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7章 驚變
樹靈老者沉默了片刻，那蒼老的聲音在梁言識海中響起，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此陣創立者……請恕老夫無可奉告。”
梁言聽後，目光微凝。
樹靈老者對“青冥鎖界圖”的了解如此深入，連破陣所需的“啞木”位置和催動秘法都一清二楚，若說不知此陣的開創者是誰，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梁言再次傳音，語氣平靜無波，聽不出情緒。
識海中再次陷入沉寂，樹靈老者如同石沉大海，再無回應。
那沉默本身，便已是最好的答案。
梁言心中了然，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與這樹靈老者本就是一場交易，兩人並無從屬，很早以前就已經約法三章，對方不願說，他也無法強逼。
“也罷……”
梁言心中暗歎了一聲，轉而又想起剛才的畫麵。
如果那真是數十萬年前發生在這的事情，那畫麵中的兩人應該是打算先封印這血肉怪物，等它本源消磨殆盡之後，再用劍傀將其斬殺。
但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不知道發生了什變故，導致原本應該斬殺血肉怪物的劍傀發生了異變，非但沒有執行道人的任務，反而被怪物所控製，變成了它的武器……
“那兩人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人物？他們來到這的目的是什？秘境外麵的天機鎖又是誰設下的？”
這一係列的問題出現在梁言心中。
而所有問題的源頭，似乎都指向了一個人。
那位神秘道人！
此人的實力明顯還在那扛槍青年之上，青年已經是妖聖了，能讓他如此尊敬的道人，至少也是令狐柏和葬天帝那個層次的，甚至是祖境！
再結合這些劍修傀儡，梁言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隻是，這個猜測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僅僅隻是心中的一個念頭，所以他也不能確定。
“會是他嗎……”
梁言在心中喃喃自語了一聲，目光遙望遠處的天穹，竟有一瞬間的失神。
“寧道友？”蘇睿的聲音再次響起。
此女麵露關切之色，柔聲道：“我看道友從剛才起就有些魂不守舍，是否有什難處？若是實在破不了此陣，也不必勉強，咱們再另尋它法就是了。”
梁言被蘇睿的聲音喚回心神，眼中異色一閃即逝，重新化作沉靜如水的深邃。
他微微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從容的笑意：“蘇道友多慮了，寧某無恙。方才不過是有些突發奇想罷了。至於破陣……”
他掂了掂手中那截看似尋常的古木，笑道：“寧某已經找到方法了。”
話音落下，梁言不再多言。
他雙手虛抱“啞木”，渾厚的法力從掌心湧出，源源不斷地注入其中。
隨著法力灌注，那截暗沉無光的“啞木”驟然亮起！
一層溫潤凝實的碧光自其內部透射而出，光華流轉間，無數細密的古老符文在“啞木”表麵明滅不定，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古老道蘊。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啞木”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波紋所過之處，原本穩固無比的空間居然開始扭曲、震蕩！
嘎吱……哢嚓！
隨著一聲脆響，在梁言和蘇睿前方不遠處的虛空中，一道細微的裂痕憑空出現。
“封印已經鬆動，我們走！”梁言低喝了一聲。
無需多言，兩人同時催動遁光。
