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炮轟河灣堡
“陛下,如果沒有寒風伯爵提前多年布置的那名侍女,再加上大批內應與間諜的協助,洛泰爾和我當初絕對無法攻占河灣堡。
這座城堡的確是北境最難攻克的堅城,曆代北境之王都會撥出款項修繕城防,並與駐守城堡的河灣伯爵進行聯姻,但也正是在這河灣堡,洛泰爾永遠失去了他的榮光與生命。”
故地重遊,回憶往昔,加埃伯爵感慨萬千。
不過現在該叫他加埃男爵了。
他追隨沼地公爵家族幾十年,見證了洛泰爾的成長與崛起,見證了沼地領的宮廷騎兵縱橫北境,也見證了河灣堡那場雪夜叛亂。
最終,又是他打開了金鹿堡的城門向林恩投降,終結了沼地家族對沼地領兩百餘年的統治。
隻是他的頭銜降了個檔,從伯爵掉成了男爵,還是最低檔次的三等男爵。
誰叫他在應該投降的時候猶猶豫豫、討價還價呢?
能保留個榮譽頭銜那都是因為林恩大度。
加埃固然老練狡詐且在沼地領富有聲望,但現在的林恩如日中天,用起這種前朝老臣毫無心理壓力。
在林恩組建的參謀總部,加埃男爵掛了個閑職,偶爾為軍事部署出謀劃策,也算是讓老將發揮餘熱了。
順帶一提,這個參謀部的核心職能其實並非提供軍事決策,而是處理軍中的各種雜活累活。
譬如為人數眾多的大軍統籌安排後勤補給,為參與作戰的部隊統計軍功與戰利品,為軍隊的前進撤退規劃行軍路線
所謂參謀部,更像是一個綜合型的後勤部門。
林恩聽完加埃的回憶與分析,轉過頭繼續看向山坡下的宏偉城堡,視線掃過城牆上巡邏的一隊敵軍士兵,輕聲道:“問題在於,我現在可沒有提前多年布置的侍女,亦沒有可供驅使的內應與間諜。”
沼地公爵洛泰爾為了那場叛亂蓄謀已久,在國王徹底絕嗣前就與寒風伯爵秘密勾結,兩大北境的頂級貴族籌備多年,方能在戰爭一開始就拿下重鎮河灣堡。
論實力與威權,林恩其實比那兩人的巔峰期加起來還高,隻是他過去的出身太低,沒辦法提前多年就埋下伏筆。
且河灣堡的內部人員早就被奧托三世換了一茬,就算提前埋了間諜進去,這回大概率也發揮不了什作用。
加埃男爵以恭維的口吻回道:“陛下說笑了,您雖然沒有內應與間諜,可您擁有無敵的火炮,河灣堡的城牆再厚實再堅固,卻終究隻是石頭這樣的死物。
石匠們都知道,無論多堅硬的石頭也抵擋不住鐵錘的持續敲擊,而您的火炮,正是那柄能敲開一切石頭的重錘。”
林恩聽罷,依舊眺望河灣堡,默然不語。
火炮科技固然超出了這個時代,但也並非萬能或者無敵。
主要原因,還是那些製作火炮的工匠水平不夠熟練穩定,且當前的冶金鑄造技術並未跟上火炮的發展步伐。
在昨天結束的水戰中,就有一批火炮出現了炸膛、炮耳斷裂等故障,還炸死了十餘名操作火炮的炮手。
為了加快火炮的鑄造流程,也為了節省模型成本,最新的一批長管青銅炮都是用翻砂鑄造的方式鑄出來的。
相比過程繁雜、耗時良久且價格昂貴的失蠟法,翻砂鑄造的確省錢又省時,可最大的問題就是容易在炮身上留下名為沙眼的小氣孔。
氣孔一多,就會影響到火炮的炮身強度,進而引發炸膛與斷裂等問題。
由於工藝落後,鑄銅炮與鍛鐵炮還會麵臨另一個問題,就是炮管內部會出現小幅度的凹凸,很難做到完全光滑。
這就帶來了另一個嚴重的問題,就是火炮的精度與威力都難以控製。
火炮發射的炮彈極易在飛行時出現偏轉,每飛行一百米,彈著點就會出現十到二十米的偏差。
且射程波動也很大,預計射程四百米,實際上卻可能隻有三百米出頭。
在昨日水戰中,就有一艘戰艦發射的鑄鐵炮彈嚴重偏轉,還正中了本應被俘虜的敵軍旗艦。
那一炮不僅直接幹沉了敵軍旗艦,還將敵軍指揮官尼爾市長給炸死。
如果尼爾還活著,林恩興許就能通過此人獲取更多有用情報,並更快地與琥珀港達成合作協議。
除了火炮本身的缺陷外,林恩的大炮戰術其實還麵臨著一個很尷尬的境地。
