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米哈伊爾的那句“我生以平民為榮,並不想變成貴族”後,小女傭米拉在愣了許久後,她的心無疑是掀起了驚濤駭浪,畢竟米哈伊爾的這句話在他那些頗為開明和進步的朋友中間,說不定都會招致不少人的反對。
對此米哈伊爾沒有多解釋什,隻是簡單跟小姑娘講了講英國一位科學家法拉第的故事以及其它一些東西,然後笑著說道:“多讀書多思考吧,你遲早會明白的。”
由於米拉此前是在帕納耶娃這位非常進步的女士那接受教育,所以很多道理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知曉,但或許還需要一些時間和一些經曆才能消化完畢。
而像米哈伊爾的這番話,雖然小姑娘米拉依舊有點小迷茫,但她還是用心的將這些話記下然後相當認真地點了點頭。
雖然可能沒那聰明,但在麵對跟米哈伊爾有關的事情時,米拉總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學去記,因此她在負責米哈伊爾家簡單的家務之餘,還在一定程度上充當了米哈伊爾的小助手,還幫米哈伊爾記下了不少東西。
就像米哈伊爾不在俄國的這長的時間,他之前的那些慈善活動也一直在進行當中,為經濟狀況很差的大學生提供一點適當的獎學金,幫助一些過的實在是很差的農奴擺脫農奴身份,開啟新的生活。這種事情雖然肯定不能當保姆,但米哈伊爾還是盡可能的安排了一下,事到如今,據米拉所說,他們中有很多人的生活都已經安穩了下來,至少是沒有那為吃穿住行發愁。
而像這些人中的其中一部分人,就像米拉說的那樣:“他們非常感謝您,他們說您如果有什需要的地方完全可以去找他們,盡管他們的力量很微薄,但他們也會盡力為您完成的。他們好幾次都想來拜訪您呢,隻是您不在,但我把他們的名字和住址都記了下來,如果米哈伊爾先生您以後遇到了什麻煩的話,完全可以去他們那躲一躲!”
米哈伊爾:“???”
我躲什?
雖然感覺好像用不上,但米哈伊爾瞄了一眼米拉的筆記後還是將這些東西給記了下來。
而如今既然米哈伊爾已經回來啦,因此米哈伊爾想了想後便開口說道:“如果接下來他們還想來拜訪我的話,你記得告訴我,我會親自接待他們的。”
“好。”
將這件事情也記下後,想到了什的米拉就繼續道:“這樣的話,最近就有一個人寫信過來,他叫車爾尼雪夫斯基,是一位拿到過您的獎學金的大學生。他說想當麵向您表達感謝。並且他說他最近剛剛開始進行文學創作,如果您能稍稍給他提一點意見的話,他就實在是感激不盡。
您不在的時候他就寫了好幾次信了,他很喜歡您的那些作品. . ..”
傳奇耐流放王車爾尼雪夫斯基是吧. . ....
想到自己回來的那天看到並且打招呼的那個年輕人,米哈伊爾難免就想到了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文學創作。
嚴格來說,車爾尼雪夫斯基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文學評論家,但在文學創作這一塊,他充其量隻能算是一個三流作者。
可在後來,當《罪與罰》和《戰爭與和平》的章節在同一本雜誌《俄羅斯先驅》上同時刊登的時候,大多數進步青年還是排隊購買刊登著車爾尼雪夫斯基的作品《怎辦?》的《現代人》雜誌。這本書似乎沒有一點偉大才華的蹤跡,然而卻影響俄國青年長達半個世紀,激進分子亞曆山大·烏揚諾夫認為它是他革命的聖經,而他的弟弟列寧讀到它時,聲稱“這本書使我覺醒。”
換句話說,《怎辦?》這本書就是沙俄時期的《鋼鐵是怎樣練成的》,不過這本書的主人公出身於貴族,然後他和貴族社會斷絕了關係,他做過木匠、擺渡工、纖夫,以“贏得普通人的尊重和敬愛”,他把自己的全部財產都用於革命事業上,他拒絕個人的幸福、妻子和孩子,拒絕任何不能使他為人民的幸福服務的東西. .…
這一形象在沙俄時期的革命青年眼中完全就是一位真正的革命者的象征,並且吸引著他們前赴後繼地投入到革命事業當中。
當然,這是後麵才會發生的事情,目前的車爾尼雪夫斯基寫出來的東西隻能說實在是太過稚嫩。不過既然碰上了,那要不要讓他提前來《現代人》當實習生鍛煉鍛煉?就是年輕人容易氣盛,再加上這個人是車爾尼雪夫斯基,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整出來一個大活. . ..
