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他...池活了!”
大殿之中,小師弟發出歇斯底的驚呼聲,顯然他也看見了頷首、微笑、眨眼的佛祖像,
老僧人驚疑回頭,看到的卻隻是佛祖像莊嚴肅穆。
並沒有任何異常。
他神色古井無波,顯然並未動怒,語氣間卻帶起了幾分嚴厲的味道:
“兩位小施主,雖都來自龍虎山,來自天下第一教,但拿佛祖來做玩笑,還是有些過了。”張雪蘭驚醒過神來,後腦勺酥酥麻麻,此刻在苦澀開口:
“天僧,我等絕不曾玩笑話. .”
她死死盯著恢複正常的佛祖像,方才一切仿佛都是自己的幻覺一一但自己已是武道大家!
解放自身的情況下,甚至可以硬扛核爆,怎會平白無故生出幻覺來??
張雪蘭深吸一口氣,還想要說些什的時候,老僧人神色不善的揮了揮手:
“行了,兩位施主是玩笑也好,還是佛祖顯靈了也好,都還請先離去吧!”
緩了緩,他冷漠開口:
“至於原初人祖身軀之事,老朽會遣僧眾協助兩位,勘查、挖掘,至於能不能挖出. . .. .”小師弟抬腳就想逃,卻被張雪蘭一把捉住,她凝視著天僧,沉聲開口:
“天僧前輩,不知那四具天外神屍,我們是否可以一觀?”
“再論!”
天僧又是一揮衣袖,殿中的兩人隻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一花,卻已然出現在了大佛宮外,出現在了繁華喧鬧的長街之上。
人潮往來,頭頂大日熾烈,兩人卻都冒著冷汗。
因為身旁停駐著一輛出租車,俊美的司機從窗戶探出頭來,正笑眯眯的開口:
“兩位客人,又見麵了,要乘車嗎?另外,修車門的費用給一下唄?九百九十八。”
明明是烈火之下,張雪蘭卻如墜冰窖,忽而恍然大悟。
她盯著俊美年輕的司機,低沉開口:
“是你 . .,萬變君主!”
萬變君主,是編織者的別稱,這尊外神是變化、智慧、知識和陰謀的象征,
這變化,不隻是模樣變化,更是一切事情的改變,是生靈的思變之心。
張福生笑了笑:
“客人該是誤會了什,上車說吧。”
張雪蘭沉默了一下,知道逃是絕對逃不掉的了,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當先便坐了進去。這一次,她選擇坐在了副駕駛,坐在這個恐怖、詭異僧人的身旁。
小師弟倒是猶豫了許久,才哭喪著臉,坐進餓了後排的位子,嘴還念念有詞:
“佛祖在上,佛祖在上. . .”
也不知是在討好這個詭異的司機,還是在祈禱真正的佛祖降下劫難,懲罰膽敢冒充池的人。待到兩人都坐穩後,張福生也不問他們的目的地,一腳油門。
出租車再度竄飛了出去。
一路上。
張福生並未在和車上的兩人交談,目光幽邃至極,正在靜靜的思索著。
四大天外神屍,歡喜、菩提、勾陳、長生。
歡喜就算了,菩提,可是與阿彌陀佛並肩的佛祖級生靈!
神話故事有這一個說法,封神故事中的【準提道人】,便是西行故事中的【菩提祖師】。是真是假,張福生並沒有頭緒,但如果是真的,就很可怕了
畢竟,準提道人在封神之末,是曾連同接引道人、太上和元始,共破誅仙劍陣的。
換句話說,準提道人恐怕是【無上果位】的存在,
再加上阿彌陀佛本又叫做【接引佛祖】 . . ..
“菩提佛屍,恐怕就是準提佛屍。”
“一位無上者的屍骸...”
張福生心頭悸動,思緒百轉千回,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
他在心頭低語:
“如果我的猜測為真,那問題就真大很大了。”
如此一來,勾陳帝屍、長生帝屍和歡喜佛屍所滋潤出來的三外神,
恐怕要比那位由菩提佛屍滋潤出來的【編織者】,弱的多. . .…
讓自己心悸的事物,
又究竟是天外神屍,還是說那位化作老天師的編織者呢?
