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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屍體墜地,譚飛死了。

    一群鷹爪門的弟子迅速自風雪中走出,圍著屍體齊齊跪下,神情悲戚黯然。

    練幽明將這一切看在眼,眼中的狠厲凶邪漸漸收斂。此時此刻,他好像前所未有的平靜,並沒有所謂戰勝敵手後的喜悅,也沒有對將來的畏懼,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明了。

    他此行,本就不是為了勝利。

    他是為了證己心,是為了自己的道。

    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在了霜雪中。

    練幽明走到牆根下,將那枚令牌撿了起來,這東西興許還有別的用處。依著譚飛的說法,他們那些八旗勳戚似乎有些不安份,而且其中隻怕不乏武道高手。

    “殘存餘孽,死不足惜。”

    他輕輕呢喃了一句,臉上隻有殘酷的冷笑。

    看來有些人沒有被清算幹淨啊。

    “那就我來。”

    練幽明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一口氣,滾燙的氣息好似煙雲般從口鼻溢出,喘息聲粗重如吼,劇烈起伏的胸膛也在一點點平息下去。

    隻是好似覺察到什,他凝目眯眼,看向那些剩餘的鷹爪門弟子,還有一眾雜七雜八的門派。迎著那一道道或是驚怒,或是怨恨,亦或是畏懼震怖的眼神,練幽明輕聲道:“你們活膩味了?”

    一丘之貉,也都不是什好東西。

    這時,八極門的人過來了。

    這些人雖說吃驚於練幽明狠辣凶殘的打法,但眼全都透露著興奮。

    謝若梅也跑了過來,神情緊張,拉著練幽明不住上看下看,看看有沒有什要命的傷勢,又拿出手帕擦擦少年流血的嘴角。

    “小子,別太狂妄。這一戰隻是前戲,要命的還在後頭呢,等你闖街的時候,我們再會會你……不急,快得很。”

    有人怨恨冷笑,放著狠話。

    練幽明安撫了小姑娘,正想回嘴,卻被莊稼漢大叔一把摟住了肩膀,“哈哈,好小子,我那一手烏龍翻身牛逼不?用的不錯……先不管他們,咱們先回八極門。”

    大叔邊說還邊把譚飛那件大氅不動聲色的塞進了練幽明懷。

    勝者退場,敗者落幕。

    練幽明轉身跟著一群人邁進了風雪中。

    隻說一回到八極門,老人便搬來一個炭盆,又煨了一壇老酒,從懷取出一粒蠟封的老藥,用酒液化好,最後讓莊稼漢大叔守在邊上。

    “這是幹什?”

    練幽明被老人按著坐下。

    莊稼漢大叔嘿嘿一笑,搓了搓寬厚的手掌,“當然是給你療傷了。”

    練幽明笑道:“我好得很。”

    老人一翻白眼,“好個屁。”

    說話間,便在練幽明的腰肋輕輕一按。

    “嘶!”

    練幽明的臉色霎時慘白,整個人都哆嗦不停。

    老人沒好氣地道:“你當武夫廝殺是過家家呢。那譚飛可是暗勁高手,你挨了他那多招,表麵上瞧著沒什狀況,可暗勁內發,力透皮肉筋骨,或許你皮糙肉厚能一時無事,但等你歲數稍大,氣血一衰,這些可就是要命的舊傷暗疾。”

    解釋完,老人便離開了。

    屋就隻剩下練幽明和謝若梅,和那莊稼漢。

    莊稼漢大叔順嘴接話道:“武夫的散功大劫聽過吧,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些暗傷,不可大意……我叫吳九。哈哈,看你小子順眼,咱們就不論武門輩分了,反正你也無門無派,喊我九叔或是九哥都行。”吳九說著話,已迫不及待地用雙手蘸了黃酒,又在手心搓了搓,接著不懷好意的怪笑一聲,滿是老繭的右手悄然按在了練幽明的背上,然後往下狠狠那一捋。

    “我……唔!”就是剛才曆經慘烈惡戰都沒變臉的練幽明,在這一捋之下,突然雙眼暴突,牙關緊咬,渾身一個激靈,額角青筋都一根根冒了出來,像是被鐵刷刷了一下,“艸!”

    吳九眯眼笑道:“讓你小子坑我。忍著點,我這是以內勁揉散藥力,撐不住可以叫出來,你九叔我最喜歡聽的就是慘叫。”

    一旁的謝若梅也瞧得心驚肉跳,不住給練幽明擦著冷汗。

    再看吳九右手捋過的地方,原本看似完好的皮肉上肉眼可見地浮現出數道烏青疹人的淤痕。“這便是暗勁擊打出的內傷,此時被酒氣和老藥一催,氣血活躍,便能由暗化明,自己顯現出來……忍著點。”

    吳九邊說邊抬手,一雙大手在練幽明的身上左推右捋,上下刮擦,掌心一過,立見少年銅皮似的上身冒出一道道紅印,而那些紅印又有一塊塊大小各異的淤傷,逐一顯現。

    太多了。

    少說十幾二十處。

    最嚴重的,還得屬譚飛最後拿捏軟肋那一下,勁透骨縫,這會兒被老酒一催,立馬浮現出三個像是墨點般的烏青指痕,連同周圍的筋絡血管都一根根冒了出來,似是蛛網一般。

    練幽明疼得是冷汗淋漓,臉色慘白一片。

    “謝丫頭,你先出去,我得把這小子褲子扒下來看看下身有沒有什暗傷,萬一傷了要害,搞不好以後得……

    吳九話沒說完,就被練幽明咬牙切齒的打斷道:“褲子就不用扒了,我抽空自己來。”

