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別林斯基和果戈理之間的爭論,由於在場的並非全都是進步人士,再加上米哈伊爾才剛剛回來,還未完全摸清聖彼得堡的狀況,因此在表明了一下自己最基本的態度之後,米哈伊爾就沒再多提這件事。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位位聖彼得堡文學界的人士都表達了對米哈伊爾歸來的歡迎,也都在邀請米哈伊爾有時間了可以去他們那坐一坐,與此同時,由於米哈伊爾實在沒辦法同時照顧到這多人,於是在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一些人也陸陸續續離開。
他們這些人可謂是各懷心思,有的人隻是單純的想來見一見這位了不起的天才,有的人則是聖彼得堡報刊界的老板或記者,他們無比希望能夠跟米哈伊爾達成一定的合作關係,或者能直接從米哈伊爾這約到采訪或者稿件,那樣他們的雜誌或者報紙的銷量絕對會迎來前所未有的暴漲的!
如今聖彼得堡所有有教養的讀者估計都在期待有關這位先生的報道和稿件!
與此同時,也有少數一些人在前些日子被聖彼得堡的秘密機構第三廳找到,希望他們能夠提供一定的消息.
無論是出於名利、表忠心還是嫉妒等各種各樣的東西,總之,一些本來就跟別林斯基他們這夥人有莫名的恩怨的人選擇接下了這門差事,那今天的這件事是否值得報告呢?
一些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現代人》的雜誌社,然後轉身朝著某個地方走去. . .
總之人一多,情況難免就複雜了起來,對此米哈伊爾算是早有預料,但是有些話遲早都是要說的,有些態度也是遲早要表明的,因此現在隻是稍微提了兩句,應該也算不上有多魯莽。
而今天這場自發的聚會總得來說還是歡迎米哈伊爾歸來的聚會,隻是米哈伊爾身邊的位置終究有限,因此場上許多人在等待著跟米哈伊爾說說話的同時,他們也很樂意聽聽屠格涅夫講一講米哈伊爾在國外的事跡。
屠格涅夫眼見聚集在自己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一時之間也是越說越高興:
“米哈伊爾在法國、英國那邊的文學成就,我相信你們已經聽過很多了,現在讓我來跟你們談談他在法國和英國遇到的別的事情吧!
讓我們先來談談法國的貴婦們甚至是公主是怎對待米哈伊爾的吧. ...”
說到這,屠格涅夫周圍的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但屠格涅夫卻是在拉了一個長調後轉而繼續道:“不然還是算了吧,你們應該也不愛聽,還是先談談別的吧。”
屠格涅夫周圍的人:“???”
到底誰不愛聽啊?!
雖然屠格涅夫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想聽,但大家終究都是體麵人,麵麵相覷了一陣後竟無一個人主動開口,隻是紛紛看向了屠格涅夫,眼神中似乎還帶了那一點請求的意味。
在感受到這樣的眼神後,心情一下子舒暢了許多的屠格涅夫便繼續說道:“算了,還是話說回來吧,先說說法國那些尊貴的女士們是如何看重米哈伊爾的,你們應該聽說了米哈伊爾寫的戲劇《茶花女》吧?當時有一位尊貴的公爵夫人直接買下了一整場的戲票. ....”
由於身處俄國,屠格涅夫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當然不可能像巴黎的三流小報那樣寫的惟妙惟肖,反而用詞都比較體麵和莊重,但即便如此,屠格涅夫講的這些小故事還是聽的在座的人感覺心癢癢的. . .米哈伊爾在巴黎過的都是什日子啊!
而等屠格涅夫將米哈伊爾在法國的一些事跡講完,在場的很多人都感到意猶未盡,就在有人琢磨著該怎讓屠格涅夫多講幾個這樣的故事時,一直也在旁邊聽著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卻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屠格涅夫,米哈伊爾他去了法國後還有玩牌的習慣嗎?可如果沒有熟人的話,米哈伊爾在那邊該有多難熬啊...”
“玩牌?”
