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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天府以北三百七十,荒山野嶺。

    夜色深沉如墨,細雪無聲飄落,將連綿山巒覆上一層素白。

    易天中一襲玄黑袍服,立於一座孤峰之巔。

    他身形挺拔如鬆,麵容清鬟,雙眸深邃似古井,隻是此刻眉頭微鎖,指尖一枚暗紫官印正微微發燙,傳遞著遠方的警訊。

    “薛屠在求救一”

    易天中低聲自語,語聲在寒風中飄散。

    他抬手輕撫官印,神念探入,頓時一幕破碎畫麵湧入腦海

    歸墟之域中,雙頭四臂的沈天身披八曜神陽甲,周身赤金光焰煌煌如日,四杆聖戟揮舞間將幽璃夫人打得血肉橫飛;不遠處,沈修羅月白光華流轉,七尾妖狐真形幻光迷離,將葛天明困在虛實刀網之中;太虛神使胸前晶體瘋狂旋轉,卻似被某種存在之力牢牢錨定,竟一時難以掙脫

    “四個三品,一個二品大魔,借虛世主神通構築獨立小虛空”

    易天中瞳孔微縮,眼中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競被這兩人逼至絕境?”

    他閉關潛修數十載,雖知天下英才輩出,卻也未曾料到,區區一個五品武修、一個五品上的女子,能在如此絕境中反殺至此!!

    更令他心v驚的是沈天那身武道一

    雙頭四臂,五日真神,神人虛影,還有那隱隱流露出的青帝權柄氣息一一此子所修所持,已遠超尋常天驕範疇!!

    此子已照見真神!隻是限於功體,無法凝練出完整真神而已。

    “難怪步天佑會收他為徒。”

    易天中心中明悟,隨即又是一聲輕歎。

    若非方才被禦衛大總管宗禦再次追上,纏鬥了半刻,他早該趕至沈堡,何至於讓薛屠等人陷此危局?宗禦那老家夥,戰力確不愧是當世頂尖,尤其一手“天罡禦雷真法’,霸道剛猛,最是克製他的虛無歸寂之道。

    兩人從並州一路纏鬥南下,宗禦如附骨之疽,屢次將他逼入險境。

    麻煩的是此人身邊,還跟著三位一品高人,易天中一旦被其纏住,就將被四大一品合圍。

    若非仗著他手中虛世符玄妙,怕早已被此人擒拿回京。

    “不能再耽擱了。”

    易天中收起玉符,周身幽光流轉,便要施展虛空遁術趕往沈堡。

    可就在他周圍的虛空劇烈擾動之時一

    “易公公,請留步。”

    一道清朗平和的嗓音,自風雪中傳來。

    易天中身形驟然一僵!

    他緩緩轉身,瞳孔驟然收縮!

    隻見十丈外,一道白衣身影不知何時已立於雪中。

    那人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襲素白長袍纖塵不染,麵容清俊絕倫,眉眼間凝著一股遠超年齡的淡漠與疏離。

    他負手而立,雪花飄落至他身周三尺便自然消融,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力場將一切隔絕在外。正是雅號“不周先生’的步天佑!

    易天中心中警兆狂鳴!

    他競未察覺此人是何時靠近的!

    “不周先生。”

    易天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驚濤。

    他拱手一禮,姿態恭敬中帶著戒備:“不知先生駕臨,有何指教?”

    步天佑唇角微揚,似笑非笑:“指教不敢當,隻是來攔一攔易公公的路。”

    他頓了頓,目光平靜地看向易天中:“你既然知道沈天已經拜入我的門下,就不該來。”

    易天中神色稍稍意外。

    他盯著步天佑看了片刻,忽然搖頭失笑:“我沒想到,先生竟會為此子,親自下場出手。”他聲音轉沉,語帶深意:“步天佑!你該知道你的處境,這二百年來,你與你師兄韜光隱晦,神鼎學閥日漸式微,諸神才容你們存續至今。

    你若一直躲著藏著,那神鼎學閥還能苟延殘喘,可一旦你有意幹涉大虞皇權之爭,打破北天學派內部局勢平衡”

    易天中頓了頓,一字一句道:“諸神定會將你與神鼎學閥,置於死地。”

    風雪驟急。

    步天佑聞言,卻是一聲輕笑。

    那笑聲很淡,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嘲意滄桑。

    “所以啊,”步天佑抬眸,眼中似有星河輪轉,“我一直等了一個多甲子,才收了這一個徒弟。”易天中渾身一震!

