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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麵讓我們共同欣賞,話劇演出,公主救王子”

    “喂,真的是這土的名字嗎?”張述桐小聲說。

    “現在說這多沒用啦,快走快走!”若萍在身後不停地推他,“再說不都是救你!”

    頭頂的聚光燈偶爾會晃到眼睛,花花綠綠的熒光棒擺動著,仿佛一片熒光的森林在風中搖曳,掌聲層層疊疊地湧到人的麵前,大幕緩緩拉開,忽然鐺地一下巨響,這是清逸的鬼點子,掌聲果然停歇了,人們正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台上的燈光亮起,煙霧機將白霧送到舞台的各個角落,曦光朦朧、薄霧流淌,仿佛一瞬間讓人置身於一個美好的清晨。

    女孩提著華麗的裙擺走上了舞台,她唱著一首柔美的歌,腳步卻像一隻靈動的小鹿。

    顧秋綿身上竟有些舞蹈的底子,她雙手交疊在胸口,說是出演了一場歌劇也不為過,她上台前做了很多準備,假發假睫毛美瞳,可折騰了好久,最後隻是化了淡淡的妝,卻不影響半分美貌,隻有風格上的不同。張述桐鼓起掌,回過神來才發現,整個禮堂早已安靜了下來。

    他藏在幕布後麵,從這能看到觀眾席,卻沒人能看到他,高中的時候他當過場務,閑下來的時候最喜歡躲在這觀察觀眾的表情,可今天不行了,他已經穿戴整齊,再過幾分鍾就要出現在聚光燈下。現在他的頭發被整齊地梳成了背頭,上麵打著發蠟,露出寬闊的前額和冷峻的眉宇,上身則是一件歐式的軍禮服,能襯出挺拔的腰身,若萍讓他多笑一下,否則真像個要上前線的指揮官。

    這些準備工作本該是早就做好的,可他今天來得太晚,趕在節目開場的五分鍾前衝進了後台,張述桐正將一個麥克風別在衣領上,隻是禮服的風格繁複得可以,有著漂亮的金穗,他搗鼓了半天竟然把麥克風纏住了,張述桐暗道不好,正要找若萍求助,可若萍飾演的女神已經上了場,清逸還是杜康?張述桐正尋找著兩個死黨的身影,黑暗中有人淡聲說:

    “鬆手。”

    他乖乖放下雙手,一雙小巧而冰涼的手伸到他胸前,幾下將麥克風別好,張述桐正要轉身,聲音又無奈道:

    “等下。”

    那隻手將金穗撫得平整了,張述桐顧不得道謝,因為音樂聲轉了個調子,他這個王子是時候登場了。長筒的靴子踩在木質的舞台上發出的響,它本來被擦得發亮,此時卻沾上了幾條灰色的泥印,那是摩托車變換檔位時不小心蹭到的,好在無傷大雅,因為沒人會注意到一雙髒了的靴子,無數雙眼睛注視著自己,公主款款走來,她昂起下巴,伸出了白皙的手。

    張述桐彎下身子,像劇本那樣虛吻了一下顧秋綿的手背。

    女孩美得不可方物,少年英氣逼人,所有人都被這美好的一幕震撼到了,卻有一道壓抑不住的笑聲隱隱響起,張述桐抽了抽眼角,餘光看到一個燙著大波浪的女人樂得捧腹,那是老媽啦,數她笑得沒心沒肺。可當他不久前騎著自行車一刻不停地趕到家時,正要撥通電話,早有一把摩托車鑰匙放在茶幾最醒目的位置,鑰匙下壓著一張紙條,紙條上隻有一句話一

    “做你應該做的。”

    中二滿滿的一句話,張述桐沒由來地臉皮一燙,他攬住了公主柔軟而纖細的腰肢,可張述桐畢競不會跳舞,隻是象征性地攬著顧秋綿轉了個圈。

    張述桐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手燙還是她腰間很燙,他有些走了神,手滑到了不該放的位置,公主便優雅地笑笑,禮尚往來,狠狠在他腰間還了一下,不等張述桐嘶了一聲,他就被推到椅子上坐好。這把道具是若萍臨時加的,害怕他在中途摔倒,反正他台詞少,站著坐著無所謂。

