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國都,翊王府
幽靜的書房中景翊正盯著地圖,目光冰寒:
“真是沒想到啊,蜀國竟然會支援隴西軍糧,洛羽真是命好,去救沈漓還白救了一個蜀國二皇子。”
兩軍數十萬兵馬在茂山對峙,整個乾國朝堂的目光都盯著呢,前線軍報都是八百加急送往京城,所以他們對奴庭的戰況很清楚。
按照他的設想,隴西從中原買糧的渠道已經斷了,軍中早就該斷糧了才對,沒想到被蜀國續了一口命。
雖然糧草大半落入羌人之手,但有總比沒有好。
“蜀國可不是看在一個二皇子的麵子上才支援隴西軍糧的。”
身穿灰布衣裳的範老先生拄著拐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地圖,緩緩道來:
“西羌與我們大乾還有蜀國交界,蜀國國力弱於我們,一向畏羌人如虎。奴庭在羌人手中,蜀國有滅國之危。相反,奴庭在洛羽手中,他們則可以靠著趙煜與洛羽的關係高枕無憂。
所以蜀皇才雪中送炭,結一份善緣。
蜀國之中有能人啊,在這個節骨眼上敢增援糧草給隴軍,魄力不小。”
“幸好糧食不多,聽說洛羽隻搶了幾萬石回來,還折了一個玉山軍主將。”
景翊盯著地圖道:
“要不了多久他們的軍糧還是會告急,難不成指望蜀國再給二十萬?我倒要看看洛羽有什法子扭轉乾坤。
時值寒冬,前方停戰,羌人又握有絕對優勢的兵力。
奴庭一戰,洛羽必敗無疑!”
景翊的嘴角勾起了冷笑,他對奴庭一戰的期盼就是隴西邊軍實力大減,就算洛羽不死,起碼十萬邊軍得死個幹幹淨淨。
隻要沒了兵,洛羽就是沒了牙齒的老虎,翻不起大浪!
範老先生搖搖頭:
“恐怕未必能如我們所願啊。”
“何意?總不至於這種局麵洛羽還能翻身吧?”
景翊眉頭緊皺:
“羌人手握二十萬兵馬,糧草充足,扼守險要,耶律昭夜與百天縱亦非庸手。他們龜縮茂山防線不出,洛羽怎翻盤?”
“殿下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既然打不贏,軍中又缺糧,洛羽為何不撤?”
老瞎子的一句反問讓景翊愣住了,是啊,為什不撤:
“或許,或許洛羽隻是不甘心就這撤軍?想等等看有沒有機會攻破茂山防線?”
“機會不是等來的,而是創造出來的。”
老瞎子竟然站了起來,渾濁擴散的瞳孔好像在看著地圖,喃喃道:
“軍糧告急、兵力劣勢,又是寒冬臘月,說句不好聽的,隴軍現在麵臨的是滅頂之災。這些年洛羽帶兵,可曾有過這種坐以待斃的局麵?
老夫有一種預感,他其實已經有了破敵之策,洛羽在等,等那個出手的時機。
我甚至覺得蜀國二十萬石糧草被劫、玉山軍主將被抓很有可能是洛羽主導的一場戲,這這場戲便是決戰的關鍵一環!
還有三天便是新年,推算隴軍存糧,應該快吃完了。
短則十天,長則一月。
勝負必分!”
景翊目光一變,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洛羽不僅不會輸,竟然還有贏得希望!這話若是從旁人口中說出來他會覺得可笑,但這多年,老瞎子說的話從未錯過。
難道真能贏?
布衣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到房門口,遙望奴庭方向:
“如果這一仗他贏了,此子必將成為我們腹心之患。”
……
皇城,禦書房
外麵天寒地凍,禦書房卻暖洋洋的,幾個火盆擺在殿內四角,火苗嘎吱躍動,冒出屢屢熱氣。
大乾皇帝景弘正在與景淮對弈,一白一黑,互相攻守。兩人全神貫注,一招一式都極為認真。
景淮棋藝精湛,景弘也不是庸手,父子兩殺的難解難分。
“咳咳。”
景弘兩鬢的白發越來越多了,這兩年東西戰事不斷,讓這位大乾皇帝蒼老了許多。
“父皇,天氣寒,您還是應當多注意休息。”
景淮輕聲道:
“聽呂公公說父皇這些天經常批閱奏折到深夜,這樣下去怎行?尋常公務交給六部大人們辦便好,龍體重要。”
“朕畢竟是大乾的掌舵人啊,偌大一座江山,豈能讓旁人代勞?”
景弘落下一顆黑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奴庭戰事,你怎看?”
“戰況焦灼、僵持不下,勝負難料。”
景淮目光閃爍,輕聲道:
“不過,玄國公多次請求朝廷撥付糧草,想來軍糧已經告急,若是繼續僵持,恐怕局勢不容樂觀。”
“所以你才暗示夜家,讓他們賣了一點糧食給隴西?”
景弘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景淮落子的手懸在了半空中,略顯尷尬:
“父皇……”
景弘努努嘴,示意他接著落子,平靜地說道:
“戶部不發軍糧,是朕的意思;我還知道你大哥下令,斷了隴西從中原買糧的渠道;而你,則在暗中幫了隴西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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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奴庭遠在千之外,實則京城很多人都摻和進去了。”
“父皇,兒臣……”
“用不著跟朕解釋。”
景弘擺擺手:
“朕這做的理由你知道,你和老大這做的理由朕也心知肚明。你們想怎做就怎做,但朕隻有一個要求:
任何時候,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們姓景!”
景淮沉吸一口氣,恭恭敬敬地彎下了腰肢:
“兒臣明白。”
“接著下棋吧。”
景弘臉色的嚴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抹輕笑:
“京城都說你棋藝第一,朕倒想看看,老子能不能贏兒子。”
……
隴軍帥帳
洛羽、蕭少遊、君墨竹、亢靖安、燕淩霄幾人全都在場。
書桌上攤著兩封密信,一封字跡歪歪扭扭,明顯出自裴守拙的手筆;一封字跡清秀,暗含鋒銳之氣,乃是第五長卿親筆。
眾人眉頭緊鎖,帳中陰雲密布。
這兩封信指向的攻擊目標截然不同,到底選哪個?
“裴將軍這封信隻怕是誘餌啊。”
沉默半天,亢靖安輕聲道:
“如果第五先生真想讓我們進攻玉隱峰,就沒必要再送第二封密信了。應該是想讓我們佯攻玉隱峰,強攻聽鬆坡。”
“說不準。”
蕭少遊目光微凝:
“裴將軍此刻駐防玉隱峰,如果讓我們強攻聽鬆坡,哪來的內應?貌似也不可取。但送信之人拿出了信物玉佩,字跡也是長卿親筆。”
“難選啊。”
眾將麵麵相覷,一下子收到兩封信,還真有些拿不準第五長卿的意思。這可是決戰,萬一選錯了進攻地點,樂子就大了。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傾向於攻打聽鬆坡,畢竟第二封信看起來更真。
洛羽的目光兜兜轉轉,來回掃視,最後出人意料地拿起了裴守拙的那封信,又念了一遍:
正月初五,夜半開戰。
攻打玉隱峰,末將為內應。
朔州之敵,皆無防備,此戰必勝。
風起隴西,九死無悔!
在眾人依舊茫然、拿不準主意的眼神中,洛羽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知道了。”
“回信吧。
長卿那邊不用回,給裴將軍回信,隻有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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