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土深處。
無間魔王盤坐在一座大山之上。
周圍數十陰陽層次之上的天魔匐匍在地,一縷縷氣息從它們身上逸散而出,落入無間魔王之身上,助其修行。
忽然,他心中一沉,又是一道分身徹底失去了感應。
雖然這道分身未曾被殺,但與本尊之間失去聯係,他也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
他原本內斂的氣息不受控製的爆發了出去,匍匐周圍的高階天魔被壓得完全動彈不得,實力更弱一些的天魔則被洶湧氣流衝得向後飛去。
“顧元清!”無間魔王咬牙切齒。
對現在的它來說,每一道本源魔念的損失都影響極大,甚至說都可能導致他穩固不了本源魔種,從虛仙層次跌落下去。
它十分明白這其中後果!
隻要它還在虛仙層次,便是魔主最為倚重的天魔之一,因為魔主沉睡的年代,便是依靠他與蝕月兩尊虛仙魔王的力量供奉,以助魔主力量維持巔峰,進而修行。
再加上蝕月魔王本就是人族出身,所以,他便是一魔之下,萬魔之上。
不用自身修行,也可有無數混天不死魔王對它進行供養,若是玄幽魔主能突破位階,化為真魔,他自然也可水漲船高。
一旦位階跌落,它就成了普通魔王,數十萬年之努力付之東流。
若隻是這也就罷了,最為讓它擔心的是,玄幽魔主未必會讓其跌落位階,而是在本源魔種崩散之前,將其吞噬!
一尊虛仙魔王是玄幽魔主最大供養,若是其還在虛仙位階,玄幽魔主自然不會涸澤而漁,但若是它已經保不住虛仙層次,將之吞噬才是最大利益化!
這一刻,它心生恐懼,這份恐懼甚至讓它神情變得猙獰,甚至難以維持人形。
周圍的其他天魔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隻能在其氣息下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恐懼和暴怒在心中交錯,他抬手一抓,一頭陰陽破虛層次的天魔就被其抓在手中,迅速變小,魔軀化為滾滾黑煙被其吞噬,隻餘本源魔念化為核桃大小的玄色光球被其一口吞入腹中。
其他天魔更是嚇得渾身顫抖,天魔體係中,上位天魔對下位天魔幾乎是絕對的掌控,因為對方隨時可以將其吞噬,而無間魔王和玄幽之間也是如此。
“不行,此事斷然不能讓主上知曉!”它深呼吸一口氣,平靜心中念頭。
也就在此時,心中一個聲音響起:“無間,過來!”
無間魔王渾身一僵,但隨即調整好心緒,飛向山穀。
顧元清分身回頭看了一眼,已是沒有了廖長寅的蹤跡。
不得不說,這位混天不死修士,在潛行匿蹤方麵有著獨到之處,難怪敢於孤身跟來。
他站立虛空看向魔淵方向,這一場大戰竟是沒有其他的天魔到來,有些出乎意料,莫非魔主是真的怕了自己?
