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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隱觀看著這名寂台閣官員,眼中的憤怒變成了冰冷的殺意。

    荒謬,簡直是荒謬。

    哪怕他不是範氏最強的修行者,在長安,也從來沒有過朝堂官員攔著八品大修士逼問姓名和修為的先例。

    八品大修士不要麵子的?

    這名寂台閣官員已經見多了大場麵,但凜冽的殺意席卷而來,他還是有些吃不住。

    他艱難的擠出了一絲笑容,“實在不行你先緩和一下心情,那個誰,你先登記造冊,你叫什名字,什修為?”

    那個誰自然說的就是距離賀火羅不遠的王泉。

    聽到這句話,王泉頓時就炸毛了,“你這個鱉孫,你剛剛還王泉王泉的,你現在問我什名字?”

    這名寂台閣的官員聽著頓時不悅的用手中的炭筆敲了敲冊子,“你是刑部的官員,自然知道這是例行的程序,你配合一些,否則的話,你知道後果的。”

    王泉氣得嘴都有些歪了。

    但此時他的後背都已經被賀火羅身上散發的金光染成了金色,他知道自己這時候隻要說個“不”字,接下來應該就會被一拳轟得躺倒在地。

    光棍不吃眼前虧。

    “王泉,七品中階修為。”他深吸了一口氣,寒聲說道。

    寂台閣官員的炭筆發出了沙沙的聲音,他極為滿意的看著王泉,接著問道,“師承,所用兵器,身上所帶法器?可有神通物?”

    “這些都要問?”這下不隻是王泉,就連範隱觀都叫出了聲來。

    這名寂台閣官員無奈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認真解釋道,“這的確是皇命,我也沒有辦法,兩位不信的話,日後可以查證一下,我自然不敢有半句假話的。”

    王泉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起來,他平時並不是一個說話粗鄙的人,但此時他卻實在忍不住,又罵出了聲,“這他娘的也太欺負人了,你們真當太原王氏和範陽盧氏是紙捏的?”

    “這和我沒關係啊。”這名寂台閣官員一臉委屈道,“我隻是一名六品修行者,純粹跑腿辦事的官員。”

    他還想解釋兩句,但一向喜歡爽利,不喜歡婆婆媽媽的陰十娘卻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她看了王泉一眼,道:“要辦就趕緊辦,不辦就來和我比劍。當你們太原王氏和範陽盧氏是紙捏的又怎樣?”

    “你!”王泉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你什?”陰十娘冷笑道,“到底動不動手?”

    王泉麵色變了數變,他倒是想豁出去看看陰十娘會不會將他一劍殺了,但又想著衣袖之中沒有交給範隱觀的東西,他一時就有些猶豫不決。

    此時賀火羅甕聲甕氣的聲音卻是響了起來,“關鍵不是他動不動手的事情。”

    王泉一愣,陰十娘看了一眼範隱觀,卻是明白了賀火羅的意思,她便聽勸般點了點頭,這才又耐著性子看著那名寂台閣官員道,“你再勸勸他。”

    那名寂台閣官員連忙上前幾步,對著王泉輕聲道,“王兄,你自己思量思量,此時長安,哪怕太原王氏和範陽盧氏真的能毫無私心雜念的聯手,有能力和五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還有和整個明月行館和道宗抗衡?真撕破了臉,城的軍隊可都是五皇子在管著,你們現在就算從外麵調兵,長安周圍一時半會也調不來能夠對付道宗這多修行者的軍隊吧?更何況此時局勢,那些軍中大將按兵不動倒是可以,若是驅兵前往長安,那可能也被當成叛軍給辦了吧?你又不是和他們一樣的江湖修行者,你是明事理的,就別為難我們這種純粹奉命辦事的了,更何況胳膊也拗不過大腿啊。”

    說完這些,這名寂台閣官員又更為貼心的壓低聲音道,“要是想麵子上過得去,要不要我和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留手了和你過兩招?就是我這位卑言輕,也不知能不能說動他們。”

    王泉越聽心越涼。

    他發現這名寂台閣官員說的全是事實。

    他們這些王氏和盧氏的人已經習慣了門閥的權勢,行事起來已經習慣了往日的做派,但此時這個節點上,形勢的確完全不一樣了。

    拋開別家不論,京兆韋氏、太原王氏和範陽盧氏這三家都明爭暗鬥,哪怕聯手也是和洛陽對付安知鹿一樣,沒有一家肯出死力氣,之前能夠壓製明月行館和道宗的修行者勢力,一是有皇帝這樣相對公正的裁決存在,二是各家都能影響到軍中的勢力,修行者若是鬧事,軍隊肯定可以出來鎮壓,就是看各家能調動什樣的軍隊而已。

