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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遠抬頭,指間微動。

    一枚烏沉沉的玄鐵令牌無聲滑入掌心,其上印著古樸的“河”字與一道奔騰的浪濤劍痕印記。“奉家中長輩之命,前來拜在李慕白前輩門下。”

    大河劍宗長老李慕白所贈的憑證。

    令牌顯露的瞬間,負責把守山門的兩名大河劍宗弟子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

    他們盯著令牌,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敬畏,甚至聲音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這是慕白師叔的,記名弟子令?!”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躬身側讓。

    “尊駕,請隨我來!”

    穿過彌漫靈霧的層層殿閣,張遠被帶至宗門核心區域一一踏浪坪。

    這是一片由巨大青石鋪就、邊緣被流水環繞的平台。

    地麵水汽氤氳,隱有流動水紋般的天然劍意,乃弟子們日常演武悟劍之所。

    此時,數十名身著玄青色繡有浪濤紋飾道袍的弟子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處,或靜心悟劍,或交流心得。張遠的出現,尤其是守山弟子小心翼翼地引著他一個“外人”徑直走向執事堂的方向,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側目。

    一位青年抬手一招,守山弟子連忙上前低語幾句。

    那青年雙目之中透出精光,看向張遠。

    “嗯?破妄境?拜在慕白師叔門下做弟子?”

    “嗤,”不遠處,一名懷抱靈劍、麵容倨傲的弟子發出一聲清晰的嗤笑,眼神輕蔑地掃過張遠,“區區初入大宗師,莫不是哪家送的鍍金廢物,走了大運吧?”

    他話音剛落,旁邊一張石桌旁,一直閉目打坐的一名玄衣青年緩緩睜開了眼。

    此人背負一柄闊刃重劍與三柄形態各異、流淌如水波的長劍,氣息沉凝如深潭,赫然已達大宗師第三境巔峰!

    他便是大河劍宗年輕一代翹楚之一,淩吳。

    淩吳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張遠手中的玄鐵令牌,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與疑慮。他並未開口,但那無聲的審視卻比任何冷語更加刺人。

    人群中開始響起嗡嗡的竊議。

    “慕白師叔雲遊多年,竟收了記名弟子?”

    “從未聽聞,此人來曆不明-……”

    “哼,看他那氣息平平的樣子,怕不是大秦安插過來的棋子?”

    “就是,這些年雍天洲上越發插手我等仙道事情。”

    這句話語速極快,聲音壓得極低,卻如毒針般精準地刺向張遠的背景,帶著濃濃的猜忌與排斥。張遠倒是毫不在意,隨著領路弟子去見了李慕白。

    李慕白對張遠很是客氣。

    說實話,論及劍意純粹的境界與潛力,李慕白能感覺到張遠那深藏的鋒芒與自己當年何等相似,甚至更勝一籌。

    至於那種於戰場磨礪出的殺伐氣度與宏觀掌控力,更是他所不具備的。

    不得不承認,大秦的土壤,能培育出這等奇才。

    “青陽,你以刀道之基來我大河劍宗,求的是「融’而非“棄’。既如此,大河劍域之內,傳承自可取閱。”

    “劍意通大河,亦通江海。他日你若能將刀魂化入此間波濤,便是對大河劍道最好的饋贈。”大秦執掌軍機的青陽侯親自來到大河劍宗,還在他李慕白座下修行。

    對於李慕白這樣追尋劍道極致的強者來說,這不僅是一份香火情,更是一個觀察異道交匯、印證自身大河的絕佳契機。

    “前輩所期,刀魂入浪時,自有回響。”張遠抱拳開口。

    李慕白點點頭,看著張遠在執事弟子引領下走出。

    張遠既然留在大河劍宗,自然要領取弟子衣袍佩劍。

    大河劍宗。

    執事堂。

    踏入古樸肅穆的執事堂,一股潮濕水汽與沉木混合的氣息撲麵而來。

    堂中坐鎮的執事是位洞玄境的中年修士,他抬眼看了看張遠,目光掃過那枚印有浪濤的玄鐵令牌時,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掠過一絲鄭重。

    “弟子袍、身份令牌、大河劍宗基礎戒律冊。”

    執事聲音平板,指尖一引,一件折疊整齊、袖口繡有銀色波浪紋飾的玄色弟子袍便飛向張遠。接著,他伸手指向堂側一列擺滿形形色色、或輕靈或厚重的長劍的兵器架,“大河以劍為尊。新入門弟子,可在此架任選一柄趁手靈劍,滴血烙印,作護身及習練之用。”

    鋒銳與沉凝的劍氣從劍架上隱隱透出,流光溢彩,顯然都是品階不俗的下品、中品靈劍。

    然而,張遠接住弟子袍,看也未看那滿架寒光閃閃的長劍,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我,不用劍。”

    執事堂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連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那執事準備指向某柄長劍的手指僵在了半空,臉上平板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由驚訝轉向愕然,最終化為難以理解的僵硬。

    在大河劍宗,拒絕用劍?!

