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琉汐目瞪口呆的看著蘇陌。
想不到他競想能想出如此一個陰狠的主意,來報複彈劾他的朝臣。
太睚眥必報!
報仇都不帶隔夜的!
他不是說不可因言獲罪啊?
冷琉汐回過神來後,忍不住笑道:“郎君此建議確實可行,亦解氣得很!”
“哼!”
“既然他等彈劾郎君魚肉百姓,與民爭利,便叫他到天南道去,親眼看看這錢花在何處,郎君是怎拿那些不法商賈的錢財,救天下百姓!”
“看那些自稱心懷天下百姓的家夥,以後有何顏麵再彈劾郎君!”
停了停,女帝跟著問:“那剩下的呢?”
蘇陌笑道:“剩下的可自天南道底層官員中提拔。總不會天南道全部官員都一般的貪腐,心中無有百姓……
冷琉汐忍不住掩嘴笑道:“妾身的意思,是剩下那些彈劾郎君的官員,需如何處置。”
蘇陌懵逼的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明白冷琉汐的意思。
他眼睛都瞪大了:“你是說,彈劾我的人太多,把天南道官員空缺填滿了,還有剩的?”
冷琉汐點頭道:“對啊!”
“天南道再怎往頭擠人,頂天了百八十個,妾身算了下,今彈劾郎君的,應有一百五十餘人。”蘇陌目瞪口呆:“神經病吧!我捅馬蜂窩了?”
冷琉汐掩嘴笑道:“收取商稅,可比捅馬蜂窩嚴重多了!”
“單彈劾郎君的朝臣,就好幾十人,另外還有地方各處官員,京中兩縣官員等!”
“罪名更多得離譜,上回王儀彈劾郎君的十大罪狀又翻出來了,反正不把郎君彈劾下去誓不罷休的樣子。”
蘇陌繼續懵逼!
冷琉汐話鋒一轉:“不過,彈劾郎君的,都是低級官員。”
“真正的重臣,估計在觀望風向,以此試探妾身如何處置郎君。”
“另外,蕭淵等知曉郎君有大功於朝廷,雖沒出來替郎君說話,也擺出置身事外姿態,其餘重臣更不敢輕舉妄動。”
冷琉汐知曉大部分朝廷重臣的想法。
畢竟她不蠢,這段時間更被蘇陌填鴨式的高質量教育填灌,精心研讀三國演義,帝王心術和馭下術在快速提升。
蘇陌聽完鬆了口氣。
低級官員來再多也沒事,真正的大事輪不到他們說了算。
否則內閣不是白設立了?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的問:“看著某真是天怒人怨,如那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大人打算怎處置某?”冷琉汐眨了眨眼睛:“妾身不是把郎君的官職給去掉了?他們還想怎樣?”
蘇陌咳嗽兩聲不說話了。
冷琉汐遲疑了下,突然話鋒一轉:“妾身叫崔弦負責發行國債之事,郎君以為,崔弦能否勝任此事?”蘇陌聞言頓時精神一震。
發行國債的任務獎勵,甚至比賑災任務更好!
他雖然暗中做了準備,半強迫半利誘的讓淩煙瑤這仙門行走,依計劃行事。
不過能了解更多內幕當然更好。
同時,蘇陌也微覺意外。
本以為女帝會把任務交給王灝這戶部尚書,卻想不到會由崔弦這戶部左侍郎來負責。
不過,王灝和崔弦好像沒什區別。
戶部排名前二的大佬,也都是五姓七望的家族主事人。
蘇陌想了想才道:“崔閣老乃朝廷重臣,自是可以勝任。”
冷琉汐遲疑著,看著競有些小心翼翼的征求蘇陌意見:“要不,郎君去輔助崔弦?”
蘇陌搖頭道:“某無官職在身,豈可插手此事。”
“再說,若叫崔閣老知曉,還道大人瞧不起他的能力!”
冷琉汐俏臉微微一黯,卻也沒繼續說下去。
蘇陌見此,便笑道:“若崔閣老真個不成,某再來想想辦法。”
冷琉汐這才展顏一笑,俏臉微微一紅,低聲道:“郎君對妾身真好!”
她停了停,跟著馬上又道:“若崔弦不成,妾身打算將他調去工部當尚書……”
“武英殿大學士位置,由朱弼接任,原工部尚書楚誠,為東閣大學士。”
蘇陌心中頓時一凜。
看來她是打算開始對門閥世家動手了!
工部尚書雖也是九卿之一,但怎比得上內閣排名第四的武英殿大學士!
如此一來,內閣六臣,便隻王灝唯一一個五姓七望門閥的人!
估計若不是擔心太過引起門閥世家警惕,女帝定會把此事交給王灝負責,借機把王灝這次輔給趕出內閣女帝的權謀越來越厲害了!
