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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殺人了才會贏,而是贏了才能殺人。

    這句話讓太子深刻的烙印在心中。

    所謂的政治,被老頭子這一句話給說得不能再透了。

    武力的強悍,在這個經曆了數代的王朝,已然不能成為左右朝堂的底氣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權力還會被掣肘得如此之痛苦,皆是因為自己還隻是太子,而非真正的成為了皇帝。

    他們對自己尊重的不夠,皆是因為天子還不是他。

    而此刻,他徹底知曉了皇帝的良苦用心。

    陛下,並非是壓製住他的一塊巨石。

    而是,持著劍守護在他身後的神靈。

    這一場政治的鬥爭,從來都不能以溫和開始,以溫和結束。

    「可父皇……」太子的手從滿是血液的臉頰上挪開,看向麵前的男人,他有些不安的問道,「您說了,成功了才能殺人。而現在,我的殺人,是因為成功嗎?」

    倘若現在就開始直接的製裁,強行的解除掉安生的權力,甚至說直接囚禁,不正好違背了皇帝剛才的那句話嗎?

    他還沒有成功,便開始了懲戒。

    對此,皇帝流露出了一抹冷冽的笑意:「他身處這囚籠之中,不就是因為我們的成功嗎?」

    「……」

    太子被這一句話,點得天靈蓋都開始發涼。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安生被困在這屯田大典,魏忤生的兵權也被解除,這本就是皇帝的勝利。

    若是要搞這場政變,他們最安全的時刻,是擁有糧草,士兵,穩據槐郡的時候。

    武鬥,也是政治的延續。

    可他們過度的信任權術,相信以太子的性格,至少都會保留著最後的底線,絕不逾越那熱戰的雷池。

    也就是朝堂之爭的底層邏輯——體麵。

    說到底,相信太子不會動殺招進而一逼再逼的宋時安,把自己的兵權和政權全玩沒了,也是一種輸。

    他,過度自信了。

    「父皇,可刺殺之事事關宋時安的證據,一點都找不到啊。」太子說道。

    「你說的對。」皇帝說道,「殺朕的人,隻有那個孫悟空是確定的。」

    「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如何能去贏他?」太子有些糾結道,「這無法,向百官交待啊。」

    「那,就不需要殺朕的證據。」

    皇帝抬起手指,點了點:「你認為,北涼的人能夠為你所製服嗎?」

    「如若有宋時安的那封信,應當能成。」太子說。

    「宋時安下棋,並非下一步,想一步。也並非是下一步,想幾步。」皇帝告訴道,「他從落子之前,就已經想到了結局。」

    「難道,早就已經向北涼布置好了命令,就算此信送了過去,也無濟於事?」太子陡然間脊背發涼。

    「朕一直在想,如若我是宋時安,我是魏忤生,北涼怎才能成為扼製住皇帝的一把刀。而思來想去,怕是隻有一個法子。」

    皇帝將手指,徐徐的指向了太子,道出兩個字來:「向北。」

    「投降姬淵?!」太子瞬間怔住,「不,是假意投降姬淵,以此來威脅我們。」

    「去做吧,北涼的事情你不用再管。」

    皇帝麵對太子,流露出了一絲的慈愛。

    「是,父皇。」

    太子對皇帝屈身,緩緩一拜。

    而後,離開了這。

    在踏出去的那一刻,身後還傳來皇帝的聲音:「不要去想為什,怎做到的。而是去想,會怎樣。」

    太子帶著皇帝的叮囑,離開了這。

    見到他臉上的血,喜善連忙的拿來濕布巾,為太子擦拭。

    直到臉上隻剩一道血痕。

    「去宋時安那。」

    太子一聲令下,喜善備好車駕。

    在數百禁軍的護送下,太子抵達了宋時安這。

    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已經把這屯田大典的所有人都控製了,哪怕消息必然擴散,刺殺皇帝的事情不可能瞞得住,可怎樣,都不應該比錦衣衛的八百加急更快啊?

    畢竟傳遞消息最重要的,是決策。

    沒有人決策,難道說在大典圈外的那些人,自行的決定嗎?

