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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湄兒坐在地板上,雙手舉著獵網,冷不防楊燦一語說罷,便已揮刀刺來。

    羅湄兒大驚失色,叫道:“住手!我就是羅湄兒!”

    刀,硬生生地停住了,刀尖已觸及衣襟。

    羅湄兒甚至能感覺到鐵器特有的冷意透過衣服砭刺到了肌膚上。

    羅湄兒的心跳都似停了那,隻驚出一身的冷汗。

    隻消她喊慢半分,這刀就刺進她的心口了。

    也幸虧……幸虧她束了胸,不然……此時已經被刺傷了。

    楊燦強忍住爆笑的衝動,用疑惑的目光盯著羅湄兒,疑聲道:“你說……你是誰?”

    他覺得,這種沉浸式表演沒白做,他的演技已經突飛猛進,可以以假亂真了。

    羅湄兒剛剛驚得停跳了片刻的心髒,這時才“通通”地急跳起來。

    她艱澀地吞了口唾沫,一字一頓地道:“我說,我就是羅湄兒,吳州羅氏嫡女!”

    “你胡說!”楊燦猛地拔高聲音,把刀又往前一遞。

    “你想求活,就想出這一個爛主意?你個男人,還想冒充我的湄兒?”

    羅湄兒崩潰地道:“我是女的!”

    “女的又如何?難道我的湄兒,我還不認識?”

    羅湄兒沒好氣地道:“有沒有可能,你認識的那個“羅湄兒’,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楊燦被激怒了:“你說她騙我?”

    “她當然,也可以叫羅湄兒,但是她自稱吳州羅家女,那她就是騙子!”

    羅湄兒挺起了胸膛:“我就是羅湄兒。我家與吳州趙家本都要交換庚帖了。

    就因為你和那個假湄兒的風流韻事傳遍市井,我的姻緣全被攪黃,整個江南都拿我當笑柄!我一怒之下才千迢迢來隴上找你算賬的!”

    “不可能……怎會……”

    楊燦喃喃自語著,手一鬆,刀眶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楊燦雙膝一軟,一屁股坐在了獵網上。

    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羅湄兒心頭的火氣忽然就散了大半。

    這般深情,偏又被騙得如此狼狽,讓她生出幾分說不出的同情。

    “罷了!”羅湄兒放軟了語氣:“我本來氣得很,可看你這般……也算倒黴。”

    楊燦忽然雙手掩麵,肩頭不住地聳動起來。

    羅湄兒輕輕歎氣,耐著性子哄勸:“好啦,我自認倒黴,反正趙家那小子娘娘們們的,我本來也看不上……

    這話既像安慰他,又像自我開解。趙青衣確實入不了她的眼,可這不代表她願意平白壞了名聲。可眼前這倒黴蛋都慘成這樣了,她還能怎辦?

    楊燦慢慢地放下了手,眼角果然有淚痕,羅湄兒的心更軟了。

    笑出了眼淚的楊燦拭了拭眼角,聲音低沉地道:“羅姑娘,我放你出來。”

    楊燦從網上走開,抓住離羅湄兒距離最近的一邊,用力將獵網抬了起來。

    這獵網可不是漁網,用粗麻繩和老藤編織的,熊羆野豬都能防,那是很重的。

    之前豹子頭把這獵網張掛在屋頂上時,可是喊了好幾個侍衛過來幫忙。

    楊燦吃力地將獵網舉高,他與羅湄兒中間的網身還是往下墜。

    楊汕向網挪了挪,一手托著網邊,一手把中間下墜的部分托舉起來。

    “快出來。”

    “好!”

    羅湄兒答應一聲,矮身就往外鑽。

    “哎””羅湄兒忽然一聲痛呼,她的高馬尾掛在了老藤的縫隙。

    這一扯,痛得她一下子站了起來。

    楊燦也看到了,下意識地就鬆開撐著網邊的那隻手,要去幫她摘頭發。

    “哎喲!”楊燦的身子本來就是正傾向羅湄兒,重心不穩,他身後的獵網驟然失去支撐力,“呼”地一下拍在他背上。

    楊燦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去,結結實實撞在了羅湄兒身上。

    “通!”羅湄兒倒在了地上,緊跟著楊燦也倒了下來。

    好在他反應快,雙手及時撐在她身側,兩人之間還留著半尺空隙。

    “姑娘別怕,我……”