張福生不知道,但他想到老天師在三大外神麵前的模樣,覺得這家夥的問題更大了。
按照常理來說,編織者應該是四大外神之首才是,可表現出來的卻並非如此,
問題出現在哪?
編織者,萬變之主. .. .…
出租車停在一座小旅館前,張福生拉開車門走下,伸手一引:
“兩位,請吧?”
張雪蘭和一旁的小師弟麵麵相覷,都默默的下了車,跟在這個恐怖僧人的身後,走進了小旅館。隨意開了一間房。
張福生入內,盤坐在床榻上,並未第一時間開口,而是依舊在思忖。
尊者境的修行過程,便是對【佛國】或【福地】完全掌控、煉化的一個過程,
一旦將一座宇宙或古界完全煉化,就代表在尊者這個層麵走到了極限,
舉手投足之間,也就有了自身所煉化的一整個宇宙、古界的重量和加持。
換句話說,尊者與尊者之間的差距,也就大的驚人。
一個煉化數萬古界的尊者,如何會是煉化一整個宇宙之人的對手呢?
當然,二者的修煉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但我的修煉不同,我是要在某一宇宙、古界中化作大聖靈,不單單是煉化宇宙、古界。”“還要成為界內所有生靈的意誌、魂魄與真靈的源頭. ...”
張福生心思百轉千回,要開始這一步,必須要先選擇一個“錨點’,
或者說,選擇第一個被自己同化的生靈。
他本是早就打算開始的,
但在知道了編織者,尤其是知道對方乃是菩提佛屍所滋潤出來的外神後,
張福生就有了決斷。
編織者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萬變君#....同化了此人,再同化這個龐大無比的宇宙中的其餘生命,無疑是要簡單許多許多!念頭輾轉間,張福生看向了師姐弟兩人,平和開口:
“我非是萬變君主,非是編織者,非是外神。”
張雪蘭和小師弟將心髒懸在了嗓子眼。
她聽見這個神秘、恐怖的存在繼續道:
“我便是佛祖,無論你信與不信,我都是,也都在你們眼前,至於編織者.. .”
緩了緩,張福生先是仔細觀察著張雪蘭,而後目光又放在了小師弟的身上,
他這才幽幽的繼續道:
“編織者的確已出現在你們這一顆星球之上,化作了龍虎山的老天師。”
話音落下,張雪蘭怒目圓睜,卻敢怒不敢言,隻是哼了一聲。
張福生知道對方自然不會信,他也不需要對方相信,於是平和道:
“老天師讓你們來挖掘原初人祖之身,或許真實目的是想讓你們來挖掘出四大天外神屍。”“至於他自己為什不親自來?”
張福生笑眯眯的自問自答:
“因為他是尊者級的神靈,那大佛宮的老和尚,也是尊者,我猜,他不太想驚動這天僧。”張雪蘭冷冷的盯著眼前的僧人,不語。
張福生自顧自的道:
“我卻也並非是來阻攔你們,我是想要你二人真的去挖掘一一人祖之身也好,四大神屍也好。”“都為我所欲也。”
張雪蘭沉默,一字一頓:
“您究竟是誰?”
張福生笑了笑:
“我說了,我是佛祖。”
他悠閑自在的開口,身旁綻放出金色蓮花,伴隨佛光、仙葩等事物,
還有莊嚴肅穆的梵音繚繞著。
“去吧,去吧。”
張福生寶相莊嚴:
“去追溯那天外神屍,追溯那原初人祖之身,你們將有佛光繚繞、庇佑,萬劫不侵,萬厄不加,萬災不近.”
他下達敕令,在給兩個小家夥賜福,近末尾時,張福生又道:
“去見那天僧,乘我之蓮台,他再見你們,如見佛祖,會聽話的。”
話音落下,
張福生伸手一指,張雪蘭隻覺得腳下一輕。
她低頭看去,正見一個莊嚴金剛寶蓮,不知何時已托舉著自己,
身後還有“沙沙’聲傳來,驀然回首,卻見一株九丈菩提,靜靜搖曳。
張雪蘭愕然,正想開口,眼前再度一花。
一切複又清晰之時,卻已和小師弟一起,再度出現在了巍峨大佛宮中。
天僧蹙眉抬頭,卻忽而瞠目,所見之景,是佛光成海,是蓮台莊嚴,是九丈菩提清淨自然. .. ...身後異響,
他轉而回眸,隻看見偉大的佛祖像正拈花一笑。
天僧怔怔出神,見佛像張口,聲,言曰一“淹!”
