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在察覺到巨大的精神力量交織而來之前,韓溯還正看著那巨大的鋼鐵神像立起,感歎著博士好像被打開了一扇奇怪的大門。
看他如此享受的樣子,怎感覺氣質顯得這邪乎呢?
另外便是,科學巨人祭台已經起來了,那,與那些人相見之時,他演技行不行?
“該代表科學巨人現身了吧?”
博士站在巨大的神像下麵,中指托了一下眼鏡,道:“我沒有學過偽裝與潛伏技能。但想來不過是一些技巧,臨時學也可以,但在我去與他們見麵之前,需要知道你整體的計劃。”
“我的計劃很簡單,我既需要這次事件的功勞,作為晉升獨立調查員的籌碼。”
“另外,我也需要他們成功建造虛實之門,隻是……”
韓溯此前還有些顧慮博士與黑虎,畢競他們兩人屬於災管局,大家雖然是一隊,但有些自己的想法,卻也無法直接告訴他們。
現在好了,基本上形成了利益共同體,說話也輕鬆。
但也才剛說出了一半想法,卻是忽然微微一頓,抬頭看去。
這一霎,他感覺到了詭異的精神力量,正在這片籠罩了白臘山地域的汙染場域之中湧動。
先是從白臘山鎮子中心廣場開始,緊接著分別席卷了文明之柱、未來之匙、機械之魂,最後,連他們這科學巨人的輔祭祭台也被引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飛快向中間集中。
科學巨人輔祭祭台,本是博士做主,貫徹他的意誌,這件事發生的競似毫無征兆。
這一舉有些超乎了博士的知識範疇,轉頭向韓溯看了過來。
而韓溯手提箱麵,也傳來了些微的嘩啦啦響動聲。
那是白屍留在箱子麵的鮮血,正在變得活躍,隱約將某些信息傳遞給了他。
““他們動手比我想象中快啊………”
感知到了候之柱身上發生的事情,韓溯也略驚訝:“這個夥計倒是沉得住氣,麵對五大祭祀,都完全沒有露餡。”
“對方是如何竊取了我的………”
博士麵對這種變化,並不慌張,尋找了一個合適的詞匯:“權柄?”
“他們不是在竊取你的權柄,隻是在試圖將這片地域的意誌,集中到一起。”
韓溯抬頭看向了白臘山鎮子方向,慢慢道:“這也是科學巨人能夠混進來的原因,他們其實根本不在乎趕過來的教團有哪些,又有什人的意誌摻雜其中。”
“因為,在銅之聖典開始之前,本身就需要把所有的人的意誌交融到一起,這樣才形成真正強大而完整的意誌!”
“,神秘組織,銅文教會……”
“他們每一個都說自己信仰著什,都在追逐著神秘意誌,但其實,各有各的想法!”
博士聞言忽地怔住:“什?”
“你其實並不是偽裝進來的。”
韓溯看向了博士,輕拍他的肩膀:“現在,從本質上而言,你就是銅文信徒。”
“科學巨人,也就是真真正正的銅文教團。”
“因為其他教團的本質,也與你相似,那些大祭祀也並不是引領信徒崇拜神秘意誌什的,那所謂的神像,所謂無處不在的神秘意誌,根本就是他們將自身意誌投射進去的。”
“與你現在的狀態一模一樣。”
博士分明感覺有些詫異:“這與我們了解到的神秘組織不同。”
“神秘組織的根基,來自於崇拜!”
“那或許因為他們失去了製約,或許因為最深層次的意誌已經被稀釋,他們不再虔誠!”
韓溯沉聲道:“現在便看得出來,他們正在將所有人的意誌投射到同一個個體的身上,借此將這片場域完全的融為一體,科學巨人也在這片場域之中,自然也會被裹挾。”
“所以,你現在要對抗他們的意誌,然後曝露身份,要便隻能沉默順從,被他們的意誌吞噬。”“我想,這也是他們並不擔心有人混跡其中搞破壞的原因。”
“在神秘層麵,一旦某個融合意誌出現,便會將所有的異端統統消化。”
“哪怕是潛入進來的敵人,也會成為自身的一部分。”
“但是·……”
博士飛快消化了韓溯的話,疑問也緊跟著來了:“他們為什要這做?”
為了我!
韓溯在心想著,但這個答案卻不可能直接說出來了。
通過從候之柱那得到的信息,再融合這些祭祀所做的事情,心已經非常的明白:
這些人,是在繼承人現身!
他們表麵上看,是想尋回銅之繼承人,重建銅之王國。
表麵上看,他們怕是與丁香公館的老人一樣,都對銅之繼承人有著瘋狂的忠誠與崇拜。
可事實上呢……
……全他媽一群野心家!
