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真法?
陸正聽得這位老僧詢問,很快反應過來對方為何會有此一問。
見此,陸正淡然一笑,悠悠開口。
“佛祖真法?佛祖的一句話,一千人聞之,或許能有一千種解釋。佛祖言中之意,其法之真理,恐怕除了佛祖本人,沒人敢肯定自身對於佛法的理解。”
陸正頓了頓,又不緊不慢道:“陸某不精通佛法,但也知曉一些淺顯的道理。”
“從古至今,我人族得道成聖之輩不在少數,然而能開辟大道、福澤後世百代者,卻並不多。”“傳聞當年佛祖廣收弟子,有教無類,信眾無數,宣揚佛法於世間……”
“到現在仍有佛法大道存乎天地間,有香火供奉昌盛不絕。”
“由此可見,佛祖心中無私,所修之法,亦為眾生之法,非僅為自己成佛也。”
陸正看著法覺一行人,緩緩道:“陸某閱曆淺薄,尚不見佛祖真法為何。但亦有此觀之,修佛法者,若為一己之私而修行,為修行而修行,為成佛而修行,那就是不得佛祖真法!”
“佛祖真法,我或許難以分辨,但有人修佛卻是一眼假,而有的人……雖隱藏得深,但本心照見本我,假的便也真不了。”
“這位大師覺得呢?”
元燾聽得此言,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畢竟他見多了佛門僧人,早就對某些虛偽的佛門中人厭惡至極。
現在陸正的這一席話,簡直說到他的心坎去了。
要不是有魏國高僧在旁,他還真要和陸正好好批判一番當下的魏國佛門,倒一倒苦水了。
法覺目光幽幽注視著陸正,一時競找不到什反駁陸正的地方。
畢竟陸正並沒有把佛門貶低得一無是處,對佛祖大加讚美了一番,批評的是某些佛門中人。難不成他還能反駁陸正對佛祖的評價?說為了自己修行佛法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一來,也相當於說佛祖創立佛道是自私自利的行為。
他可還沒蠢到如此辯駁陸正的話。
法覺隻能雙手合十,悠悠道:“眾生愚昧,難解佛祖真意,便難修真法啊!”
法覺的意思是很多修佛者天資不夠,不能理解佛祖的意思,便修不了真法,有情有可原之意。陸正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旁邊的元燾可不想在這等兩人繼續辯經論道,轉而開口道:“你剛才說有齊人在這,那等有誌之士,且也介紹與我認識一番。”
見狀,陸正便帶著元燾幾人去往白澤主城。
一行人來到一處行宮改造成的辦事處。
剛一進去,便見到一道匆匆忙忙的身影。
那身影猛然一頓,看到陸正一行,麵露驚色。
蕭燕神色變幻,連忙上前,欠身見禮道:“陸公子……小女子見過殿下。”
她沒想到元燾居然來了這,一時心中惶惶,以為對方有來問罪之意。
陸正見蕭燕一副耗子怕貓的模樣,淡淡道:“你好歹也是我們白澤地區的主管事,得站有站姿,立正!抬頭!挺起胸膛!”
眾人:……
陸正猛然加重聲音,不知道還以為在訓練士兵呢。
聽到陸正那不怒自威的語氣,蕭燕下意識站直了身子,但依舊不敢直視眼前之人。
沒辦法,打小養成的尊卑貴賤觀念,讓蕭燕麵對元燾這樣的人物,沒法做到像陸正那樣平等坦然處之。元燾隻是看了蕭燕一眼,並沒有往心去。
畢竟他此行過來,又不是來跟蕭燕興師問罪的。
真要論起來,現在他也管不到對方。
以陸正的脾氣,他覺得自己別說問罪蕭燕了,如果去欺負這的一個普通人,這一位都能和他打起來。元燾又不是專門來和陸正結仇的,屬實沒有必要多管閑事。
陸正又開口道:“正好,你帶我們去見見公羊先生。”
既然遇到了蕭燕,便也讓其同路,也好磨一磨對方還存有的舊時代觀念。
蕭燕聞言不好拒絕,便給眾人帶路。
元燾不禁道:“公羊先生?世間姓公羊的人,不太常見啊。”
陸正點了點頭,“確實少見。”
元燾小聲道:“人族?”
