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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娥皇湊到蕭弈耳邊,緊張兮兮問道:“是甚動靜?”

    “怎?”蕭弈沒好氣地道:“吵醒你了?”

    “別鬧,是老虎嗎?”

    “不知道,你見過老虎?”

    “沒有。”

    “我也不算見過,你下來。”

    蕭弈緩緩下蹲,把周娥皇放下,把她被捆著的雙手從他頭頂拿出來。

    他盯著虎嘯聲傳來的方向,心中愈發擔憂,萬一白馬被老虎吃掉了,該怎辦?

    前方,密不透風的樹叢突然“嘩啦”一聲被撞開。

    金黃夾黑紋的龐大身影踩著落葉緩步走出。

    確實是隻老虎,體形還好,沒想象中大,像個牛犢子,但該是壯年虎,四肢肌肉壯碩,額頭那道“王”字紋路清晰猙獰,一雙琥珀色的眼,死死盯著他們。

    蕭弈留意看它的肚子,見它肚皮癟巴巴的,看來是隻餓虎。

    還好,白馬應該沒有被它吃掉。

    可老虎似乎決心將他們吃掉。

    它微弓著背,尾巴在身後緩緩掃動,胡須根根豎起,涎水順著鋒利的獠牙滴落。

    蕭弈沒和這種野獸打過交道,最初以為能通過對峙時的威壓嚇跑它,於是拔出刀,擺出氣勢。但老虎不是狗。

    它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咕嚕聲,爪子在落葉上刨了兩下,隨時準備撲上來。

    “你退開!”

    蕭弈沉聲一喝,周娥皇嚇得忘乎所以,貼在蕭弈背後,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嗷!”

    老虎短促地低吼,猛一蹬地,身軀如泰山壓頂撲來,血盆大口熏出腥臊的風。

    蕭弈仿佛聞到了腐肉味。

    他向後一頂,把周娥皇給頂開,同時甩開背上的包袱。

    雙手持刀,全神貫注,橫劈。

    刀光一閃,老虎竟也會閃避,虎頭一扭,避開。

    虎爪重重拍在刀身之上。

    蕭弈感到刀柄傳來一股重力,差點脫手而出,野獸的爆發力遠超出他的預料。

    另一隻虎爪拍至,他沒敢硬接,側身往斜後方急閃,堪堪避開,虎爪生風,擦著他的肩頭掠過。不等他站穩,老虎落地,順勢擰身,粗壯的尾巴如鋼鞭般橫掃過來。

    蕭弈沒料到它尾巴這厲害,倉促一仰,險險避過,尾巴打在旁邊的樹幹上,“”的一聲巨響,震得枝葉簌簌掉落。

    “啊!”

    周娥皇花容失色,驚呼著,竟是不往遠處跑,反而跑向包袱,踉蹌倒地。

    蕭弈眼看老虎要撲向她,趁著老虎落爪未穩的間隙,撲上,手中單刀對準它的脖頸下方狠刺而去。“噗。”

    老虎扭頭,錯開要害,刀刃卡在堅硬的皮肉與筋骨之間,它吃痛之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甩動脖頸。

    蕭弈虎口發麻,死死攥住刀柄,拚盡全力往旋擰,鮮血噴湧,濺在他臉上。

    老虎徹底被激怒,瘋了似地原地打轉,試圖將他甩下來。

    蕭弈險些被甩飛,雙腿用力夾,死死纏住它的腰身,任它如何翻滾、撞樹,始終不肯鬆勁。激鬥許久,他大汗淋漓,感到身體的力氣正在褪去。

    這一對比就知道,武鬆才是一流,他隻是三流。

    忽然,他看見周娥皇在包袱旁站起,手上的繩索已經被她拿匕首割開了。

    她正拿著弩,“噠”地扣上弩箭,“噠”地又裝填另一支弩。

    這一刻,蕭弈第一反應是“完了”。

    若被這小娘皮射中一箭,他恐怕要落入虎肚。

    必須告訴她,他若死了,老虎也不會放過她,會先咬死她,再從容吃他們的肉。

    “你聽我說……”

    “!”

    又被撞在樹上,背上一陣劇痛。

    忽聞到了一陣香風,是周娥皇衝了過來,嘴發出哭咽之聲,手中弩在距離他兩步的地方扣動。“噗。”

    弩箭釘在老虎的屁股上。

    “嗷!”

    老虎發瘋般大怒,尾巴橫甩,發出破風聲,也就是周娥皇離得遠,否則不死也要殘。

    蕭弈被它一震,隻覺體下猛獸的掙紮絲毫未減,反而更激烈了。

    手臂發麻,雙腿更是酸脹得快要失去知覺。

    快騎不住了。

    “滾開!”

    周娥皇卻還不走,麵容駭然,退了兩步,丟掉手的弩,又拿起另一支。

    老虎已回過身,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她。

    “啊!”

