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怎去衡量一生的時間,用一段刻骨民心的愛情,用擺滿櫃子的獎杯,用孩子幸福的表情,還是用一個個日出,一場場落葉,又或者一個逆時針走動的鍾表。
在徐歡看到的未來,高醫生擁有新滬最幸福美滿的家庭,他在共腦成功後,成為道德監督小組骨幹,用最短時間爬到了副組長的位置。
他破解了森林的秘密,治好了自己的母親和新滬無數病患,他擁有一位博學多識的爺爺,一位發明家舅舅,以及一片牧場。
在腦科研究方麵做出卓絕的貢獻,待人永遠謙遜有禮,若非年齡不夠,很多市民甚至想要推選他為市長可就是這樣一顆在未來無比閃耀的星辰,提前隕落在了大火和黑夜當中,他的家變得破舊,落著灰塵,整個房間,隻有牆壁上的鍾還在逆著走動。
“高醫生……鍾表……薛色到底想要告訴我什?”
徐歡小心翼翼從牆壁上取下鍾表,內外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
薛色替他瘋掉後,徐歡現在極度沒有安全感,他不知道自己會在什時候,以什方式死亡,盯上他的凶手隱藏的太深了,一點線索都沒有。
抓著頭發,直到整點,徐歡手中的鍾表開始報時,他盯著那移動的指針,嘴唇微動:“難道是指高醫生的時間,逆行的時間,在我看到的未來,跟時間逆行有關的病症來自死亡時間小區,森林災禍結束一年後,借壽在邊緣城區出現,隻是最後沒有擴散開,它們自己消散了,不像森林引起這大的關注。”徐歡本能覺得自己抓住了什,卻依舊被一層迷霧遮蓋,穿越也並非完全無敵,每次穿越他都會丟失部分記憶,他能感覺的到,卻不清楚究竟丟失了什。
“看來隻能去找那個家夥了。”徐歡不敢獨自進入死亡時間小區,人權委員會又沒有絕對值得信任的人,他翻遍未來的記憶,鎖定了另外一個人選。
找來床單包裹住鍾表,徐歡回到車上,她的妻子正在和自己的油畫老師視頻聊天,恭敬謙卑,對老師非常尊重。
“開車!”徐歡擦著額頭的汗水,聲音都在發抖。
“小點聲,我正在跟夏老師學習,你在外麵要保持最基本的禮節才行。”徐歡的妻子向視頻的老師道歉,接著掛斷了電話:“我準備回去了,父親最近很辛苦,我要為他準備一頓大餐。”
“去新生兒管育中心!”徐歡無視了妻子的話:“別讓我說第二遍!”
“徐歡,你怎越來越粗魯了?對待大腦未完全開發的下等人也要保持禮節,萬不能傲慢。”妻子向司機道歉,接著又繼續詢問徐歡:“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車子啟動,隻用了十幾分鍾就開到了新生兒管育中心,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這總是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人,隻不過有人喜笑顏開,有人悲痛欲絕。
新滬腦科非常發達,為進一步提升種群,優化基因,會在新生兒出生之前進行一道道檢測。有些基因缺陷嚴重的孩子不被允許出生,就算生出來也會被管育機構帶走,有些帶有先天病症的孩子同樣如此。
不知道是因為什原因,在這座城市出生的孩子,畸形率和異常率格外的高,新生兒管育中心有一套自己的執行標準,最近這些年新滬年輕一代的情況也確實有了很大改善,為此新生兒管育中心的負責人曾收到三大組織的邀請,可那位負責人直截了當的選擇了拒絕。
在徐歡看到的未來,第一康複醫院和新生兒管育中心是超然於三大組織之外的存在,他要找的人就在管育中心。
數棟大樓擁擠在一起,新生兒管育中心仿佛一座修建在城市中的島嶼,嬰兒的啼哭一間間病房響起,伴隨著笑聲和哭聲。
“我是來找無己醫生的!請你們一定要告訴他!我知道回家的路!我知道如何成為一個活著的人!我知道人在腐爛後看到的世界是什樣子的!”徐歡奔走在長廊上,他顧不上在意周圍人們異樣的目光,著急的大喊。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三個問題的答案,但他在未來看到過,無己醫生一直被這三個問題困擾,在瘋掉之前曾公開向整座城市的人懸賞答案。
無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當成了賞金,卻沒有找到一個滿意的答案,在這場“鬧劇”過去沒多久,無己就失蹤了。
徐歡十分懷疑,是殺死自己的那個凶手,幹掉了無己。
憑借著自己人權委員會總幹事女婿的身份,徐歡才沒有被抓起來,他那看似瘋癲的回答也被工作人員傳到了無己醫生的耳朵。
第九管育中心緊閉的門被打開,一個全身包裹在手術服的女醫生走出,她快速穿過走廊,來到了徐歡所在的等候室。
木門推開,徐歡好像感受到了什,立刻站起身。
無關人員被趕走,等候室內少有的安靜了下來。
“您就是無己?”徐歡從未見過無己的真麵目,對方從不接受采訪,偶爾出現在電視的畫麵也是全身被罩在厚厚的手術服,隻有眼睛露在外麵。
“是我。”嘶啞的聲音從口罩下麵傳出。
徐歡有些猶豫,謹慎的看了幾眼:“怎證明?”
他本來是希望無己醫生可以拿出一些工作證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對方扯掉了帽子,如水般的黑發抖落,接著對方取下口罩,露出了一張滿是創口,仿佛正在慢慢腐爛的可怕臉頰。
“現在相信了嗎?”
徐歡沒敢說話,這跟他想象中的無己不太一樣。
在他看到的未來,無己是管育中心的新負責人,醫術高超,救過的新生兒不計其數,最關鍵的是無己好像擁有某種未知的能力,實力強悍。
“我在你的眼看到了猶豫。”無己的聲音很嚇人,好像如果徐歡撒謊,他會直想辦法弄死對方:“你怎會知道我最困擾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徐歡慢慢向前挪步,在自己妻子完全不理解的目光下,他貼到無己醫生耳邊,用最低的聲音說道:“我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我知道你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