“我過幾天找個時間跟他聊聊吧。”
米哈伊爾思考了一陣後說道:“這兩天先算了,我有不少事情要忙。”
“知道了,我會提醒您的。”
米拉再次掏出自己的小本本,然後記下了這件事。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避免出現什意外情況,像這樣的小本本米拉有好幾個,一些可能有點敏感的東西她還專門用隻有她自己能理解的一套方式來記錄。
雖說米哈伊爾之前用開玩笑的語氣提到過這些東西,但他確實沒想到小姑娘還真記下了並且已經用起來了...
在安排好這些東西後,等到新的一天開始,一覺睡到快中午的米哈伊爾簡單收拾了一下後便準備直接去帕納耶夫家吃飯以及商談一些事務。
回到俄國後,米哈伊爾暫時算是閑了下來,一方麵是在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稍微低調一些,另一方麵就是俄國的這個天氣真的讓人很想躺在被窩睡覺. .
等到米哈伊爾正式出門並且走上了一陣之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競然沒有看到那位最近常常尾隨在他身後的先生。
他是已經完成任務了?還是換人來監視了?又或者是休假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原因,但這無疑還是讓米哈伊爾放鬆了不少。
盡管以對方的水平大概率對他造成不了什威脅,但總被人跟著肯定也不好受。
當米哈伊爾頗為愉快的向前走去的時候,此時此刻,在另一邊,索科洛夫正頗為懶散地走在聖彼得堡的大街上。
曾幾何時,索科洛夫可謂是第三廳下屬部門中難得的勤勤懇懇工作的人,否則監視一位大作家這種任務也不會落在他的頭上。
可就在這些天的時間,麵對那位行蹤不定、作息時間詭異的年輕作家,索科洛夫感受到了此前從未有過的挫敗感,而真正讓他頓悟的還是一個寒風呼嘯的夜晚,在他凍的有些瑟瑟發抖之際,這位年輕作家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這位年輕作家在遞給他一樣熱乎乎的小吃的同時,也是如此說道:“您一個月才幾個盧布?怎這努力?”
索科洛夫:“?!?!”
悟了,索科洛夫突然感覺自己悟了....…
有了這樣的痛徹心扉的領悟,再加上這位年輕作家除了逛的地方有點多以外,明顯沒有什太大的問題,於是索科洛夫最近的工作態度可謂是直線下滑。
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整個聖彼得堡,難道就他一個文學家嗎?所以為什老是要追著他一個年輕文學家不放呢?想通了這一點,這段日子本來還有些無精打采的索科洛夫頓時就感覺自己好多了。
當索科洛夫在四處逛逛,混混工作時長的時候,米哈伊爾也已經來到了帕納耶夫家。
作為米哈伊爾夢開始的時候地方,他來到帕納耶夫家簡直跟回家了一樣,隻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由於別林斯基、涅克拉索夫和屠格涅夫等人的手頭都已經寬裕了許多,因此當米哈伊爾駕輕就熟地來到了離茶點非常近的位置時,他便痛心地發現他竟然沒有什競爭對手,唯有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一邊瞪大眼睛看他,一邊咽下了口中的東西。
盡管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經進入文壇好幾年了,但因為一點小愛好和平日比較大手大腳,總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活大部分時間都過得還行,不過偶爾也會有點窘迫。
隻是還不等陀思妥耶夫斯基跟米哈伊爾說點什,其他注意到米哈伊爾到來的人就已經紛紛圍了過來。帕納耶夫家的談話中心當然不在茶點附近,但在最近這段日子的話,米哈伊爾坐在哪,哪就是談話的中心。
不過米哈伊爾最近這段時間其實很少發表意見,更多的還是在了解《現代人》雜誌如今的情況以及聖彼得堡文學界的情況。
就像涅克拉索夫之前在信中告訴米哈伊爾的那樣,《現代人》雜誌的隊伍又壯大了許多,不過相應的,思想上也複雜了許多,但在現在這個時間點的話,總歸還不至於到分裂那一步。
而他們這個圈子發生的事情有些在米哈伊爾的預料之中,就比如涅克拉索夫已經正式跟帕納耶夫的老婆帕納耶娃在一起了,好兄弟帕納耶夫也慷慨地原諒了涅克拉索夫,然後他們便和氣地過上了他們的好日子..
