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帶著劉小樓飛上雲端,感受到了什是真的翱翔於天空,體驗到了什是真正的無拘無束、天地任我逍遙。
劉小樓在雲中鑽進鑽出,好不暢快,他忽然又有了更高的野望,指著天上那輪明月道:“景師兄,我們何時能登月一賞?”
景昭微笑道:“待你我踏破虛空時,終有這一天。”
袁化紫跟著劉小樓蹭了一回,此刻什話都說不出來,隻是高叫:“我也想去!”
這方天地始終是昏暗的,天上也同樣如此,在高近千丈的前方空中,漸漸匯聚了一層層烏雲,烏雲之中,隱隱有雷光閃現。
過去都是在地麵看這烏雲,每每看時都覺恐怖,此刻直飛而去,更是令人窒息。
袁化紫頭一個受不了,叫道:“要不要繞開啊?”
又過幾個呼吸,劉小樓也憋不住了:“師兄,我們真撞進去嗎?會不會被雷劈啊?”
景昭哈哈笑著,在最後時刻向下一落,直墜百丈,那一刻,劉小樓幾乎看清了烏雲的樣子,好似一粒粒黑沙,在空中漂浮……
景昭並沒有再升起來,而是一落到底,離地還有百丈之高時,向劉小樓道:“那好像是你煉化的竹妖?劉小樓也看清楚了,正是返回小蘇山時分開的竹妖,竹妖分出的兩節竹枝上,正拖著兩個家夥,正是白骷髏和黑蜘蛛。
在天上俯瞰,看不出什來,再往下降才發現,它們正在逃跑,逃得極快!
劉小樓和竹妖取得聯絡,竹妖帶著白骷髏和黑蜘蛛停了下來,眾人落地,一起向它們身後回望。過不多時,極遠方閃過一道劍光,急速追來。
劉小樓介紹:“景師兄,這就是種生道了。”
景昭點了點頭:“當初在地下玉府,他們三個仙田宗長老後來也陸續趕到了,但我主要還是和他們掌門鬥,和苗火粟也打了兩回,跟他和田無心沒怎打過交道……劍光中有風雷之相,這個種生道修為不錯!”種生道不知自己剛剛得了天下聞名的景昭誇讚,很快便來到他們跟前,離著十多丈遠,他劍光緊急停下,顯出身形來,驚疑不定地打量著景昭。
景昭沒有動手,沒有說話,但隻是靜靜站在那,就給種生道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
除了危險,還有疑惑。他看看景昭,又看看劉小樓;看看劉小樓,又看看景昭……
終於忍不住問:“爾乃何人?”
景昭反問:“你就是種生道?修為不錯,雖然未結丹胚,比你師兄卻強了不少,你對風雷的感悟不俗。這柄桃木劍被天雷煉過至少三次吧?”
種生道眨了眨眼:“四次……”
景昭道:“蘊風雷入劍光,法子不錯,但你煉雜了,天雷也煉、地雷也煉,甚至還有心心雷,不好。”種生道問:“你到底是誰?”
景昭回答:“我是景昭。”
種生道呆了呆,劉小樓向他道:“,我沒騙你吧?我跟你說了我不是景師兄,你還不信,這回信了吧?”
