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府的下人還在給元重稟告情況的時候,胡晴已經閃身不見了蹤影。
王府門外,陸正一行人站在廊下等候。
胡晴見得幾人,一直緊繃的俏臉露出笑意,內心都安定了不少。
她感覺在平城的日子不如在北域,這的工作真是不好做。
到現在都沒什人站出來支持大乘佛教。
換作在北域的話,她怎也要學陸正那一套,講不通道理,那就打通。
然而平城作為魏國舊都,還藏著不少道行高深的老家夥,她也不敢妄為,隻覺得憋屈得很,沒在北域自在。
胡晴幽幽道:“你們怎到這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會一直守在那邊……”
陸正道:“北域那邊天寒地凍,各地的建設規劃不好開展,就暫緩了下來,這些日子無什要緊事,所以來這邊看看熱鬧。”
這時,元重帶著一眾侍從從內院而來。
元重還不知曉那部真經出自陸正之手,但陸正最近幹的其它事情,他倒是很清楚,聽說一些知名人物都被陸正號召去了北域一方,在建立什太平淨土,鬧得風風火火。
本來他還有些好奇,想著親自去北域那邊瞧瞧究競。
不過日子一晃入了冬,現在又因為佛門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實在沒那個心情和時間去北域。見得門外幾人,特別是見到了公羊明,元重眼睛猛然一亮,笑容燦爛。
“哎呀,這不是公羊大儒!數年不見,大儒容顏未改,本王倒是老了不……”
之前有人告知元重,稷下學宮的公羊夫子也被號召去了北域,他還以為是在說胡話呢。
今日見到幾人,元重心中暗驚。
他未見過陸正真人,但對方的模樣早已記在心。
這會兒又看四人排排站,一老三少,其中還有一個小朋友,站位關係實在耐人尋味。
畢競可不是誰都能和一位大儒這站在一起。
元重眼眸閃爍,覺得公羊明好像比以往變了些,似乎更加親和了。
“見過懷陽王。”
陸正幾人拱手行禮,異口同聲地打了個招呼。
元重笑眯著眼,抬手道:“外麵風雪大,快快有請。你便是陸正吧,果然是一表人才,聽說你在北域那邊做了不少事……”
“哎,本王那幾個不成器的子女要是有你一成本事,也不用本王整天憂心……”
“這兩位姑娘是?”
一番談話之後,元重也知曉了個大概情況。
等進入了暖和的客廳,元重又笑眯眯詢問公羊明。
“公羊大儒此來我大魏,應該是受邀去觀摩佛門的無遮大會吧?不知大儒最近在研究什學問?”公羊明微微一笑,說道:“最近在北域忙著一些事。”
元重神色一動,連公羊明自己都這說了,看來並非傳言。
元重不禁道:“聽說北域那邊的變化很大?”
公羊明笑了笑,“隻是一小片地區。老夫當初過去之時,還大開眼界了一番。”
公羊明頓了頓,又感慨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老夫這段時間在北域學到了不少道理“若非遇到陸小友,老夫這大半輩子的學問本事恐怕都用不到實處,到頭來隻是碌碌無為一生……”元重聞言心中古怪,心想公羊明這說法也太誇張了些,北域那邊真有那好?怎他得到的消息評價褒貶不一。
聽說陸正他們占領的地區,有錢有勢的人都沒了,連有神獸血脈的大妖王族都得當平民。
像他這樣的王爺在那邊,怕不是也得被扒幹淨家產。
還好他的背後是大魏王朝,那樣的事情還落不到他的頭上。
元重眨了眨眼,不禁道:“公羊大儒不愧是儒家聖賢門徒,心有大義。”
“說起來,本王最近吃齋念佛、行善積德。今年司州大雪,本王都散盡了家中糧食以救災濟民,哎,世道艱難,百姓不易。”
為了避免有人行俠仗義行到他這來,元重開口表示自己也是同一路人……
公羊明微笑道:“王爺大善!”