如當頭棒喝之音回蕩。
他似大夢初醒,忽然明白一切。
於是,天僧轉過頭,看向正茫然的師姐弟,低沉開口:
“兩位,且請隨我來吧,我帶你們去挖掘四大天外神屍。”
張雪蘭和小師弟麵麵相覷。
小旅館。
度化天僧,要比度化一個凡人還簡單一一對方本就是至虔至誠的信徒,
自己隻不過是略加引導而已。
“張雪蘭. ...”
張福生呢喃這一個名。
他之所以選中這個修為低微的少女,不隻是因為那個老天師也選中了她,
更因為張福生在洞悉因果之時察覺到,
這小家夥,和整個大藏之地下的、連自己都無法追溯、洞察的事物,有著很深的因果。
換句話說。
“若是我沒猜錯,這小丫頭是重啟四大天外神屍的【鑰匙】吧?”
“隻是,為什?”
張福生初來乍到,根本想不通那個編織者究竟想要做什一一他也懶得去想。
這座宇宙隻是自己的一個短暫落腳點。
十八天之內,他還要趕回現實。
所以..
“還是一力降十會的好。”
張福生淡漠自語,千謀萬算,諸事諸物,盡與自己無關,一路橫推過去就是了。
“四大天外神屍需要等。”
“但依照天僧所說,在少林寺下,同樣鎮壓著一具天外神屍一這神屍,滋潤出了所謂的亞空間。”“去看看吧。”
張福生自語,眼睛一閉,念頭已瞬息間跨越數千,降臨在自己的一具受奉之身上。
他已端坐如來天位,
這座宇宙中,一切受祭拜的佛祖像,都在他進入這座宇宙的那,換成了他的模樣一
並非突兀改變,而似是本來如此,從來如此,沒有任何生靈察覺不對。
同樣。
這座宇宙中的所有佛祖像,也就都成了自己的受奉之身。
即,受供奉、香火之身。
千景萬景驟消逝,眼前複又清明時,已是在一座大雄寶殿當中。
寶殿內清淨又寂寥,香爐中煙氣嫋嫋,沒有香客往來,隻有一個小和尚,正靜靜掃著地,擦拭著塵埃。殿內回蕩的也是掃帚拂過地麵的微聲。
忽有風吹來,兩側的經幡輕輕飄動著,小和尚詫異抬頭,回眸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一
門既然是關著的,那這風又從何而來?
錯愕間,他忽有所覺,懷抱著比自己還高的掃帚,轉頭看向大殿正中供奉的巨大金色佛像。純金打造的丈六佛像,不知何時,已走下了石台,已站直了身,正俯瞰著自己。
小和尚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然後爬起了身,踉踉蹌蹌的衝出了殿門,邊跑邊鬼哭狼嚎:
“鬼,鬼,鬼啊!”
“佛祖成精啦,佛祖成精啦!”
大殿內,原本莊嚴肅穆的純金丈六佛像,當即佛臉一黑。
什玩意兒?
不隻是他黑臉,遠處,正靜心養神的老方丈也老臉一黑,睜開眼睛,一步踏至:
“胡言亂語著些什?”
清淨的寺廟中也驟然亂了些許,內寺中回蕩著小和尚的“佛祖成精啦’的呼喊。
而後,便是匆匆腳步聲響起,
一眾僧人闖入寶殿,為首的老僧沒好氣的提著小和尚,
他們卻齊齊一愣。
抬眼,殿內,丈六佛像正靜靜站著,神色慈悲且清淨,俯瞰著入殿的蒼生。
“何方妖孽,膽敢冒犯佛祖金身!”
提著小和尚的老方丈先是一愣,旋而震怒,發佛門大獅子吼,身後騰起刺目的金光,
能吼碎一片星雲的音波收束成線,直直朝著丈六純金佛像擊去!
