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帶走李知微?
周衍眸子微沉,卻也察覺到不對,李知微年幼的時候,生長於宮牆之內,之後遭遇了安史之亂的混亂,一路奔波,怎可能會認得這樣的人物?
這些人踏著祥雲而來,為首者的境界也是五品層次。
放眼天下偌大,五品層次的玄官並不是大白菜一樣的到處可見,但是那八個人似乎並不打算給周衍說話的時間,鎖鏈如靈蛇般纏繞,瞬間將周衍周圍的空間封鎖,連五行元氣都似被禁錮。
“無論你是誰人,隨我等走一趟吧。”
周衍抬眸看著這周圍的眾人,看著一道道鎖鏈,他大概猜到了什,但是此刻,卻也沒有什解釋的興致,單手環抱著李知微,右手伸出往前,絲絲縷縷的金光匯聚。
五指握合。
一柄墨色上糾纏著金色和藍色兩股漣漪的長柄兵器出現。
手腕一動,三尖兩刃刀斜指著地麵,為首者冷聲道:“還敢反抗,將他拿下,鑿穿他的琵琶骨和丹田,廢了他的武功和神通,再說!”
周衍手中的三尖兩刃刀抬起,然後也沒怎蓄勢。
就這樣握著斜著劈斬下來。
八道鎖鏈糾纏五行元氣,隱隱然可以凝聚成一個球體,既然可以定住元氣,那毫無疑問,這也是一件頗有些本領的法寶器物。
為首女子對這寶物極為自信。
可下一刻,八人聯手,手持法寶維持住的封鎖,競然被一道黑色的光影直接切開來了,也是一等寶物的封鎖,就被無聲無息地切開。
鎖鏈崩散,裂開的斷口一側焦黑,一側則是散發寒冰。
轟!!!
被封鎖著的五行之氣炸開,朝著四麵八方齊齊咆哮湧動著散去,呼嘯如龍,直攪得四方元氣飛騰如海,令人驚懼,那女子麵色神色一變,被這般氣象鎮住了,急急道:
“不知是前輩在此,晚輩為昌凝雪,是海外三山門人。”
“不知前輩,多有得罪。”
“隻是這女子,乃為我門中叛逆,還請前輩交給我等,我等也好回去師門複命。”
周衍隻是覺得這昌凝雪實在是,太過於驕縱了些,手中三尖兩刃刀橫掃,也沒有用什神通,什絕學,純粹橫掃就帶起了一層瘋狂的浪潮。
這八個女子連帶著昌凝雪都麵色大變,齊齊施法抵抗。
伴隨著清脆的破碎聲。
她們的防禦手段神通,連一個呼吸都沒能抵抗住,就被直接擊破,純粹的元氣之力以此為中心,朝著四麵八方橫掃,昌凝雪等皆是麵色煞白,齊齊口噴鮮血倒飛出去。
昌凝雪眼前陣陣的發黑。
眼前所見,前方的層層雲霞競然在這一招之下,盡數崩碎。唯有一人平靜佇立,她看著那淩空站在祥雲上,單手環抱女子,手持三尖兩刃刀的藍衫道人,心中驚懼,不敢置信
來中原之間,師祖們說過的,中原不能得罪的人麵。
分明沒有這個存在啊。
他是誰?!
眸子掃過去,看到其他門人都是重創,心中的驚懼更大,暗吞了一個寶藥,激發出自己的潛力,不顧一切就要飛出去,周衍右手一揚,縛妖索飛出。
這寶貝淩空盤旋,猶如一條龍蛇,呼吸之間就變得無比巨大,直接把昌凝雪在內的所有女子都捆縛了起來。
一股令她神魂戰栗的妖力在縛妖索上傳遞而來。
恍惚之間,昌凝雪幾乎看到了一個幻象,仿佛有一尊猶如江河般巨大的妖神正在自己麵前盤旋垂眸,雙瞳帶著冰冷的惡意盯著她,讓她渾身的法力都凝滯顫抖,無法動彈分毫。
周衍手腕一抖,縛妖索如活物般收緊,將昌凝雪等人捆得結結實實,一身修為盡數被禁錮。他並未收回三尖兩刃刀,刀鋒上流轉的金藍二色光芒,映照著昌凝雪蒼白而驚懼的麵容。
“前輩恕罪!晚輩……”昌凝雪還想開口求饒。
“海外三山?”
周衍直接打斷,聲音平緩卻帶著冰冷的威壓,他刻意引導話題,“我與三山素無瓜葛。爾等興師動眾,於中土境內攔截於我,所求為何?這女子,與你們有何淵源?”
