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一下子被陸正說得沒有反應過來,畢競他也沒料到陸正真的會大大方方承認某些事情。他愣了一下,不禁道:“問心無愧?因為君王不夠好,就不去勸諫盡忠,這不是叛國逆君之輩?”就在這時,一道高大的身影風風火火而來。
“什狗東西,敢在伽藍聖地犬吠不停!”
來人大聲斥,徑直衝向年輕男子。
那男子及其身後的侍從們見狀,不由得臉色一變。
本該護主的幾個下人麵對氣勢洶洶的來者,愣是不敢上前。
“王,王爺……”
年輕男子麵色一變,整個人的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懷陽王元重大步走近,抬腿就是一腳重重踹向男子。
男子被踹中腹部,直接仰倒在地,麵露痛苦之色,根本不敢動彈。
他敢在陸正麵前不假顏色、咄咄逼人,是清楚陸正不會因為幾句辯論就對他動手,而且這還是魏國。但這位懷陽王就不一樣了,直接砍了他的腦袋,估計都沒人會多說什。
元重眼神淩厲,沉聲道:“你算個什東西,也配說人家的不是?人家在安國上諫變法,在北域救了不知道多少人……”
“我大魏北方大雪,人家一路過來救了多少災民,本王賑濟用的物資,有上百萬石都是他們那來的……
“你個狗東西又做了什,也有資格在這談什忠君愛國?怎,剛買的花魁玩膩了,大老遠跑這來禮佛?”
“給老子滾出伽藍!以後本王在洛陽或平城再見到你,就是你爹當麵,我也要把你的頭給擰下來!”元重麵色狠辣,又是重重踹了幾腳,踹得男子痛苦低聲呻吟。
“滾!給我滾!”
男子哪敢繼續麵對懷陽王的怒火,他的幾個仆從戰戰兢兢扶起人,跟蹌狼狽下山,不敢再停留片刻。元重橫眉冷對,張嘴呸道:“丟人現眼的東西!”
很快,元重又收斂情緒,轉著手串道:“阿彌陀佛,想不到佛門聖地還鑽進來蒼蠅,諸君莫要被打擾了興致,繼續,繼續……”
廣場上的眾人頓時收起看戲的心思,當著元重的麵,也不好討論剛才發生的事,又開始在那辯經論佛。
元重見這片廣場又逐漸熱鬧起來,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朝著陸正等人使了個眼色。
然後幾人離開了廣場,來到一處清淨之地。
元重身邊還跟著胡晴以及其一眾親信。
“本王剛過來居然遇到這種事………”
元重憤憤道,“陸小友別往心去。說來,那個紈平時膽子可沒這大,我會讓人去查一查,看看背後是誰在指使。此事恐怕也不隻是衝你來的。”
一旁的青婉側目道:“難道還有你們的事?”
元重幽幽道:“這說不一定,如今大魏的局勢亂得很,本王都摸不清楚黑白了,鬼知道是誰在背後下什招……”
元重又看向陸正,眼神略顯複雜道:“剛才隔著遠,我都聽到你的話了,有些話你不該那說的,哪怕你真那想,這可是給了人攻擊你的把柄。”
陸正淡淡一笑,說道:“有的人不正想讓我承認那些話嗎?正好借他們宣揚一下…”
元重忍不住小聲道:“你以後不打算回安國了?”
陸正道:“何出此言呢?就因為我說了自己不忠君?難不成回去安國就會因言獲罪?”
“那朝堂百官口口聲聲說著忠君愛國,卻行悖逆之事,讓王朝走向下坡路,又該是什樣的罪責呢?”陸正頓了頓,又道:“我從來沒說過要為哪個君王盡忠,我是在盡自己所能,為天下百姓而服務。”元重聞言感慨良多,低聲道:“我覺著吧,你以後要是修不成聖人,怕都是老天爺不開眼了。”陸正笑了笑,說道:“王爺以後若是多行善事,想必也能修成正果的。”
“哎呦,借你吉言!”