    “嗖。”

    “噗。”

    “嗷”

    寒光一閃,弩箭釘在老虎大嘴,卻沒射死它。

    電光石火之間,蕭弈咬緊牙關,抽出纏著老虎的右腿,膝蓋狠狠頂向它傷口處,雙手握住刀柄,借著膝蓋頂壓的力道,猛地將刀刃向上挑動、深刺。

    刀刃終於刺破頸動脈。

    滾燙的鮮血如泉湧般噴得蕭弈滿身都是,也淋在周娥皇身上。

    腥臭得幾乎要暈過去。

    老虎的血盆大口停在了周娥皇臉前。

    咆哮驟然變弱,化作痛苦的嗚咽,掙紮的力道也瞬間消散,龐大的身軀開始緩緩下沉。

    蕭弈不敢鬆懈,拔刀,又捅了兩下。

    老虎癱倒在落葉上,凶猛的眼睛失去光澤,最終徹底不動了。

    “娘的。”

    蕭弈這才鬆開刀柄,提起無力的腿想站起,肌肉一抖,坐在地上。

    胸口劇烈起伏,腦子隻覺天旋地轉。

    他卻心想,不能歇,得把那小娘皮先製住了,不然反受製於人。

    “哇!”

    周娥皇卻是突然大哭了出來,掙紮著爬開,撲過來打他。

    拳頭捶在胸口,完全沒知覺。

    蕭弈知道,是因為身體知道太危險,腎上腺素飆升,感覺不到疼痛……至少這點破疼痛。

    “都怪你,都怪你,嚇死我了……嗚嗚嗚……”

    蕭弈稍緩過勁來,一把將周娥皇摁住,叱道:“別鬧。”

    他回頭想找繩索,打算將她再捆起來,卻感覺她趴在自己懷,有點乖。

    繼續喘息,漸漸地,等那激烈的心跳平緩下來。

    “你……受傷了?”

    “嘶。”

    蕭弈這才感覺到肩膀發疼,低頭一看,不知何時,被虎爪抓出了三道血痕。

    “老實待著。”

    他走到包袱邊,見所有物件都被那小娘皮抖出來了,散了一地。

    拾了一段斷掉的繩索丟過去,道:“自己捆。”

    “我都幫你打老虎呢。”

    “怎不說是我幫你?它肯定先吃你。”

    “那可不一定。”周娥皇掛著淚滴說瞎話,道:“我臉上抹了黃柏,藥味它不喜歡。”

    “。”

    蕭弈調了鹽水,拿起金創藥,倚著一棵樹坐好,解開上衣,查看傷口。

    說深不深,就怕感染了,遂左手拿幹淨的布蘸了鹽水擦拭著。

    “我幫你吧。”

    周娥皇拿著繩索假裝綁手,終是把繩索丟開,上前來,道:“我給你治傷,放心,我沒壞心。”蕭弈抬頭看去,見她垂著眸,眼神閃躲,問道:“鬼鬼祟祟,又打甚主意?”

    “哪鬼祟了,你脫那……”

    “信你。”

    周娥皇遂在他麵前蹲下,側著頭,也不看他,扭扭捏捏的,伸手拿他手的布。

    蕭弈打掉她的手。

    “往哪摸呢。”

    “我……”

    “救死扶傷,能做就做,不能就走開,別擋著我。”

    “,拿來吧你。”

    “嘶。”

    被周娥皇拿鹽水一擦,劇痛。

    蕭弈隻覺肌肉痙攣了一下,渾身疼得一顫。

    他感覺到她手指裹著布往自己肉摳,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別動。”周娥皇叱道:“傷口有東西,不處理,感染了信不信?”

    這是他方才說她的話。

    鬆手,任她趴在自己肩上摳。

    牙關咬緊,卻還是疼得滿頭大汗。

    終於,周娥皇捏著帶血的一小片爪子遞到他眼前。

    她笑了笑,道:“我再看看。”

    蕭弈緊繃的肌肉才放鬆,頓時又緊張起來。

    他越緊張,她反而不再怛妮,趴近了挑開他的傷口看,左手甚至按在他胸膛上。

    林中又有了蟲鳴。

    抬頭看去,汗水的光暈中,細碎的陽光透過樹冠的縫隙漏下來,能看到她的發絲就在眼前。“呼。”

    她輕輕吹開他傷口上的灰塵。

    終於。

    “上藥了,有點疼,忍著。”

    上藥已經沒那疼了。

    周娥皇也沒再故意弄疼他,其實也不能確定她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往常,都是他讓旁人猜,偏今日受了傷……受傷最煩了。

    “衣服拉開,我給你裹。”

    “嗯。”

    “你怎連將軍肚都沒有啊?”

    “。”

    “冷笑甚?你這樣,出去打仗,迷路了要餓死的。”

    “沒看我帶了多少吃的。”

    處理完傷口,蕭弈起身,披上衣服,又是生龍活虎。

    他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繩索。

    “你別捆我。”周娥皇道:“林子這深,我還能跑了嗎?而且我身上都被血淋透了,好臭。”蕭弈丟了件他的衣裳給她,道:“到樹幹後麵換,唱歌,不許停,讓我時刻能聽到。”

    “哦。”

    他則不急著換衣服,拿起刀,先去把虎皮剝下來。

    據說虎皮、虎骨、虎爪、虎鞭都是好東西。

    須臾,樹幹後響起了歌聲。

    蕭弈聽得一愣。

    相處起來,他覺得周娥皇就是個話很密的小姑娘,沒想到,她還有這般有才情的一麵。

    那歌聲婉轉動聽,帶著一縷愁緒。

    “手卷真珠上玉鉤,依前春恨鎖重樓。風落花誰是主?思悠悠。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三楚暮,接天……呀!”

    忽聽得一聲驚呼,蕭弈眉頭一皺,大步趕向樹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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