聽到這個似乎有些突兀的問題,屠格涅夫隻是微微一笑便說道:“我剛準備跟你們講這件事呢,無論是在英國還是法國,米哈伊爾都通過這種娛樂活動跟很多值得尊敬的先生建立了良好的關係..…但我重點要說的還是巴黎發生的一件事情,在一次宴會上,一位巴黎貴族青年似乎是對米哈伊爾如此受歡迎這件事感到不滿,於是他就說了不少不太體麵的話。米哈伊爾本不想計較這件事情,但這位青年一直喋喋不休。
最後這件事還是在賭桌上解決的,米哈伊爾難得跟別人打賭,那位青年則是想借這件事情羞辱他,可最後,這位青年毫無懸念的輸了,米哈伊爾便對這位貴族青年提了一個小要求... ...你們猜這個小要求是什?”
講到這,屠格涅夫又賣了一個關子,對此他身邊已經代入進去了的那些人也是紛紛猜測道:“莫非他是要這位法國青年當眾給他道歉?”
“不不不,這對待一位法國貴族還是太不體麵了,米哈伊爾應該是想跟他建立友好的關係,在巴黎又獲得一份人脈?”
“我覺得您說的有道理,那畢竟是在巴黎.. .”
在他們達成了一個較為統一的意見後,他們便紛紛看向了屠格涅夫,對此屠格涅夫連連搖頭道:“不,先生們,你們全都猜錯了。米哈伊爾當時說的是. ...給我擦皮鞋!”
周圍的人:“?!”
上帝啊!他怎敢這對待一位法國貴族青年?!
他怎能這做?!
就在有些人大為震驚的時候,不少有著較為強烈的俄國意識的人卻是忍不住連連點頭,然後說道:“真是漂亮的反擊!麵對羞辱,又怎能再把臉湊上去呢?米哈伊爾先生不愧是我們俄國最天才的文學家!”
與此同時,陀思妥耶夫斯基聽著米哈伊爾的這些賭博小故事,也是一邊感到頭暈目眩,一邊忍不住心向往之..…
“不過以米哈伊爾的為人,他從來都不肯將事情做的太過火的,在那位法國貴族青年一臉死灰的想要履行賭注的時候,米哈伊爾還是為他留了顏麵. ...…
哦對了,我有沒有跟你們講米哈伊爾是如何麵對法國公主的. . .”
得益於屠格涅夫出色的講故事能力,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知不覺間,聚集在屠格涅夫這的人可謂是越來越多,甚至在人數上已經超越了聚集在米哈伊爾周圍的人。
不過他們這些人聽著聽著,總是難免會用蘊含著各種複雜意味的眼神看向米哈伊爾. . .對此米哈伊爾倒是樂得輕鬆,由於聚集在米哈伊爾這的人少了許多,別林斯基便終於有機會跟米哈伊爾說了一些比較正經的話題:
“米哈伊爾,既然你已經回到俄國了,那你準備什時候發表你的新作品呢?你剛剛回來,倒是並不用著急,隻是我聽很多人說,你回國後發表的第一批作品對你來說似乎很重要,有許多人都會關注這一點
聽到這樣的話,米哈伊爾也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將軍臨別時的贈言:
“親愛的米哈伊爾,你就聽我一句勸吧,既然已經回到俄國了,你就可以想想接下來到底要寫些什作品了。我建議你至少剛回來的時候至少要寫一些頌詩,或者說其它一些能夠體現我們俄國民族精神的詩歌,這對你很有好處. ..
來我給你演示一下:你以堅毅的目光注視廣袤疆土,如北極星照亮俄羅斯的征途;軍靴踏過戰爭的硝煙,權杖之下,帝國的版圖得以鞏固。你以鐵腕鑄就秩序的冠... .”
當時聽到將軍的演示的米哈伊爾:“???”
將軍你還會這一手?
而說起頌詩,其實這年頭的大詩人們多多少少都寫過這種東西,或者幹脆說,有很多詩人本身就靠這個吃飯和起家的。
就像雨果老師,年少時期便是靠給波旁王朝和天主教寫頌詩成名,還得到了國王路易十八的賞賜,英國那邊直接就有一個“桂冠詩人”的宮廷職位,一般來說是得寫一些體現了英國王室的尊榮和英國民族精神的詩歌。
當然,寫頌詩和成為一個大詩人並不衝突。
但對米哈伊爾來說的話,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當米哈伊爾從這些思考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麵對別林斯基關切的眼神,米哈伊爾姑且是先點了點頭道:“過一陣子再說吧,我最近都沒什靈感。”
“畢竟你才剛回來,你可以慢慢. ....”
