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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何書墨一方如火如荼安排布置的同時。

    公孫宴等樞密院人士同樣沒有閑著。

    李丙祥所在的軍器坊,已經開始組織人手,夜以繼日地搬運地下暗室中的研究和實驗設備。其中包括許多雷火丸、震天雷的庫存,還有一部分軍器坊實驗失敗,留存樣品的種種庫存。這些危險品性狀未知,更得輕拿輕放,導致搬遷的速度一時間快不起來。

    公孫宴站在樞密院內的瞭望台上,背負雙手,無言地盯著底下宛若螞蟻勞作一般的人群。

    “公孫大人!”

    樞密院副使左崇腳踏輕功,飛身而來。

    “大人。”左崇道:“李家宅院一切正常。今日下午,王家貴女前往李家拜訪,然後何書墨被找了過去。不過這兩方都未逗留太久,王家貴女離開之後,何書墨後腳也就跟著走了。”

    “王家?他們怎突然摻和一腳?”

    公孫宴琢磨片刻,沒有太多王家的頭緒,索性道:“算了。他們不重要。你隻需要記住,看住李雲依便可。萬一咱家進入地下行宮之後,一去不回。你與孔子輝等人,便要先下手為強,聯合燕王此前派來京城的特使,挾持她一路北上,將古靈雷火的技術獻給燕王。如此,一可保全你等性命,二可助力燕王角逐天下。”

    左崇聽完公孫宴的吩咐,神情激動道:“義父,你修為通天,對地下又十分熟悉。此行定可無礙!”公孫宴伸出遍布褶皺的老手,拍了拍左崇的肩膀。並沒有做其他解釋。

    他對楚帝的看法,與貴妃娘娘出奇的一致。

    楚帝作為帝王,明顯是很不合格的。因為此人格局狹隘,自私自利。但也正因如此,他必然會處心積慮,把自己用來棲身的地下行宮,打造得如同鐵桶一般,水火不進,刀槍不入。

    一品強者尚不敢說全身而退這種話,更何況他這個二品修士了。

    不過,公孫宴之所以敢冒如此凶險,嚐試喚醒楚帝,說到底,他本身擁有兩個絕無僅有的優勢。一者,他修煉的是項氏同款帝王道脈,某種意義上可以以假亂真,騙過楚帝布置的機關密陣。二者,他從小是以太監的身份生長的皇宮,對這地下行宮相當熟悉,可以避免很多旁人不知道的機關暗當然還有一個隱藏條件一一妖妃已經把他逼到絕境了,他若不拚這一把,多年布局,必然全盤皆輸。事先做好吩咐之後,公孫宴發現左崇遲遲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還有事要問咱家?”

    左崇環顧四下無人,一咬牙,一跺腳,拱了拱手道:“義父,孩兒確實有一個疑問,一直埋藏心底。如今咱們行至懸崖邊上,無論是義父此行地下,還是我等強搶貴女,都是凶險萬分的買賣。孩兒怕再不詢問義父,以後就沒機會知道了。”

    “說罷。”

    公孫宴像是猜到了左崇的問題,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左崇猶豫之下,還是問了出來:“義父,陛下布置的藩王,足有四位。咱們為什非要死磕在燕王頭上?比如東邊的魏王,扼守四戰之地,一樣非常有潛力。”

    公孫宴閉上眼睛,徐徐回憶起當年往事。

    他說:“咱家在皇宮長大,這在楚國高層中並不是秘密。但有一件事,隻有我義父,前朝大內總管公孫臧知道。咱家是個棄嬰,生母是一個剛剛懷上龍種,就被打入冷宮的妃子。義父說,她叫鸚才人,是前朝寧妃的丫鬟,因為勾引先帝,不守規矩,被寧妃丟入冷宮,自生自滅。”

    左崇聽到公孫宴娓娓道來的消息,整個人已經被嚇癱了。

    因為按照公孫宴的說法,他真實的身份,乃是一位無名無姓的“皇子”!

