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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騎司,和北淵的夜梟衛齊名,都是兩朝官員都恨之入骨卻又畏之如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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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騎司統領隋楓,在朝中絕大多數的勳貴大臣麵前,都是一臉木然。

    這份木然之中,藏著暗中的觀察,也藏著視若獵物的不以為然。

    朝臣們也一樣,對這位皇權的忠犬,在心頭充滿了鄙夷,在麵上卻保持著敬而遠之。

    但如果這些朝臣們,能夠看到此刻隋楓的臉,他們多半會揉著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因為,此刻的隋統領,就像一個地主老財,見到了城來的公子,那一臉和善中還帶著幾分恭敬的笑容,是這些朝臣從未見過的別樣風景。

    外人或許會以為,這是這位皇權忠犬終究向陛下跟前紅人低了頭的沒風骨行徑。

    但齊政卻知道,這樣的看法,是真把這位執掌百騎司十多年的先帝心腹看輕了。

    隋楓對他的好臉色固然有自己跟陛下關係的原故,但更多的,都來自於隋楓所知曉的那些內幕,是對自己才華以及自己對朝廷貢獻的認可。

    嗯,就是這樣!

    必須是這樣!

    齊政微笑著還禮,而後坦然自若地走進了百騎司。

    來到房中坐下,端起隋楓親自倒的茶抿了一口,齊政直接開門見山,「隋統領,本官想見一個人。」

    隋楓點頭,「隻要得到了陛下的允許,齊侯想見誰,下官這就安排。」

    齊政笑了笑,「跟陛下說過了。」

    隻要齊政說了,隋楓便沒有任何的質疑,他直接道:「要見誰,請齊侯示下。」

    齊政緩緩道:「前山西布政使,田有光。」

    隋楓眉頭悄然一挑。

    百騎司的牢房,單說條件,其實並沒有那可怕。

    相反比起刑部大理寺這些地方的牢房,還要乾淨許多。

    百官對百騎司的恐懼,更大程度上,來自於對權勢盡喪前路斷絕的不安,以及對百騎司那駭人聽聞越傳越懸的刑訊手段的本能畏懼。

    並非所有人都能嚐試到那些東西,比如前山西布政使田有光田大人。

    因為當眾跳臉當時的衛王如今的陛下這事兒,實在是辯無可辯,他直接乾淨利落地滑跪和坦白了,也因此沒有受特別嚴重的皮肉之苦。

    但失去了權力這顆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又失去了對未來的憧憬與渴望,更失去了人身的自由,此刻坐在牢中的他,比起當初在任之時,仿佛已經蒼老了十多二十歲。

    他這個被陛下親眼見證的,楚王逆案中「無可爭議」的黨羽,是絕對會被處置的,就看屠刀什時候落下來而已。

    他默默想著,早死晚死都一樣,與其被這不見天日地關著,還不如早點死了早投胎的好。

    他向老天爺默默祈禱著,祈禱著,接著便聽見了牢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兩名獄卒走入牢中,將他扯起,架著帶了出去。

    他神色平靜,沒有掙紮,也沒有哭喊,默默被架出了牢房。

    而其餘牢房中的人,見狀也沒有什波瀾。

    進了百騎司,還有什好說的呢。

    但出乎田有光預料的是,他被帶出牢房,並沒有直接被押赴刑場,而是被帶到了一處房間。

    對於這番變故,他也沒有什感覺,因為他的過錯,已經大到了不可能被饒恕的地步,也不可能有人敢為他求情。

    所以他腦子想得更多的,竟然是外麵已是秋葉泛黃。

    一陣腳步聲緩緩傳來,越來越近,當看清楚出現在房門口的身影,田有光一直如一潭死水般的麵色終於變了。

    他打死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齊政!

    他雖然在山西便已經被抓了,對後續的朝局發展並不十分了解,但還是知道衛王監國而後繼位的事情的。

    然後用不論哪個頭都能想到,隻要衛王繼位,齊政會是什樣的地位。

    他看著齊政,目光防備,但旋即又好像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沒什好防備的,無非一死而已,又重新變得坦然。

    甚至還多了幾分刻意的浮誇,仿佛在向齊政證明:我連死都不怕,你又能奈我何?

    齊政微微一笑,走入了房間。

    跟在齊政身後的隋楓招了招手,示意其餘人都退出去,他自己親自守在門外。

    齊政拖了把椅子,坐在田有光的對麵,微笑道:「田大人,我們又見麵了。」

    田有光神色漠然,冷哼一聲。

    齊政緩緩道:「雖然你覺得你死定了,不用在乎我,但我覺得,哪怕是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也沒必要跟我擺臉色。」

    田有光心頭微顫,但齊政說得也確實對,便也隻好低下了「高貴」的頭顱,澀聲道:「齊公子有何貴幹?」

    齊政開口便扔出了一句讓他再度破防的話,「你肯定是會死的。」

    田有光再次忍不住冷哼一聲,「這一點不勞你提醒。」

    齊政淡淡一笑,「但我若能夠給你一個不一樣的死法呢?」

    田有光嗤笑一聲,「人死如燈滅,死便是死,能有什不同?」

    齊政搖了搖頭,「當然是有不同的,一種死法是,因為依附逆賊,圖謀不軌,以朝廷謀反大罪誅九族,連累父母妻兒親族,至此血脈斷絕,人也淪為世人所唾棄,先為笑柄,後為人所遺忘,化作孤墳野鬼,清明寒食不得一祭。」