昌凝雪驚懼難言,隻是結結巴巴道:“我等,是為了追殺當年叛門而出的門內逆徒楊太真而來的,隻是,法寶所彰顯,那楊太真,就在前輩旁邊這女子身上。”
周衍心中一沉,想到了楊太真,還有那三陽劫滅所說的海外三山一係,說起來,嘉陵江當中,那個要娶妻的夜叉,還有所謂的嘉陵江神,都說自己乃是得了海外三山敕令的正神。
從目前所知道的情報來看,這海外三山,立場不明。
卻已坐實了“敕封’蜀川水神,侵蝕中原水川神係;又派遣門內傑出的弟子,前往蠱惑人間君皇的事情,這樣看來,對麵的立場至少和周衍自己這邊是不同的。
當要詐她一詐!
“哦?海外三山……”周衍手中的三尖兩刃刀斜指著地麵,淡淡道:“楊太真和李隆基有關,如今年歲想著也大了,怎可能是貧道旁邊之人。”
“倒是汝等,既是海外三山,為何來此中原之地,可曾上稟道門知曉?”
昌凝雪一時不知道該怎回應,緘默了下,隻是艱澀回答道:“………這,這事關乎於我海外三山,存續之理,晚輩沒有派中前輩的律令,不敢輕易說出來。”
“至於上稟中土道門,等到事情結束之後,晚輩等必前去太上樓觀道,拜見當代真人,以表愧疚歉意。“哦?諸事已成,才去稟報歉意,這是否是太遲了些?”
周衍三尖兩刃刀微抬,隻是掐了個法決,玉符出現在手指之間,絲絲縷縷的金色氣焰瞬間擴張開來,就在他背後升騰,變化,化作了一尊頂天立地的恐怖存法相,目光猶如烈日,平靜注視下來。層層疊疊的恐怖壓力壓製下來,讓昌凝雪幾乎要昏厥過去。
法相真身!?
是四品真君?!
周衍運轉兵主神通,恐怖的煞氣纏繞於昌凝雪周身,讓她的視線幾乎全部被黑色和血色占據,有種九天十地,層層壓下的感覺,仿佛天地之間,唯獨那穿藍色道袍的道人在,漠然平靜俯瞰著自己。心髒的跳動聲猶如戰鼓雷霆,一聲一聲,響徹。
渾身血脈幾乎倒流。
無邊的恐懼之下,昌凝雪的心神遭遇了巨大的衝擊,她終於抵抗不住那種恐懼,大聲道:“是,是一件寶物!!!”
“楊太真,她這個叛徒,非但沒能完成門主的任務,還竊走了我三山秘寶“玉清玄元傑’,竄逃在外!“我等奉山主之命,特來擒拿此獠,追回秘寶!”
她知道自己不能說出這些東西,但是那種無邊恐懼把其他什都壓下去了,隻這樣一口氣地全部說出來了,說完之後,既是害怕驚懼,又是有一種放鬆之感,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周衍自語:“玉清玄元傑……”
昌凝雪道:“晚輩所說,句句發自肺腑,絕無半點虛言,隻是其他更多,晚輩真的不能夠再說了,若是繼續說下去,非但晚輩要死,就連長輩也難免不會受到牽連……”
周衍道:“你在威脅我?”
昌凝雪臉色發白:“不敢不敢。”
卻見那道人抬手,那柄嚇死人的三尖兩刃刀當即散了開來,但是同時,那道人右臂一震,袖袍忽然變得巨大,如天幕般朝著自己等人遮罩而來!
【吞天噬地】!!!
昌凝雪隻覺眼前一黑,身形不受控製地被卷入袖袍之中,驚呼連連卻無能為力。周衍始終維持著神通運轉,避免袖袍再度被撐裂。狂風驟起,那之間,八人盡數消失無蹤。
周衍袖袍垂落平複,天地間重歸平靜。
隻這一抖一罩之下,三品巔峰大神通的神妙彰顯無疑。
周衍悠然道:“楊太真,不如出來,好好說道說道……”
伴隨著一聲幽幽歎息。
李知微腰間一枚玉佩泛起流光,散發出一層猶如雲煙霞氣般的存在,化作一名女子,眼眸帶著憂傷悲愴,似是無可奈何至極,慨歎許久。
楊太真剛剛附在李知微的玉佩上,對剛剛發生的事情,也都盡數收入神識之下,心中也實在是五味陳雜,道:“………真君要問什?”
她已見識過了周衍的手段。
硬撼共工,斬殺太古龍鱉,這等手段,已經不能夠用真人來描述,隻是稱呼為真君。
周衍道:“海外三山,蓬萊,方丈,瀛洲,又有言福祿壽三者,在整個神話傳說之中也算是鼎鼎有名,素來都有帝皇派人前去尋找仙家神話,如那狄芷珍所說的,這海外三山倒是有不少的弟子入了中原。”“但是,他們為何對你這在意?”
