯,惱了父皇,懇請父皇,稍稍寬恕王爺。”
說罷,她深深跪地叩首。
這個時代,女子始終是要依附男子的,更何況是她這種王妃。
因此,不管他們夫妻情分到底好不好,這個時候她都是要給自己夫君求情的。
皇帝看著她,微微搖頭道:“快起來。”
“朕在江東道,還見了你們費家人,費廉是你家叔叔罷?”
秦王妃低頭道:“是,是臣媳的叔父。”
皇帝“嗯”了一聲,給旁邊的四公主一個眼色,四公主慌忙小跑上來,將秦王妃給攙扶了起來。李皇帝這才扭頭看了看秦王,悶哼了一聲:“別在這杵著了,有什事,進家再說。”
說罷,他背著手走進秦王府。
秦王爺也長鬆了一口氣,勉強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旁的秦王妃上前,扶住了秦王殿下,咬牙道:“你平日不是很厲害嗎?怎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秦王殿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親媳婦,低頭苦笑了一聲,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父親的背影。
“我爹,我爹…”
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快進去罷,一會兒我要是挨了打,你一句話也不要說,我爹要是準備動兵器了,你再勸…”
秦王繼承了皇帝陛下的一部分武力,還有一部分氣概,但偏偏各方各麵都遠不如自己的父親,在父親麵前,連反抗的念頭都提不起來。
別的不說,單單是老父親那恐怖的武力…
秦王殿下搖了搖頭,走了兩步,又拉著發妻的手,低聲道:“一會兒,你去把玉兒抱來,我爹喜歡這些小女孩兒,有孫女在,他多少能消消氣。”
秦王妃瞪了他一眼,這才低聲:“知道了。”
夫妻倆一邊走一邊說話,等進了秦王府的前庭,秦王殿下左右看了看,低聲問道:“小老頭很少送人東西,你快看看,送你什了?”
秦王妃看了他一眼:“父皇正當壯年,哪是老頭兒了?你別亂說話。”
秦王苦著臉:“馬上要上法場了,還不許我開開玩笑,逗逗自己了?”
“你快看看,要是東西好,說明我爹沒生多大氣…”
秦王妃這才將盒子取了出來,隻見頭是一根晶瑩剔透的玉簪,雕工精美。
夫妻倆看了一眼,秦王殿下稍稍鬆了口氣,快步趕上,跟在了老父親身後。
很快,眾人到了秦王府正堂,皇帝陛下坐在了主位上,掃視了一眼眾人。
杜相公坐在客座。
秦王夫妻倆,都站在了皇帝麵前。
而四公主,則是站在了皇帝陛下身側,對著秦王不住眨眼睛。
皇帝掃視了一眼眾人,看向秦王殿下,眯了眯眼睛:“聽說你到了長安之後,脾氣大了許多。”“動不動就出手打人,下手重了,還會直接打殺下人。”
“怎?”
皇帝陛下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長安城這地方,風水不行?你到了這地方之後,給王均平韋全忠他們上身了,是不是?”
秦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跪地叩首:“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
“兒臣是喝多了酒,再加上那段時間心情有些苦悶,後來,兒臣已經想開了…”
“心情有些苦悶?”
皇帝看了看他,繼續說道:“知道了,是我把你封在長安,你心有怨氣,所以在那些下人身上,發泄了出來。”
說到這,皇帝陛下冷笑道:“好在你爹我還有些氣力,有些本事,要是尋常百姓家,你這個年歲,這個脾氣,這個心思,恐怕已經開始毆打爹娘了!”
“把我跟你娘趕出家門也說不定。”
皇帝拍了拍桌子,怒聲道:“你想一想你母親一家當年的經曆,你這般行徑!”
“你對得起你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