    楊燦正得意地想耍個帥,頭頂的獵網轟然落下,砸得他雙臂一軟,整個人都趴在了羅湄兒身上,嚴絲合縫兒。

    最要緊的是,他的唇瓣正對上她的。

    “啊,呸呸呸,你給我起來”

    羅湄兒羞憤欲絕,拚盡全力去推他。

    可獵網壓在兩人身上,剛撐起一點的楊燦又落了下來。

    不過這次他偏了偏頭,吻在了她泛紅發燙的腮邊。

    書房外,豹子頭慵懶地倚著廊柱坐著,橫刀在膝,嘴哼著跑調的山歌。

    他攥著係在腰帶上的小磨刀石,像握著一塊印章似的,細細地打磨著刀口。

    忽然,房中一聲羞憤的尖叫傳來,嚇得豹子頭一哆嗦。

    他騰地一下跳起來,提刀就往書房闖。

    堪堪就要一腳踹開大門的時候,他突然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不對啊,剛剛我可是看過了,那個小羅是被網子網住的。

    被那玩意兒網住,光是力大無窮是沒有用的,一個人很難脫身。

    而且楊爺也不可能坐視他脫身。

    除非……

    書房內,羅湄兒麵紅耳赤地大發嬌嗔:“痛痛痛,你別亂動,我自己來。”

    說著,她便讓楊燦雙臂支撐著身子,給她留出足夠的活動空間,然後小心翼翼地要把她纏進老藤裂隙的頭發摘出來。

    這句話清晰地飄進了正側耳傾聽的豹子頭耳中,豹子頭曖昧地笑了起來。

    你還別說,那位小羅兄弟是挺俊俏的哈,沒想到楊爺還好這一口兒。

    豹子頭笑嘻嘻地走回去,往廊柱上一靠,繼續哼著山歌磨起刀來。

    臨洮城的獨孤閥府邸,一片銀裝素裹。

    飛簷鬥拱上積著尺許厚的雪,書房倒是暖融融的。

    炭盆的炭火燃得正旺,映得名貴木料製成的書案泛著溫潤的紅光。

    獨孤閥閥主獨孤望捏著一封原是火漆封口的信函,指腹摩挲著信上“吳郡羅府”的朱印,眉頭微蹙。信他已讀完,已經裝回了信封,思索良久,他才沉聲道:“來人,去把三少爺請來。”

    堂下侍立的小廝高聲應喏一聲,踩著廊外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匆匆離去。

    坐在側首的獨孤瞻放下手中的茶盞,見兄長神色間藏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不禁問道:“大哥何事如此愉悅?莫非吳郡羅家有什好消息傳與咱家?”

    獨孤望撚著頜下修剪整齊的胡須,打了個哈哈,眼角的細紋都舒展開了:“非也非也,並不是羅家有什好消息。

    而是羅霸那老匹夫撞了煩心事。他那寶貝女兒羅湄,不知何故離家出走了。”

    “……”

    獨孤望笑吟吟地道:“羅霸在信說,他那丫頭十有八九來了關隴,最可能的去處,就是於家的天水。”

    獨孤望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語氣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可他老羅和於家素來沒什交情,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不,他就來了封信,求我幫忙找人,唯恐他的寶貝疙瘩在隴上受了什委屈。

    我尋思著,清晏這孩子辦事一向穩妥,就讓他再跑一趟天水吧,去把那羅家女兒給找回來。”獨孤瞻聽他大哥說明緣由,不由得啞然失笑。

    難怪兄長這般好心情,原來不止他自家寶貝女兒叫人頭疼啊。

    獨孤望的小女兒獨孤婧瑤,自小便是掌上明珠,許是把她寵溺壞了,前幾個月競因為不喜家族為她安排的婚事,競負氣出走了。

    雖說後來有驚無險地找了回來,沒受什太大的委屈,但是婧瑤失蹤那段日子,獨孤望可是擔驚受怕、寢食難安,至今心有餘悸。

    大哥常常撫須長歎,懊惱也不知道上輩子是造了什孽,生下這個女兒來折磨他。

    如今聽說羅家女兒也是這般模樣,想必大哥心就舒坦了許多。

    經此一遭,婧瑤倒是比從前乖順了許多,至少不敢再獨自離家了。

    可她的執拗卻也分毫不減,對於那樁婚事依舊是寧死不從。

    想到這,獨孤瞻便放下茶盞,斟酌著開口道:“大哥,說起這羅家女兒,我倒想起咱們家婧瑤來。婧瑤那孩子對慕容家的婚事抵觸成這樣,要不……咱們再從長計議?強行逼迫,怕是適得其反。”方才還笑吟吟的獨孤望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橫了他一眼,道:“婧瑤是我獨孤家的女兒,不是養在深閨的一隻金絲雀!