    雖然早有預料,但田有光依舊聽得心頭慘然。

    齊政的聲音緩緩響起,「而第二種死法則是,人雖死,但卻封妻蔭子,子孫可承襲血脈,享受榮華,其人亦得以光宗耀祖,為青史所載,成為後人所緬懷之名臣。」

    田有光皺起眉頭,看著齊政,有些不明所以。

    齊政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陛下可以赦免你,並且提拔重用你,讓你出任江南總督,權傾東南。」

    田有光猛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齊政。

    他從沒想到,他的人生還會有這樣的選項。

    但他畢竟是做到過布政使這等高官的人,雖然被莫有智和嚴通譏諷為莽夫,可那隻是沒看透情況的馬失前蹄,腦子還是不笨的。

    緩緩冷靜下來,細想了一下,便明白了齊政的用意。

    江南之地,雖富甲天下,但亦常對朝廷之政陽奉陰違,自恃其重要,成尾大不掉之勢,朝廷曾經派出過多位欽差和總督,隻要不同流合汙,往往麵臨敗走江南的局麵。

    可若是同流合汙,便不能履行職責,更不能實現朝廷的目的。

    而像朱完這等堅定推行朝廷政策,直接被問罪處死的,也不少。

    他覺得,很顯然,新帝和齊政,是想要物盡其用,用自己這個必死之人,再去衝殺一次。

    江南的情況,會很難;

    但是如果答應齊政,自己或許就能救下自己的妻兒老小,至少未來還能有個香火。

    江南總督,哪怕必死的江南總督,那也是江南總督啊!

    總能過幾天好日子吧?

    可是,他畢竟也是為官多年之人,知道江南的水有多深。

    若是自己做得過火了,江南勢力會不會遷怒於他的家人?

    到時候,恐怕會招致更大的禍患,兩頭都沒了.

    想到這些,他剛剛燃起的雄心,登時又黯淡了下去。

    自己反正都是死,何必去蹚這灘渾水呢!

    齊政仿佛知道他在想什,輕聲道:「在你入獄這段時間,楚王黨勢力被連根拔起,朝中江南黨人被掃除大半。」

    「本官奉命去往江南,生擒了意圖謀反的越王,打掉了以江南商會為核心,定海城為據點的走私黨,端掉了越王在海上的老巢,繳獲無數錢糧器械和人手。」

    「此番回京,越王父子極其主要黨羽也都一並被押解入京。」

    「原江南總督俞翰文杭州知府楊誌鴻杭州指揮使譚勇,定海知府定海指揮使嘉興知府海寧衛指揮使等一大幫江南官員,以及江南商會的核心成員,死的死,抓的抓,江南大局,已經幾乎盡入朝廷之手。」

    「新總督所麵臨的局麵之輕鬆,是近幾十年從未有過的。」

    田有光聽得震驚,繼而心頭忽然湧起了激動。

    如果是這樣,那這也太好了吧?

    等等

    他看著齊政,終於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為什是我?」

    是啊,如果是這好的局勢,怎可能輪得到他這個曾經當年忤逆過陛下的逆臣。

    他又沒有什驚世之才名在外。

    齊政歎了口氣,「因為這一任江南總督注定會死。」

    他看著田有光,「為了平息江南士紳之心,為了穩定東南大局,朝廷會在事成之後處死他,但不會波及妻兒親族,並且會在過些時間之後,待江南新政出成效,為其平反加封,封妻蔭子。」

    田有光聽得膽戰心驚,「你們到底要做什?」

    齊政十分認真而凝重地扔出一個個「震天雷」。

    「清丈田畝,厘清被大戶藏匿的田畝,重算江南田稅。」

    「清查隱戶,重造黃冊,力推廢奴,推動賤籍奴籍平權。」

    「按照我搜集的證據,徹查走私,將走私網連根拔起,嚴厲打擊除官貿之外的一切海上走私活動。」

    「開海,五口通商,自此海禁解除,以海貿之巨利,豐朝廷之財政,利天下之民生,成大梁之盛世。」

    「這便是這位近幾十年權勢最大的江南總督要做的事情。」

    田有光默默聽完,也終於徹底理解了齊政的心思。

    這些事兒都太大了,大到不論是誰做了,也都會激起江南士紳的瘋狂反撲。

    朝廷為了穩固所謂的民心,也必然要給江南人一個交代。

    所以,朝廷不舍得讓真正的能臣幹才去做這樣必死的事情。

    而同時,一個意誌不堅定,或者經不起誘惑的人,也決計做不成這樣的事情。

    這樣算起來,自己這個必死之人,反倒是意外地合適。

    齊政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他心頭的猜想。

    「之所以找到你,是我的提議。」

    「第一,因為你官位差不多夠格,又是眾所周知的楚王黨,還曾經當麵忤逆過陛下,赦免你,啟用你,有漢太祖當年為雍齒封侯之意,可在如今陛下皇權穩固之時,彰寬仁之政。」

    「第二,你既知必死,為了妻兒親族為了青史留名,也能拒絕江南人的誘惑,專心任事,這一點,一位能臣幹吏都不一定能做到。」

    「第三,其實也很簡單,我和陛下也想求個心安,若派了別人,今後要那般行事,總覺得問心有愧,但於你而言,勉強可以算是各取所需,你救下了你的親族,造福了後人,也能為自己在青史之上博一個好名聲,而陛下和朝廷也達成了想要的目的。」

