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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真是害苦了朕啊
- 第324章 活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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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郊。
受禪台的修建,原本是在層層兵馬的護衛下進行的。
但陳紹來了一次之後,就讓人撤走了。
允許百姓觀看。
左右不過是台高三尺,方五丈的台子。
還有周圍的文武百官站位。
撤走衛兵之後,前來觀看的人絡繹不絕。
尤其是開封府附近的貴族子弟。
這些人整日無所事事,碰到這種熱鬧,肯定是要來湊的。
陳紹今日也來了,和楊成閑聊了幾句,囑咐他禪詔案要用黃色。
大宋官方德運是“火德”,以“火”為王朝象征,宋史·太祖本紀明確記載:太祖即位,始定德運為火德,色尚赤,臘用戌。
按照五德輪轉的理論,陳紹建國之後,就該是土德,尚黃色。
龍袍也是黃袍。
他這幾日,就聽魏禮、許進、張孝純等人在討論這些,爭的不亦樂乎,陳紹自己聽得頭大。
比軍報還繁瑣無聊。
細節到每一麵旗怎擺,每一步怎走,詔書的每一個字都要斟酌。
他也算是躲個清靜,不如來看土木老哥打灰。
聊著聊著,就見幾個年輕人氣咻咻地過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些泥土。
陳紹對他們印象還挺深刻,說道:“那不是你兒子?”
楊成一看,還真是自己的子侄,他頓時臉一黑。
“楊玉!滾過來!”
三個年輕人聽到他的聲音,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頓時蔫了。
走過來之後,發現代王也在,趕緊行禮。
“身上怎回事?”
“與人打架.”楊玉小聲嘟囔道。
“和誰?”陳紹來了興趣,笑著問道。
楊成的這幾個子侄,雖然憨憨的,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但是卻意外地很對陳紹的胃口。
“我們帶人去河邊搬運浮木時候,過來一群人,說我們窺視他家美婢,不由分說就動手。”楊玉氣憤地說道:“要是真瞧見了,挨一頓就算了,天可憐見,我連個母鵪鶉都沒瞧見,還美婢呢!”
旁邊他弟弟楊同一個勁兒點頭。
陳紹眼珠一動,心中已經有數。
他笑著說道:“你們自己動手打的?對麵多少人?”
“小廝護院加起來十來個,要不是那些汴梁民夫不敢動手,未見得會輸。”
楊成雖然對待子侄比較嚴厲,但這次意外地沒有訓斥他們,而是和陳紹對了一眼。
汴梁的一大特產,就是這些紈子弟,過幾天,就都算是宋朝的遺老遺少。
大宋特權階級十分多。
因為這是一個罕見的、不抑兼並的中原王朝。
宋初為削弱武將權力、誘導其“擇便好田宅為子孫立永久之業”,明確放棄對土地兼並的幹預,承認土地私有製的合法性。
士大夫(包括官員、科舉士人、寺廟僧侶等)是大宋土地兼並的主要參與者,同時也是免稅特權的主要享有者。其免稅權源於製度性安排,涵蓋土地稅、徭役及其他雜稅。
這等於他們既當裁判,又下場比賽,很快就讓土地高度集中,尤其是到了這個時候,問題已經十分嚴重。
大宋的富人,是紮堆往汴梁跑,但不意味著他們的產業就都在汴梁。
事實上,你從街上隨便捉一個紈,他家極有可能在江南有良田千頃。
還有商隊、店鋪若幹,無不是在與民爭利,導致財富過度集中。
據《宋史·食貨誌》記載,江南地區“小民貧困,兼並之家占田過限,歲輸租稅不及什一”,這就說明江南百姓的祖產,基本都被兼並完了。
而且這些人是不用交稅的,所有的賦稅,攤派到了普通百姓頭上。
擁有天下九成土地的士大夫豪紳不交稅,隻有一成土地的百姓,卻要負責所有稅收,供養這個王朝。