    他盯著步天佑,腦海中瞬間明悟

    “原來如此!這是你認定的破局契機與變數?”

    易天中低聲喃喃,眼中滿是異澤:“看來閣下與神鼎學閥,都不甘沉寂。”

    步天佑應是從此子身上,看到了破局的希望,才不惜打破各方默契,親自下場,收沈天為徒!此子對步天佑與神鼎學閥的重要性,遠比他想象的更強。

    易天中心念電轉,麵色數變,隨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我明白了。”

    他看向步天佑,語氣鄭重:“今日之事,是我唐突,我可以不對沈天出手,但薛屠、幽璃、曹源、葛天明,還有那隻太虛神使一一我要帶走。”

    步天佑聞言,卻搖了搖頭。

    “這些人,對我徒弟來說,如芒刺在背。”他聲音平淡,卻字字如鐵,“他是必欲除之的。”易天中眉頭緊皺。

    他沉默片刻,眼中漸漸泛起寒意:“先生勿要逼我!”

    四字落下,周遭風雪驟然凝滯!

    易天中周身氣息轟然爆發!

    幽暗深邃的虛無之力如潮水般湧出,在他身後虛空凝聚、扭曲,化作一尊高達五丈、通體由陰影與虛空碎片構成的詭異真神!

    那真神沒有固定形態,時而膨脹如黑暗星雲,時而收縮成糾纏觸須,核心處一枚灰暗漩渦緩緩旋轉,散發出萬物終焉、歸於寂滅的恐怖意韻!

    永暗歸墟!

    一品巔峰,接近超品的武道真神!

    真神顯化的那,整座孤峰的光線驟然黯淡!

    那不是簡單的黑暗,而是光本身的概念被那歸墟之力否定、侵蝕!方圓百丈內,積雪失去色澤,山石變得灰敗,連飄落的雪花都在觸及無形力場的瞬間悄然湮滅,似從未存在過!

    易天中立於真神之下,玄黑袍服無風自動。

    他雙目幽深如古井,直視步天佑,武道意誌如無形山嶽,轟然壓去!

    然而一

    步天佑依舊負手而立,神色平靜無波。

    他甚至未顯化真神,未運功體,隻是靜靜站在那,仿佛易天中那足以令一品武修神魂顫栗的歸墟武意,於他而言不過是清風拂麵。

    “逼你?”

    步天佑唇角微揚,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漠然的嘲意。

    下一刻,他輕輕抬眸。

    就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一

    “轟!!!”

    整片天地,驟然一靜!

    不是聲音消失,而是所有聲音一風聲、雪落聲、山石微響,乃至易天中真神運轉的嗡鳴一都在這一瞬間被某種更高層次的存在“撫平”了!

    仿佛有一雙無形大手,將這片區域從世界的喧囂中輕輕剝離,置於絕對靜謐的領域。

    而易天中那尊永暗歸墟真神,競在這一刻劇烈震顫起來!

    真神核心處的灰暗漩渦旋轉速度驟降,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裂紋!那些由陰影與虛空碎片構成的部分,競開始大片大片地崩解、消散,仿佛烈日下的冰雪,迅速融化!!

    更可怕的是易天中自身的武道意誌一

    他隻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威壓,如九天星河垂落,似萬古蒼穹傾軋,毫無花哨、毫無技巧地,純粹以量與質的絕對優勢,轟然碾在他的神魂之上!