幸虧自己沒有仗著銅之意誌就如此放心的與他們接觸啊……
銅文信徒,對繼承人沒有崇拜,怕是隻有強烈的占有欲,控製欲,以及…
……毀滅欲望!
既然這樣……
他打開了箱子,甚至看到,那個呈放著白屍鮮血的罐子,赫然便像是煮開了鍋一樣,咕嘟嘟冒泡。那些鮮血,分明在本能的抗拒著什東西。
伴隨著這片連結了七大祭台的融合意誌出現,整座場域之中,所有的個人意誌都開始被強行扭曲,再過一點時間,包括黑虎與博士也是一樣。
“雖然我其實並不是繼承人,但為什看到了這些信徒居然如此缺乏敬畏,還是會有點氣的感覺?”韓溯察覺到了自己複雜的微妙心理,都覺得有些好笑。
而後,抬手按向了那一罐鮮血,低低的念誦:“銅之意誌,將在世界倒影之中永存!”
霎那之間,一股無形的力量激蕩開來,瞬間遮住了那一罐銅色鮮血,緊跟著,像是有一股異樣的精神力量衝天而起,與那無處不在的精神場域形成了對衝,但也隻一閃而逝。
“誒?”
“……找到了!”
同在此時,白臘山鎮廣場。
五大祭祀正在汙染候之柱的意誌。
原本候之柱隻是機械佛陀的“神眷者”,但他們,卻想將其變成另外幾大教團的神眷者。
隻有身為祭祀之人,才知道教團的底層運行邏輯。
最早的銅文信徒,乃至分化出來的各個教團,確實都是信奉神秘意誌的,他們追逐神秘力量,獲得神秘知識的灌輸,也是靠了追逐那種神秘意誌。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神秘意誌愈發的稀薄,身為神秘組織的高層,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獲得新的知識了。分明是曾經神明的信徒,也是距離神明最近的人,但如今,他們卻連踏上神明途徑,都無比的艱難。也正因此,他們便隻剩了一種生存法則,廣收信徒,構建精神局域網。
而這精神局域網之中的神秘意誌,則由自身為補,而這,便也導致了各大教團,開始愈發的向了私人資產的方向進化。
但這種私人局域網,便注定了與繼承人相衝!
如今他們卻是要借候之柱這個極為容易被扭曲意誌的人,成為這偌大一片場域,數十萬人口形成的精神海洋之中,最為強大的意誌!!
距離青港如此之近的情況下,這一位人造的“神眷者”,必然會與青港隱藏的那位擁有著銅之意誌的人,產生強烈的糾纏與影響。
那位一直藏在了青港的繼承人,便會聽到銅文信徒的呼喚。
當然這呼喚中帶了一定的強迫意誌。
他們當然是很虔誠的,起碼在表麵上,他們看起來隻是想請那位神眷者來到白臘山,參與這場銅之聖典,到時候,候之柱這個臨時性的意誌產物,會被獻祭,他們自己洗的幹幹淨淨。
而如果繼承人並不願意配合他們,那接下來會發生什事情,便是誰也不知道的了。
而現在的話,問題卻隻有一個……
“這快的嗎?”
有人低低開口,聲音既有喜色,又有某種敬畏,還有些小心翼翼。
他們對神眷者權柄的加持,甚至才剛剛開始不久,理論上,起碼也要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才會開始搜索,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才可以強行產生糾纏。
但如今,才隻有百分之六十,便清晰的感覺到了那一道強橫的意誌出現,拒絕同化,甚至感覺到了對方明顯的抵觸情緒。
這說明……
“他……”
機械之魂的大祭祀都聲音微顫:“他就在白臘山!”
“他果然早就發現了我們正在做的事情……”
“說不定,他還一直躲藏在暗中,藏身在信徒之間,心不一定在打著什主意……”
“所以,真的是他?”
而頌猜祭祀,同樣也想到了一個人。
那位潛入了白臘山地區之後,一直沒有被找到,自己也沒有刻意去尋找他的調查員。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場間諸人,皆未立時開口。
過了良久,才有人低聲道:“那,是先客氣的請他過來,還是……”
“加持場域!”
這話立刻被文明支柱的大祭祀打斷,沉聲道:“他剛才拒絕的很明顯,也對我們十分抗拒,甚至還有繼續躲藏之意,那我們又何必客氣?這片場域之中,隻能有一個意誌!”
“他若是及時出現,那我們便將這神眷者獻祭,若他不出現……”
剩下的話不必說下去,但是每個人都立刻加快了手的動作,像在打造一件武器。
候之柱此時已經生出了強烈的反抗本能。
但是他額心那一滴銅色血液,卻仿佛也在影響著他,加強意誌的融合。
“果然在白臘山地區?”