正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火炮的發射本身就需要消耗大量資源。
北境缺少天然硫磺礦,製作火藥的硫磺都得從南境高價進口。
受戰爭影響,如今琥珀港與北境內陸的貿易早已斷絕,林恩所使用的硫磺都是往年的存貨,用一點就少一點。
且火炮所發射的炮彈也非常昂貴,為追求威力與精度,現在用的可都是鑄鐵炮彈,一炮下去,能有多少斬獲無法確定,消耗掉的資源與金錢卻是實實在在的。
一場激烈的水戰打下來,各戰艦上的炮彈都消耗了小一半。
受困於財力與鑄鐵產能,林恩目前隻能給每一門青銅鑄炮配備三十顆左右的炮彈。
一旦這些炮彈全部打光,沒小半年的功夫根本就補充不上。
礦工與鐵匠們也是人,不能真的當驢使,在北境最嚴寒的冬季,鐵礦基本都會完全停工。
看河灣堡這地形地勢,林恩精心培養的陸軍派不上多少用場,能否快速攻克湖心島的主城堡,全都得看水軍的火炮是否足夠給力。
按照維克多在昨夜的詳盡分析,林恩必須在兩周之內攻克這座城堡,否則就很難拿到這場戰爭的主動權。
深思熟慮後,林恩開始下達明確指令:
“維克多,你記一下,我做如下部署。”
“給揚和小索瓦德下命令,讓他們二人的部隊靠近北岸的那座城堡紮營,明天下午,等利昂的水軍封鎖河麵,就先以步兵與弓手強攻北岸城堡,一天之內必須拿下!”
“派人告訴利昂,讓他的艦隊明天清晨準時出發,將所有的青銅鑄炮和炮彈都帶上!不惜代價炮轟河灣堡!”
“讓休戈的偵查輕騎往東推進四十公,同時在三河城以西的靜河北岸布置崗哨和臨時驛站,我要密切掌握奧托和特斯坦的動向!重裝騎兵也要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至於約瑟夫的第二軍團,負責在河灣堡以北五公修建可供四萬人駐紮的軍營,並在軍營西邊再修一座臨時糧倉,一周之內務必完工。”
林恩的作戰部隊的確隻有不到兩萬人,但要是加上隨軍輔兵、民夫,還有新鮮出爐的一千多戰俘,這就要奔著三萬人去了。
而若是能在短時間內拿下河灣堡,那戰俘數量興許還要再多上兩三千人,未雨綢繆,造個能住四萬人的大營並不過分。
可以預見的是,圍繞著河灣堡的最終歸屬,林恩或許會與奧托拉鋸許久,必須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維克多當即掏出黑皮小本本一頓狂寫。
很快,隨著一條條指令傳達下去,林恩麾下的多支部隊開始有條不紊地執行命令。
當天晚上,他就攜親衛隊與指揮部在河灣堡以北安營紮寨。
同一時間,林恩的動向也被河灣堡的偵察兵探查到。
“舒爾茨伯爵,偵查騎兵發現了林恩的動向,他駐紮的營寨距離北岸城堡還不到六公。”
“確定就是他本人?”舒爾茨伯爵這會正在享用他的晚餐。
雖是戰時,這位河灣堡主將的餐桌上卻擺著昂貴的南境的葡萄酒與烤製過的肉腸,還有一籃子新鮮出爐的白麵包。
比起習慣吃麥粥的北境人,南境人更喜歡食用經過精加工的麵包。
在舒爾茨伯爵的隨行人員,就有兩名來自南境的優秀廚師。
站在餐桌邊的下屬回道:“偵查騎兵看到了他的王旗,就是白熊加角鯨的那麵旗幟。”
這時,與舒爾茨伯爵共進晚餐的一名年輕將領提議道:“要不要趁著他的軍營尚未修築完畢,派出騎兵嚐試夜襲?就算不能活捉林恩,也能拖延他對城堡的進攻。”
舒爾茨叉起一塊烤腸塞入嘴中,又慢條斯理喝了口紅酒,方才白了年輕將領一眼:“你忘了昨天我們是怎樣承諾陛下的?就算是林恩脫了褲子在岸上跳舞,我們也不會被他引誘。”
隨後他又強調道:“此次戰爭,我們的任務就是盡可能久地堅守城堡,任何人都不要妄想著出城交戰,哪怕是戰鬥到最後一人,河灣堡的城門也絕不會打開一條縫隙!”