大宋不亡,天理不容。
幾乎所有熟悉陳紹的都知道,他對耕種是無比重視的。
陳紹的兵,沒有從中原招募,全是西北的軍漢。西北獨有的堡寨經濟,又讓定難十一州,避免了和大宋一樣,土地兼並在那戛然而止。
即使是在占據了廣大的河東、陝西、河北、山東之後,陳紹也沒有大規模征兵。
這讓他有底氣來徹底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
他手的兵馬,基本不受鄉紳們的影響,做什事都更能放得開手腳。
等到稱帝之後,局勢穩定,就是大刀闊斧改革的時候。
通過禪讓得到的江山,好處很多,也伴隨著一定的弊端。
好在自己軍力過硬,幾個軍頭又都不是大地主、大官僚出身。
陳紹自己心中有數,登基之後,和這些官僚地主的鬥爭,才是最難啃的骨頭。
比女真人難對付多了。
好在大宋抑製武人太利害,讓民間這些大官僚地主,手也沒有什武裝。
此時陳紹麵對的,可能是曆代以來,武德最弱的中原地主階級了。要是放在別的時候,陳紹真不一定敢跟他們幹。
——
豐道州,位置在彎曲的大江拱起之處,既不藏風也不聚水;
這要是在中原,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建城。
可見交趾雖然號稱中原正統,其實也是個半瓶醋,沒學到多少真東西。
雖然是深秋,此地的氣溫卻類似中原初秋,甚至還要更熱一些。
理論上,這是最適合廝殺的時節。
不管交趾人如何想,反正征南軍是這想的。
晴朗的天空,早已被烏煙瘴氣的塵土硝煙籠罩,仿佛雲層壓到了地麵上。
大地上到處都是進攻的兵馬,此地縱有萬般不好,至少木材是真的多。所以南征軍耗時半個月,就打造出不少的攻城器具來。
吳玠的這支兵馬,是真正打老了仗的精銳強兵,是連滅三國的專業軍隊。
圍城時候先建造工事、攻堅時候能打造器具、安營之後四麵派遣哨騎.每一樣都和李朝這塊土地格格不入。
他們雖然也是四處征戰,欺負大理、殺戮占城、侵犯廣南、痛毆老撾但都是菜雞互啄。
這回是真碰到會打仗的了。
騎著棕馬的吳玠,在一群鐵騎的簇擁之下,在戰場的硝煙之中橫穿。
他瞧見城牆外到處都架著雲梯,衝車、炮車以及無數的步兵在不斷前進。
四麵人聲鼎沸,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城牆上無時無刻不在掉落人,既有在雲梯上被擊落的本部士卒,也有敵軍被弩箭、石炮打下來。
城牆上的箭矢十分密,然而戴著寬簷鐵盔拿著盾牌的突擊士卒,仍然在雲梯上緩緩往上爬,殺傷力有限。
不得不說,李朝如今,正處在他們國力最鼎盛的時候。
至少箭矢是真的多。
好在他們沒有中原那種層出不窮的守城手段。
百十年來,盡是他們進攻別人了,尤其是紅河兩岸,更是從未被侵略過。
吳玠是真信他們發動了百萬民壯了,城頭上烏泱泱的,殺不盡射不絕,倒下一批又有一批。
他攻打過很多城池,但是拿自己的命不當命的,可能就屬這了。
像這樣的城鎮,後續還有很多,吳玠感到有些煩躁,好在他很快就能壓製住這些情緒。
在戰場上巡視了一圈之後,吳玠回到圍城工事內的營地上。軍營又多了許多傷卒,傷兵營慘叫呻吟就沒消停過,到處都在喊叫,十分淒慘。
這次為了防治瘴癘之氣,帶了很多軍醫,此時算是發揮了大用處。
吳玠走進一座帳篷,見郎中與隨軍壯丁正在忙碌,其中一個士卒的盔甲被解開,郎中正在拿著剪刀剪開他的衣裳。
救人要緊,即使是吳玠來了,也沒有人因此停下。
軍醫撕開那叫喚著的士卒的上衣,立刻罵道:“又有毒!交趾猴子心歹毒,在箭鏃上都抹了毒藥,這兄弟胸膛上的皮肉全黑了。”
吳玠問道:“什毒,有解藥嗎?”
郎中搖頭道:“箭鏃上各種毒藥都有,服藥無甚大用,傷口會潰爛!手腳上隻能砍掉,這兄弟胸口受傷,隻能剜掉爛肉,看他造化了!”
吳玠雖然年紀不算大,但也是常年帶兵了,心硬如鐵。
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在這麵,高聲問道:“我們能用毒?”
“能!”
