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清瞟了一眼李程頤,說道:“何來終於二字?”
李程頤尷尬一笑:“是孩兒失言。”
顧元清倒也沒計較,又是問道:“你渡陰陽之劫還需多久?”
李程頤苦笑道:“我也不知,隻是感覺契機尚且未到,或許孩兒對大道領悟尚且有不完善之處,隻是自己也未曾發覺。”
顧元清道:“這半年,你每隔半月便來陪我下一盤棋吧。”
“孩兒遵命!”李程頤嘴角抽搐,和父親下棋可不是那簡單的事情,大道相爭,如同生死之鬥。“怎?還不願意,外人想我指點,我還沒那興致。”顧元清沒好氣的道。
“孩兒怎敢,隻是怕耽擱了父親的修行。”李程頤連忙表態。
“放心,指點你,隻用分身便是足以。”顧元清道。
李程頤默然。
顧元清又將天道經上、下卷皆數遞了過去。
“此二物日後便交由你保管了。不過,最好還是別帶出山外。”
李程頤大驚,起身道:“這天道經對父親也是有用,還是父親親自保管吧,孩兒若是要用,自會找父親來取。”
顧元清道:“無妨,這些年我應該已是都用不太著,你若是日後也用不著了,可以將此書封存在清平洞天藏書閣第九層。對了,我製下了幾枚令牌,可以用來通行清平洞天和藏書閣,你且拿著。也方便你日後的安排,至於更低級的令牌,以你的法令便有權限製作。”
李程頤一看便知父親這是要當甩手掌櫃,將一係列事情盡數扔給自己。
他身為人子也隻有接著,更何況,他知自己父親對俗雜之事從來都不感興趣,這北泉山中之所以有這多人,多半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又哪有讓父親去操心這些事情的道理。
“另外,道宮之中,你千萬不可前去,那畫中人的力量,防不勝防。”顧元清又叮囑道。
李程頤道:“孩兒明白。”
顧元清又道:“算了,我會將礪劍峰山頂盡數封鎖,這清平洞天暫時還不可作為宗門根基之所,隻能為弟子進修之地,當年天劍老人虛仙巔峰,卻依舊不小心著了畫中人之道,以至於道途斷絕,整個清平道宮的弟子幾乎死亡殆盡,連傳承也都差點斷了,過去了數萬年才有人進入其中。”
李程頤神情嚴肅的點頭,修行界中有些風險既然可能存在,就得萬分小心,一步走錯,便是萬劫不複。父子二人閑敘了半個多時辰,李程頤才起身告辭。
此後一段時間,李程頤每隔半月便來院中與顧元清對弈一局,在對局之中打磨自身道行和了解自身缺陷他的氣息越來越圓滿,身上已經逐漸有了陰陽境的味道,可依舊未曾等來天劫,而是明明已經攀登到天變巔峰,可在與顧元清對局之後,又偏偏多次發現自己似乎還能在天變層次更近一步。
顧元清自然不會覺得不耐煩,更為紮實的根基,日後才能走得更遠,他也樂於幫助兒子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與此同時,他又不斷進入靈山試煉之中,在試煉之中與季山不斷交手。
這位曾經難以跨越的高山,此時已然不是他的對手,若是顧元清全力而為,隻是眨眼之間便可憑借浩蕩無邊的力量迅速將之鎮壓。
顧元清的力量太強悍了,二者之間的對比,就仿佛是太古界與三陽界之間的區別一樣,雖然同為玲瓏界,看似是站在同一層次,可實際的差距卻是天差地別。
兩者對戰,宛如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至於也同樣為混天不死的牧天、寧虛玄,在此時的顧元清麵前就更為不堪了,幾乎不是顧元清一招之力,就算要將之不死特性徹底磨滅似乎也耗費不了多少功夫!