    謝若梅小臉通紅,隻能自己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等小姑娘出了門,吳九才收了嬉笑,眼神一正,“小子,譚飛和你交手時有沒有說過什?我看你倆聊了幾句啊。”

    練幽明輕輕吞吐著氣息,收斂著毛孔,防止體熱外散,嘴上也不遮掩,慢條斯理地道:“他說會有什八旗勳戚來找我報仇的。”

    吳九漫不經心地道:“哼,一群賊心不死的餘孽。這都什時代了,還想著翻天覆地,死不足惜。”吳九當然不覺得譚飛和練幽明就隻說了這一句話,但誰還沒有自己的秘密,眼前少年能孤身連斃譚飛師徒四人就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況且李大也招呼過,這孩子出身沒問題。

    暗傷顯現出來,自然就好辦了。

    吳九雙掌揉推,虎口輕捋,捋順著氣血筋絡,同時也化解了那些暗勁。

    “你可不要大意,如今鷹爪門雖然敗了,但闖街可是有九輪惡鬥。其中我八極門和其他三個門派都能放個水,就你今天這番表現,那三家隻要不是傻子,絕不會為了一個已死之人得罪你這一個心黑手狠的人,興許還能和你搭搭手,送你一些名聲……我師父已經遊說他們去了。”

    練幽明問,“那剩下的五家呢?”

    吳九冷笑道:“剩下的五家和鷹爪門是一丘之貉,應該沒打算放你活著離開滄州。所以,往死了打,別留手。”

    “知道了。”

    鷹爪門。

    大雪未停,院中的廳堂內,譚飛師徒四人的屍體被一字擺開,蓋著白布。

    氣氛有些沉凝,一眾鷹爪門弟子都披麻戴孝,跪在堂前。

    除此以外,還有一位須眉皆白的老者和兩位中年大漢坐在一旁的大椅上。

    三人麵沉如水,不發一言。

    自當年鷹爪門門主神秘失蹤,門內弟子也都是各自離散,有的另尋他處,有的投了白蓮教,還有人幹脆投身行伍。

    而門中有名有姓的幾個宿老,不是遠走他鄉,便是壽終正寢,經營到如今,已經成了譚飛的一言堂。如今譚飛一死,群龍無首,連個主持大局的人都沒有。

    至於這三人,可不是鷹爪門的人。白須老者姓敖,是“花拳門”的一位宿老,而剩下的兩人不但穿著一模一樣,連長相都極為相似,都是“燕青門”的高手。

    “敖師伯,兩位師叔,我師父師弟們屍骨未寒,現在招牌都被砸了,你們可要替我鷹爪門主持公道啊。老者神情僵硬,斜眼一睨,不冷不熱地道:“你這一聲“師伯’是要把我們往火坑推啊。簽了生死狀,四個打一個都沒贏,技不如人,你讓我們怎出麵?你當八極門的那些人在等什呢?就等咱們壞規矩,你敢冒頭,立馬就有由頭收拾你,到時候對付的就不是那小子了,李大搞不好都能蹦出來。”燕青門的兩尊高手異口同聲地道:“那就隻能等他闖街的時候再動手了。這小子不是善茬,仇已經結了,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滄州。”

    堂內眾人正在商討著對策,不想門外風雪中悄然響起了一個腳步聲,還有一道不屑至極的輕蔑笑聲。“,你們這些人,真是一如既往地不長進。”

    堂內眾人聽到這話頓時怒目而視,循聲望去。

    “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敢在這兒大放厥詞,你……”

    可等那說話的人走出來,在場所有人又都變了臉色。

    卷蕩的風雪中,一名青年頂著一副木訥無波的嘴臉慢慢踱步而入。

    來人的臉皮蠟黃如銅,盡管沒有表情,但一對眼珠子正在眼窩骨碌亂轉,左右撥動,好像他全身上下就眼珠子會動。

    這一動,黑白分明的眼瞳登時透出鮮活、邪氣、凶戾,以及一絲令人頭皮發麻的癲狂。

    青年身形高瘦,雙肩骨架寬大,撐著一件青綠色的棉衣,就好像一隻勾魂無常,靜悄悄的杵在那兒,看的人心底發毛。

    “薛恨?你競然還敢回滄州。”

    來人赫然就是薛恨。

    薛恨麵無表情,耷拉著眼皮,慢吞吞地道:“都滾開,我今天來隻想找一件東西,沒心思和你們動手。”

    一麵說著,薛恨一麵走到了譚飛的屍體前,足尖一勾,便撩開了白布,目光隨意一瞟,最後落在了屍體的兩隻靴子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薛恨將那靴子一脫,也不見半點嫌棄,伸手摸過皮靴內壁,居然摸出來一麵質地怪異的牌子,以及一封信。

    薛恨拿起東西轉身就走,好似屋內的一群人都是擺設。

    看到那麵令牌和那封信,花拳門和燕青門的三個人都坐不住了。

    “把東西留下!”

    薛恨聞言步伐一住,雙肩未動,脖頸卻在一點點回轉,好似鷹視狼顧一般,回望三人,惡氣滔天。“你們要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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