舒爾茨的語氣非常嚴肅,仿佛隻要有人膽敢違抗命令,他就敢拿誰的腦袋祭旗。
可第二天下午他就後悔了。
轟、轟、轟!
舒爾茨站在河灣堡內部的一座兩層塔樓,聽著窗外陣陣炮聲,以及城牆上傳來的石塊破裂聲與士兵的驚呼聲,他開始後悔昨天為何沒有嚐試一下出城夜襲。
也沒人告訴他林恩的火炮能有這猛啊!
舒爾茨沒有經曆過靜河水戰,他對火炮的一切了解全都來自友軍的口頭描述。
他本以為火炮就是變種的配重投石機,同樣都是發射各種石彈或者鐵彈,隻不過前者更為輕便,能夠隨軍移動。
他完全沒有想到,火炮的射擊精度竟然能遠遠超出投石機!
單論發射炮彈的大小與重量,配重投石機其實都要高於火炮,但這玩意一方麵是過於笨重使用不便,另一方麵就是發射的炮彈都呈拋物線,且炮彈軌跡難以控製,很難控製炮彈的落點。
在南境的時候,舒爾茨伯爵也不是沒用過配重投石機,哪怕是同一台投石機在同一地點進行發射,彈著點都有可能相差數十米。
可林恩那些裝載在戰艦上的長管青銅炮與投石機截然不同,這種通體金色的管狀武器能夠將炮彈直線射出,並較為精準的命中城牆的指定區域。
別看敵軍的艦隊中共有二十門炮在發射,可這些火炮全都瞄準了河灣堡的西邊城牆,且都瞄準著幾處城門與城牆的幾處薄弱點重點攻擊。
“伯爵大人,西城牆的兩座塔樓都被摧毀了!布置在塔樓的十幾座重弩也都被摧毀!士兵傷亡慘重!”
“西城牆被敵人的火炮轟出了兩個巨大凹陷,外層的條石已經徹底崩潰,露出了內層的碎石牆,如果敵人繼續攻擊這兩處凹陷,城牆甚至有可能破洞!”
“不好了,西城門的第一道城牆破損嚴重,一扇城門已經徹底倒塌!如果另一扇城門也被轟塌,那第二道鐵城門也有可能被敵人破壞!”
炮擊才開始不到兩個小時,舒爾茨伯爵就收到了接二連三的噩耗。
他本人不敢冒險去城牆上親自觀察情況,隻敢躲在較為安全的後方塔樓聽著前線慘狀。
在林恩看來,這些早期火炮的炮擊精準度非常堪憂,還有極大的進步空間。
可在舒爾茨伯爵的視角,敵軍的火炮可太他精準了!
超過半數的炮彈都是在反複轟擊幾個固定點位,發射出來的炮彈就如一柄柄重錘般持續錘擊著石質城牆。
照這種局勢發展下去,西城牆早晚會被敵軍的火炮給轟出幾處破口。
到那時,敵軍的步兵就可借由戰艦與火炮的掩護在湖心島上登陸,並從破口處攻入河灣堡。
“這才是第一天啊!難道我們連一個星期都撐不過去嗎?”
舒爾茨聽著下屬帶回的戰況,差點開始懷疑人生。
哪怕是放在戰亂頻發的南境,這座河灣堡都算是第一流的堅城,隻要守軍能維持住戰鬥意誌,攻城方不圍個半年一年根本不可能破城。
可現在才過去兩個小時,西麵城牆就已開始搖搖欲墜。
這徹底碾碎了舒爾茨過往積累的戰爭經驗。
而且不僅河灣堡的主堡出現險情,與主堡呈掎角之勢的北岸城堡也在承受巨大壓力。
“伯爵大人,北岸城堡也在遭受敵軍的猛攻,駐守城堡的約根森男爵已經發出求援信號!”
在關鍵時刻,舒爾茨伯爵猛地一咬舌尖,以劇痛強迫自己恢複清醒,並下達了明確指令:
“河麵上都是敵人的船,我們怎去救援北岸城堡?還有,立刻招募英勇的士兵隨我去修補城門與城牆的凹陷!我們決不能辜負陛下的信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