蘇睿一把拉住身旁的蘇小狐，頭頂“狐心鏡”灑落的柔和霞光將兩人籠罩，化為一道粉霞遁入空間裂隙之中。
梁言緊隨其後，三色劍光環繞周身，以防周圍可能出現的異變。
兩人的身影沒入空間裂痕之後，那裂痕便如同被無形巨手撫平，迅速彌合消失，原地隻留下那片狼藉的血沼焦土以及散落一地的劍傀殘骸……
那間，光影流轉，空間顛倒。
蘇睿在前，梁言在後，兩人都撐起護體靈光，在虛空中快速穿梭。
也就眨眼的功夫，那片廣袤的翠綠竹林已經被他們甩在腦後，前方空間撕裂，露出了一個缺口。
兩人沒有猶豫，都加快了速度，幾乎同時從那空間裂隙中飛出。
然而，就在他們脫離“青冥鎖界圖”的瞬間，尚未看清周遭景象，一股強大的威壓如同萬仞山巒般轟然砸落！
“不好！”
梁言與蘇睿幾乎同時厲喝出聲，反應快逾閃電！
然而，襲殺來得更快！
一片浩瀚的佛光從天而降，所過之處，空間無聲湮滅，隻留下扭曲的漆黑軌跡！
佛光中隱現八張扭曲痛苦的麵孔，無聲嘶嚎，散發出令人神魂欲裂的悲苦之意！
“大悲佛光！是‘無天佛’！”
蘇睿大聲示警，同時手中法訣急掐。
狐心鏡在她頭頂輕輕震動，從中射出一道粉色霞光，在半空炸開，化作無數朵妖豔的桃花。
這些桃花甫一出現，便自旋轉不止，彼此之間氣息相連，瞬間形成一座桃花大陣，將那從天而降的佛光牢牢托住。
“咦？不是說隻有一人嗎？怎是兩個？”遠處，一個沙啞的聲音嗡嗡道。
另一個尖銳的聲音叫道：“管那多作甚？反正是螻蟻一個，又不是妖聖，一並殺了就是！”
話音剛落，一個巨大的眼球出現在高空，瞬間就鎖定了梁言的方位。
下一刻，從眼球的瞳孔中射出一道扭曲不定的詭異黑光，無聲無息地撕裂虛空，直取梁言眉心！
“哼！”
梁言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心中卻也不慌，左手大袖一揮。
一道烏黑劍光從他袖中飛出，向上衝天而起，瞬間與那詭異黑光碰撞在一起。
兩道黑光互相湮滅、吞噬，散發出恐怖的毀滅漣漪，周圍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寸寸碎裂！
頃刻之間，半空中出現了一個深邃無比的黑洞，麵黯淡無光，仿佛一切光亮都會被吞噬……
“咦？”
懸掛在高空的怪眼瞳孔微縮，露出了驚訝之色。
可還不等它有下一步動作，梁言又是屈指一彈，數十道混沌劍氣從他指尖迸發，向上衝天而起，轉瞬就到了眼球的附近。
“不好！”
那怪眼似乎也意識到危險，想要遁走，速度卻是慢了一拍。
刷！
混沌劍氣刺入了眼球內部。
那眼球瞬間布滿血絲，在半空中瘋狂轉動，試圖甩脫那如附骨之疽般的混沌劍氣，每一次轉動都帶起空間漣漪，攪得風雲色變。
然而，劍氣如同活物，死死釘入它的本源核心，所過之處，一切都化作混沌虛無……
“呃啊——！”
半空中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眼球緩緩閉上，隨後虛空撕裂，一隻枯瘦的手爪猛地從裂痕深處探出！緊接著，一個身影硬生生從裂縫中擠了出來。
此人鳥頭人身，身披七彩羽毛，周圍雷雲湧動，正是危鳥一族的妖聖——惡兆！
“螻蟻……竟敢傷我法目！本座要抽你神魂，點成魂燈，燃灼萬載！”
惡兆的聲音嘶啞刺耳，如同砂紙摩擦枯骨，每一個字都浸透著滔天的怨毒與殺意。
與此同時，不遠處佛光彌漫，梵音響徹天地。
“嗡嘛呢叭咪吽……”
佛光深處，一尊巨大的佛像緩緩凝聚成形。
看似寶象莊嚴，實則有三張麵孔：一張慈眉善目，和氣團團；一張陰森狡詐，獠牙畢露；一張悲泣哀嚎，淚流如血。
三張麵孔同時誦念著不同的經文，歡喜、憤怒、悲苦三種截然不同的佛光如同奔湧的潮水，瘋狂衝擊著蘇睿的心神與護體霞光。
“奇怪！奇怪！此人明明沒有聖氣在身，為何能一劍斬傷惡兆道友？”
說話的是一張巨大的石臉，懸浮在半空之中，眉頭緊鎖，仿佛在思考這個難解的問題。
“還用想？定是隱藏了聖氣唄。”血霓夫人也現身出來，掩麵嬌笑：“此人怕是尾隨我們進來的，想要在暗中渾水摸魚，卻沒想到中了我們的埋伏，真是可惜了呢！”
“速戰速決，莫要留手！”