過去片刻,又是向四周看了看,隨後以空間之道遮蔽氣息,隱匿身形來到六十萬遠處一座高山腳下。“便是此地了,此處乃地氣匯聚之所,魔氣侵蝕也相對較輕,布下一座法陣,或許可以堅持許久。”他身影遁入地下,隨後拿出一個陣盤,牽引地脈化為法陣,在其中藏下令牌,此地可作為日後的天釣之術錨點。
現在再去找玄幽沒有意義,未必殺得了,還可能會引發大劫,自擔因果;就算殺了,目前對其本身也沒太大益處,北泉洞天封禁的兩道魔主級別的本源魔念都未曾動用。
等日後成就虛仙再來更為合適,自然也要為日後做些準備。畢竟魔土寬廣,就算是他要到這,也要花費一些時日,他可不想再跑一遍。
隨後,他又在數處隱秘之地留下類似的布置,若是都被天魔尋到和毀去,那也隻能怪運氣不好!當一切做好,本尊便動用天釣之術將分身拉回北泉洞天之內。
這一次,他本想順手為九域神洲之人族做些事情,以償因果,但最終半途而回,未盡全功,也是怨不得他。
廖長寅回去需要時間,大吳神朝與無垢禪林溝通也需要時間,此界大勢會怎發展,也隻有日後觀之。說白了,他也並非九域神洲之人,自然也不會日夜為其操心,至於日後是否再做什,那也等到日後再說。
眼下,修行依舊是顧元清最為重要之事,太古神宗真神老祖之威脅,可遠比其他天魔更大,他也不知太古神宗何時會察覺卓銘已是出了意外,麵對這隨時可能到來的大敵,唯有成就虛仙,方才有著底氣!此時的他已是混天不死大成,下一步,便是將自身力量打磨至圓滿,道則印記完善,最終諸般力量合一,凝練道源真種。
而這個過程中,最好便是處於神魂歸一之態,所以,他便又將諸般分身收回,隻餘下些許神念坐鎮各方。
自從再一次推演,修行功法中增加了觀想煉魔升仙圖後,神魂蛻變,讓兩者在修行時的區別越發明顯。神魂歸一,心念越顯澄清,連思維運轉似乎都快了幾分。
識海之中,三十三層高塔常駐,每一絲雜念、妄念、魔念升起,便自然而然引動其力,接引至塔中,在業火中炙烤,最終明心見性,更上層樓。
塔下走出的“自己”已是越來越少,但每一個“自己”都變得更為強橫,甚至有一次直接攀登上了第二十七層。
塔頂之上的高懸明鏡已然接近成型,這道神通威力更顯。
其映照內外,纖毫畢現。
將肉身、神魂、道則印記中諸多不夠完善之處清晰反饋至顧元清的心神之中,也無需顧元清刻意的去彌補和調整,心神也便自然而然的將這些瑕疵進行彌補和調整。
而這也是上等之法的妙用!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到顧元清這等境界,除了某些特殊情況外,已是無需刻意的去閉關。
行走坐臥皆是功,境界常駐自然法!
晨起看書,午後品茶,時而山間垂釣,時而逗弄百獸。
看起來每日悠閑,可其道行卻日益漸深漸遠。
以前諸多分身的曆練積累都在這沉澱之中化為修行的資糧。
時間一日又一日過去。
忽而感覺龍魔域中,天劫忽起。
卻是那天狐一族的狐王蘇月娥渡陰陽大劫!
原本以她之資質本無突破陰陽境的可能,但奈不住小狐狸對其的資助。
小狐狸與山中其他靈獸皆是不同,幾乎是與李程頤一起長大,化為人形之後,也是與之相伴,呆在乾元宗內,早不可以等閑靈獸視之。
有些在北泉洞天之中隨處可見的東西,但對天變層次的妖獸來講就是天材地寶。
這些年間,小狐狸回去探親隨手帶回去的東西,已是足以讓蘇月娥妖血蛻變,破開天變極限了。而這也是妖族的好處,資源足夠,境界突破,相對更是簡單。
而天狐一族,並非凡獸,本有九尾血脈,突破陰陽自是順理成章。
再說乾元界之修士,天變境界雖非隨地可見,但也不再稀少,幾乎有五十之數。
不過,大部分高階修士修行進展也都慢了下來,這也是常態,境界越高,所花費的時間也是越多。即便這一代修士們得了乾元界晉升而來的天地規則饋贈,而乾元界得北泉洞天之反哺,天地大道逐漸趨近完善,靈氣充盈幾乎超過靈界,諸多修士若得機遇還可以在北泉山中進修,但到天變層次之後,每再前進一步同樣是千難萬難。
畢竟不是人人都如顧元清這等開掛,也沒有李程頤這般天資,修士突破也不是單純的資源堆積,還關乎道心、天資、機緣以及對大道的領悟。
而乾元宗在乾元界中則徹底成了巨無霸,被稱為上宗,大半天人高手都在乾元宗內,他們常駐北泉山,獲得的是最為頂級的修行資源,修行的是直指虛仙之道的妙法,還可偶爾得顧元清指點。
這是其他宗門所萬萬不能比的。
與此同時,乾元界在整個玲瓏界域之中的地位也越發穩固,之前,憑借的是顧元清一人,而現在宗門高手數量,幾乎可以與幻靈宗相比。
諸多從龍魔域而來的靈獸實力增長也是極快,經過天地潭的洗禮,化為靈獸,天變之下幾乎沒有太多瓶頸。
所有的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模樣,不過,不論是這些人和獸,要想真正對顧元清有所幫助,依舊甚遠。時間悠悠,轉眼二十年過去。
靜極思動,顧元清終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九域神洲,這畢竟是人族,上一次半途而歸,與大吳神朝因果未結,心中有些許掛礙,影響修行。
在鄉向關外的那座小院之中,感應到氣息的淩奕應約而來。
二人坐於院中。
他看向顧元清神情複雜的道:“顧道友,多年未見,風采依舊啊,不,應該是更勝從前!”“淩道友倒是憔悴了些許。”顧元清道。
淩奕苦笑一聲:“魔災開啟,到處皆是亂成一團,就連我九霄劍宗也是出了幾次亂子。”
顧元清道:“二十年前,我前往魔土之事,道友應該已是知曉了吧?”