這一次的提升,讓靈山試煉中的烙印似乎都有些告急了。
但這也沒有辦法,此時的顧元清的力量已是幾乎站在了修行者的巔峰層次,天下間能與之匹敵的本就寥寥無幾了。
當然,靈山試煉也並非沒用,顧元清隻需壓下以力服人的衝動,隻憑技法、術法神通與對手作戰,從而讓季山、牧天、寧虛玄等都成為他磨煉自身技法的磨刀石。
在這過程之中,不斷熟悉著對混天不死境力量的使用。
同時,顧元清又開始借助香火之氣開始推演神通,常用的北泉鎮世印、萬道歸墟掌、無相劫指、太虛縱橫術、大易幻天步等一一皆是推演了一遍。
顧元清曾經在藏書閣中看到的各種神通,也皆在推演之中融入其中,讓這些神通皆是提升到了混天不死層次。
也虧得這些年來乾元神殿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洞天之外匯聚的香火之氣越來越多,否則,完全都不夠用。
半年時間很快就到了,但顧元清卻並沒有離開,因為李程頤終於要渡陰陽之劫了。
而在此之前,是李顥天渡天變之劫。
此劫倒也順利,雖受了些傷,但無大礙。
真要說來,李顥天的資質悟性並不差,否則當年也不會成為年輕一代的強者,更奪得了皇位。隻是皇位之爭時,傷了根本,落下病根,最後還在與左丘之戰中,強行動用遠超其本身的力量,差點身亡。
今日能天人,還真得多虧了李程頤。
李程頤的陰陽之劫也是浩大,整個乾元島上都被籠罩在劫雲之中。
隻是相對於顧元清曾渡的混天不死之劫,自又是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以至於沉睡的負山神龜都未曾驚醒。
這一劫自然也不會有什意外,顧元清甚至未曾插手,李程頤順利的渡了過去,過程看似破而後立,身軀都被天雷劈成焦黑,可實則一切都在李程頤的掌控之中。
他的資質悟性皆是世間頂尖,得母親的蘊神珠,得父親悉心教導,得世間最好、最上等的資源,他的一身道行甚至比起顧元清同境界時也不遑多讓。
渡過天劫之後,李程頤開始閉關,穩定境界。
放下心來的顧元清便化出一道分身悄然而出,離開了乾元島。
除此之外,他還有兩道分身,一者在道源禁地感悟規則神器之力,一者在清平道宮之內坐鎮,以防異變至於本尊,在眾多分身各安其職後,便與北泉洞天相合,進入觀山悟道之中。
北泉洞天在顧元清實力突破之後,增長的速度又再次變快,其中界域大小都又擴張不了少。地窟魔域的魔氣聚集的速度已是比不上轉化的速度了,連帶著龍魔域內的魔氣似乎都稀薄了不少。這些且不多提。
隻說離開北泉洞天,走入修行界的這一道分身。
此分身實力隻是碎天巔峰,但隻要他願意,片刻之間,便可將此提升至不死之境。
無邊汪洋也阻擋不了顧元清的視線。
此地距離最近的大陸足足有百萬公,幾乎就相當於跨越整個乾元界,但對顧元清來說,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時間罷了。
他站在白雲之上,駕馭雲氣,行於半空,俯瞰著這片天地。
看著修行界內,與看著玲瓏界終歸是有些不同。
特別是成為混天不死之後,玲瓏界域總會給他一種脆弱之感,感覺仿佛自己多用上一些力氣,就會將這片空間都碰碎了一般。
雖然他知道這種感覺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錯覺,除了因為玲瓏界域的空間相對來說更為薄弱之外,更因為顧元清修行的是修行界的大道,同時更是凝練了空間道則印記,本能的便可感覺到玲瓏界大道的缺陷。而在這修行界中,則感覺渾身都舒暢起來,有一種魚入水中,龍遊大海之感。
顧元清並不著急現在就去做什,而是靜心的體驗著現在的感覺,這些種種感悟,或許都將成為日後道行進步的資糧。
修行者到得混天不死,一身根基已可算是幾近完善,往後的再往前走,便是仙凡之別。
唯有二者最為重要,一曰道,二為心。
這條路人人皆是不同,他人仙途,隻可為自身借鑒,所以也才有了顧元清出行之舉。
看遍大千世界,尋找自我之道機。
或許有朝一日,他本尊也會出行,隻是現在尚且未到這一步罷了。
片刻之後,顧元清已經跨越大海,來到陸地之前。
他俯瞰地脈地勢,上觀天相,已是知曉自己這是來到了哪一處。
“梧桐洲,傳言這曾有鳳凰落下,從而因此而成名,梧桐洲的最大的宗門應該是火鳳宗,其宗門之內有火道靈植梧桐古樹,也不知現在是否還尚存?”