    公孫宴繼續道:“義父統管大內,自然注意到了鸚才人的動靜。當然,他也沒好心到為了一個丫鬟,去和身份顯赫的寧妃作對。每日隻給幾口飯食,吊著鸚才人的命罷了。直到鸚才人顯懷,她身懷龍種的消息,才被傳入先帝耳中。不過,當時的鸚才人已經半瘋半傻,皇宮也並不缺少皇子。先帝覺得有辱皇室顏麵,拒絕為她正名,於是咱家的去留,便全在義父的一念之間。”

    “好在,義父一時心軟,瞞著先帝和其他人,讓咱家順利降生。不過,宮規矩森嚴,咱家無名無姓,一不是皇子,二不是身世清白的禁軍,所以,要想活下去,也為了讓項氏皇族徹底打消疑慮。咱家就隻能當一個服侍主子們的,地位低賤的小太監了。”

    “這些事情,是先帝病逝,陛下登基,義父老死之前,才肯對咱家說的。哦對了,那個害死鸚才人的寧妃,就是當今陛下的生母。她活了八十一歲,壽終正寢,享譽諡號。至於鸚才人,無人在意,生卒均為不詳。”

    “左崇,你問咱家為什要幫助燕王。如果非要說的話,因為燕王性格偏激,最為瘋狂。大楚江山在他手上,定然武運昌隆啊。”

    左崇此刻冷汗津津,腿肚子發軟。

    他已經聽明白了。公孫宴這是徹底瘋了。

    公孫宴選擇燕王的原因,不是出於實力考量,而僅僅是想報複兩代楚帝!

    先帝冷血漠然,公孫宴因此被除去命根,喪失了成為男人,甚至成為皇子、皇帝的權利。更可惡的是,他的前半生還在親手維係這個殘害他至此的王室。所以他現在,便要趁著楚帝昏睡,著手助推項氏一族,走上萬劫不複的道路。

    讓他得不到的東西,如同雷火丸一般轟隆作響,叫別的皇子也不許得到。

    而公孫宴不幫貴妃娘娘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布局二十餘年,貴妃娘娘不過是近幾年才到的京城。更何況,一個外姓女人奪得天下的概率,比起正統皇子來說,還是太小了。就算她一時風頭無兩,也可能會被藩王平反,得不償失。

    一天後,何書墨再度到訪書院後山。

    王令湘氣色好了一些,還是如從前那般跪坐在矮桌後麵。不過,與此前的區別在於,她人坐在矮桌的一側,何書墨反倒大大咧咧處於中間位置。

    這一次,不用何書墨主動要求,王令湘非常自覺地親手提起茶壺,將男人麵前的茶杯添滿茶水。何書墨笑道:“先生客氣了。”

    “沒事。”

    王令湘勉強地笑了笑,語氣輕浮,底氣肉眼可見的不足。

    何書墨不欲墨跡,開門見山道:“我今天過來,是有事想請先生幫忙。我有一個朋友,當然她也是你妹妹的朋友,叫李雲依,或者直接稱呼為李家貴女也可以。總而言之,請先生安排她入書院休息幾日。”王令湘聽說過李雲依的名號,知道這位貴女在京城有段時間了。

    她麵露猶豫,試探道:“何大人,我們書院是看書講學之地。李家妹妹是做生意的生意人,與我們書院的氣質實在不符。我覺得……這件事……大人還是……”

    何書墨方才端起的茶杯還未來得及入口,便緩緩放下,“”的一聲摔在桌麵上。

    嚇得王令湘整個人一激靈,表現得更加局促了。

    “真不行嗎?先生考慮清楚了?要是這樣的話,本官就隻能前往皇宮,麵見貴妃娘娘,向娘娘說清緣由,請她親自聖斷了。萬一娘娘因此心情不好,想讓王家貴女抓緊成婚,衝衝喜-氣……”王令湘臻首低垂,默默地聽著何書墨“念咒”。

    她隨著“咒語”展開,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好妹妹前天過來,那幅堅強懂事,為她著想,為她考慮的樣子。

    不消片刻,這位成熟漂亮的大美人,便屈從在某人的威脅之下。

    她貝齒輕咬紅唇,美眸微微含淚,一臉不情願,但又不得不向男人妥協道:“書院可以讓李家貴女住幾日,但要讓她備些錢財,就說是捐給院內動工的白沙堤。隻有這樣,我才能給師兄們一個交代。”何書墨摸著下巴,一心想著白嫖,畢競依寶的錢也是錢,道:“不捐錢行不行?來你們書院住幾天就要捐錢,這比外麵的大酒店還要貴啊。”

    王令湘抬起美眸,一言不發地盯著何書墨看。

    這位王家嫡女的年紀與淑寶相仿,莫約二十四五歲,相比十幾歲的丫頭,這個年紀的女郎正是婀娜多姿,發育完全,已然全熟,但還不至於熟透的年紀。

    再加上王令湘天生五官陰柔,有股弱柳扶風的“病弱感”,此時委委屈屈的模樣,更叫人覺得楚楚可憐。

    何書墨被王令湘看得心發毛。

    他覺得這位王家嫡女的心,應該有一股狠勁。平常可以捏一捏她的把柄,但要注意分寸,不能把她往絕路上逼。否則就要鬧得兩敗俱傷了。

    “好了,捐點錢就捐點錢吧。李家有錢,不差這點。”