正當蘇陌震驚之時。
冷琉汐跟著又道:“王灝剛接替嚴豐出任戶部尚書,一時倒不好輕易動他!”
“待崔弦走了,妾身打算把嚴豐召回,接替戶部左侍郎的位置……”
蘇陌繼續震驚!
嚴豐的事情他也是聽說過的。
在他到京之時,戶部尚書並不是王灝,而是嚴豐。
隻不過,因為三軍軍餉撥付不及時,據說還鬧出兵變,門閥世家趁機發難,聯手將嚴豐從戶部尚書的位置給拉下來,如今賦閑在家!
嚴豐年紀不算老邁,自心有不忿。
女帝同樣如此。
嚴豐算是頭一批投靠她的重臣,結果被門閥給聯手擠走,說不火大是騙人的。
若將嚴豐再次召回,原戶部尚書,現在卻回到戶部,官降一品的當王灝左右手,那就有熱鬧看了!蘇陌心中頓時豎起一個大拇指!
隻能說,女帝這手玩得真溜!
女帝跟著道:“先前嚴豐退下,戶部一番調整,度支司郎中空缺,妾身想把孟元凱這戶部員外郎給提拔起來,任度支司郎中………”
蘇陌越聽,任他膽子再大,也不禁後背微微滲涼!
如此一番調整,對戶部來說,不下於一場大地震!
毫不誇張的來說,整個朝廷都要跟著動蕩!
須知戶部可是僅次於吏部之下的第二部門,掌管財政大權,任何人員的調動都不是小事來的,更別說正三品的侍郎重臣!
不!
正三品朝廷重臣都不止!
內閣的人員變動,及東閣大學士都帶上了!!
女帝這番話中,隨便一個消息泄露出去,都能讓無數人震驚萬分!
女帝競將所有的計劃都告知自己?
莫非是暗示自己提前去交好嚴豐、孟元凱?
想到這,蘇陌深吸口氣,忍不住問:“那孟元凱的員外郎職位呢?”
朝臣官員,一個蘿卜一個坑。
尤其是戶部這樣的重要部門。
孟元凱那倉部司的員外郎空缺,也絕對會引來一番激烈爭奪,各方勢力施展神通鬥法!
聽蘇陌如此一問,女帝下意識就道:“當然由郎君來接任啊!”
“不然妾身為何要把崔弦調走?”
蘇陌瞬間傻眼?
自己這個問題,竟然追溯到崔弦這源頭之上?
也就是說!
女帝這一番操作,不是帝王心術,更不是高瞻遠矚,如此一連串大動作,涉及內閣大佬、正三品重臣,單純是為了給自己騰一個戶部空缺?
她又想自己當朝臣了?
女帝見蘇陌這震驚愕然表情,也是愣了愣:“郎君怎了?”
“難道郎君不願到戶部任職?”
冷琉汐不禁有些緊張起來,俏目不眨的直直看著蘇陌!
若蘇陌還是錦衣衛,母後定不會同意自己與蘇郎之事!
蘇陌不禁苦笑起來。
“難道陛下這一番調動,不是更好的掌握戶部與內閣,並對門閥世家動手?”
冷琉汐懵逼中……
蘇陌感覺自己確實要問清楚此事。
如果女帝真的要對門閥世家動手,自己絲毫沒察覺,那就相當被動了,很可能出大事的。
他深吸口氣:“崔弦離開內閣,內閣之中,便隻剩王灝一門閥出身的閣老!”
“嚴豐這前戶部尚書,重回戶部,亦能極大的降低王灝在戶部的影響力!”
蘇陌表情嚴肅的看著女帝:“大人難道不是打算對門閥世家動手?”
冷琉汐繼續懵逼中……
“妾身……妾身沒想那多啊……嗯???!”
她俏目突然一亮:“聽郎君如此提醒,好像真如此呢!妾身這是歪打正著了?”
蘇陌額頭黑線。
看來自己還是高估女帝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裝糊塗!隻不過前者居多!
冷琉汐忍不住激動的道:“郎君說,如今對付門閥世家,是不是好時機?”
她確實是有些意動!
門閥世家可算是壓在大武頭上的幾座大山之一,能搬走自是最好!
蘇陌斷然搖頭:“某以為不妥!”
冷琉汐愣了下:“為何不妥?”
蘇陌解釋說道:“門閥世家有名有權有錢!”
“在諸侯之患解決之前,不適宜對門閥出手!”
冷琉汐一聽便明白蘇陌的意思。
自己要對門閥世家下狠手,門閥世家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他們手中無兵權,翻不出自己手掌心,唯一的選擇,隻能與諸侯聯手!
天下諸侯上百,加起來的兵力甚至比朝廷更多。
若再得到門閥世家的傾力支持……
那確實相當的棘手!
冷琉汐認真思索片刻,隨後點頭道:“妾身確實有些急切了。”
“如今有郎君輔助妾身,也不急於一時!”