顧元清其實挺有興趣一觀的,他在魔域之中收留著鳳凰血脈的魔凰,並從其血脈之中曾一觀神獸真顏,自是對鳳凰傳說有幾分好奇。
隻是顧元清循著在道宮之中尋得的地圖來到曾經火鳳宗的地盤之時,卻隻見到一片淹沒在荒野之中的廢墟,連地下的靈脈似乎都已被人挖去。
滄海桑田,數萬年間早已改變了很多東西。
現在梧桐洲中最出名的宗門名叫溪月宗,以鏡花水月之術聞名天下,但修為最高者不過天變一劫罷了。顧元清在梧桐洲盤桓了十餘日,又繼續前行。
他一路看了看風土人情。
走過了一些傳說的奇異之地。
吃過一些當地的美食小吃,飲過美酒,在戲樓中聽過幾曲小曲。
還拜訪過一些所謂的名士,隻是大多數皆是魚目混珠之輩罷了。
這種遊戲異鄉當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特別是顧元清此時的這種情況,修為高絕,無衣食凡俗之擾,一切之行皆是隨心所欲。
興致起時,心念一動可以帶著美酒美食,登臨諸山之巔,俯瞰大千風景,暢吟聖賢之詩。
也可搖身一變,化為魚兒暢遊江河湖流。
可沉入世俗之樂,也可超脫戲看人間。
可以提著酒壺,坐看兩軍對壘廝殺,也可孤身夜入山匪之寨,做一回誅殺惡徒之俠士。
身旁無人跟隨,顧元清將曾經在山中想過的事情似乎都做過了一遍。
這日,顧元清一聲長笑,將一座出千的賭坊之中的銀子一卷,越空而起。
這座賭坊背景非凡,乃是王府產業,有著修士鎮守。
立馬便有人怒喝道:“賊子休走!”
“還不束手就擒,否則,就算你是修士,也難逃一死!”
可叫得熱鬧,一眾修士至多不過神台罷了。
而此時的顧元清終於知道為什那些高手都喜歡遊戲人間了,因為看著對方很氣,卻怎也奈何不了自己的感覺,確實相當爽快。
即便是這些人修為不足為道,但依舊趣味十足,就仿佛有的人無聊了,可以為阻攔一隻螞蟻回家,而在那蹲上半個小時。
玩累了,便在一個轉角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無用的銀子或許就隨手丟給了一些窮苦人家。顧元清的舉動,倒是惹得了一些宗門中人的關注,派出人來追尋顧元清的蹤跡,想探其根底。隻是至多虛天的修士,就算顧元清站在其麵前,對方也未必能發現得了他。
就這一路走走停停,這不知不覺間便是數月過去。
顧元清站在一座大山之外,抬頭看向遠方。
“大衍山脈,也不知章玄林是否還是靈墟宗的下宗宗主?”
回憶當年,顧元清遇到章玄林時也不過道火境罷了,其後的一路修行說來要多虧了其傳授的無相心經,甚至說天人相關的一些常識,也是得自章玄林之手。
那段時日,雖說將其囚禁在了山中,可說起來兩人還是有著一些情分的。
“既然到了此地,不如就順便拜訪一下吧!”
顧元清微微一笑。
他很好奇,章玄林見到他時,到底是怎樣一副景象?
他駕起遁光就往前行。
還未靠近太衍山脈五百,便有數道人影衝天而起,站立虛空,輕喝道:“靈墟駐地,閑人勿入!”顧元清既是拜訪,自然也按照規矩而行,微笑道:“貴宗宗主章玄林可在山中?”
幾位鎮守山門的弟子對視一眼,一人抱拳問道:“閣下是誰?尋宗主何事?”
顧元清微笑:“你們就通報說,三百年前的故人來訪,對了,我姓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