大獅子吼音撞在金色佛像之上,卻隻是震落些許積年的塵埃。
老方丈怔住,而後色變,一退,一舉大掌,做覆壓之狀,:
“佛國!”
他掌中浮現佛國,雖掌覆而翻落,同樣是能將半個宇宙都寂滅的一擊,
卻又收束、內斂於方寸之間,金色佛像不躲不避,靜靜立著,
那佛國近了身,卻立時驟止。
而後。
老方丈掌中佛國之內所棲居著百萬比丘尼,忽的都開口,發聲,讚頌。
曰為一“福生佛祖,世尊如來!”
大音中。
金色佛像抬起腳,一步踏落。
當!!!’
如似一百萬口銅鍾同時被擊響,一抹金潤之色從佛像腳下浮現,於頃刻之間漫延而出,將整座少林,整座嵩山都籠罩了!
嵩山做金,佛音回蕩,金剛護持,羅漢旁立。
還有九輪大日,在佛像背後懸立,發大日光輝,照耀山中一切萬物。
於是。
一個個僧人,一個個和尚,便都不自主的匍匐了下去,唯有方丈一動不動。
沒能度化了去。
佛像抬起眼瞼,沉浮著混沌海的眼眸中,映出饒有興趣的神采來
虔誠佛徒,哪怕不那虔誠,但隻要誦佛念經,哪怕是尊者,自己也能一言度化。
既然度化失敗。
眼前的老方丈,便根本就不是方丈一一甚至,不是和尚。
老方丈轉身就想要逃,
一奔襲至星空之中,又一,逃去了無窮遙遠之距離,從星海這頭,逃到了星海那頭,逃到了另一處的宇宙邊荒。
他停下腳,踏立在宇宙邊荒中稀薄的星海之上,
才剛剛鬆了口氣,抬起頭時。
卻又見大雄寶殿,又見僧人匍匐、金剛護持、羅漢旁立、九輪大日轉動,
又見金色佛像,站在寶殿之內,寶殿懸於宇宙邊荒之中。
正在眼前。
老方丈扭頭,還要逃,隻聽得耳畔響起佛音,是一聲【招來】。
眼前模糊一,便已拜在了佛像身前。
老方丈顫栗,幹澀開口:
“我佛慈悲,世尊如來. ...”
佛像凝視著他,雙眸中交織著無窮因果,忽而似有極耀眼奪目的火光閃爍而過。
火眼金睛之下,勘破一切虛妄。
匍匐的並不是老方丈,而是一編織者。
準確來說,是被編織者侵占的一道他化之身。
張福生悄無聲息的笑了笑,狀似未曾洞察,狀似未曾明悟,隻是莊嚴開口、發問:
“少林山下,埋著的是什神屍?”
老方丈大氣也不敢喘,戰戰兢兢開口:
“是,是一具殘屍一一僅一顆頭顱. .. ..”
張福生挑了挑眉,一顆殘缺的頭顱?
他聽見老方丈匍匐著,繼續誦道:
“頭顱已橫亙不知多少年,但祭拜時,可知可見一道尊名神諱。”
“是曰為一”
“太一!”
其名一出,
丈六金佛的臉龐上這才泛起些許波瀾來,驚覺恍惚,眼中諸因諸果亂顫,
而後競驚見一幕虛景!
張福生沉神看去,是一尊原始古老的神靈,立在萬物皆空、一切不存的大虛無之地,
抱而生水,生水而天開,天開而地成,地成而萬物即出。
虛景隻存在了短暫的那,張福生便從中驚覺醒來,再睜眼,還是在大雄寶殿中。
他心頭悸動。
太一,東皇太一。
而方才那一幕因果觸動所見的恐怖虛景,無不說明了一件事
這東皇太一,並非是上輩子小說故事群妖之主的版本。
而是楚地神話中所描繪的版本,
即,古來至高神之一,開天辟地之神靈。
是創世神。
東皇開天,太一生水,而後世界得以從虛無中開辟而出。
張福生心顫。
這個下界宇宙的水. . . ...是不是稍微有那點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