令米哈伊爾有些意外的是,別林斯基似乎是這兩年工作的太辛苦,再加上同果戈理論戰的事情,他的身體狀況又有下滑的趨勢,好在情況還不算太糟糕,可以繼續用以前的治療方法休養休養。
除此之外,關於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組的事情,米哈伊爾這些天還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問一問,還有他那雄壯的老同學德米特,他的境況也發生了新的變化。
就在米哈伊爾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別林斯基他們目前談話的重點則是在於最近才剛剛開始負責《現代人》雜誌的審查工作的別凱托夫。
談到這個人,這幾年負責《現代人》的主要工作的涅克拉索夫難免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這位先生的胃口可不小,他說,審查《現代人》的稿件不是容易的事,要擔風險,但他具有自由主義精神,說隻要我們尊重他,他就可以和我們和睦相處。”
“如果隻是這樣就好了,隻要不過多幹涉我們的選稿的話。”
帕納耶夫附和道:“畢競我們俄國的官員哪有不偷的呢?就是如果他的審查標準真的很嚴格的話,那就真的麻煩了。”
“總覺得針對文學的審查似乎越來越嚴厲了。”
同樣憂心忡忡的別林斯基忍不住看向了米哈伊爾說道:“米哈伊爾最近已經準備將一個短篇和一個長篇遞交審查了,也不知道究竟會有怎樣的命運。哪怕隻是刪去幾行我都無法容忍。”
“一個短篇和一個長篇?!”
聽到這個尚未公布的消息,在場的很多人都激動了起來,然後忍不住開口問道:“什時候的事?竟然這快就寫完一個短篇和一個長篇了嗎?不愧是米哈伊爾!”
“不是最近才完成的,是米哈伊爾好幾年前就承諾交給我的一部長篇。”
說到這,別林斯基也是忍不住看了米哈伊爾一眼道:“米哈伊爾,你的這份稿子拖太久了!你還沒有拿給我讓我看一看,希望它足以令我感到震顫!”
“閱讀和理解起來似乎很有難度。”
米哈伊爾攤了攤手回道:“不過應該很容易通過審查,因為審查官大概也搞不懂這部小說寫的究競是什。”
“真的嗎?不過如果是您寫的話,整個俄國的文學圈都會猜測您究競想表達些什的。”
眼睛已經亮了起來的涅克拉索夫接著說道:“您想最近就開始連載嗎?那我現在就為您騰出雜誌的版麵”
聽到這話一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倒是先咯了一下,畢竟他的長篇小說《涅朵奇卡》接下來正要開始連載,這樣一來...
不過是米哈伊爾的話,我倒也甘願讓出來。
就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想的時候,米哈伊爾卻是笑著開口回道:“不了,安排到後麵就可以了,我很期待費奧多爾的新作品。”
說到這,米哈伊爾還拍了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肩膀然後接著道:“不過短篇或許可以早一點刊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