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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數十名騎將就被召集過來,他們每個都是騎術精湛的武士,一槊在手,數十人不可擋。現在他們都在背嵬的召集下趕到了趙懷安麵前。

    趙懷安踞於馬上,說話了,聲音並不大:

    “剛剛有兩個踏白的兄弟被沙陀人給殺了!”

    “要是尋常死,我不會說什,畢竟吃咱們這碗飯的,就要有這個覺悟。”

    “但我們這個兄弟是在和沙陀人單騎對決的時候,被旁邊人給射殺的!”

    “我以前反複說,心中有道義不代表手段不靈活。”

    “這個世道,要尋求義,那就要比那些不義之徒更狠辣。”

    “但即便是這樣,我們的兄弟講武人的道義,用最基本的道義和他們用最古老的儀式對決。”“這是對那些沙陀人的尊重,也是對他們身屬武人的尊重!”

    “可這些沙陀人不值得這份尊重,他們用可恥的偷襲殺死了我們一個兄弟!”

    “他有三個兒子,現在三個兒子失去了父親!”

    “而哪邊躺著的老武士,是他的叔父,也是他唯一的親人,現在也和他躺在了這。”

    “他的三個兒子,我們保義軍會養,但他的仇,我們也要報!”

    “他的血,需要那些卑鄙者用命來還!”

    “我不管對麵的是沙陀的哪一陣,也不管他們有多少人!今日,我隻要他們的項上人頭,來祭莫我們死難的弟兄!”

    “現在他們跑的不遠,我會給你們最快的馬,最棒的武士,現在我就問?”

    “你們之中,誰,能為我,為死去的弟兄們,追上那一支該死的沙陀騎兵?”

    “誰,能為我,提著他們的頭,回來複命!”

    趙懷安的話音剛落,一個身影便如同離弦之箭般,從隊列中催馬而出。

    “末將,王彥章,願往!”

    這個未及冠便追隨趙懷安的武人,經曆三年多的曆練,此刻早已雄壯如鐵塔,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無雙猛將。

    他抱著拳,昂揚望著趙懷安,大喊:

    “節帥,我曉得軍中旗將無數,末將也是後進卑微,不敢說是不二人選!”

    但王彥章抬頭看著趙懷安,動容道:

    “我與六郎相熟,作為他的朋友,我想為他報仇,請節帥給我這個機會!”

    “也請兄弟們給我這個機會!拜托了!”

    這一番話,本來還要出來搶任務的其他保義騎將都默不作聲停了下來,而其他外藩的騎將見這是人家保義軍的事,也沒有爭搶的意願。

    趙懷安看著王彥章,看著他那雙因為憤怒而微微泛紅的眼睛,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我便給你五十名最精銳的飛龍騎!馬,任你挑!甲,任你選!”

    趙懷安的聲音,冰冷而又決絕:

    “我隻有一個要求!日落之前,我要在我的帥案之上,看到那些顆沙陀人的首級!若是做不到……”“末將,提頭來見!”

    王彥章不等他說完,便轟然應諾。

    趙懷安搖頭:

    “我不要你提頭來見,為了給兄弟報仇而讓你們去犯險,本身就已經是為難了,更不用說還要你們提頭來見。”

    “如果你們沒有追到那些沙陀人,那六郎的三個兒子就由你撫養!由你王彥章教導他們武藝,讓他們成為優秀的武人。”

    “這個你可做到?”

    王彥章沒有一句廢話,轟然道:

    “節帥,就是我殺了那些沙陀人,我也會撫養六郎的三個兒子,將他們培養成不愧於六郎的武人。”說完,王彥章對趙懷安敲擊了下胸甲,隨即,便在隊列之中,親自挑選起了最精銳的騎士與最神駿的戰馬。