    但裴氏交出軍權之後,皇帝交出各地軍鎮的軍權,換取長安周遭的軍權歸於李氏之手,這一個交換對於各門閥而言是不虧的,就相當於獲得一些重要賦稅地的實際控製權,但各家根本沒有想到,突然會冒出一個安知鹿這樣的人物,能夠領軍從幽州一路打過洛陽,更沒有想到皇帝會以自己為餌,一番折騰之下,不僅弄得各家各自為戰不說,各家家中都還內鬥厲害。

    眼下明月行館和道宗這一套,其實就是寂台閣之前針對異域修士的一套。

    所有不屬於大唐的外來人員,比如吐蕃、日本國、高麗…所有外邦的人員都需要登記造冊,修行者都需要詳細盤查,記錄修為品階乃至所有隨身物品。

    現在顧十五突然把這套東西搬出來針對長安所有的修行者,那他們短時間內,似乎還真的沒有破法。

    再聯想到顧十五當年和滄浪劍宗的曲江比劍,李氏清算王夜狐和林甫的那場大戰,王泉的背心就更是沁出了一層冷汗。

    借著那場比劍和擊殺王夜狐、林甫、鄭竹,皇帝一下子在長安拔除了多少厲害的修行者?

    後來看似迫於形勢將顧十五封為大唐道首,又被迫接受裴氏交出軍權,看似和各門閥形成了默契,保證顧十五的勢力隻是局限於江湖市井而不在朝堂,但實則因為扶風郡的叛變需要加強長安周遭的軍鎮控製,他還是名正言順的將長安一帶的軍力牢牢握在了自己的手。

    到了今日,終於真正形成了江湖反而裹脅朝堂的格局。

    皇帝的這一盤棋局的威力,到現在才真正的顯現出來。

    各家在其中推動了半天,看似已經占了大便宜,結果弄了半天,卻是吞了這大的一個苦果?

    王泉已經覺得這局麵極為不妙,但這時候這名寂台閣官員突然又想到了一點,又飛快的輕聲說道,“對了,王兄,你們可能有所不知,不隻是城中所有修行者都要登記造冊,逐一排查,而且所有城中修行者,自今日起已經不準出長安,除非有六皇子殿下的手諭。”

    “什?”

    他的聲音雖然輕,但範隱觀的修為何等高深,此時也聽得清楚,頓時也和王泉一樣,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你這不是胡扯?”王泉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名寂台閣官員。

    這名寂台閣官員無奈的起誓道,“我若有半句謊言,馬上就被雷劈死。”

    範隱觀都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他看著這名寂台閣官員,“封閉長安,禁止任何修行者外出?”

    這名寂台閣官員認真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範隱觀呆了呆,他印象之中,整個長安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他下意識的說了一句,“憑什?”

    這名寂台閣官員苦笑道,“叛軍都打到潼關了啊,若是潼關失守,叛軍很快抵達長安,這時候不封,叛軍到了也必須封啊,那時都不是修行者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不能出城了吧?”

    範隱觀又呆了呆。

    叛軍兵臨城下…這個說法他根本無法反駁。

    但看著眼前不遠處的王泉,想著自己和韋霽的交易,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道,“但是我有要事,必須離開長安。”

    這名寂台閣官員恭敬道,“那必須按照流程,報備到李相和六皇子殿下那,六皇子殿下批下手諭,你就可以出城。”

    “這對嗎?”範隱觀此時的腦門有些發暈,他甚至覺得這條街道都有些不太真實。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這城居然是有規矩存在的。

    而在此之前,所有的規矩,所有的律法,對於他這樣的人物而言,都是不存在的,這些東西,本該是城中的門閥,限製別人所用的。

    “王兄?”寂台閣官員覺得陰十娘已經壓根沒有耐心了,他懇請的看著王泉,就差將你配合配合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王泉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王泉,師承王氏三槐劍院,主修槐落劍法,沒有神通物,所帶武器和法器有寸玉劍、奪金鎮尺…”

    範隱觀聽著王泉的說話,他微微垂首,突然說了一句,“此事作罷。”

    說完這句,他便直接轉身,就要返回自己修行的雜木院。

    然而陰十娘卻看著他搖了搖頭,道,“你也需登記造冊。”

    “這過分?”

    範隱觀又緩緩抬起了頭,他看著那幾名已經準備出手的墮落觀長老,突然腦子就清醒了,“原來你們今夜根本就是針對我來的。”

    陰十娘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對,這就是一些人眼中隻有名利而心無俠氣而造就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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