    那不是針對肉身的攻擊,而是直指武道根本的否定!

    否定了他的否定!!

    仿佛步天佑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看穿了他永暗歸墟真神的一切脈絡、一切規則、一切運轉之理,然後輕描淡寫地“指出”一你這真神,此處有缺,彼處不穩,核心流轉遲滯三厘,陰影構型冗餘七分一於是,真神自行崩解!

    易天中悶哼一聲,七竅同時滲出血絲!

    他身形踉蹌後退三步,腳下山石“哢嚓’碎裂,每一步都在岩層上留下深達尺許的腳印!

    而那尊永暗歸墟真神,已在他勉力維持下縮水至三丈,表麵裂紋密布,光芒黯淡,仿佛隨時會徹底潰散!

    “這一一這是通玄,還是真知?!”

    易天中抬頭,眼中滿是驚駭與難以置信。

    他修武道二百餘載,曆經大小死戰無數,便是麵對那幾位超品戰王,也未曾在武意層麵被壓製至此等境地!

    步天佑甚至未顯真神,未動真元,僅僅一個眼神,一股意誌,便讓他一品巔峰的真神瀕臨崩潰!這簡直是本質的、根源的、似蒼龍俯視螻蟻般的一一碾壓!

    “真知之境,見法則如觀掌紋。”

    步天佑聲音平淡,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你的歸墟之道,取自虛世主權柄,然隻得其形,未得其神,虛空非無,歸墟非終,你連“虛無’與「存在’的辯證都未勘破,又如何能真正駕馭虛無?”他頓了頓,看向易天中的眼神,像是師長在看一個走入歧途的學生:“易公公,你路走偏了。”易天中麵色慘白,嘴唇哆嗦,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步天佑的話,字字如刀,刺入他武道根本!

    而他竟無法反駁!

    因為就在方才武意對抗的那,他確實看見了一一看見自己真神中那無數細微的破綻與謬誤,看見那條被他奉為至高之道的歸墟,在步天佑眼中是何等淺薄殘缺!

    “我不信!!”

    易天中陡然發出一聲嘶吼!

    他眼中血絲密布,周身幽光瘋狂暴漲,竟是不顧真神崩解之危,強行催動全部修為,朝著步天佑悍然出手!

    “幽墟·萬靈歸寂!!”

    轟!!!

    永暗歸墟真神核心處,那枚灰暗漩渦旋轉到極致,噴湧出滔天湮滅洪流!

    洪流所過之處,空間片片剝落,露出其後混沌扭曲的底色,仿佛要將這片雪山連同步天佑一起,徹底從世間抹除!

    這一擊,易天中已傾盡畢生修為,毫無保留!

    便是超品強者在此,也需暫避鋒芒!

    然而步天佑隻是輕輕搖頭。

    他抬起右手,食指與拇指虛捏,仿佛拈起一片雪花,朝著那道湮滅洪流,輕輕一彈。

    “破。”

    一字輕吐。

    沒有光華,沒有異象,甚至沒有一絲靈氣波動。

    可那道足以湮滅山嶽的歸墟洪流,卻在觸及步天佑身前三尺時,驟然凝固、崩解!

    似有一麵無形的高牆立在虛空,洪流撞上牆麵,就像是幻覺般消散了。

    易天中瞳孔驟縮!!

    他不及變招,步天佑已踏出一步。

    這一步踏出,易天中隻覺得周遭空間陡然折疊、扭曲!

    明明步天佑隻是尋常踏步,可兩人之間那十丈距離,卻在一步間被縮短至咫尺!仿佛整片天地的“尺度’,在這一刻被步天佑隨意篡改!

    “來而不往非禮也!”

    步天佑聲音平淡,右手並指如劍,朝著易天中眉心輕輕一點。

    這一指,看似緩慢,實則快逾閃電!

    易天中狂吼著催動真神,永暗歸墟真神八條暗影觸須瘋狂舞動,八件本命法器的組件同時亮起幽光,在身前布下層層疊疊的虛無屏障!