    我獨孤家的興衰榮辱,她本就應該承擔一份責任。獨孤家每一個人的婚姻大事,都關乎家族存續,豈容她隨心所欲的挑挑揀揀?”

    “可這孩子的脾性你也清楚啊大哥!”

    獨孤瞻苦笑著搖頭道:“小時候她和慕容家那小子倒是很親近,整日“慕容哥哥’掛在嘴邊,怎這長大了反而看不順眼了?”

    “女兒家的心思,哪有什道理可講。”

    獨孤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語氣滿是不以為然:“等她成了親,生兒育女,日子久了自然就和睦了。咱們這些人,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當年洞房花燭夜,才見到你嫂子頭一麵,那又怎樣?現在還不是相敬如賓?

    婧瑤那孩子就是被我寵壞了,不能再慣著她了。”

    獨孤望歎了口氣,聲音沉了幾分,帶著深深的思量道:“二弟,你也不是不清楚咱們關隴如今的局勢。咱們獨孤家控製著隴西、臨洮一帶,唯一沒有天險阻隔、直接接壤的,就是於家的地盤。

    於家占著天水、秦州膏腴之地,如今又和索家聯了姻,一個有糧,一個有錢,兩家同氣連枝,儼然成了氣候。”

    獨孤望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讓一縷寒風透進來,頓時讓人精神一振。

    獨孤望回身道:“當今天下思動啊,一旦異動起來,索、於兩家聯手,就是咱們獨孤家最大的威脅。”“所以,大哥要和慕容家聯姻?”獨孤瞻一瞬間便明白了兄長的深意。

    隴上八閥各據一方,有些勢力中間雖然沒有其他勢力的存在,但多有崇山峻嶺阻隔,這就是天然的屏障了。

    而索家和於家卻是直接接壤的,既沒有天險阻隔,也沒有其他勢力橫在中間。

    而獨孤家東臨中土,西為隴上門戶,八閥之中,唯一毗鄰的就是於家。

    一旦索、於兩家聯手圖謀天下,東進的話,首當其衝就是獨孤家。

    那怎辦?獨孤家隻好和索家背後的慕容家聯手了。

    慕容家掌控著平涼、涇川等地,正好與索家接壤。

    這樣一來,一旦有事,慕容家和獨孤家就能遙相呼應,索、於兩家不管打哪一個,另一個都可以從背後給他們來個“千年殺”。

    就這著,獨孤家和慕容家一拍即合,商量起了婚事。

    本來一切都好,偏偏獨孤婧瑤跟吃錯了藥似的,明明小時候跟她慕容哥哥挺要好的,這時卻死活不願意嫁了,還為此逃家。

    “正是。”

    獨孤望神色凝重地道:“這樁婚事不是兒戲,而是我獨孤家的萬全之策。本來一切都順順當當的,偏偏婧瑤這丫頭……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書房外一道清脆的女聲打斷:“爹,你找我三哥啊?”

    話音未落,一青一粉兩道身影便聯袂而入。

    青衫的是三少爺獨孤清晏,眉目俊朗。粉裙的則是獨孤婧瑤,清麗不俗。

    獨孤望一見女兒,眉頭就擰成了疙瘩:“我喚你三哥,你來做什?”

    獨孤婧瑤在她親爹、親叔麵前,可不擺什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她把俏眼一瞪,搶白道:“是誰說女兒的婚姻大事關乎獨孤家存亡來著?

    哦,人家的婚姻大事都關乎家族存亡了,家族有點事兒,女兒還不能來聽聽是吧?”

    “你……”

    獨孤望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便恨恨地別過臉,對獨孤清晏道,“晏兒,你即刻動身去一趟天水。”獨孤清晏詫異道:“去天水?做什?”

    獨孤望道:“吳州羅家來信,托我幫他尋找女兒羅湄,他那丫頭離家出走了,如今多半是在天水一帶。”

    “誰離家出走了?是湄兒嗎?”獨孤婧瑤的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

    獨孤瞻在一旁笑道:“可不就是她嘛,真不是個省心的丫頭。”

    獨孤婧瑤頓時笑靨生花,拍手讚道:“果然不愧是我的金蘭之友,隨我!

    爹,你可別說女兒不替你分憂啊,天水我熟,我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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