    接下來就暫時沒有他的戲份了,可張述桐不能打哈欠,隻好撐著下巴發呆,若萍說他凹個造型就能博得掌聲無數。

    晚上的感冒藥忘記吃了。

    他正這樣想著,一雙嶄新的棉靴映入眼簾,張述桐抬起頭,是巫女來了。

    不久前她還穿著一身青袍,長發飄飄像個仙子,如今卻穿了一身禮服在身,她的長發被綁成馬尾,顯得英姿颯爽,張述桐很少看她穿修身的衣服,眼下她穿上了,腰肢細得盈盈一握,雙腿修長姣好,老實說真不太像巫女,可有人來救場就不錯了,他騎車的時候也沒想過若萍的閨蜜會暈倒。

    他們對了幾句台詞,本該繪聲繪色,可兩人的口吻都顯得平淡,反而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仿佛巫女這個角色就該是這樣,神秘又危險。

    接下來就到巫女殺死王子的劇情了,拜托下手輕點嘍,張述桐眨眨眼示意,可巫女冷酷無情,他隻好閉上眼。

    “青憐不該拿一把劍上去嗎?”若萍急聲說,“怎什都沒有?”

    “劍在你閨蜜身上啊!”清逸也低喊道,“杜康送她去醫務室的時候被一起帶走了!”

    “那怎辦?我還專門囑咐了她那個一劍穿心的劇情!”

    張述桐等了兩秒,路青憐卻絲毫沒有抽出劍的意思,他也反應過來了,不是路青憐沒對上戲,而是她根本沒有道具,他心咯一下,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鬧個烏龍,張述桐歪了歪脖子示意你對這下手,可路青憐轉身就走。

    張述桐徹底驚住了,什情況,她難道準備下台去找那把劍嗎?

    可王子還坐在椅子上,這時候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下一刻巫女竟悄聲繞到了他的身後,她本要走了,又忽然回過了身。

    這樣的變故把台下的觀眾都驚呆了,一時間鴉雀無聲,張述桐卻暗中叫好,因為路青憐已經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脖子,張述桐也急中生智,跟著掙紮了兩下,他驚愕地回過頭:

    “你……”

    “很快的,不會疼。”

    巫女用另一隻手捂住他的嘴,王子拚命掙紮,卻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發不出。

    她擁住了張述桐的頭,動作輕柔得像是哄睡,實則進行了一場幹脆利落的暗殺,路青憐本身的氣質也極具壓迫力,觀眾們反應過來,紛紛鼓掌,掌聲中張述桐感到什東西從她手心滑到了嘴。那是一個圓圓的……膠囊。

    居然是一顆藥。

    路青憐已經挪開了手,淡淡地說:

    “睡吧。”

    張述桐閉上眼,暗中咽了咽喉嚨,將藥吞了下去。

    可她從哪弄來的發燒藥?不等張述桐想明白,狼人和吸血鬼怪笑著登場,舞台上熱鬧極了,張述桐垂下腦袋,在椅子上閉眼休息,不知道過了多久,台上安靜下來,原來是公主在女神的指引下連接打敗了狼人和吸血鬼,她走到巫女麵前,一字一句:

    “果然是你。”

    “是我又怎樣?”巫女勾出一個淺淺的笑弧。

    不愧是清逸寫的台詞啊,張述桐邊聽邊想,接下來就是一番爭辯之下,女巫被公主說得幡然醒悟,願意用自己的心髒作為祭品,求女神施法救回王子的性命,可張述桐又流下一道冷汗,因為原本的劇本是王子的心髒被刺穿,可現在他是活生生被掐死的哪來的心髒?

    從若萍的閨蜜暈倒起一切就亂套了。

    顧秋綿和路青憐都意識到了這點。

    “你以為用這種手段害了他我就會放手?”公主冷冷地說,她的臨場反應也不差。

    “哪怕是死?”巫女輕聲說。

    “哪怕是死。”

    “去喚醒他吧。”誰知巫女側過了身子,“我隻是喂了他一粒藥。”

    “藥?”

