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說盡興了，青雲奉茶而來，又準備了一些念青愛吃的果子，念青陪著蘇輕宛簡單吃了點，主動問蘇輕宛，“姑姑是不是不理解，為什我會暴露自己和母親的身份，這事對我並無助益，將軍們也諸多微詞，對穩定淮南也無好處。”

    淮南的老臣們知道念青的母親是長公主，是殺死淮南王一家的凶手，念青還認賊作父多年，又如何釋懷，哪怕念青打了勝仗，他們心中也會有芥蒂。

    流言能殺死一個人，在戰亂時，或許要淮南王的戰功，和平時，百姓未必會想起他的好，每逢中秋會恨皇室，也不知道會不會恨身上流著皇室血脈的念青。

    “姑姑知道，你有分寸，你暴露身份，終歸有自己的理由。”

    “其實，也沒什理由。”念青溫和地說，“我隻是不想隱姓埋名生活在淮南，明明母親在世，卻要說她已故去。姑姑，我從小被送去山上習武，與母親聚少離多，在山上時聽說母親並不喜愛我，把我送的遠遠的，人人都有母親，有父親，唯獨我沒有。我孤零零一個人在山上長大，極少回京，母親也在清冷的公主府中，思念著山上的我，我們雖是母子，卻又不像母子。她明明已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偏偏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要用這樣的方式藏著，回京後又讓我戴著麵具，不要真麵目示人，我躲躲藏藏十餘年，見不得光，我痛苦過，也不安過，也憤怒過。我想要一段正常的母子關係，想要親人，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在山中長大。我知道，放棄身份是我最好的選擇，我和母親注定母子緣淺，不能強求。道理我懂，可我不願意。若不是母親堅持，我必不能降生於世，因為我，她吃了很多苦，我不想此生不能相見，也不願意見麵不相識，隻能偷偷喊一聲母親，這事是我任性了，對不起，姑姑！”

    蘇輕宛不曾陪著念青長大，很難感同身受，她更多的是為淮南考慮，怕念青身份曝光，對穩定淮南地區不利。

    她知道，念青也沒說全部的實話。

    可她不在意，念青願意說一部分真心話，她已很欣慰。

    “念青，姑姑不怪你，你身體流著淮南的血，能不能穩定淮南，是你的本事，姑姑相信你，你不必為此感到對不起誰，你對得起所有人。”蘇輕宛語氣溫柔，“戰亂已平，朝中明槍暗箭比戰場凶險。我希望你能早點回淮南去，你的身份瞞不住了，日後要怎贏得民心，你自己要想清楚。西林和淮南，朝中的平衡，你還小，或許還不懂，這事也不需要你操心，你母親，你姑父都會幫你鋪好路，你相信他們就好！”念青沉默良久，問蘇輕宛，“姑姑，我真的可以相信他們嗎？”

    蘇輕宛失笑，“你我在世間已無太多血脈親人，要相信自己的家人，你母親拚了命生的你，護著你，自然不會害你，你姑父……我拴著他呢，若有一天我拴不住，你也大可放心，危害不到淮南去。”念青聽明白了，有些心酸，“姑姑放心，等京中事情了了，我便回淮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