    父皇說的對。

    不用想了。

    他不是搞刑名來破案的。

    太子隻知道,

    中平王刺殺皇帝,牽連到晉王後,太子便無力再去對付安生。

    總營的那些將領在兵變後,太子便不能強行去解除魏忤生兵權。

    隻要這混亂一通,北涼兵團更加沒有收回的可能性。

    對,要看發生的這些事情誰受利。

    這一切,都指向了他們。

    宋時安,我並非對你始終放不下戒備。

    畢竟你給我的感覺,就從未良善過。

    「太子到——」

    太子,下了馬車。

    一座驛館樓前,是一名叫做三狗的士兵在值守。

    此人是宋時安的心腹。

    「參見太子殿下。」

    三狗單膝下跪,握拳行禮。

    同時,在觀察著架勢。

    太子此行帶了很多精銳士兵,還有一些錦衣衛。

    雖然符合出行的規格,可是麵對宋時安,他時常做出那種放鬆防備,以此表達信任的表演。

    「跟宋大人說,太子來見他。並且,想單獨見他。」

    「是。」

    三狗走了進去。

    而過了好一會兒後,他出來了。

    與此同時,一名束著高馬尾,眼神一臉肅殺的女子,也就是那個叫心月的女人,也出來了。

    「參見太子殿下。」心月握拳行禮。

    哪怕禮儀做到了如此周到,依然讓人感覺到她那明顯的距離感。

    看來除了宋時安,她誰都不喜歡。

    看誰,都不會有溫柔的眼神。

    「嗯。」

    太子對她做出了微笑。

    就這,太子進到了麵。

    身邊,就是錦衣衛指揮使沈康。

    明明說的是單獨聊聊,可還是帶了一個人,心月察覺到了他的警惕。

    宋時安說的沒錯,太子真的要掀桌子了。

    可真要這樣,他還能如何力挽狂瀾呢……

    一切都結束了。

    太子對宋時安感到惋惜。

    要是他是自己的人,而不是魏忤生的,那該多好啊。

    「臣宋時安,參見殿下。」

    見麵後,宋時安淺淺的行了一禮,帶著從容和坦然。

    「時安,坐吧。」

    太子伸出手,對他說道。

    宋時安坐了下來。

    太子就在對麵。

    站在他一旁的是手中握著彎刀的沈康。

    這是一場嚴肅的會麵,可宋時安始終都那般的冷靜,仿佛連這也是他想到的。

    不,這不可能是他想到的。

    太子並不覺得宋時安會良善到這種程度,哪怕預料到了皇帝會可恥的翻桌子,直接卸磨殺驢,甚至還要軟禁他,他都能夠坦然視之。

    而不是反了。

    以他的性格,反了才是正常的吧。

    「時安,這太過於樸素了,你家老宅就在十之內,要不你住過去吧。」太子說道。

    他搞不懂宋時安是怎在這將情報放出去的。

    但是,宋時安的宅邸可是被錦衣衛和士兵們仔細搜查了數十遍,確保沒有任何問題。

    隻要將他放在那,派重兵監視,身邊全部換成丫鬟太監,他如何還能居一室,而操天下,進行這場盛大的對弈?

    可對於這個建議,宋時安卻直接無視,道:「殿下,殺時安不用挑地方。」

    這句話,把沈康都搞得驚呆了。

    「時安,本宮不會殺你,不可能殺你。」太子說道,「但本宮也不騙你,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涉及到你了。」

    他話音剛落,宋時安道:「是我派人刺殺的皇帝。」

    沈康再次大吃一驚。

    太子同樣如此。

    「殿下無非就是想說,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宋時安相當無所謂的說道,「哪怕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可仍然覺得,就應該是我。」

    「既然不……」

    沒等太子說完,宋時安打斷的說道:「皇帝做了一個夢,夢中我與六殿下殺完了他的兄弟。而這個夢,讓他耿耿於懷至今,無論我做什,都像是為了推翻魏氏的王朝。然後,連你,也開始真的相信,我要做那大虞的掘墓人。」

    這番話說得簡直把九族當屁一樣,毫不在意的展示出來。

    按理來說,沈康這個時候就應該拔刀恐嚇了。

    可他突然意識到,這宋時安就是求死。

    「時安,你罵的對。」太子並沒有惱怒,也並不感到羞恥。凝視著,反問道,「你既然沒有這種想法,為何在北涼擁兵自重?」

    宋時安這個時候可以辯駁:老子不是已經幫你寫信了嗎?