    “當然,他沒有死,隻是睡著了,去吧。”

    “你就這樣放棄了?”顧秋綿訝然。

    “可以這理解。”路青憐淡淡道。

    “既然這樣。”公主放下手中的劍,“我們……”

    “別忘了我!”

    吸血鬼大笑著站起來,是清逸爬起來救場,能看到顧秋綿隱隱鬆了口氣,整出戲終於被扳回了正軌。巫女和公主先後倒下,吸血鬼也虛弱得倒在台上,王子手指剛動彈了一下,接著女神從天而降:“.……蘇醒吧,是她用生命換取你的新生,可你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說到這若萍也頓了一下,因為台詞對不上。明明就差最後一點就能圓滿收場了,可若萍就是想不出新的台詞,張述桐知道這時候壓力全在她身上,但她本就容易緊張,心理素質沒有顧秋綿和路青憐這好。“是嗎?”王子忽然睜開眼。

    “當然·………”

    “但我不信。”

    他在若萍驚訝的目光中緩緩站起身來,全場都安靜了,在期待著王子會做出什舉動,張述桐提起公主的長劍,劍尖劃過地板,他一步步走到顧秋綿身前,這時候開幕的清唱再次響起。

    “其實答案一開始就藏在明麵上了,你能用一顆活生生的心髒交換人的生命。”王子說,“可我從來沒有死過,又何談有人為我犧牲?”

    “你……”

    “無非是換一命。”

    他隨手扔下了劍,俯身抱住公主,女神錯愕了半晌,舉起了那根法杖,觀眾們屏住呼吸,緊緊盯著台上的公主有沒有醒來的跡象,可這時紅色的幕布緩緩緊閉,為結尾留下一個空白。

    掌聲震如雷霆,想來觀眾也沒想到土土氣的《公主救王子》居然講了一個這精彩的故事,男孩們帥氣,女孩們耀眼,故事反轉不窮,讓人從沒有猜準過結局的走向。

    其實張述桐也沒猜到。

    他懶懶地吐出一口氣,公主就瞪起眼:

    “當時這多人,你手往哪放的!”

    “走神了嘛。”

    “還說什換一命……”她繼續瞪眼,“誰要你換。”

    “但是不是挺帥的?”

    “我當時腦子都空了。”顧秋綿哼了一聲,“不過嘛,其實是有那一點點帥。”

    “帥就夠了。”

    顧秋綿卻沒理這句話,而是摸摸他的額頭,“還燙不燙?”

    他們忽然不說話了,幕布外的掌聲久久沒有停歇,可幕布內的世界仿佛安靜下來。

    “你倆要膩歪到什時候?”女神說,“快點給下個班把位置空出來啦!”

    張述桐連忙放開顧秋綿的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清逸淡定地收拾著道具,杜康嘿嘿賊笑,若萍心有餘悸,路青憐的位置則沒有人在,張述桐轉過頭的時候,她的身影消失在幕布一側。

    “吃沒吃藥?”顧秋綿和他一起走下了台。

    “剛吃過。”

    “誰說巫女的藥了,我是說發燒藥!”顧秋綿白他。

    “就是發燒藥。”張述桐心說發燒藥其實也是巫女給的。

    “我還以為今天演不成了。”顧秋綿說。

    “我也沒想到會出這大意外。”

    “你怎把她拉過來的?”

    他們隨口聊著去了後台,準備收拾下東西離場,走到候場室的時候,門口站著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王子演得不錯。”

    男人正打著電話,眼下收起手機,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喔,居然是粉絲。

    張述桐也客氣地笑笑。

    “哎呀,爸!”

    顧秋綿紅著臉在他身邊大喊。

    張述桐一呆。

    “張述桐?”顧建鴻笑著問。

    “………是我,叔叔好。”

    他剛開口打了個招呼,顧秋綿卻立馬跑到爸爸身邊,推著對方往後走:

    “我不是說了演完就去觀眾席找你嗎,你來這幹什啊。”

    她聲音像是撒嬌。

    “爸爸看看你的好朋友們。”男人也就無奈地說,“這就趕我走了?”