“廖道友已是將消息帶回。也已派人去了無垢禪林,不過……慧覺卻未曾將事情道明。”淩奕搖了搖頭。
顧元清為淩奕斟茶:“又是天機不可泄露嗎?”
淩奕微微沉默,道:“無垢禪林慧覺禪師佛法精深,可窺因果,他所見所思,非我等所能盡知。此番緘默,恐非故作玄虛,而是看到了我等尚未察覺的因果牽連。”
顧元清道:“那你們打算如何做?此方天魔的根源便是魔主,若是不殺魔主,難以消除魔劫,若是前往魔淵,又會引起大劫,這可謂是進退兩難。”
淩奕輕輕一歎:“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數百萬年來皆是如此。”
顧元清又問道:“那便就這等候著魔主上門?”
淩奕道端起茶水一口飲盡,眼神又恢複淩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魔主又如何?我人族未必沒有勝利之機!”
顧元清又為其斟茶,問道:“我能幫忙做些什?不過,眼下我正值修行關頭,無法常駐此界。”淩奕看向顧元清,眼睛微微一亮,問道:“道友可是打算突破虛仙?”
顧元清道:“是有此打算,隻是到底何時能夠突破,能否突破,也是未知。”
淩奕露出笑容,道:“若是以道友之積累,還尚且突破不了虛仙,這天下間隻怕也無人能夠突破了。”顧元清道:“道友過獎。”
淩奕沉吟片刻,說道:“九域神洲如今確實艱難,依舊有不少東西緊缺,眼下魔土難入,道友可否幫忙送來一些,我九域神洲願出資源交換,看道友需要什?”
顧元清笑道:“這簡單,道友將清單列來便是。”
十日之後,交易達成,顧元清換了一些功法,還有九域神洲特產的一些丹方、靈丹和藥材。九域神洲精通煉魂之道,又多年飽受天魔之患,對清心護神之道尤為擅長,對顧元清和乾元宗的道統傳承都有不小作用,算是互利共贏。
當然,這對九域神洲的幫助更大,畢竟這些對乾元界來說隻是錦上添花,而對九域神洲卻是雪中送炭。這次交易對顧元清來說,也算是了卻些許心中掛礙,更可靜心修行。
再過十六年,顧元清將李妙萱接回了北泉洞天之內。
因為李妙萱已是搶先一步,處於碎天圓滿,即將渡混天不死之劫,這一次渡劫卻是準備放在北泉洞天之內。
靈墟宗畢竟積弱多年,並無大修,渡劫之地也在宗門之外,相對風險較大,顧元清自己也處於修行關鍵之時,不適合長久分神護持,在北泉洞天之內渡劫自是最佳。
對於渡劫之地,李妙萱也是再三確認,她原本的想法遠離乾元島,尋找一地,畢竟混天不死之劫可能波及數千,若是出現什意外,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顧元清輕笑:“你放心便可,若無把握,我又豈會如此?”
她又從李顥天、李世安等人口中知道了當年顧元清渡劫的一些事情,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