    但最好,不要這樣。

    北涼用投降姬淵作為威脅的軍情,不久後就會傳回來。

    他這個時候嘴硬,隻會更加坐實刺殺皇帝的動機。

    所以他笑了,搖了搖頭道:「我擁有北涼,都不被你所容忍。倘若我一無所有,殿下是不是就能決心下得更加果斷了?」

    他又在羞辱自己。

    太子成長了。

    成長的代價,就是失去臉皮。

    「刺殺皇帝的罪名,還是中平王來承擔。不久後,他就將被押往盛安處決。」太子說道,「忤生的罪名,是唆使北涼集團造反。但念在他功勳卓著,我會將其貶為庶人,囚入宗人府。」

    太子把兩位兄弟,安排好了。

    「你不會有任何罪過。」最後,就是來安排他,「但出了這些事情,朝堂之上的那些人,都不會容忍你。你可帶著榮光而退,你父親的爵位將升格為縣侯,世代相傳。」

    「不了,留著你的縣侯當寶貝吧。」

    宋時安終於是不演了,指著麵前的男人,道:「你魏氏,無權為我加冕。」

    憤怒,用鄙夷的方式,展現了出來。

    而這也正好說明了,父皇的成功。

    他這一手,讓宋時安的權術被瓦解。

    當然,代價也是有的。

    傷的,那是數百年的文脈。

    毀的,那是大虞本可能延續的國祚。

    天下,將再無忠臣。

    世家,將愈發的強盛。

    勳貴,也能夠帶著不滿,重新的回到皇帝身邊,拱衛這座搖搖欲墜的帝國大廈。

    「時安,我將派兵護送你去府邸,帶著心月,不必再摻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哪怕都被指著鼻子罵成這樣,太子也沒有還嘴。依舊是自說自話,仿佛軀殼一座。

    魏氏被羞辱成這樣,卻依舊沒辦法懲戒對方,沈康在這,看到了皇權的卑微。

    同時,也看到了大虞那一片漆黑的未來。

    不,看不見未來了。

    緩緩的,宋時安伸出手,對他道:「我哪都不去,等著你來殺。」

    宋時安對他下了逐客令。

    這一副視死如歸的態度,真是讓人畏懼。

    當你發現一個人,無論怎樣都沒辦法拿捏,你非要馴化馴化他,對方直接就死在你麵前時,那真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太子沒有再說話,也站起身。

    沈康護著他,離開了這。

    出門之後,三狗和心月就那看向他。

    三狗比較謹慎,還低著頭。

    心月則是眼神毫不退縮的盯著,狠狠拷打。

    太子一句話不說,離開了這。

    而在坐上馬車之後,那近百名士兵,直接就將在座還算闊落的驛館,外兩層給團團圍住。

    先前是更換暗衛。

    現在,是直接軍事管製。

    別說消息了,就算是一隻蒼蠅,也都不可能飛出去。

    心月趕緊的推開門,然後便見到在麵的宋時安,坐在位上,麵無表情。

    關上門,她走了過去,小聲道:「時安,要不今夜便從地道跑吧。」

    「不。」

    宋時安卻絲毫不慫,道:「誰先跑,誰孫子。」

    …………

    皇帝的住所。

    離國公與他,麵對麵而坐。

    「子晦,屯田總營,你陪太子去吧。」皇帝說道。

    「陛下。」離國公問道,「情況,已經這般危機了嗎?」

    「正如同你知道的那般危機。」皇帝道。

    這句敲打,直截了當。

    皇帝對離國公操縱北燕秦公的事情,其實早就知曉了。

    隻是不說。

    維係一個關係的要義便是如此:我都知道,隻是不說。

    「陛下,臣遵命。」

    離國公也不做掩飾。

    當然,要好好表態。

    「太子還年輕,你得教教他怎做。」皇帝說道。

    「太子現在是年輕。」離國公道,「但教那幾次,就什都會了。」

    「但願如此。」

    皇帝歎息一口氣,對於未來之事,已經不太關心。

    「陛下。」

    離國公注視著他的眼睛,真摯道:「這太子殿下,咱們欽州人會好好保護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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