所謂君子論跡不論心,雖然懷陽王這做是為了圖謀更多的利益,但確實也出了不少錢財救濟百姓。元重笑道:“不過些許小事,就當給後輩積德了。”
忽地,陸正開口道:“王爺這邊很缺糧嗎?”
元重神色一頓,轉而看向陸正,悠悠道:“不怕諸位笑話,本王的糧倉都空了,想著去買糧吧,如今價高難購……”
青婉聞言道:“何不號召平城那些大族、寺廟出錢糧?”
元重歎道:“那些人?本王讓他們捐點錢財,都跟要了他們的命一樣。”
“特別是那幾座大寺,年秋之際,有善信把一擔擔的糧食往廟運,本王去上香的時候親眼所見,到了現在給本王哭窮,說沒有多少錢糧……”
“他們有田地不納糧,還有人捐供奉!那多糧,還沒得多餘?他們拿去喂饕餮了不成?擱這糊弄鬼呢…”
往年的話,或許還有人出來賑災,彰顯一下仁善,也借機把一些難民收為奴仆。
但今年冬,隻怕都想看他懷陽王的笑話。
畢竟元重之前信誓旦旦要皈依大乘佛教,要行善積德、救苦救難。
這番言行,算是站在了很多勢力的對立麵。
這其中複雜的緣由,元重倒也不好為外人道。
但其實陸正等人都有所預料和猜測。
立大乘佛教一事,陸正他們早就參與其中,有出謀劃策。
連讓元燾拉攏懷陽王,先出手試探一下平城這邊各大勢力的反應,也都是大家商議的決策。反而是元重在某些事上還被蒙在鼓。
元重還不知,他的好大侄,已經把他的不少底細都透露給了外人………
聽到元重在那抱怨,陸正不禁道:“王爺缺多少糧或其它物資,我可以平價賣與你。”
送是不可能白送,這會讓人得到了東西卻不太珍惜,而且這一位王爺也不是缺錢的主。
元重眼眸一閃,“你有糧?”
陸正微微一笑道:“民以食為天。陸某遊曆各地,見不少百姓都難得吃飽飯,閑暇之時就在種糧,以備不時之需。”
元重摸著下巴道:“種在北域嗎?這天寒地凍的,糧食也不好運啊……”
陸正道:“我隨身就帶有一些糧,應該能解王爺燃眉之急。”
元重眨了眨眼,想到眼前這幾位可不是普通修行人士,隨身攜帶大量物資也不是沒有手段。元重忍不住道:“隻要價格合理,你帶了多少,我都要了!”
陸正笑著道:“都要?隻怕王爺的整個府邸都得淹了,要不王爺找個合適的地,好放糧。”元重頓時眼睛一瞪,他這座王府占地可不算小,陸正帶來的糧食還能把這給淹了?
元重咽了一口唾沫,驚疑道:“你帶了多少糧食?”
陸正想了想,說道:“堆積如山。”
這不是形容詞,而是描述詞。
在陸正的小天地中,糧食是真的堆積如山。
這其中的大部分糧食,原本就是小天地的產出。
為了收獲這些糧食,可是把陸正和青婉還有青依三小隻著實累了好一番。
連陸正都沒法準確估算到底有多少糧。
收獲的時候他們實在沒時間精力去清點,等堆積起來更不好去估量。
因為小天地的環境陸正可以控製,儲存糧食比放在外界更簡單,所以那些糧一直沒動,預備急用。元重聽到陸正風輕雲淡說出這一個詞,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來一個畫麵。
他不禁站了起來,興衝衝道:“我府上還有幾處空的庫房,你先拿些出來……走走走,我帶你們過去。元重正愁沒糧去發給百姓,幫元燾宣揚大乘佛教,現在真是來了救星。
不一會兒,元重等人來到一處空曠的庫房。
陸正隻是念頭一動,便有糧食憑空湧現,隻是幾個眨眼的時間,就把庫房堆得滿滿當當。
元重眼眸一亮,抓起麵前的幾粒稻子一搓,然後含在嘴細嚼,眉開眼笑道:“哎呀,還是今年的新米,這味道也不差,好好好!好啊,好啊!”