    這在近千年來恐怕還是頭一遭!

    “你,說什?”執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擅刀。”張遠重複了一遍,語氣不容置疑。

    執事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的鄭重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被冒犯的不悅與荒謬。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強壓怒火,最終猛地一揮袖袍:“哼!荒謬!大河劍宗,豈有入門弟子拒執劍之理?簡直聞所未聞!”

    但礙於那枚令牌,他終究不能直接將人轟出去。

    他目光陰沉地在堂內巡視一圈,最終定格在角落一個布滿灰塵的石墩上。

    那橫放著一柄幾乎與石墩融為一體的、通體黝黑、厚重無鋒、狀如門板的巨大兵刃,其末端帶有斷茬,似乎是某件重武器的一部分。

    “此乃“斷濤’!”執事冷冷道,揮手將那兵刃淩空抓起,重重頓在張遠麵前的地上,發出沉悶巨響。“此物來曆不明,重逾萬鈞,鈍拙不堪,非劍非刀,靈性幾近於無!乃庫房陳年舊物!既你執意不用靈劍,便以此物充數!權當刀使吧!”

    最後三個字帶著濃重的譏誚意味。

    這“斷濤”沉重異常,非神力者難用,且毫無劍之靈韻,在執事看來,給張遠純屬羞辱與敷衍。張遠眼神淡漠,並未在意執事的態度。

    他目光掃過那黝黑沉重的“斷濤”,並未伸手去接,而是淩空一抓!

    “嗡!”

    一股無形的沛然巨力憑空生成,牢牢攫住那沉重的兵刃!

    在執事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張遠隻是隨性地單手握住那粗糲的斷柄處,手腕看似隨意地輕輕一抖!“轟隆!!!”

    一股恐怖的罡風瞬間以張遠為中心炸裂開來!

    那不是精妙的劍風,而是純粹、霸道、蠻橫到極點的力量風暴!

    狂猛的氣浪如同實質的龍卷,帶著沉悶的呼嘯,狠狠衝擊向四周!

    堅硬無比的踏浪坪青石地麵,在他足下“哢嚓”一聲,竟瞬間蔓延開一片密集如蛛網的深深裂痕!風暴平息。

    張遠單手提著那柄門板般的“斷濤”,如同掂量一根稻草。

    他略微感知了一下手中傳導來的沉甸甸的厚實感,微微頷首,吐出兩個評價:“不錯,夠重。”執事瞳孔地震,呆立當場。

    石桌旁一直密切關注著的淩吳,微眯的雙眼中那分忌憚瞬間化為凝重,甚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驚悸。

    先前嘲諷的那些弟子們,更是不由自主地駭然後退數步,看著那蛛網般的地麵裂痕,如同看到了某種凶獸的腳印。

    滿堂死寂無聲。

    接下來的三日,張遠並未急於展現武藝或與人攀談,而是徑直一頭紮進了大河劍宗傳承深厚的滄浪閣。浩如煙海的玉簡、泛黃古卷、水波拓印石刻充斥了這處彌漫水汽的空間。

    尋常弟子進入此地,往往需凝神靜氣,敬畏而緩慢地挑選與自己感悟相契的水之意境參悟。張遠卻步履不停。

    身影在一排排流淌著濃鬱水元靈氣的書架間快速穿梭。

    指尖如同撥動水流般拂過那些記載著大河劍道精要的千重浪卷。

    最終,他停步於一座巨大的深青色礁石壁前。

    壁上天然的水痕蜿蜓流淌,水氣氤氳,仿佛有濤聲陣陣。

    其核心紋路正是大河劍宗秘傳頂級真意之一,《滄浪無盡劍譜》的真意石刻。

    此譜講究意境綿長無盡,劍勢如江海疊浪,修煉深奧,非天人合一心境者難以得其三味。

    張遠靜立不動,目光沉靜地掃過石壁上仿佛永不枯竭、循環往複的水之軌跡。

    壁前玉簡詳述著引水勢、化劍意的關竅法門,每一句都仿佛蘊含漩渦暗流。

    然而,他僅用了極短時間便已閱盡!

    在他眸心深處,明王鎮世金輪的虛影極其隱晦地一閃而逝,借噬魂輪掌控、解析魂魄與大道痕跡之力。《滄浪無盡劍譜》的意境流轉、水元共鳴之法、疊浪化劍之精髓,如被無形巨流衝刷開迷霧,瞬間刻印於心海。

    早已融入他武道山河大勢的根基,似找到了新的奔湧河道,自然而然地將這浩渺劍意納入其雄渾構架之中!

    龍象鎮獄,也鎮山河!

    明王鎮世,更鎮天地!

    倏忽三日過去。

    礁石壁前,張遠緩緩抬起右手,手掌虛握如執無形之物。

    他並未催動絲毫真元或劍意。

    手掌隻是在空中似緩實疾地劃出一道看似平實無奇、卻又隱含淵深莫測的軌跡,似引動涓流匯海,又如大河初開。

    軌跡末端,氣機隱隱指向滄浪閣深處一方用於測驗弟子對水之意境共鳴強度的萬年“定元石鼓”。“嗡!”