    片刻之後,五十餘騎矯健的身影,便脫離了大隊,向著關外那片枯黃的草原,絕塵而去。

    趙懷安沒有在原地等待王彥章的消息。

    戰爭,才剛剛開始。

    個人的勇武,固然能振奮士氣,但決定一場大戰最終走向的,永遠是帥帳之內的運籌帷幄。隨後趙懷安便率領大隊人馬,返回了雁門關內。

    接著,關內點將鼓大作,行營招討副使趙懷安召集諸軍將領大議。

    鼓佐三輪,諸軍將領畢至。

    此時,趙懷安安坐帥案後,左右是捧劍、捧印的孫泰、李虎。

    帥帳之內,氣氛莊嚴肅穆。

    數十名來自不同藩鎮、身著各色鎧甲的將領,分列左右,將偌大的帳篷,擠得滿滿當當。

    與會的,主要有三股勢力。

    站在趙懷安右手側的,自然是趙懷安麾下的保義軍本軍。以張龜年、郭從雲、霍彥超、張歹、周德興等文武幕僚,這些人就將大帳占了一半。其中以郭從雲、霍彥超、張歹、周德興為核心的保義牙將們,一個個神情倨傲,氣勢精悍,站在帳篷的最內側,隱隱然,便是此次會議的主導者。

    然後是來自汝州軍的一方,他們站在趙懷安的右手邊。

    為首的就是此前的招討副使諸葛爽。

    他的身旁還站著他的兒子諸葛仲方,以及麾下大將劉經、王虔裕、李光庭等人。他們是此次奉詔勤王的藩軍之中,實力最為強勁的一支,兵力多達五千,和趙懷安剛來太原時,兵力相當。

    而且諸葛爽是徐州軍的反正將,麾下全部都是當年徐州牙兵,各個精悍,後麵又移鎮汝州,招收了部分汝州弓弩兵,可以說長短皆銳。

    這個諸葛爽也很有意思,年紀四十多歲,算是武人輝煌的末期,所以有點不爭的意思,對於趙懷安這個年紀幾乎隻有他一半的年輕人,也相當恭敬。

    趙懷安這人就這樣,人敬他一寸,他敬人一尺!

    所以這段時間在行營,他和諸葛爽的關係還不錯,尤其是諸葛爽是宿將了,而且參與過當年龐勳之戰,有豐富的大兵團作戰經驗,對趙懷安形成了很好的補充。

    是以,汝州軍和保義軍的關係是不錯的。

    而帳內剩下的,就是河東軍、忠武軍、以及昭義軍了。

    河東軍是以此前駐紮在雁門縣的康傳圭為首,還有蘇弘軫、張彥球等河東軍;忠武軍是以鹿晏弘、王建、韓建、晉暉等人為首的諸將。

    而昭義軍那邊,則是成麟、孟方立、孟遷等十數員將領,這樣人也是成分最複雜的,心思各異。此刻這些昭義將都靜靜地站在帳下,目光卻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帥案之後,那個年輕人。他們已經聽說了,前段時間這趙懷安就在他們潞州吃了悶虧,所以前些日入城的時候,他們一些參與作亂的昭義軍被保義軍殺了不少。

    但別說,就是這一殺,這些昭義將老實不少,反而擔心趙懷安會不會泄私憤,對他們下手。所以,這會這十來名昭義將全部都是披著鐵鎧來的,而且都是全副武裝的三層甲。

    雖然仗械全都留在了外頭,但入帳後就是站在一起,而且還是靠近在帥帳的位置。

    一旦有什不對勁,可以拔腿就跑。

    趙懷安沒有急於開口,隻是靜靜地坐在那,目光緩緩地掃過帳下的每一個人。

    不怒自威的氣場,讓整個帥帳之內的氣氛,都顯得有些壓抑。

    許久,趙懷安才緩緩開口:

    “這半月,我軍踏白已經將敵我形勢了解的差不多了,現在讓老張給大夥講講。”

    張龜年上前一步,走到一座巨大的沙盤前,手持一根竹杆,朗聲說道:

    “諸位都將,根據我軍連日來的哨探,以及從各方匯總的情報來看,如今代北的戰局,大致如下!”他手中的長杆,在沙盤上重重一點:

    “朝廷的主力行營,由李帥都統,目前仍駐紮在西麵的嵐州。與他們對峙的是沙陀大將高文集所部,其主力駐紮於朔州。”

    “在北麵,幽州的盧龍節度使李可舉,已率軍抵達媯州,屯兵於軍都關之外。而李克用,也已親率大軍,抵達了雄武軍一帶,就在口外,嚴陣以待。”

    “在大同方向,有沙陀宗將李友金駐紮。而在我們的正東方,蔚州,則是由沙陀偽酋,李國昌,親自坐鎮!”