“在青史明確記錄你已經死了的情況下,還來中原來追殺你?真的就隻是那個玉清玄元烝,既然如此的話,那這玉清玄元燕,又有什不同之處。”
問的問題很毒辣。
楊太真緘默許久,歎了口氣,道:“真君的眼力啊,真的是一日比起一日更厲害了,這事情,我本來還打算再瞞一段時間,這樣看,是瞞不住啦。”
“他們追殺我,並非因為我區區一個楊玉環,甚至不全是為了那【玉清玄元乘】。”
“他們真正要掩蓋的,是海外三山意圖竊取中土神州龍脈氣運的計劃。”
周衍的眸子微垂,楊太真道:“為何要以曆代門人,派遣入宮,蠱惑這諸位君王呢?不過隻是因為氣運二字罷了。”
“海外三山雖然說是逍遙仙家福地,可是遠離人間界核心,沒有各大地脈支撐,短時間內還行,慢慢的,海外三山靈脈漸漸凋零,沒有了最初的瀟灑,盛況不在。”
“於是漸漸就傳出一種法門,可以以國運為祭品,布下【偷天換日】之大陣,將中土龍脈,一點點導引至海外三山,滋養他們那日漸枯竭的仙島……”
“上一次徹底成功的,是隋。”
“當年也曾經有門內前輩前去,拜見了秦皇,最終卻也沒能成功,而秦皇也始終不曾立後。”“我當年也曾是有過這個心思的,要完成宗門的任務,可是後來……”楊太真神色複雜,歎了口氣道:“後來,終究不是真正的無情之人,過不得情關,我漸漸為聖人的真心所感。”
“門內幾次三番地傳信,要我將人道氣運引導出去,完成大陣,可我就當做不認得,要就告訴他們時機還不夠,總之就是繼續拖延下去。”
“直到安史大亂,我知道,恐怕是三山的師門長輩,因為我遲遲不肯答應他們的計劃,所以選擇拋棄了我,選擇了其他的法門攪亂人間氣運。”
“大唐頃刻間便有傾覆之禍,億萬黎民將陷入浩劫,於是我連忙找到他們,佯裝答應這個偷天換日的法子,暗中卻盜走了布陣最關鍵的核心、一那縷作為陣引的【玉清玄元傑】。”
“馬嵬坡兵變……”楊玉環的聲音帶著複雜,“自有天下大勢,咎由自取,可其中摻雜各種的謀劃,未必沒有三山之人見事情敗露,順勢推波助瀾,欲將我滅口的意思。”
“可惜,我早留了後手。”
“最後,則陛下賜死於我,借人道氣運之法,將那悉吞下,讓這【玉清玄元烝】和我的神魂徹底結合為“他們如今如此急切地追殺而來,我猜怕是那【偷天換日】之陣已到了關鍵時期,急需玉清玄元烝這“陣引’歸位………”
“這也代表著………”
楊玉環沒有說下去。
周衍卻已通曉全部事情,道:“如今的長安城中,又有了這海外三山一脈的弟子?是李亨那邊,還是李做那邊……”
雖然並不願意這樣承認,但是周衍此刻成長為當世的頂尖之後,部分地感覺到了伏羲那種左右奔忙的感覺和疲憊。
他目光轉向驪山方向,又仿佛穿透虛空,看到了波譎雲詭的長安與瀘州,瀘州是六道之一的安祿山,而長安城則是海外三山,是李亨,李隆基。
天下的平靜隱隱又要崩破,太古神魔以大唐人間為棋盤,他們落下的棋子,此刻已漸漸要開始揭開,要開始逐步出現,攪動風雲了。
“看來,這驪山之後,瀘州之前,少不得要去那長安,親自會一會這海外三山“仙師’,再看一看,那所謂的君王了。”
驪山下的小院子麵。
滿頭銀絲的老太太正在專注照料著院子種的植物,陽光溫暖,任由外界如何變化,這個小小的院子麵,卻實在永遠都保持著最為舒適的狀態。
老太太看著茁壯成長的種子,心中忽而想起來了那個小道士,心中慨歎,道:“這一去也沒有個音信,兄長也不出來,不知道到底怎樣…”
“哎呀,就隻是我這老太太一個自己生活。”
正打算回去做些點心,卻忽而微微一怔,轉過頭去看,見天邊兒一朵五色祥雲翻卷滾動,速度不是很快,卻也算不得多慢,很快就飛過來了,就在這小院子落下來。
一少年道人身影出來,道:“老太太,我回來了。”
驪山老母驚訝,迎周衍落下,周衍把帶來的小吃都放在桌子上,都是閬中一帶的特色,驪山老母帶著溫暖笑意,道一聲來便來了,怎還帶著這許多。
而後,老太太的注意就放在了李知微的身上。
“這孩子是………”
周衍的神色微有沉凝,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驪山老母道:“原來如此,也是個可憐的孩兒,你送她來,也是為了我幫你吧,說起來,這等傷勢,老身也是解決不了的,畢竟,之前那些土已經在你身上用完了。”
“但是,好在機緣巧合。”
“我這,倒也是有個法子,可以救她一救。”
“非但如此,對你,也有莫大的好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