    一聲低沉如深海暗湧的共鳴轟鳴!

    數十丈外那方足有丈許方圓、表麵光滑如鏡、尋常劍氣難傷的古老石鼓竟驟然震蕩!

    中心處,一道清晰的凹痕無聲顯現,深達寸許!

    其邊緣並非光滑如切,反而帶著潮汐衝刷的天然紋理,一股沉重似淵底、綿長如奔流的磅“水”意凝聚其中,久久不息!

    “這?!”

    滄浪閣深處,一位似與周圍水汽融為一體的值守老道猛地睜開微眯的雙眼!

    渾濁的眼眸深處精光大放,如同驟然穿透迷霧的燈塔,死死鎖定了那石鼓凹痕和手掌虛握緩緩放下的張遠。

    他嘴唇無聲開合,震駭莫名:“三日!竟引“定元石鼓’共鳴,顯滄浪無盡之相!此子之悟性,與劍意親合乎?”

    張遠在滄浪閣的異常舉動,引起了精英弟子的關注。

    一股混雜著不服、窺探與較量的氣氛悄然湧動。

    入宗第四日暮色初臨。

    當張遠離開滄浪閣時,一道身負三柄形態各異、波光流轉水藍長劍的身影恰擋在了他的去路上。正是之前在踏浪坪上目光凝重的淩昊。

    他臉上擠出一絲笑意,拱手道:“張師弟這幾日沉心感悟,令人欽佩。師兄我今日特設“迎客宴’,為師弟洗塵,務必賞光!”

    “幾位同門都在,也好向師弟討教一二。”

    話語看似熱情,實則以同門身份將張遠架住了。

    張遠目光掃過淩昊,和他身後隱隱出現的幾名氣息不弱的弟子,眼神古井無波:“帶路。”一座位於懸瀑之側的臨水精舍內,燈火映照著粼粼水光。

    玉案上擺著靈泉佳釀和水域奇珍。

    七八位身著玄青浪紋道袍的精英弟子已然落座。

    氣氛看似熱烈,但張遠踏入的瞬間,觥籌間的聲音仿佛凝固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帶著審視與好奇。

    酒過兩巡。

    一名曾在踏浪坪出言譏諷、身形頗為壯碩的漢子突然起身,端著一杯酒,笑著走向張遠:“張師弟真是悟性驚人啊!”

    “不過入我大河劍宗,終究要落在這“劍’之一字上。”

    “來,和師兄過幾招,給大家夥兒開開眼,也讓我們見識見識慕白師叔青睞的弟子,有何等精妙的水之劍道!”

    “正是,張師弟露一手吧!”

    “點到為止,助助興!”

    附和聲四起,眼神灼灼。

    話音未落,那壯碩漢子臉上笑容驟然轉冷,眼中戾氣一閃!!

    手中玉杯“啪”地捏碎,一股陰柔如水底暗流、卻暗藏狂暴撕裂之力的劍罡勃然而發!

    “嗚!”

    一道幽暗沉凝、無聲無息、形如水中渦旋的詭異劍光,竟隨著他翻掌急推,直刺張遠胸腹要穴!劍光所過之處,空氣都仿佛被卷入無形漩渦,粘稠遲滯,正是其壓箱底的陰毒殺招“逆漩渦渦手”!洞玄境巔峰修為配此詭秘劍勢,大宗師境初期也難正麵硬扛!

    電光火石之間!

    張遠甚至未曾站起。

    他隻是搭在身側那柄黝黑厚重的“斷濤”重劍粗糲斷柄上的右手,手腕以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微小幅度,向外一頂!

    下一瞬!

    那門板般的漆黑重物,仿佛被賦予了浩瀚水魄的魂魄,驟然蘇醒!

    它以一種笨拙卻又霸道到不容置疑的軌跡,悍然迎上!

    沒有精妙格擋,沒有劍氣激蕩。

    隻有絕對的、厚重的、無可匹敵的一“擋”!

    如同孤崖迎巨浪,如同砥柱立中流!

    巨大的尺身破開那陰柔的劍罡渦旋,發出沉悶如重錘砸入深潭的撞擊聲!

    “咚!!!”

    一聲震人心魄、似水底悶雷的巨響!

    那壯碩漢子臉上凶悍的表情瞬間扭曲,化作驚駭與不可思議!

    他隻感覺自己傾盡全力催發的陰柔劍罡撞上了一片凝固萬年的無盡死水!

    不,是比死水更可怕的無垠重嶽!

    所有漩渦之力如泥牛入海,沛不可擋的巨力反震而回,胸腹間的護體罡氣如同泡沫般碎裂,五髒六腑被巨力猛地攪成一團亂麻!

    他甚至來不及哼一聲,魁梧的身體便像一個破麻袋般,被那無可抗拒的力量轟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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