他確信眼前不是什障眼法,是實實在在的糧食。
元重心中暢快,不禁道:“陸小友啊,算本王欠你一個人情,來人,帶小友去我的糧倉那……”元重喊來府中管家,讓人帶陸正去放置糧食,糧食價格也按平時再多一半的價格算。
雖說現在外麵的糧食價格比這還高,但元重覺著加上自己的人情也不算小。
而且人家陸正願意拿糧出來,還在北域幹那樣的事業,想來也不在意什錢財的,他這能省一些也省一些,以後還有不少花錢的地方呢!
元重在心中打著算盤,又邀請公羊明三人回屋繼續喝茶。
回去客廳的路上,元重腳步輕快,感覺一塊石頭都落了地。
他心中還琢磨著,等之後要讓平城的某些鐵公雞加倍償還回來。
陸正行動也不磨嘰,很快放了足夠多的糧食和其它一些過冬的物資在懷陽王這。
王府管家跟著陸正,在那盤算了一番,然後拿著賬冊去請示元重。
元重看了錢款數額,心中頓時肉疼了一下,但還是很大方地讓人去拿錢。
誰的錢都能拖欠一下,但眼前這位年輕人可不一樣。
元重以往聽陸正的那些事跡,就明白陸正是個狠人,即便不去交好,也不能得罪了。
人家連楚國的正神都能不眨眼宰了,真要鬧出什矛盾,給他這個王爺來一劍,也不是什稀奇事。當初他收了某些人物的好處,都沒有明暗去針對陸正,也是心思玲瓏,知曉有些人不宜交惡。有的好處可以收,但事不一定做。
果不其然,有的人物已經沒了,有的人還混得風生水起,甚至在這會兒幫了他大忙。
元重捏著佛珠手串,暗道真是佛祖菩薩保佑,因果報應使然。
元重悠悠歎道:“哎,平城那些大族、高僧們,若是能如陸小友這般慷慨仁義,我大魏也何該當興,奈何一個……”
想及此,元重心中就是一沉,人家安國人都願意拿出這多糧食便宜賣給他,用來接濟受災百姓。平城那些權貴大族、佛門高僧還無動於衷,眼睜睜看向大雪飄飛,百姓饑寒交迫……
當真是高下立判。
元重暗歎魏國的儒道學子還是太少了,如今的佛門也很有整治的必要。
在王府又待了些時辰,與元重聊了會兒天,陸正幾人便告辭要走。
元重開口再三挽留,見實在挽留不住幾人,隻能說等之後無遮大會之時再與幾人一聚。
這陣子平城有事,元重得晚些過去無遮大會觀禮,到時候還能給元燾助個威什的。
他已經收到了一些消息,這一次的無遮大會,魏帝不會去觀摩,而是派元燾作為大魏皇族代表去露麵。當然,元重很明白這恐怕不僅是露麵那簡單。
大魏朝廷和佛門的一場博弈其實已經開始了。
而在司州這邊發生的一些事情,算是開局的小打小鬧。
元重眼眸閃爍光芒,端著熱乎的香茶抿了一口。
他可是幫人打了頭陣,連洛陽那邊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就第一個出來站隊,還耗費錢財宣揚大乘佛教,怎也得記一大功,以後可得多拿些好處。
忽地,元重感覺有點不對勁,陸正幾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不是專程過來拜訪他,而是專程過來送糧的一樣。
乍一想,元重又覺得沒什可奇怪的,別人到處救世濟民,路過這幫點忙也很正常嘛!
元重喃喃道:“哎,等過了冬,讓幾個子孫輩去北域那邊,跟著陸正他們曆練曆練,成天隻知道享樂榮華算怎回事……”
元重還是希望自己的後輩中能出幾個有出息的,畢竟他家大業大,得有能力的人繼承,不能讓人把家業全部給敗光了不是。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著那些和尚念經,是念不出什真本事。
而且以後還可能要和一些僧人勢力起爭鬥,更有必要把自家人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