    張龜年的長杆,移到了沙盤的西北角,那是大同西邊的振武,也是當年朔方軍的一支。

    “至於振武軍一帶,振武軍節度使吳師泰,聯合吐穀渾酋長赫連鐸,正率領諸番部落的聯軍,與沙陀的另外兩部兵馬,薩葛都督米海萬、安慶都督史敬存所部對峙。”

    說完這些,張龜年手的竹杆重重地點在了雁門關的位置:

    “而我們,就處於整個戰場的中央!向西,可出關直擊朔州、大同;向東,則可沿山穀,直取蔚州!”將這些敵我態勢匯報完,張龜年向趙懷安點了下頭,然後緩緩退下。

    隨後,趙懷安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沉聲問道:

    “敵情,便是如此。如今,我等當如何進兵?”

    “是直接出雁門關,攻打朔州,再西擊大同?還是,先揮師北上,擊破李國昌所在的蔚州,與東麵的李可舉幽州兵匯合,然後再合兵一處,向西與沙陀主力決戰?”

    諸位,都議一議吧。”

    趙懷安的話音剛落,帳內便立刻響起了一片嗡嗡的議論之聲。

    這時候,一名昭義將率先走了出來,對趙懷安抱拳道:

    “依末將之見,當直擊朔州!”

    “朔州乃沙陀西路之咽喉,一旦我軍拿下朔州,便可切斷其與大同的聯係,李琢招討的主力,亦可順勢東出,與我軍形成合圍之勢!”

    聽了這話,趙懷安麵無表情,可心早就洞察了這些昭義將的心思。

    這些人是想讓左右兩路行營合兵,那樣做主的就是那個李琢,而不是他這個副招討。

    這些人真是演都不演,第一個就跳出來。

    哼!真是一群不懂禮貌的!

    這邊,不等保義將自己人出來反駁,那邊汝州大將劉經就站了出來,出言反駁道:

    “不然!”

    “朔州城堅,高文集亦是沙陀悍將,我軍若頓兵於堅城之下,曠日持久,糧草必然不繼!屆時,蔚州的李國昌,若揮師南下,斷我後路,我等豈不是要腹背受敵?”

    “那依劉將軍之見呢?”

    “當先攻蔚州!”

    劉經斬釘截鐵地說道:

    “李國昌乃是賊首,其部下,皆是沙陀精銳。我軍當集結主力,先與之一戰!隻要能擊破李國昌,則賊軍士氣必然大挫!屆時,再西向而行,則朔州、大同,皆可傳檄而定!”

    聽了這劉經的話,那些昭義將紛紛出來怒罵:

    “放屁!李國昌兵雄將悍,咱們才多少人?打得了嗎?”

    “那邊左路軍什都沒幹,咱們就去打李國昌?”

    “我昭義軍該你們的?”

    那邊,汝州將們也紛紛起來對罵,各種徐州髒話就噴了過去,要不是兩方都克製,這會都能打起來。而同時,帳內其他將也在紛紛表達態度,有的主張先打西麵,有的主張先打東麵,還有的,甚至主張繼續固守雁門關,以逸待勞。

    就在此時,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突然響起:

    “哼!一群蠢貨!”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說話的是一個粗豪的粟特卷胡子,此人正是河東大將康傳圭。

    他一臉的不屑,看著那些爭論不休的將領,如同在看一群傻子。

    一名昭義將漲紅著臉,怒罵道:

    “你說什?”

    康傳圭冷笑一聲,理都不理這人,上前一步,指著沙盤說道:

    “你們這些人,眼中隻看得到朔州、大同,就看不到代州嗎?”

    “蔚州與我代州,皆處於同一山穀之中,南北直接相連!”

    “我等若是盡起大軍,出雁門關,西擊朔州,那這代州,豈不就成了一座空城?”

    “屆時,那李國昌隻需從蔚州,派一支偏師,便可乘勢南下,直取太原!直接斷了我等所有行營大軍的糧道!”

    “到那時,我等身陷關外,後路被斷,糧草不繼,數萬大軍,便是不戰自潰!你們這些蠢材,你們想死就自己去,別拉著我們河東人!”

    康傳圭的這番話,如同當頭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帳內所有的人。

    眾人這才驚出一身冷汗,紛紛看向沙盤,發現事實果真如他所說。

    趙懷安看著康傳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這個人,雖然狂傲,但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不愧是將門世家。

    他正要開口采納康傳圭的建議,下令攻打蔚州。

    突然,營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報~!京師八百加急!聖旨到!”