難得沒有催稿的別林斯基點了點頭。
別林斯基說完後,已經找回跟米哈伊爾相處的感覺的涅克拉索夫便湊了上來,然後又為米哈伊爾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米哈伊爾,今天隻是大家自發的想要過來看一看你,實際上我們為你準備有正式的宴會,隻不過由於想要參加的人實在是太多,我們便不得不向教育部長烏瓦羅夫伯爵報告了這一想法,烏瓦羅夫伯爵又呈請皇上批準舉行這一文學慶典。
皇上最終同意了這件事,據說到時會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人物到場. ...”
米哈伊爾:..”
非常重要的人物?
尼古拉一世要親自到場?還是先讓如今的亞曆山大皇儲過來?又或者是王室的其他成員?
該說不說,這確實滔天的榮華富貴和榮耀,但凡換個這年頭的詩人和文學家來,二話不說就納頭便拜了,可對於米哈伊爾而言,他卻是為這個“好消息”深感頭疼。
雖然名氣大了,選擇一下子就變多了,但與此同時,誘惑也是一下就增多了非常非常多,米哈伊爾要麵臨的也將是更為巨大的考驗。
但最終,米哈伊爾隻能是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涅克拉索夫說完後,其實還是很為米哈伊爾高興的他很快便發現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那就是米哈伊爾好像並不高興,甚至說臉色稱得上有點難看了.. ...
不管接下來到底怎樣,米哈伊爾還是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而涅克拉索夫和帕納耶夫等合夥人也是跟米哈伊爾講起了《現代人》雜誌的現狀:
“《現代人》一切都好,比你剛離開的時候都要好上太多了!你在國外的活動對於我們雜誌的發展實在是很有幫助,事到如今,我們雜誌的讀者已經不止有聖彼得堡的人了,俄國的其它大城市在聽說有你這一位天才的時候,也是對我們的雜誌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到了現在,我們已經將《現代人》賣到俄國好幾個大城市去了,不過因為路途遙遠,運輸實在是不太方便,因此在別的城市銷量有限. ..但不管怎說,我們《現代人》雜誌的影響力肯定是越來越大了!但與此同時,針對我們雜誌的審查一下子加強了許多,很多原本能發的內容現在都需要再修改一下了,對此尼基千科先生說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我們的雜誌已經引起了更上麵的人的關注,更多的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顯然,名氣更大和發展的更好了帶來的也並非全都是好處,甚至很多時候稱得上是一把雙刃劍,就看如何利用和事情的最終導向究競是什。
涅克拉索夫等人在說完這些好消息和一些隱憂的時候,也是向米哈伊爾簡單匯報了一下《現代人》的財政情況,毫無疑問,這兩三年積攢下來,米哈伊爾能夠支取出來的收入甚至會讓一些貴族感到眼紅,但事到如今,米哈伊爾對這件事也並不怎在意。
隨著時間繼續流逝、天色開始慢慢黯淡下去,聚集在《現代人》雜誌社的人總算是越來越少,許多人在約好下次再聚後便紛紛離開了。
等到天色快要暗下去的時候,米哈伊爾也是終於準備回家了。
隻是等他走出《現代人》雜誌社後,他便發現雜誌社附近好像真的還有人正在等他,一些人看著比較體麵,一些人穿著學生的製服,還有一些人似乎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市民。
當米哈伊爾回過神來揮手跟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他們也是毫不猶豫地表達了自己的敬意,為米哈伊爾獻上了歡呼。
感受著周圍人的歡呼和熱忱,米哈伊爾一邊進行著友好的回應,一邊也是忍不住微微仰頭望向了聖彼得堡灰暗的天空。
到了目前這個時間點,空氣已經隱隱有些冷冽了下來,俄國的冬天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來臨。處於人生的某個轉折點的米哈伊爾看著眼前的這副場景,同時也注視著灰暗的天空,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究竟怎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