    然而步天佑那一點指鋒,卻仿佛無視了所有屏障。

    它穿透,破除!那些屏障在觸及指鋒的瞬間,便自行讓開了道路一仿佛它們本就不應該擋在那。“噗!”

    指鋒點在易天中眉心。

    易天中身形劇震,如遭雷擊!

    他周身幽光驟然黯淡,永暗歸墟真神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表麵裂紋進一步擴大,競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徹底崩散,化作縷縷黑煙消散!

    而他本人,更是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麵色瞬間金紙,氣息萎靡近半!

    “這是我的咫尺天涯,縮地成寸。”

    步天佑收指,語氣依舊平淡:“空間之道的粗淺運用而已,你擋不住,是因為你連“此處’與“彼處’的本質都未看清。”

    易天中踉蹌後退,眼中已滿是驚懼。

    他修行二百餘載,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武道!

    這已非武技,非神通,而是近乎言出法隨,從規則層麵被壓製!

    步天佑再次踏出一步。

    這一次,他抬起左手,五指虛張,朝著易天中隔空一按。

    易天中狂吼著將剩餘真神全部收縮,在身前凝聚成一麵厚達丈許、不斷旋轉的灰暗盾牌一一這是他壓箱底的防禦神通歸墟之壁,百年前曾硬抗過赤鱗戰王三擊而未破!

    然而步天佑那一按落下一

    “哢嚓!!”

    歸墟之壁表麵,驟然浮現無數蛛網般的裂痕!

    那是盾牌本身的結構,在這一按之下發生了根本性的崩壞!構成盾牌的虛無之力開始自行衝突、湮滅,從內部瓦解!

    易天中再次噴血,身形倒飛而出,狠狠撞在後方山壁上!

    “轟隆!!”

    整座孤峰劇烈震顫,山壁塌陷出一個直徑數百丈的深坑,碎石簌簌而落。

    易天中癱在坑底,永暗歸墟真神已徹底潰散,周身幽光黯淡如風中殘燭,胸前那套“幽墟歸冥’戰甲表麵布滿裂紋,八條暗影觸須斷了兩條,剩餘六條也無力垂落。

    他掙紮著想站起,卻又是“哇”地吐出一口混雜內髒碎片的黑血,再也動彈不得。

    步天佑緩緩走到坑邊,俯視著坑底的易天中。

    雪落無聲,將他那一襲白衣襯得愈發潔淨出塵。

    “第三回合。”

    步天佑輕聲開口,右手再次抬起,掌心朝下,便要按下。

    這一按若是落下,易天中必死無疑。

    然而就在此時一

    易天中懷中,那枚暗紫玉符驟然炸裂!

    一道虛幻模糊,卻蘊含著浩瀚神威的灰暗光影自玉符碎片中衝天而起,在易天中上空凝聚成一道高達十丈、麵目模糊的巨影!

    巨影周身流淌著純粹的虛無意韻,胸口一枚暗紫色晶體緩緩旋轉,散發出淩駕眾生的古老威嚴一一正是虛世主的一縷神力投影!

    “步天佑一”

    神力投影發出低沉疊音,似有萬千聲音重合:“此人與吾有約,今日,你不得傷他!”

    步天佑抬眸,看向那尊虛世主投影,眼中第一次泛起些許波瀾。

    不是畏懼,而是一一些許興趣。

    “虛世主?”

    他唇角微揚,右手非但未收,反而加速按下!

    “便是你本體在此,我要殺的人,你也攔不住!”

    “轟!!!”

    掌落。

    虛世主投影爆發出滔天幽光,試圖阻擋,可那幽光觸及步天佑掌鋒的瞬間,便如泡沫般潰散!掌鋒毫無阻滯地穿過投影,印在易天中胸口。

    “噗嗤!”

    易天中胸甲徹底粉碎,胸口凹陷下一個清晰的掌印,骨骼盡碎,髒腑成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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