不遠處,安維留意到了這些人的激動,暗中確定了什。
當然,這個確定根本不算什。
所有人本來就在懷疑他,也不理解深淵工作室這多年,為什一直放任他。
問題隻在於,青港這些心急的人無法證實是他,所以,才需要由銅文教會來真正的驗證他的身份。現在這場證明完成了90%,那,自己的任務也就可以開始了。
“主祭大人,不好了……”
而同樣也在白臘山地域七大教團神眷者即將形成時,忽然聽到了一聲驚呼。
齊齊轉頭,便見是外圍械鬼軍團長,急聲道:“青港派出來的第一批調查員小隊已經趕到了,由一個戴著綠色帽子的人帶隊,要求進入白臘山地區,調查這些輔祭祭台搭建的真相。”
“他們來的人數不少,而且後續肯定還會有其他人,我們已經不好直接……”
“……解決!”
“我們已經領先了一步,又何必擔心?”
聽著這個消息,頌猜祭祀並不感覺意外,目光從眼前幾位祭祀身上收回。
而後自語一般的歎:“他既然來到了白臘山,便沒有可能再離開了。”
“安維小姐………”
自語中,他轉頭看向了安維,微笑道:“我們可以信任你,對?”
安維微笑:“當然。”
“既然如此………”
頌猜祭祀笑了笑,道:“你要的機械軍團權限密碼,我們現在就可以給你,但我也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我們要不要在這基礎上,再做一份交易?”
安維笑著非常開心:“這是我的榮幸!”
“隻不過,那些被我兄長與弟弟奪走了的稀有金屬……”
“不必擔心,我們早有安排。”
祭猜祭祀向前來匯報的輔祭說道:“通知電子秘社吧!”
“他的猜測完全正確,目標也已經在我們甕中,可以準備過來了!”
看著輔祭離開,他緩步來到了候之柱的麵前,看著候之柱那張呆滯的麵孔,低聲道:
“請神眷者護持祭壇!”
候之柱眨了眨眼睛,看著他沒說話。
而在密林之中,科學巨人下麵,韓溯也同樣感受到了這一切,深呼了一口氣,道:
“答應他!”
候之柱一個激靈,眉心現出了一抹銅痕,下一刻,他輕輕抬手,看起來空無一物的空氣之中,便驟然之間泛起了成片的漣漪,這些漣漪帶著金屬震鳴,一層層的向了遠處擴散。
外圍六座輔祭祭台,同時生出共鳴,結成一道無形屏障,將整片白臘山鎮子籠罩在了麵,鎮子最接近青港的聚集點外,由綠帽子帶隊的調查員小隊,立馬調頭就往回跑。
“好大的狗膽,這群銅文信徒,是不知道青港的背景嗎?居然敢公然造反?”
緊接著,便是一係列的變化。
白臘山鎮子危機暗中發酵這久,硬是沒有被青港高層注意到,自然也就沒有針對措施。
有負責人立刻查遍了相關的文件,居然發現隻有一位代號屠夫的調查員主動申請過去調查,而且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半點消息傳回。
文明支柱大祭祀,未來之匙、機械之魂,電子秘社,還有不知來曆的科學巨人等等………
任何一個神秘組織現身,都是需要災管局上下如臨大敵,死死盯住的。如今一下子全部在距離青港不足百公之處設起了祭台,對於城市而言,這已近乎標準的宣戰!
而據外圍觀測得出的結論是,這已經全方位淪陷,其引動的精神量級極為驚人,按照災管局平素的評定標準,已經屬於絕對的超$級危機。
“你說什?”
枯守了宋楚時一整晚,卻沒有等到人的張持國,憤怒到聲音都變了調。
“是韓溯……”
崔喬秘書第一次麵對張持國的時候,緊張到說話都有些結巴:“………我是指,屠夫,他……他昨天便已出發,前往白臘山地區,手續……手續還是我幫他補上的。”
“如今,我已經聯係不上他了……”
“可以確定,他已身陷其中,生死……不知!”
“你怎可以允許他直接進去?”
張持國同樣也是頭一次向著崔喬發了火:“我隻是同意你先告訴他一些晉升獨立調查員的事情,誰給你們的膽子直接就闖進去的?”
他是著實生了氣,枯等宋楚時一整晚不說,又忽然知道了銅文信徒聚集白臘山的事情。
尤其是發現韓溯居然也深陷其中,擔憂與憤怒,幾乎使他失了態。
來不及多罵人,便也匆匆邁步走了出來,直向青港議事廳匯報,這樣龐大的事情,便已經不是災管局可以獨自處理的,要上報議事廳,甚至當成一場戰爭來對待。
“事不宜遲,我需要調動青港武裝部隊,申請起碼兩位以上的獨立調查員相助,不……”
“把他們三個全部派出來!”