一個急促的聲音突然響起,呂知根雖然也是軍醫,但是他救人根本不積極。
光想著怎殺人了。
他是做藥材生意的,整日琢磨殺人報仇,真讓他想到一些主意,趕緊說道:“吳帥!這些李朝人喜歡住木頭房子,城中多是木屋。我們可以用石炮,把抹布用猛火油浸泡,裹著毒藥煙球打進去。”
“既能讓城中起火,還可以用毒煙殺人!要是能加上一點艾草、麻稈,煙更大,散的更快!”
“還有水源!他們城中的水源都是靠紅河支流,在水投毒,可以用的毒藥就更多了!”
吳玠咽了口唾沫,看了這個人一眼,覺得有點眼熟。
仔細一想,這不就是前幾日,說附近百姓藏李朝傷兵那軍醫。
沒想到軍醫中,還有這種人才。
他馬上說道:“很好,你不用在這救治傷兵了,我給你一隊人馬,聽你命令,你去給我製毒。”
呂知根大喜過望,他走近了幾步,對吳玠說道:“吳帥,攻城隻需毒藥煙球,放火燒城就行了。水源的事,我想先緩緩。”
“這是為何?”
呂知根說道:“剛才小人是立功心切,所以一股腦說了出來。這水源投毒法,小人想留著以後再用,把李朝的狗賊集中起來,投毒來殺,現在不用,免得他們到時候起疑心。”
吳玠倒吸一口涼氣,不知道這是哪來的毒王,李朝人真是有福,碰到這個活閻王。
但是想到代王的話,他點了點頭,說道:“先把豐道城給我破了,我馬上表奏你的功勞!”
毒藥煙球,在大宋軍中並不罕見,他們經常使用。
交趾這地方,毒草比中原還多,呂知根在這方麵,還真是行家。
他買賣藥材的時候,為了能以次充好,或者幹脆就造假藥。
很是對藥材下了一番功夫。
他連覺都不睡了,帶著人在周圍就地取材,或者劫掠李朝的藥材鋪子和商人。
連夜趕製毒藥煙球。
被三麵包圍的豐道城,聚集了大量的人口,都是李朝從各地強征來的。
人口密度一高,就怕火攻和毒攻。
連續兩天的圍城,城牆上的垛口已是殘破不堪,今天南征軍終於退了。
就在城頭的李朝守軍,以為可以鬆口氣的時候,一顆顆冒著黑煙和火光的藥球,被投石車射入城中,迅速讓這清新的早晨籠罩在戰火之中。
豐道城破了。
城內大街上,瘋狂的人群和戰馬在奔跑,到處都是奄奄一息,瘋狂嘔吐的人。
南征軍沒敢當時就衝進來,而是放開城門缺口,在城外等待,等著他們自己出來送死。
李朝潰兵也在奔跑,時不時有人被擠翻或絆倒,或中箭受傷,很快就會被趕到的南征軍亂刀砍死,死無全屍。
一個年輕的李朝潰兵,手拿著一柄刀,終於逃出了城,仰起頭大口喘著氣。
“啊啊啊……”
前麵的人忽然喊叫起來,人們一下子慢下來,那後生也急忙放慢腳步,但擁擠的人群在後麵,馬上將他推翻在地。
後生摔倒在地,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樣大叫,撲騰著要爬起來,因為他知道停下來被“宋軍”追上是什下場。
連投降都不行!
麵前有幾十匹戰馬,馬背上的騎士頂盔帶甲,在他們眼,就跟魔神一樣。
“殺!”
不知道誰吼了一聲,這些騎兵馬上發動衝鋒,兩條腿根本跑不出多遠,就被趕上砍倒。
空氣中夾雜著燒焦的氣味和令人作嘔的腥味,死氣沉沉中帶著濃濃的肅殺之氣。
一個中年人,拿著一柄刀,瘋狂地在那個李朝年輕人身上亂砍,即使他已經死的透透的。
馬背上的騎兵,看著瘋狂地呂知根,都有些發怵.
這軍醫有點狠啊,不會是有什病吧?
呂知根眼珠都紅了,這年輕的李朝官兵,看上去十分年輕,和他兒子死的時候差不多。
他的脖子帶著一根“粗銀鏈”,和他兒子一樣。
呂知根就當是他從自己兒子那搶的,就是他殺得自己兒子。
其實廣南和交趾的男子,都喜歡佩戴這個,象征“強壯與繁衍”。
大概率根本不是從他兒子那搶的。
亂砍了一陣的呂知根,突然一屁股坐在血水泥地,把刀一丟,仰頭痛哭起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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