一聲清喝自雲端落下，如同九天仙籟，卻帶著令人膽寒的威嚴。
隻見雲層之上，一人負手而立。
此人身著素白長袍，不染纖塵，周身雲氣繚繞，似有若無。
正是雲逍遙。
“南宮刃他們動作不慢，此地不宜久留，先解決掉外人，再去和他們爭奪最終的機緣！”
“雲道友說得在理！”
玄磯公的聲音嗡嗡震耳，仿佛金石交鳴：“外人終究是外人，還想渾水摸魚？哼，想得倒美，你們隻有死路一條！”
話音剛落，它那岩石構成的巨口無聲開合，整個麵孔驟然蹦碎，化作漫天大小不一的石怪。
這些石怪形態猙獰扭曲，有的如多足蜈蚣，有的似獨眼巨蟒，更有無數尖牙利爪的小型石妖，密密麻麻，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嘶吼著撲向梁言和蘇睿！
“小心，這是玄磯老鬼的‘移山功’，千萬不能讓那些石怪近身！”蘇睿向梁言傳音提醒道。
“移山功……我倒要領教領教！”梁言眼中精芒一閃，不退反進！
嗆啷——！
劍鳴裂空！
紫、白、銀、黑四色劍丸應聲齊出，在半空中拉出千百道凝若實質的璀璨劍痕！
劍痕交織，瞬息化作一麵覆蓋萬丈的巨大劍網，網中又演化出不同的劍招，將那些迎麵而來的石怪死死擋住。
錚！錚！錚……
半空中響起了一連串的爆鳴。
那些石怪堅不可摧，即便以梁言的劍氣也不能輕易摧毀，須得有多重劍氣同時攻擊一個石怪才能將之破壞，否則就隻是擦掉一些石灰，然後被遠遠彈開……
“身化萬千？每一個石怪都擁有聖氣……這是那石妖的本命神通嗎？”
梁言眉頭微皺，手中劍訣卻是不停。
遠遠看去，隻見蒼穹下四色劍氣縱橫交錯，無數石怪碎屑紛飛，雙方的神通僵持在半空，一時間不分勝負。
“果然也是聖境高手，學劍的妖聖？，妾身可沒聽說過，隱藏得挺深嘛！”
話音未落，此女身形已如鬼魅般融入一片血霧。
下一刻，她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蘇睿側後方，五指如鉤，直掏其背心！爪風淩厲，帶起刺鼻腥甜，連空間都被劃出五道暗紅裂痕。
幾乎同時，高懸的“無天佛”三麵齊誦，悲苦佛光化作千百隻佛手，層層疊疊抓向蘇睿頭頂的狐心鏡。
“桀桀！”
刺耳的怪笑從西南方傳來，七彩怪鳥“惡兆”懸停峰頂，鳥喙大張，一條由雷霆匯聚而成的長河奔騰而出，如同九天雷河倒掛，帶著毀滅萬物的狂暴氣息直衝蘇睿。
另一邊，雲逍遙袖袍輕拂，天際雲氣瞬間凝聚成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掌，掌心符文流轉，帶著沛然莫禦的禁錮之力，當頭拍落！
四位妖聖，極具默契地同時出手，趁著玄磯公與梁言纏鬥的間隙，想要一舉重創蘇睿！
“睿姨！”蘇小狐驚駭欲絕。
蘇睿臉色驟白，腹背受敵！
她猛咬舌尖，催動全部聖氣，頭頂狐心鏡嗡鳴欲裂，粉霞暴漲，硬撼漫天佛手與雲氣巨掌。
“織命線”縱橫交錯，在她周圍交織成七彩虹橋，試圖化解四位妖聖的全力一擊。
轟！
噗嗤！
震耳欲聾的爆鳴與利刃入肉的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狐心鏡的霞光被佛手與雲掌聯手鎮壓，鏡麵“哢”地一聲裂開一道細紋。
更致命的是，血霓夫人的血爪終究突破了“織命線”的層層防禦，狠狠撕開了蘇睿後背的護體靈光！
五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出現在蘇睿背上，妖聖之血噴灑而出，那血液中竟帶著一絲暗金光澤！
“蘇道友！”梁言眼角餘光瞥見蘇睿受創，心頭一凜。
然而，玄磯公的“移山石怪”依舊如附骨之疽般瘋狂衝擊著劍網，牽製他大部分心神。
“就是現在！拿下她！””雲逍遙聲音清冷，帶著一股掌控全局的漠然。
惡兆獰笑一聲，雙翅展開，瞬息萬丈！
“狐崽子我吃過幾隻，天狐妖聖我就沒吃過，不知味道好不好？”
話音未落，身形暴漲數倍，鳥喙大張，朝著蘇睿一口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