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透過小區老榕樹繁茂的枝椏,在地上灑下細碎的光斑。
“哦?過年時還要相親嗎?”
陳著語氣中帶著一貫的從容,坦然迎著格格的目光。
他看出來她的試探。
但是他的眼神太複雜了,像是一片暗流交匯的海麵,既有洶湧的火山,也有滔天的海嘯,還有淺淺的白浪。
以格格的城府,隻能讀懂海麵最表層的平靜。
平靜,那就意味著不在意了?
格格有些泄氣,還有一股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惱怒湧上心頭,她高聲的反問:“不就應該是過年相親嗎?”
“哦,也對。”
陳著從善如流的點點頭:“我一個朋友,過年的主要任務就是相親。”
“所以呢?”
格格都沒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已經上來了。
她似乎執拗的想看到,陳著聽到“自己相親”這件事,必須有一個特別的回應。
哪怕一句欲言又止的話,一個閃爍其詞的眼神都好。
這樣才能證明,他是在意的。
此刻的格格,有點像是站在懸崖邊試探的孩子,既害怕墜落,又渴望被拉住。
“所以什?”
隻可惜結果讓格格失望了,陳著不動聲色的淡定問道。
格格狠狠盯著陳著,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像是要把這個人拖入“回收站”再也不見。
“……好!”
半晌後,易格格從齒縫擠出這個字,仿佛把所有不甘的都咽了回去:“那放煙花吧!”
陳著默不作聲地取出仙女棒,打火機“哢嗒”一聲點燃引線。
因為是白天,仙女棒的那點火星顯得格外寂寞,在明晃晃日光下艱難地閃爍著,完全沒有前兩晚的那種瑰美。
其實放煙花這件事吧,最美的從來不是轉瞬即逝的火光,而是站在身側共賞的人。
就像是陪你看日落的人,比日落本身更溫柔。
可此刻易格格滿心煩躁,哪還有心思欣賞這些。
她拿著仙女棒機械地舞動兩下,始終忘不掉狗男人剛才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一股委屈“倏”地蔓延至心頭,突然就把正在燃燒的仙女棒摔在地上。
“滋滋~”
火星在水泥地上徒勞地閃爍了兩下,最終還是無聲無息熄滅了。
“怎了?”
陳著問道。
“突然不想放煙花了,這無聊的東西,誰愛玩!”
格格冷冷的說道:“還要拍照是嗎,快點吧!”
“嗯。”
陳著不聲不響地掏出手機。
格格卻很不配合,她故意仰頭望向別處,陽光在頸間勾勒出一絲執拗的弧度。
陳著心默念“拍照口訣”後,在曝光的太陽底下,連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收起手機。
“給我看看。”
格格說道。
“曝光了,我沒拍好。”
陳著笑著說道。
“不好看,也要看!”
格格蠻橫地伸出手。
陳著隻得遞過手機,格格瞥見屏幕上自己刻意回避的側臉,不屑一顧的說道:“就這水平?還好意思誇囗!”
陳著慚愧的撓撓頭,確實沒拍好。
“走了!”
格格一甩長發,她這次應該是真的要走了,絲毫沒有逗留的意思。
路過那些“內部特供”的茅台時,她似乎嫌礙事的準備一腳踢開。
隻是大長腿都已經邁開了,她突然又想起了什,硬生生的收起了大部分力氣。
但是短靴也蹭到了邊緣,紙箱在地上滑出刺耳的摩擦聲。
陳著苦笑一聲,此時的格格,路過的狗都可能被她瑞一腳。
實際上這位易家公主,其實也蠻辛苦的。
她應該是大早上就從首都飛廣州,然後去了趟廣州軍區,把這些特供搬運過來,估計也是需要一點人情的,再加上那張“紅頭白底黑字”的車牌。
格格甚至提前買好了回去的飛機票,說明她根本沒打算在廣州逗留很久,真的隻是送點禮物過來而已。當然可能在易小姐的視角,這不叫“送”,這叫“賞賜”。
反正都一樣的,哪有專門跑這遠“賞賜”的。
這份專程而來的別扭心意,用她慣有的跋扈掩飾一下罷了。
想到這,陳著揉揉鼻子,突然對易格格的背影說道:
“您今晚的相親對象,是個又帥又有能力,而且白手起家,養著十萬兼職全職員工的985高材生嗎?”“如果不是,我建議易小姐不要貿然定終身啊。”
“還是要多比較多觀察,擇偶應當堅持高標準、嚴要求,至少要把這個條件當成最低門檻。”“又帥又有能力,白手起家的985高材生?”
易格格在腦海過了一遍這句話的意思,終究沒忍住一撇嘴:“真不要臉……”
“滾吧!誰會挑選這種條件的垃圾男人!尤其他可能還是個渣男!”
格格頭都沒回,滿是不屑的回道。
陳著聳聳肩膀,無言語對,隻能看著格格利落的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緊接著,霸道發動了。
不過,車卻沒有走。
排氣孔噴出灼熱的氣浪,揚起一陣嗆人的塵土。
數秒後,格格突然伸出頭,那些被風吹亂的發絲在肩頭跳躍。
她衝著陳著伸出手掌,帶著七分蠻橫和三分期待:
“紅包給我!”
“啊?”
陳著愣了愣。
您還在乎那點錢?
“快點!你不是說三件套還有紅包的?”
格格催促。
陳著隻能走上前,把所有紅包都遞過去。
易格格一把搶過來,她居然數了數【個數】,然後滿意的塞進口袋。
“陳著!”
然後,格格忽然喚他,目光晃動著探究。
“嗯?”
陳著微微傾身,他就是個虛偽的人,這個時候都在故作虛偽的謙虛。
“你剛才是不是在哄我?”
格格沉寂了片刻,突然問道。
陳著稍微怔了一下,笑著卻不說話。
這個問題,像是要淹沒在了越來越濃的塵土,注定朦朧且模糊。
“磨磨蹭蹭的!”
格格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她又不耐了,“哼”了一聲又問道:“還有!我是不是很喜歡仗勢欺人?”陳著的腦海,閃過很多種回答。
不乏高情商的社交辭令。
但,似乎又不適合用在這。
所以等了一會,他終究坦誠的點了點頭。
“切!”
格格好像有點不服,不過很好笑的是,居然又找不到理由反駁。
她摸著方向盤的手,無意識的握緊又鬆開,用力之大,皮革的紋路在掌心留下細密的觸感:“嗯……那會有人對我一直很有耐心嗎?”
“額……”
陳著很清楚這個“有人”是誰,但格格既然不挑明,他也樂得糊塗,想了想滿臉無辜的說道:“防彈衣雖然防彈,也不能一直打啊。”
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寶寶是寶寶,寶貝是寶貝。
“那你不能換件厚點的防彈衣嗎?”
格格一腳踩動油門,霸道發出轟鳴聲。
“走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今晚沒了,老柳要集中連在一起,明天寫出個大章對春節橋段圓滿完結,所以不適合斷開。這段挺難寫的,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要寫出各自特色但又不能形成流水賬。最後,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