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自然是黃花觀的白溪。
沒有人不認識她。
在周遲之前,她在年輕一代的名聲最為響亮,東洲第一年輕天才,那曾是她的頭銜。
如今已經過了數年,她下了初榜,越過萬,已然成了一個歸真境的武夫。
在那樁甘露府被潮頭山刻意隱去的故事,她其實是那個站在周遲身邊的人,是他們聯手殺的那個登天境。
周遲離開黃花觀之後,事情早就傳出去了,白溪以後的道侶會是周遲,兩人之間,早就互相認定。
但說來說去,她不是重雲山修士,現在理應不該出現在這。
禦雪回到石洞,站在周遲身後,看著那雲坪上的白溪,忽然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這一戰要讓孟寅上呢。”
周遲說道:“那家夥講道理讀書甚至教學生都不錯,但打架,還是要差點意思。”
禦雪放下心來,有了白溪,後麵還有周遲和那位古客卿,今天重雲山,應該不會輸了。
廊道上,孟寅挑起眉頭,然後看著周遲,嘖嘖道:“這家夥真舍得把媳婦叫出去打架啊?”
本來他已經準備詢問周遲,等會兒是不是要自己上了,就看到白溪先他一步出去了,他也就懶得開口了。
反正這事兒周遲說了算,就算是讓他等會兒衝上去對上對方的登天,他也去。
不過真要死在雲坪上,肯定是會罵一罵周遲的。
“周道友,這是什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廊道上響起了石吏的聲音。
他這句話響起的並不讓人意外,因為旁人也在疑惑,為何白溪下去了,因為她並不是重雲山的修士。
難道她今日就要改換門庭,直接加入重雲山。
那……白木真人能接受嗎?
修士們的目光看向白木真人,但白木真人默不作聲,甚至臉上都沒有什表情。
“什什意思?”
周遲站在石台上,聽著石吏的問話,沒有多解釋,隻是淡然開口。
石吏冷著臉,“這位白道友,就算和周道友關係緊密,但似乎並不是重雲山的修士。”
周遲點點頭,“對,她不是。”
“既然如此,她為何能代表重雲山出戰?!”
石吏看向周遲,開口質問。
周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問道:“寶祠宗等會兒也要出三人,你們也是長寧山的修士嗎?”
石吏皺起眉頭,怒道:“我們事先已經說好,你已經點頭同意了。”
“是的。”周遲毫不掩飾,但同時也笑道:“可我何時說過,這五人,都是重雲山的修士?”
“天底下隻有長寧山找人幫忙,卻不許我們重雲山也找人幫忙的道理嗎?”
聽著這話,石吏一怔,眾多修士也同時一怔。
這樁事情,其實寶祠宗根本沒考慮過,因為他們早已經篤定不會有什修士膽敢對抗他們寶祠宗,這些來觀禮的宗門,從來都很沉默,更是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但他們卻沒有想到,黃花觀竟然這膽大,公然站到了重雲山這邊。
“你們寶祠宗說要調解此事,便派人來戰,我們也能找幾個說公道話的人,這個道理,你不明白,腦子裝的是什,狗屎嗎?!”
廊道上,孟寅再次開口了,還是那不文雅,但卻聽得重雲山的弟子們很是開心。
對,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石吏不想跟孟寅多糾纏,隻是扭頭看向遠處的白木真人,問道:“白觀主,你們黃花觀當真要如此行事嗎?”
白木真人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怎說話,因為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如今聽著這話,終於開口,“今日這件事,我覺得是寶祠宗在仗勢欺人,所以我黃花觀願意跟重雲山站在一道,對抗不公!”
聽著這話,石吏臉色陰沉得不行,卻偏偏又說不出來什。
今日的計劃,一開始就被打斷,而後他變了又變,可最後還是在出乎他的意料。
這讓他措手不及。
他像是在和那個年輕人下棋,但是那個年輕人卻好似能洞悉他的一切想法,從來不肯讓他落子在他想要落的地方。
這種感覺,讓石吏很難受。
他甚至覺得自己不是在和他下棋,而是自己被他丟到了棋盤上,肆意玩弄。
但事到如今,他卻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不太可能止步不前了。
石吏沉默,便算是妥協。
……
……
雲坪上。
李少司看著眼前的年輕白裙女子,說道:“我知道你,這些年你在東洲有些名聲。”
白溪按著腰間的狹刀,不打算理會他,已經準備好要拔刀。
李少司看著眼前的白裙女子,搖頭道:“你既然也是個武夫,何必這麻煩,你我赤手空拳打一架分出勝負就是了。”
白溪看著他,說道:“你覺得你修行的時間夠長,對體魄的打熬肯定遠勝於我,所以才這說。”
李少司一怔,他沒想到一開始,就被眼前的這個女子將自己的想法給點破了。
他不回答,隻是問道:“所以,敢來嗎?”