    可還沒等他衝入行轅,就有一騎士已經奔了上來,一把拽著韁繩,斥道:

    “營內不許跑馬!”

    那天使大怒,就要罵,可忽然看到一圈披甲的武士衝過來,心一抖,馬上就換了一副語氣:“我是朝廷的使者,要傳旨給你家節帥。”

    此時,扈從在大帳外的孫泰已經走了過來,他對攔截的牛禮搖了搖頭,然後對那天使道:

    “天使莫怪,這軍中就是這個規矩,我引軍使去帳內。”

    這會這個天使心中是一肚子氣,他從長安一路風塵仆仆地跑到這來,竟然連轅門都沒得進去。但如果剛剛他還有一點挾天威甩威風的話,此刻看到那些披堅執銳的武士,這些人不是臉上有疤,就是眼中有殺,隻是掃自己一眼,就渾身僵硬。

    這天使也不敢再作妖,點頭後,就讓孫泰引自己入內。

    也正是這一路,讓這個天使心中浮現這樣一個念頭:

    “這趙懷安的確夠跋扈,天子的詔書都不能馳入營中,他怕不是周亞夫,就是安祿山啊!”心中有此念頭,這天使反而愈加恭敬。

    一路到了帳外,聽得麵吵鬧,這天使若有所思,直到孫泰在帳外喊打:

    “節帥,天使帶著詔書來了。”

    這句話一出口,原先帳內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趙懷安眉頭一皺,然後主動下了帥階,來到天使的麵前,一眾諸藩軍將們也忐忑不安,不曉得朝廷直接將詔書下到行營到底為何興師動眾。

    但他還是帶著一眾軍將起身出來,到帳外親營天使。

    見到趙懷安一行武人都有接旨的意思,這天使才暗舒一口氣,然後才中氣十足地舉起手中的黃色的卷軸,唱道:

    “門下:”

    “朕承天禦極,撫有四海,當此邊塵未靖、烽燧時警之際,必賴忠良秉,俊彥宣猷,以固疆圉而安黎丁兀。

    “北鄙蔚、朔,控帶雁門,為平叛兵馬之樞機;河東形勝,襟連並代,乃天下藩鎮之根本。”“茲因庶事之需,順時量能,特頒命典,其各祗承朕命,毋或怠違。”

    “以原北麵行營都統、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尚書右仆射李琢,器識沉雄,韜略嫻習,久曆邊任,善馭戎師。近統行營,屢振軍威之盛。今特授蔚州刺史、朔州刺史,充蔚朔二州節度使,仍兼北麵行營都統之職,自嵐州移鎮代州,居中節製諸路勤王兵馬。”

    “凡雁門戍卒、雲朔勁旅,皆聽其調度。務要嚴飭部伍,繕修堡寨,偵探虜情,接濟糧餉,使北境無叛賊之存,行營之師有節序之宣,朕實賴焉。”

    “以保義軍節度使、金紫光祿大夫、光國公趙懷安,驍勇有謀,久曆行陣,屢從征伐,勇冠三軍。”“今特授北麵行營副招討使,仍兼保義軍節度使,受李琢節製。”

    “凡李琢所頒號令,悉宜遵行;軍中籌畫,當悉心讚佐,務在和衷共濟,共獎王室,毋得自用其私,以負朕望。”

    “以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鄭從說,道高德厚,才兼文武,居中輔弼,庶政允厘。”“河東乃北門之鎖鑰,藩鎮之領袖,非元臣不能鎮撫。今特授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太原尹,持節赴鎮。”

    “仍命長安令、朝請郎王調,明達吏治,練達民情,授河東節度副使,讚理軍政。”

    “前後部員外郎、史館修撰、朝議郎劉崇龜,博通經史,詳練典故,授河東節度判官,掌判幕府。”“前司勳員外郎、史館修撰、朝散郎趙崇,識見明敏,處事精詳,授河東觀察判官,巡按屬郡。”“前進士、將仕郎劉崇魯,才學優長,器識通明,授河東推官,掌理刑獄。”

    “凡此僚屬,皆鄭從說所薦,朕已俞允,各宜恪盡職守,同心輔翼,使河東大治,為諸藩表率。”“夫爵賞者,天下之公器;委任者,人君之大權。”

    “茲所命官,皆朕親擇,其各懷忠報國,戮力奉公。”

    “在邊者則固疆守,在郡者則撫黎元,在幕府者則讚畫謀猷。如或玩忽職守,貪贖敗德,朕必置之典刑,無赦!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主者施行。”

    一番話說完,全場安靜了。

    在場那些外藩將們,如昭義軍們臉上已經毫不掩飾地冷笑了,甚至諸葛爽麾下的汝州將們這會也臉色暖昧。

    隻有忠武軍將和保義軍將們,各個氣憤。

    朝廷這是不信任節帥啊!