    何書墨道。

    聽到何書墨鬆口,王令湘嬌軀發軟,心狠狠舒了口氣。

    她剛才也是冒著很大的風險,和何書墨硬抗,要是何書墨硬挺著不後退一步,她便不知道該怎找台階下去了。

    “對了,之前和先生說好的作證之事,大概明後天左右會有一個結果。到時候,先生需要進宮,入翰林院,可能會在皇宮暫住幾日,希望先生有一個心理準備。”

    何書墨說完之後,便起身要走。

    王令湘主動道:“等等!”

    何書墨一愣,問道:“先生還有什不清楚的嗎?”

    “此事之後,我妹妹的婚事……”

    “我會讓娘娘回信拒絕王家家主。”

    “那科舉改革……”

    “樞密院群龍無首,娘娘忙著料理樞密院,沒空推行。”

    “我那個白玉茶盞……”

    “哦,那個東西,等事成之後,我讓高玥還給先生就是了。”

    何書墨一一作答之後,王令湘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何書墨笑道:“先生還有什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問我。我這個人通常很好說話的。”

    王令湘蹙著眉頭,心說這個人好不要臉,明明霸道無比,強迫她做這做那,居然還標榜自己好說話。“不說我就走了。”何書墨再次抬起屁股。

    王令湘於是連忙開口:“我想問一下,你如何保證你可以做到上述的事情。”

    “什?”

    “你完全可以在我做完偽證之後,你要履行約定之前直接反悔,這樣一來,你就能繼續拿著我的軟肋,強迫我供你驅使。你如何保證你會完成約定,不會毀約?”

    何書墨看著麵前這個有些心眼,但不多的女人,笑出了聲。

    “哈哈。先生的擔憂,其實不無道理。不過嘛,先生的實力十分有限。直白地說,我完全沒必要向你做出保證。因為我沒把柄留在先生手上。所以就算我不做出保證,你也會老老實實按照我的要求完成。不是嗎?”

    王令湘聽完何書墨的分析,一味地抿著唇兒,說不出來一句反駁的話。

    何書墨說完之後,便在王令湘疑惑的眼神中,將他麵前的茶杯推了過去。

    “先生不是要保證嗎?我之前收了先生一個白玉茶盞,現在正好還先生一個青瓷茶盞。我拿那個茶盞威脅先生,現在也可以拿這個茶盞威脅本官。這樣咱們算扯平了吧?”

    聽到何書墨這番言論。

    王令湘大腦直接宕機不會轉了。

    她從未想過一個人居然能如此厚顏無恥,拿自己用過的東西,當個寶貝送過來讓她收著。

    “何大人,您是在開玩笑吧?”王令湘試探道。

    “確實是在開玩笑。哈哈。”

    何書墨笑了一通,轉而看著懵逼,但不傷心的王大小姐,說道:“先生的心情是不是好些了?至少沒有像之前一樣愁眉苦臉吧。說明我這個玩笑開得其實還行。”

    何書墨說完之後,擺了擺手,道:“好了,說正經的。你不用擔心我反悔,究其原因,貴妃娘娘還是得聯合五姓勢力。你是王令沅的姐姐,如果真把你怎樣了,對王家還要貴妃娘娘的合作造成影響,我這邊反而得不償失。”

    “好了,先生沒有其他問題,咱們過兩天宮再見。”

    何書墨說完之後,揚長而去,獨留王令湘跪坐在席麵上,愣愣出神。

    “先生?先生?”

    小冉見何書墨出去,連忙跑進屋中看望小姐的狀態。

    王令湘長久望向何書墨背景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小冉,你說何書墨,究竟是個什樣的人。我怎,完全看不懂他呢?”

    小冉著急道:“先生,你關心他作甚啊!您考慮考慮自己吧!”

    王令湘沒有理會小冉的話語,她默默低頭,看向桌上,何書墨用過的茶杯。

    她心總有一種感覺,她感覺何書墨今天多半是在安慰她的情緒。

    可是為什呢?她變成現在這樣,不全是因為他強迫導致的嗎?他為什不想著榨幹她身上剩餘的利用價值,反而要來安慰她呢?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何書墨就像詩詞中的孤句一般,因為缺乏上下文,故而可以被解讀成為兩種完全相反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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