她略微一頓,跟著笑道:“待紅薯推廣開來,新軍組建完畢,再使推恩令,瓦解諸侯。”
“剩下的門閥世家,自掀不起多少風浪。”
蘇陌還沒有意識到,現在他已經深度參與甚至直接影響了大武國策!
他的一言,便可定百萬人的生死!
遇到冷琉汐這樣的戀愛腦,偏偏是大武至高無上的聖人,掌握著無上權柄,說蘇陌是大武的攝政王都不過分!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身份轉變的蘇陌,也是鬆了口氣:“大人能如此想自是最好。”
“治大國如烹小鮮,真急躁不得!”
冷琉汐輕輕笑道:“妾身聽郎君的!”
“有郎君助妾身,妾身便不怕諸侯、世家了!”
蘇陌……
興慶宮中,張太後禮佛完畢,從檀香繚繚的淨室出來。
“晉靈何在?”張太後朝一直在淨室外候著的年長宮娥問道。
年長宮娥連忙恭聲道:“長公主已在前殿等候太後。”
張太後點點頭,邁步朝前殿中走去。
晉靈公主自然奇怪,母後為何突然召自己進宮。
見張太後出現,她連忙上前給張太後問安。
張太後先上下打量了下晉靈公主,隨後屏退宮娥宦官,皺眉問道:“聽說,你先前心病犯了?更心脈斷絕,與死無異?”
晉靈公主輕聲說道:“有勞母後關心!”
“兒臣確實犯了心病,亦如母後所言死去一般,不今已無大礙,母後無需憂心。”
張太後如釋重負的籲了口氣,歎道:“你出世時,神機真人曾斷言,四十當有一大劫!”
“神機真人是有大本事大神通的,奈何圍攻九龍妖道時,損了生機,難以延壽!”
“如今你能邁過此劫,我也是放下心來!”
她略微一頓,又問:“聽說救了你的,叫蘇陌,乃錦衣衛試千戶?”
晉靈公主遲疑了下:“回母後,是蘇陌救的兒臣。”
“他已經無官職,隻孤峰山侯爵在身。”
張太後眉頭一皺,淡淡問道:“你可知,此人年紀輕輕,為何能獲賜侯爵?皇上這不是胡鬧?”晉靈公主解釋道:“兒臣也是剛得知其中因由!”
“據傳蘇陌給朝廷獻上了一種畝產六十石的仙種,可使大武再無饑荒之患,因此陛下才賜他孤峰山侯爵位!”
張太後聞言頓時一驚,急聲問道:“什?”
“畝產六十石的仙種?”
她表情陡然嚴肅起來,直直看著晉靈公主,沉聲說道:“此事斷說不得玩笑!”
晉靈公主連忙說道:“此事乃崔閣老剛親口與兒臣說的,應是不錯,更言陛下準備於三朝後祭拜太廟,將此祥瑞公諸於天下!”
張太後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
沉默片刻後,才問道:“你可知那蘇陌的底細來曆,門楣出身?”
“細細與母後道來!”
晉靈公主頓時愕然。
不明白張太後為何對蘇陌如此感興趣。
她心中不自禁浮現蘇陌那張堅毅的臉龐!
然後,是回到公主府,質問郭良時,郭良那驚惶失措,無有擔當的臉!
不知因何,越發厭惡郭良起來了!
晉靈公主深吸口氣,收回心緒,隨後便道:“兒臣對蘇侯所知亦不多。”
“隻知他乃長平縣尋常百姓出身,父母皆是白身,早早亡去,家中隻他一人,另有一舅於衙門任事……
“據傳蘇侯鎮壓前朝餘孽有功,被陛下召到京城任錦衣衛小旗,後屢屢立功……”
“兒臣亦聽說,蘇侯年紀雖小,腹中皆是經綸,亦精通岐黃之術,詩詞歌賦。”
張太後更是詫異:“一個錦衣衛,竟也通詩詞歌賦?”
晉靈公主忍不住笑道:“母後有所不知,他不但能吟詩賦詞,更是極其了得,一首中秋詞震動天下,士子詞人皆言,此詞一出,再無人敢寫中秋詞矣!”
張太後目瞪口呆!
自從女帝兄繼位,先帝心病發作駕崩後,她便一直留在興慶宮中,一心禮佛,不問世事。還真沒聽過有這樣的一首中秋詞,能讓士子詞人,言此後再無人敢寫中秋詞!
她禁不住好奇起來:“是何等中秋詞,能使人再不敢寫中秋詞?”
晉靈公主脫口而出:“此詞名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她不知背誦抄寫了這水調歌頭多少遍了,自是說得一字不差!
溫婉中又帶著隱隱綽約的婉轉語調,更使得這首中秋詞的意境,聽得美不勝收一般。
待晉靈公主唱完,張太後臉上,已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