    之前節帥雖然是招討副使,但實際上是行營右路都統,專統太原這一路的諸藩兵馬。

    但現在,朝廷命令他們要聽隸於李琢麾下,受其節製,完全喪失了都統之權。

    更不用說,現在那李琢還加增了蔚朔二州節度使的本官,這意味著後麵進入二州作戰,他們保義軍就是連調動二州的資糧都做不到。

    還有朝廷又把那個叫什鄭從說的人提拔到了河東節度使,那他們後路的太原豈不是要拱手讓給這個鄭從說?

    這是保義將們的看法,而如張龜年、王溥、王瑰、王肅、郭太、郭巨、郭釗、令狐造、申屠紹等人則更是暗自不妙。

    尤其是像王溥這些人太原子弟,一聽到鄭從說不僅是以門下而充河東節度使,還是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太原尹三職為一聲,更是皺眉。

    因為這幾乎是太原最高的軍、政、財一把抓的長官了,而且本官又是高品,可以說是河東多少任節度使沒有這個的含權量了。

    他們都是一些河東士族,對於鄭從說的背景是相當清楚的,其人出自滎陽鄭氏北祖小白房,毫無疑問此人肯定是現在的門下鄭政舉薦的。

    這人還真是舉賢不避親啊。

    而人群中的令狐造是最複雜的,因為那鄭從說是他祖父令狐絢賞識提拔的,所以兩家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所以很顯然,一旦這位新節度上任太原,令狐家肯定是要撐他的,如此他這個落在保義軍幕府的令狐子弟反倒是要尷尬了。

    而更尷尬的是,他剛上了保義軍的船,卻發現朝廷開始猜忌趙懷安了。

    這不能不讓這些河東子弟想多了。

    這個時候,那天使還又補充了一句,他笑著對趙懷安道:

    “趙節帥,現在行營都統李帥,正帶著兩萬諸番聯軍,以及兩千剛剛反正歸順的沙陀騎士,從嵐州向著雁門關的方向,移鎮而來!”

    “節帥可要做好迎接工作啊。”

    聽到這,眾將瞬間炸開了鍋!

    保義軍一係的將領們,更是臉色鐵青!

    趙六是第一個忍不住,破口大罵:

    “他娘的!這是什意思!額們辛辛苦苦,從淮西跑到這,連口熱湯都還沒喝上,就給咱們派來一個廢物?這他娘的,搶桃子搶到咱們保義軍的頭上來了?”

    那個諸葛爽更是可憐的看著趙懷安,隻覺得兩人是同病相憐。

    這朝廷啊,真是刻薄寡恩。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作為當事人的趙懷安,卻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憤怒與不滿。

    他隻是靜靜地看完了聖旨,然後,將那黃色的卷軸,緩緩地合上。

    趙懷安抬起頭,掃視了一眼帳下那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緩緩地點了點頭,隻說了一句:

    “得!既然是李帥要來,那咱們就聽候號令吧。今日,就議到這,都散了吧!”

    說完,他便徑直起身,走入了後帳,留下了一眾麵麵相覷、不知所措的將領。

    諸將散去之後,帥帳之內,隻剩下了趙懷安與幾名最核心的幕僚。

    “節帥!此事絕不可就這算了!”

    此時,豆胖子一臉的憤憤不平:

    “那李琢算個什東西?也配來節製我們?他有何功勞?國家數萬精銳放在他手上,那不是兒戲嗎?”趙懷安卻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正要說話。

    就在此時,帳外的背嵬又來報:

    “節帥,帳外有一位自稱是裴家子弟的郎君,叫裴磷,請求入見,說是帶來了長安的家書。”趙懷安眉頭一挑,這是夫人給他送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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