    「當然,這事兒的選擇權在你,你可以選擇不做。」

    田有光沉默地抿著嘴,他是不得不承認,齊政的話,對現在的他而言,太具有誘惑力,他是真的心動了。

    避免被誅九族的命運;

    成為大權在握的江南總督;

    做下一樁樁名留青史的大事;

    最後還用一死,成就了百代清名,而不是淪為受人唾棄的逆臣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落進了他的心坎。

    興許是這幾個月的牢獄生涯,真的讓他悟到了點什,他在心緒瘋狂翻湧之下,居然依舊能夠冷靜地問出了又一個關鍵問題。

    「我的能力,我自己知道,恐怕做不下來這樣的事情。」

    他這句話,不是在拒絕,而是在提要求,或者說,看看朝廷的準備。

    齊政點頭道:「我會為你配一個幕僚團,具體的事務由他們操辦,你隻需要負責出麵施行便是。」

    田有光本已死寂的眼中亮起了光芒,他看著齊政,「如此,我願意去!」

    齊政這時候卻緩緩擺了擺手,「田大人,先別急著答應,事關重大,我必須要與你提前確認幾個情況。」

    「第一,還是那句話,你會死。在事成之後,朝廷會召你問罪,最後多半是如朱完一般被處死,以平江南人心。但朝廷不會波及你的妻兒,相反會在日後為他們封賞。這一點,你須同意。」

    田有光重重點頭,「我明白!我答應!」

    「第二,在江南總督的任上,你會有很強的權力,但你必須要拒絕那些無所不用其極的拉攏與腐蝕,堅定而認真地推行朝廷的政策,朝廷會在這期間,用盡一切手段護住你,但你若被拉攏腐化了」

    田有光當即道:「你放心,這話別人不好說,對我而言,必死之人,還能享受江南總督的榮光就足夠了,其餘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用!現在的我,一顆心純粹得可怕!」

    齊政點了點頭,「第三,你的具體履職,需要由幕僚團隊決定,你可以享受總督的榮光,但在人事政策行動這些事情上,要盡量以幕僚的意見為主。」

    田有光聽懂了這個意思,不就是當甩手掌櫃嘛,對此他同樣也沒有異議,「這點你放心,我剛才就說了,我的能力不足,本身就要仰仗他們。」

    齊政嗯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沒什別的事情了,你還有沒有什想問的?」

    田有光看著他,猶豫了片刻道:「我的族人.」

    「朝廷會將他們釋放,然後暗中保護起來。」

    「那我也沒什異議了。」

    齊政緩緩起身,「既然如此,那就請田大人靜候佳音吧,最晚後日大朝會之後,便會有命令下來。」

    田有光激動點頭,朝著齊政深深一拜,「多謝齊公子。」

    齊政沒有計較他的稱呼,「田大人,這兩日便好好休息吧,等你接到調令,我們再見麵,到時候我還有好東西要送給你。」

    田有光嗯了一聲,也沒多問。

    人家現在就開始以一位江南總督的作風要求自己了!

    將田有光送回了牢房,齊政和隋楓坐在房間中,叮囑道:「隋統領,從即刻起,田有光的安危就交給隋統領了,千萬不能讓他出事。」

    隋楓得到齊政的允許,全程旁聽了齊政的話,自然知曉輕重,認真點頭,「齊侯放心,此事絕無差錯,若有問題,下官提頭來見。」

    齊政笑了笑,「等我緩兩日,見過那位北淵二皇子之後,我們就好好合計一下北淵的事情。」

    隋楓的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好,下官隨時聽從齊侯召喚。」

    齊政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隋楓目送著齊政登上馬車,有些新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他已經記不起有多少年,沒有人拍過自己的肩膀了。

    但他一點都不反感齊政的動作,反倒覺得有幾分開心。

    因為,這代表著,他從別的朝臣那兒從來沒得到過的親近與尊重。

    怪不得人家能成這大的事呢!

    繁華的街道上,人流如織,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緩緩前行。

    齊政掀起側簾,安靜地看著久違的中京城。

    安寧平和熱鬧,這就是老百姓最基本的追求。

    但就這樣的追求,天下還有許多地方,無法實現。

    以前的他,沒有能力,如今的他,自然該擔起這份責任,讓這樣的美好,能夠惠及整個天下。

    大梁,依舊沉屙滿身,雄關漫道真如鐵啊!

    馬車緩緩停住,齊政的麵前,出現了那間頗為普通的宅院。

    「公子,到家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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