沉默了幾個呼吸,種生道忽然炸了,悲憤道:“騙……”
幾道光華忽然擊向景昭,一道青色是藤木劍,一道藍色是水晶劍,一道白色是冰晶劍,三劍蘊含極猛的威勢,轟了過去。
明明是飛劍,卻不是飛劍的打法,其中並無劍意,而是藏著風雷之勢。旁邊的劉小樓和袁化紫皆被波及,猶如置身暴風驟雨,被雨打得睜不開眼,被風吹得站立不定,那雷鳴聲直接轟鳴在心底,完全無處閃避。
劉小樓心下駭然,這才是種生道真正的鬥法實力,如果之前不是在溶洞那種特殊的地方,自己和袁化紫恐怕都不可能逃走。
但這風雷聲隻在心底轟鳴了兩個呼吸便停止了,緊接著風住雨消,眼前重見天日。
三支劍都縮成了小劍,隻有三寸長短,在景昭指縫間轉來轉去,翻動著青、藍、白三色光團。種生道眼睛立時紅了,雙臂一轉,飛出一個羅盤,那羅盤重重疊疊九層之多,正是尋龍點穴的奇門遁甲盤。
這盤上九層分別是神、天、人、地、儀、遁甲、符使、節氣、外應諸盤,哢噠聲中轉動起來,向著四麵八方散發一串串鎮邪符文。
這符文所過之處,眾邪辟易,竹妖、白骷髏和黑蜘蛛首當其衝,立刻逃出百丈之外,地下鑽出大量毒蟲,周圍墳塋爬出一具具骷髏、僵屍,狼狽不堪的向四下逃散。
劉小樓和袁化紫雖非邪祟,卻也被這一串串符文閃得抵受不住,劉小樓穿上落暉衣,袁化紫顯化龍麟甲,依舊難熬。
劉小樓正想試試新繳獲的金絲紫楠棺,這漫天的辟邪符文卻一瞬間消失不見,卻是那羅盤被景昭一指定住,再也周轉不能。
連續兩次大招都被景昭不費吹灰之力的輕易化解,種生道決然發出最後一擊,全然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整個人化入劍光之中,爆起一道粉紅的光華,斬向景昭。
那劍光劈到景昭頭上時,劍光拉出來的粉紅光豔尾巴還在他剛才暴起之處。
劉小樓就在旁邊看著,那一那眼前好似出現錯覺,這是一株蓋滿了天際的桃樹,滿樹桃花下落,降下繽紛的花瓣雨。
但這花瓣雨最先落下的幾點雨滴還沒落到地上便定住了,掙紮著在離地尺許處旋轉,想要進一步綻放,卻始終綻放不開。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瓣中都閃著點點銀色的雷光。
劍光閃爍了一個呼吸,光芒便散開,露出了劍光中的種生道。
種生道雙手握著桃木劍,身子淩空,奮力下斬,卻斬不下來,劍刃被景昭的雙指輕輕夾住。那雙指間,有一點點星光從指尖飄起,穿過種生道,緩緩飛上了天空。
一切隻過了幾個呼吸,又好似隔了綿延數月,滿地桃花收回,飛入粉紅光霞之中,光霞又投回了桃木劍,恢複了本色,這一切都沿著剛才的軌跡重走,隻不過是倒著重走,就好像時光倒流。
但時光可以肯定並未倒流,因為種生道摔了下來,趴在景昭腳下。
他隻不過是從丈許高處摔下,卻給人感覺好似摔了很久、很久……
劉小樓一時間有些暈眩,覺得大地不穩、天旋地轉。
袁化紫揉了揉眼睛,又忍不住再次揉了揉眼睛。
落地後的種生道沒有再爬起來,就這趴在地上,某一刻忽然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渾身顫抖,頭埋在泥土上,雙手十指深深插入泥土之中,哭嚎聲傳遍四野。
劉小樓不得不向景昭簡單解釋了溶洞發生的事,然後道:“他心誌出了點問題,他把自己師弟殺了。”
種生道大哭:“我沒有,不是我殺的!我沒想到那多,我隻是想擋一擋,我沒想殺他……”劉小樓向景昭道:“你看,他心誌崩了。”
景昭默然片刻,道:“你師弟算不得你殺的,那是意外。”
種生道的哭聲戛然而止,須發上都是髒兮兮的淚痕和泥土,他努力抬頭,望著景昭問:“不算我殺的?景昭點頭:“當然不算。這方天地我們都不了解,但在我想來,他應該是不容於這片天地,為他做過的事贖罪。”
種生道用最後的力氣翻過身來,仰麵朝天,目光中又是欣慰又是釋然:“和大能者不容於小虛空一樣?”
景昭點頭道:“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