陸正道:“人族。”
蕭燕聽得兩人的談話,不免嘴皮子動了動,欲言又止。
不過她終究還是什都沒有說,準備給元燾幾人一個驚喜。
某座大殿,現今成了白澤區人力資源整合分配辦事處。
大殿之中有堆積成堆的資料,公羊明正在一刻不停地處理事務。
他暫時被分配的工作,就是整理分析白澤區人妖鬼怪們的身份信息,並合理分配工作給這些人物。做這種事,不僅要詳細了解許多人物的消息資料,還得熟悉各種各樣的崗位情況,是一件相當費神的工作。
陸正是覺得公羊明以前在稷下學宮當夫子,擅長教書育人、因材施教。
做這樣的事務,也算是有些共通之處了。
所以陸正把人安排到了這,把這樣的要緊事先做完。
於是乎,公羊明就這不分晝夜在崗位上不停歇的幹了好幾天。
雖然很忙,但公羊明很享受這種充實感,畢竟他很久都沒這努力過了。
而且他現在所做的這些努力,是實實在在的在幫助建設,能很快看到成效,不是在做無用功。連蕭燕都看得心驚,心想這位夫子做起事來比年輕人還有精力,不愧是大儒。
這幾天,蕭燕也和那幾位齊國學子來往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她這才知曉這些人過來都是因為陸正的一份號召書。
之前陸正請雲鶴去大地方發號召書,蕭燕壓根並不知曉此事。
得知號召書一事,蕭燕內心很是震驚。
她本來還以為陸正和齊國稷下學宮有什關係,所以能請動公羊大儒前來北域坐鎮。
結果雙方並沒有一點關係,以前互相根本不認識,隻是因為號召書而來。
乍一想,蕭燕就覺得恐怖。
這樣意味著,陸正能號召來更多的有誌者。
以後還有其他大儒一般的大人物過來,也不足奇怪了……
蕭燕腳步輕快,帶著眾人來到公羊明的辦事處。
元燾看到紙堆中的那位老者,先是一愣,旋即眼眸一瞪,將公羊明給認了出來。
“公羊大儒!”
元燾失聲輕呼。
相比較而言,比起佛門高僧,元燾更尊敬擅長治國理政的儒家大人物。
隻是魏國國政與佛門牽連太深,在大魏王朝儒家之人不比佛門中人受待見。
當年公羊明去魏國太學講學,元燾還私底下跟這位大儒請教長談過一番。
對於公羊明,他是敬如尊長。
而今在北域再見公羊明,元燾感覺很不真實。
堂堂大儒,怎在這種地方做事,看起來事務還繁重得很……
公羊明眼皮抬了抬,手中資料都沒有放下。
“原來元燾皇子啊,失敬失敬,老夫在值期間,有諸多事務要忙,恕不能見禮……”
對於元燾幾人的到來,公羊明內心毫無波動,自顧自地整理資料。
他都過來這了,魏國離得這近,不派人過來看看,那才是怪事呢。
元燾定了定神,連忙上前幾步,滿心疑惑不已。
“公羊先生怎來了這?”
公羊明頭也不抬,語氣平淡道:“元燾殿下可知號召書一事?”
元燾眼神閃爍,開口道:“知曉,先生竟為了號召書來這,稷下學宮那邊……”
他看過陸正的號召書,寫得確實很好,但沒想到那樣的文書,還能號召到大儒這樣的人物,簡直讓他難以想象。
而且這位可是齊國稷下學宮的夫子,陸正這是跟齊國搶人沒什區別了。
公羊明笑道:“怎?老夫還不能為了聖賢們的理想奮鬥一下嗎?”
元燾頓時啞然,心想你都把聖賢理想搬出來了,他還能質疑什……
質疑公羊大儒是虛假作態,是來這揚名聲的?
公羊明在天下本來就有名氣,如今卻是來了北域,指不定會被人說道什呢。
元燾忍不住側目看向不遠處的陸正,一時心情複雜。
當年他費盡口舌,也沒把這位大儒請到魏國太學去掛個職什,結果陸正隻是一份號召書,就打動了公羊明。
這人和人之間,真是不能比較……
當然,公羊明願意留下來,可不隻是因為一份號召書,而是看到這片地方翻天覆地般的變化,看到了陸正等人為理想而努力的行為態度,才決意留在北域,奉獻自己的一份力。
理想主義者,往往不被常人所理解。
公羊明倒也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還在那旁若無人的處理各種資料。
老僧法覺見得此幕,不由得眉頭皺了皺。
此行過來,所見所聞,真是處處都有著驚喜啊!
之前他們還不把陸正的那份號召書當回事,有的人還將之當作笑談。
結果過來北域一瞧,眼前坐著一個活生生的大儒,還是從稷下學宮來的夫子……
蕭燕見元燾等人如此失態,忍不住秀眉挑了挑。
果然啊,沒人不會因此而震驚,連這位皇子殿下和佛門高僧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