元重滿臉帶笑,又道,“可惜本王天資不高,恐怕見了佛祖真經,也悟不出個……”
陸正微笑道:“大乘佛法不看重修煉天資,注重行善積德、度化世人,有一顆善心即可。”元重眨了眨眼,驚疑道:“小友還懂大乘佛教的修行?”
他尋思他也是剛接觸大乘佛法,皈依大乘佛教也是給自己的好大侄造勢,真沒想過能讓自己修出什來。
陸正道:“略懂。等以後大乘佛教在魏國立起來,王爺便能明白。”
元重眼眸閃爍,“當真?以前也有什宗派的佛門高僧說行善積德能使佛法修為精進,但本王也學習過,沒甚效果……”
旁邊的青婉不禁道:“許是你的法子不對,而且修的佛法不夠正統,以後就不一樣了。”
元重咂巴嘴,將信將疑道:“是嘛?不過我以前接觸到的佛門高僧確實多,一個個的修行法還都不太一樣,哎,可能是那個時候修雜了………”
“話又說回來,你們怎懂這些?”
元重看著青婉,總覺得這個姑娘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但具體哪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感覺如今麵對上青婉,元重莫名有著一絲壓力?
青婉笑嘿嘿道:“佛祖告訴我的,你信嘛?”
元重聞言愣了一下,“伽藍山上,有些話還是莫要亂開玩笑……”
元重忽地一想,別人也沒道理與他開這種玩笑。
他不禁看向旁邊的公羊明,“公羊大儒,我沒來伽藍寺的最近這些天,難不成這發生了什?她說的是真的?”
公羊明道:“我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元重眼眸閃爍,這沒有否定,是真有什事啊!
這時,公羊明又對陸正道:“苦心帶著一些僧人在我們的居所外麵,要不要回去看看?”
陸正聞言道:“那先回去吧。”
元重聽聞此言,“苦心?四諦法宗的那位?我認識,走吧,我與你們一起去,萬一是來找你們麻煩的,我還能出麵·……”
元重壓根不清楚,苦心和陸正幾人的關係,比元重與雙方的關係都要密切。
於是乎,一眾人又去到陸正幾人的居所。
元重看到一眾高僧站在院子外,不由得眼眸泛起異色。
他知曉苦心是出自雲靈寺,修佛門四諦法,但與苦心同來的高僧,不隻是雲靈寺的僧人。
連其他修四諦法的寺廟高僧代表都來了,其中還有他都不認識的。
不過看這些僧人的打扮,元重能辨別出都是同一宗派。
雙方都上前見禮,打了一個招呼。
隨後,眾人又進入院落各自站定。
苦心看了看站位,這才發現元重一方並非和陸正一起,連胡晴都還是跟在元重身邊。
苦心想了想,開口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陸正聞言道:“但說無妨,這不算有外人。”
元重聽得此言,頓時覺得有點奇怪,還沒搞懂狀況。
苦心便道:“我們幾大寺都願意皈依大乘佛教,遵守佛門戒律……”
為了讓這些四諦法宗的前輩高僧皈依大乘佛教,苦心可是苦口婆心勸了好久。
元重聽得有些迷糊,這些四諦法宗的僧人要皈依大乘佛教,怎找上陸正他們?這對嗎?
青婉瞧著這些僧人,詢問道:“你們當真能遵守新的戒律?”
有僧人道:“我們修行四諦法,在某方麵來說,本就吃得苦,新的佛門戒律對我們而言算不得什……不過依太子之言,我們還要交出不少利益,作為交換,我們想看一看真經……”
“隻是殿下沒有完全信任我們,說陸施主有方法辨別真心實意,故而讓我等過來……”
“我等也聽聞陸施主在北域行事,相信陸施主有些特殊手段,也相信陸施主的為人,不會亂分辨。”陸正聞言恍然,大概清楚元燾麵對這多僧人無法做出判斷,想讓他來把把關。
苦心開口道:“聽聞你們在北域欲創太平世,還缺不少人才,我們幾寺也可以出些弟子前去北域那邊………
青婉眯了眯眼,心想苦心還是很會辦事的嘛,這快就促進好些佛門高僧答應了諸多條件,願意皈依佛門正統。
陸正緩緩道:“諸位既然信得過我,便口誦那部真經與我聽吧。”
有人狐疑道:“施主乃是儒道文人,還能以聽佛門真經來辨別我等真心?”