“另外,我需要向相關責任人問責,安氏、丁香公館,他們需要站出來解釋……”
“我需要……”
“老張,我知道你心急,但你不要急。”
可是麵對匆匆而來,沉聲大喝的張持國,接待他的助理人員,卻隻是冷靜開口:“麵對這樣的突發事件,究競該怎處理,青港是有一套成熟的體係在的。”
“現在,你應該履行職責,快些安排人手,對那片地域進行偵查,獲得了詳細數據之後,再回來開會討論怎做!”
“人命關天,還開什會?”
張持國聽著這句,便如同聽到了什天大的笑話:“況且,這些銅文信徒不現身則已,一現身便是這大的陣仗。下一分鍾,你都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還不快些執行緊急程序?”
“是不是要執行緊急程序,要看對那片地域的調查結果!”
這位助理人員勸著:“老張,你也不是新人了,麵對這等大事,怎還要毛毛燥燥的?”
“正因為我們對那片地域一無所知,才更要慎重。”
“武裝力量是不可能這憑白調給你的,你需要打申請,等上麵那幾位先生簽字之後,才能安排人手與武器!”
“另外,昨天晚上你們的秘密任務雖然已經失敗,但是還沒有結束,現在上麵希望你們繼續討論,看如何出城追捕宋楚時……
張持國從議事廳大門走出來時,一直等著的崔喬秘書也立刻迎了上來:
“怎樣?”
她心也很自責,當時幫著韓溯補手續時,她也沒想到白臘山地區的問題如此嚴重。
“,他們說我的申請不符合程序……”
張持國開口,麵上居然帶著苦笑,腦海,開始不停的閃過艾小姐之前發給他的那封郵件的內容,又想到了那些對他的要求,什追殺宋楚時,什前期偵查、開會討論……
……他們,真把我當成一個傻子?
“開會討論?”
崔喬秘書也吃了一驚:“現在起碼應該立刻派出足夠的武裝力量,對其進行威懾,甚至考慮動用現實防線,或者是……”
“………打開艾小姐身上的鎖!”
她也是下意識說出口之後,才忽然收住口,有些擔憂的看向了張持國:“那我們……”
“去他媽的討論!”
張持國忽然重重轟出了一拳,將議事廳門口的石獅子砸得粉碎,此時是白天,路上有車也有人,看到了這一幕,頓時不知嚇壞了多少人。
這已經屬於嚴重的神秘現象泄露事件,但張持國卻連看也沒有看一眼,隻有種仿佛壓抑已久的枷鎖被掙破的輕鬆感,沉聲道:“老子不按他們說的規矩玩了。”
“拿我手提箱來,我現在便過去!”
“你……”
崔喬一時心髒微顫,而張持國低低開口,印證了她心的想法:
“還沒有看出來嗎?”
“青港這邊,有人與白臘山的銅文信徒勾結,不然怎直到現在,青港才有所察覺,又怎可能在對方建造了祭壇之後,都遲遲沒有反應?”
“就連小八韓……”
他猛得抬頭,目光已是一片血紅,有血絲浮動:“我懷疑是有人故意將他送進那群銅文信徒手……”而在張持國離開之時,青港議事會大樓,最高的一層,有人背著雙手,平靜的注視著樓下那一拳打爆了石獅子的憤怒中年男人,良久,才嗤的笑了一聲:
“老實人學會發火了!”
身邊,助理低聲道:“他畢競危險程度在那,這冒冒失失闖去了白臘山,或許會有麻煩……”“攔住他!”
背著手的男人淡淡開口:“派最高等級的武裝部隊過去,告訴他,如果不想被關進D7,便要聽從命令。“不然的話,那就讓他永遠也到不了白臘山!”
助理知道這句話的沉重,心間微微驚悚。
而中年男人則是口吻很淡:“不動則已,要動便要抓住最關鍵的籌碼,這一次,我們隻要確保一件事,深淵工作室不做的工作,我們來做,讓那個孩子,擔起他命的責任。”
“當然,也跟小吳說一聲,那的事情,該使把勁兒了。”
助理急忙答應,去做事了。
隻不過,看著張持國離開的中年男人也不知道,就在他對麵的大樓上,厚重的窗簾後麵,也有人正拿望遠鏡觀察著他。
潛入了青港城來的呂小八,緊緊的皺著眉頭:“媽的大意了,答應了那個模特要弄死這三個家夥,但這一個個的,安保也太到位了,這活怎幹啊?”
“我也是靠腦子吃飯的人,擁有高明的暗殺技巧,總不能趁他出門,直接拿刀子捅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