白溪鬆開腰間的刀柄,說道:“你很蠢。”
說完這句話,她便大踏步朝著李少司奔了過去。
李少司沒有猶豫,也大踏步迎了上去。
兩人沒有任何的猶豫,各自遞出一拳,兩個拳頭,在頃刻間相撞。
天地之間響起一道極為沉悶的響聲。
一道恐怖的罡風在這呼嘯著吹拂出去,往四周散開。
白溪打熬體魄的時間是不太長,但這不意味著她就弱小,淬煉身軀的次數和時間是一回事,每次淬煉多久,到什程度,也能讓體魄變得不一樣。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是淬煉的法門。
當初高瓘將鑽研出來的一門適合武夫之外的修士淬煉身軀的法門傳給了周遲,也將他研習的拳譜也給了周遲。
那個時候,他早有必死之心,那本拳譜上,就不僅有他的修行感悟,甚至還有一門他的淬煉身軀的法子。
但他沒給周遲說,因為周遲用不上。
但他交給周遲,是知道這家夥遲早能想出來門道,然後他會將這拳譜交給一個合適的人,那個人被周遲看上,就注定是個武夫的好苗子。
所以他肯定能看明白拳譜的東西。
後來周遲問高瓘能不能把拳譜送人,送的自然就是白溪。
白溪這樣的天才,自然能看明白。
所以之後白溪,換了淬煉身軀的法子,光是在這一點上,她就已經越過了眼前的利少司。
一拳之威散去,白溪的身軀巋然不動,李少司的身軀卻有些搖晃。
這一拳,他根本沒有占據上風。
這讓他很是意外,不管境界還是修行的時間,他都要比眼前的女子武夫強大很多,為何最後卻是自己落於下風?
李少司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遞出第二拳。
可他的第二拳還沒有遞出來,這邊白溪的拳頭已經如同雨滴一般落了下來。
疾風驟雨,劈啪啦!
李少司在一瞬間,便已經陷入了被動的局麵。
白溪的拳頭不大,但每次遞出拳頭,都會讓李少司覺得很痛。
他的身軀早就打磨得宛如金石一般,但在白溪的拳頭下,卻還是感覺到了痛。
因為白溪的拳頭太重了。
重得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在東洲,周遲早就是那個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人了,因為他能無視境界,經常能夠跨越好幾個小境界殺人,但為什現在這個白溪也有這種勢頭?!
不過他這會兒沒有心思多想,如果多想,他就會想起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子武夫,曾經短暫地壓製過周遲。
她曾經才是東洲的那個無可爭議的第一天才!
……
……
雲坪上的局麵,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是那位長寧山的武夫一直處於劣勢。
可這怎可能呢?
歸真初境竟然在壓著歸真上境打。
“天老爺,這也太沒道理了吧?這樣的怪胎,東洲出兩個就算了,這兩個人,居然還就要結成道侶了?!”
有修士在廊道上哀歎,隻是他這話一說出來,不少修士都深有同感。
過去東洲不是沒有出過什神仙眷侶,但那些所謂的神仙眷侶,也不過是什郎才女貌,讓人覺得的確是天作之合。
但可從來沒有出過兩個這妖孽的變態,都如此能打。
要是讓這兩人都成長起來,以後這東洲,誰遇到這對夫婦不低頭?
“要不說他倆才是一對,這東洲,他倆分開,誰能配得上?”
“真是的,這兩人居然還都是咱們慶州府的,這真是我慶州府的大幸事。”
早些年白溪占據初榜第一的時候,早就有人調查過她的身世,自然知道她是從慶州府被白木真人帶走的。
“我是真想看到他們兩人能走到高處,這傳出去,必然是一樁實實在在的美談。”
孟寅在廊道上,聽著這些聲音,有些不屑,這些人要是知道這對狗男女甚至是同一個小鎮出來的,不知道會嚇成什樣子。
轉念一想,孟寅忽然有些遺憾,要是自己也是跟他倆出生於同一個小鎮,那這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不過要真是這樣,估摸著那座小鎮不知道要有多少修士去那邊定居,讓自己的後代出生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