一群和尚念經,內行人是能聽出來好壞,有沒有人在濫竽充數。
但這些四諦法宗的高僧卻有點懷疑陸正的手段,畢竟陸正不修佛法,麵對他們這些修佛高僧,還想聽誦經來辨別什,感覺多少有點瞧不起他們的水平了。
陸正不緊不慢道:“不試試,你們又怎知曉呢?隨你們怎念吧!”
苦心便朝同門的前輩使了使眼色。
不一會兒,便有人念起經來。
見有人開了頭,其他高僧也紛紛口誦真經。
一時間,整片庭院佛光璀璨,有玄妙之氣充斥一方,更有一些異象顯露。
有高僧背後露出金色法相,有高僧身邊綻放朵朵蓮花……
好在院子有陣法遮掩,外麵的人瞧不見情況,不然這些高僧念經帶來的影響更大。
元重聽得這多高僧念經,受到了玄妙佛氣的滋養,頓覺如沐春風,飄飄欲仙,難以自持。場中,陸正四人卻沒有多少感覺,根本不受誦經聲影響。
公羊明作為儒家大儒,本身定力高,所以能從容淡定應對。
而陸正三人則是情況特殊,即便沒有佛祖印記的庇護,他們本身也能抵禦這等玄妙佛音。
特別是青依一副純粹聽不懂的樣子,讓那些還在誦經的高僧都覺得奇怪,好像念的經被人當成了耳旁風。
青婉好奇注視著這些佛門僧人,聽著這些人念經,內心莫名湧現一絲波動。
換作以前,她壓根看不出來這些人念經有多大差異,但現在嘛,卻是感覺很明顯。
有一種一眼辨黑白的真實感。
過了片刻,陸正便抬手示意讓眾人止聲。
“我已經知曉你們的心思了,諸位先行回去吧,之後等通知。”
一眾高僧感到奇怪,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發現陸正有動用什手段,看起來好像真是靠聽?感覺不太靠譜的樣子。
見狀,苦心連忙道謝,然後請諸位高僧回去等待通知。
有人心中疑惑,卻見陸正不願多言的樣子,也隻能告辭離去。
過了片刻,元重這才從玄妙佛音從回過神來。
他驚覺道:“哎,人都走了啊!你們真聽出什來了?”
青婉笑眯眯道:“王爺以前聽了那多經,難不成還聽不出來好壞?”
元重道:“呃,剛才那些高僧的道行可不低,還有菩薩境的存在,我這點佛法修為,人家想騙過我還不容易?”
元重頓了頓,又道:“聽說你們儒家浩然正氣非同一般,以此可以分辨些什吧?不過剛才,你們好像沒有使用浩然正氣………”
這時,苦心一個人又悄然返回庭院。
他來到陸正的身邊,低聲道:“你剛才沒有明說,難道是那些僧人麵有……”
陸正開口道:“不止一個,而且有人並非修四諦法。”
旁邊的青婉重重點頭,補充道:“有邪門的,哼,還想騙過我們,道行再高也不行噢!”
苦心聞言心中一驚,兩人都這說,此事非同小可了。
也好在剛才沒有指出來,不然事情鬧大了,還不太好收場。
苦心不禁道:“幸好殿下讓我帶人來找你們,不然真讓居心叵測之輩……那怎辦,要動手對他們……陸正淡淡道:“不急,拖一拖,會有他們原形畢露的時候。”
苦心神色凝重道:“行,我回去跟殿下說一聲。”
至於到底是哪些人有問題,苦心也沒有追問到底。
畢竟之後他還要接觸那些僧人,要是知曉某些人的真實,恐怕難以用往常的態度對待對方了。有些事,還是不要知曉得好。
元重看得奇怪,“你到底怎看出來的?”
陸正轉而看向元重,微笑道:“因為那部真經就是從我這傳出去的。”
元重神情一愣,旋即驚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