    “就是同學嘛,他有什好看的……走了,我跟你一起看節目,我還是第一次參加晚會呢。”張述桐看著父女倆越走越遠。

    臨到拐角的時候,顧秋綿回頭朝他看了一眼,像是什約定的暗號,可張述桐想起了什:“新年快樂!”

    他忙揮揮手大喊道。

    誰知顧秋綿從眨眼變成了瞪眼,她銀牙緊咬,看表情恨不得跑過來捂住自己的嘴,這下輪到張述桐無辜地眨眼了,他目送顧秋綿的身影消失,也許隻有自己才明白那句祝福什意思。

    “2013快樂嘍。”

    他在心說,臉上笑笑。

    張述桐一邊解了外套一邊回到候場室,顧秋綿走得真夠著急,連裙子都沒有換,可她還參加了二班的合唱,房間並沒有看到她的衣服,張述桐原本想送過去,隻好作罷。

    他感了冒,不太想在這久待,怕傳染別人,張述桐掏出手機,發了一條消息給死黨們,就直接繞去了觀眾席。觀眾席黑著燈,下一個節目已經開始了,數百個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盯著舞台,張述桐戴好口罩,彎著腰朝最後方走去,他沒有回自己班的區域,作為一個喜歡安靜的人,他當然知道哪有最安靜的位置。那是整個禮堂的東南角,有一處凸起,好像是什設施,用牆板圍了起來,天然形成一個死角,那個地方視野太差,根本看不到舞台的全部,也就沒有人在,張述桐剛提著書包坐了過去,就愣了一下。“好巧。”

    路青憐睜開眸子,朝他瞥了一眼:

    “張述桐同學,既然生病的話就最好安靜一點。”

    她沒有看著舞台,相反合著眼睛,腦袋靠在牆上,像是閉目養神,隻用耳朵聽著台上的動靜。張述桐聳聳肩:

    “都來晚會了還嫌吵,還有你感冒藥從哪來的?”

    “從山上走下來很累,阿姨給我的。”

    “你們見過?”

    “嗯。”

    “那真是巧了。”

    “什?”

    “你腳上的那雙靴子,也是我老媽友情讚助的道具。”

    “你都穿了就不能退了。”張述桐忙補充道,“也別還我,總不能讓我把你穿的靴子帶回家吧。”路青憐輕歎口氣。

    掌聲時不時湧起,聚光燈時不時變換著方位,黑暗的熱鬧會場中,他們藏身於一個角落,偶爾聊起天,也說得漫不經心、漫無邊際。

    “那個小品是不是很好玩。”

    “哦,相聲也蠻有趣的……”

    “那個孩子是小滿吧?”

    “話說小學的節目怎這多年還沒有變………”

    張述桐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閉上嘴,路青憐卻沒有反應。

    “路青憐同學?”

    張述桐連著喊了幾聲,他湊近看看,才發現路青憐不知道什時候合上了眼睛。

    她真的睡著了。

    接下來隻剩他自己盯著舞台,正準備伸個懶腰的時候,某樣事物悄然滑在了肩膀上。

    張述桐看了一眼,原來是路青憐不小心靠在了他的肩頭,正平穩地呼吸著,她的睫毛濃密,會隨著呼吸輕輕顫抖,很像隻慵懶的貓,但如果被她知道的話,也許下一刻就會迎來一道危險無比的目光。她似乎累了,其實張述桐也累了,晚會到了尾聲,舞台上是小學的節目,節目名不知比他們那個土氣的名字好上多少,就叫新年快樂,合唱團的小女孩們手拉著手,唱著一首溫暖的歌,她們穿著整齊的白色襯衫,和許多年前一樣。

    他想了想,沒有推醒路青憐,而是拿起手機,對著她拍了張照,背景正好能照到舞台。

    “以後會有很多照片的。”最後,他輕聲說,“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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