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並非上次那般一無所得，隻是依舊有限得很。

    在秦梧鈞的記憶之中，修行功法依舊是他自悟所得，正是憑借此秘法才在古界之中尋得與他一脈相承的神像。

    對這顧元清根本不信，修士觀悟天地，自演功法倒也並非不可能，隻是得大機緣、大智慧、大氣運者方有這一線機會。

    所得功法，也難以超出修行者本身修為多少，因為哪怕是他有大氣運和機緣，觀悟之中進入天人合一之境，但所看所得依舊會限於他的神魂和意識而難以看到更深層次的東西。

    但秦柏鈞所得之秘法卻顯然遠遠超過了它本身的層次。

    再一個，在這玲瓏界域之中，又是如何能通過感應天地而得魔功？

    所得之魔功競是還與地窟魔域、界淵魔族幾乎相似，這些種種都說明著這其中必然有因。

    對界淵之下顧元清所知不多，隻是從寧虛玄口中聽過些許，那似乎是玲瓏界的陰暗麵，麵都是魔氣。

    地窟魔域，顧元清倒是去過，那浩蕩魔氣濃鬱似乎，無窮無盡，魔獸的誕生來自其深處，不過到目前為止，顧元清自己也同樣未曾深入，所以不知那最深處到底是何光景。

    唯一清楚的是天魔教主的分身便是從地窟之中得到的那份力量，而那等力量可以說是顧元清至今為止所見到的層次最高的力量，比之畫中仙人之力似乎還要更上一個層次。

    當然，冥王之力不算在其中，顧元清也未曾真正捕獲和研究其力，也無從辨別。

    上一次，魔主在神墟招出祭壇力量，顧元清鎮壓的黑色力量竟是發生了暴動，說明著二者力量同源。那現在的秦柘鈞的力量呢？

    “那便正好試上一試！”

    顧元清探手一抓，真元化掌將秦相鈞拿在手中，隨後天釣之術發動，兩人的身影皆是直接消失在了洞穴之中，出現在了北泉洞天之內。

    秦柘鈞並未失去意識，看著自己上一刻還在洞穴之中，下一刻就跨越空間到了另外一地。

    隨後就見將自己帶回來的顧元清化為一根頭發回到另一位顧元清的身上。

    也就是說，那將自己鎮壓，讓自己毫無還手之力的竟是對方一根頭發所化的分身。

    這一刻，他心如死灰，呆愣當場，這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自以為是的手段，卻比不了對方一根毛！

    而且，他又辨認了出來，這乃是北泉山頂。

    雖然這和當初模樣已是大變，依舊還有幾分當初的韻味，特別是這個院落，也就是說原以為的以訛傳訛將顧元清神話了的傳言並不假，顧元清真的擁有憑空跨越界域之間的能力。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入了魔？”秦櫃鈞忽然發現自己能說了。

    顧元清淡淡說道：“乾元界內出現魔道之人，我自然會關注一二。”

    秦柘鈞道：“所以，你留著我隻是當我是誘餌，看一看我這身力量到底來自何處，對吧？”顧元清道：“你倒也不傻，確實是如此，可惜白費了功夫。”

    秦植鈞身軀微微顫抖，眼球充血泛紅，有一種被人操控的絕望與憤怒，又感覺自己的可悲，仿佛自己就像是小醜一般。

    “那……你帶我回北泉山幹什，殺了我吧，既然落在你手中，我就沒有考慮過能夠活著！”秦柏鈞像是被擊潰了道心一般，嘶聲裂肺的大吼道。

    “放心，會如你所願的，不過在此之前，再給你看一件東西。”

    話語聲中，顧元清拿出了封鎮著得自天魔教主分身的黑色魔氣。

    隨後，他同時鬆開了對秦植鈞和這魔氣的部分束縛。

    那之間，盛裝在玉瓶之中的魔氣似乎恢複了些許活力，開始流轉變化，猶如感應到了什東西一般。秦植鈞雙目忽然死死的鎖住著玉瓶，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劇烈跳動，感覺那玉瓶之中的黑氣格外的吸引著他。

    無需任何言語，在這北泉洞天之內，顧元清可以清晰的感應到秦棲鈞心中所想，能從他軀體的反應判斷出這二者之間確實存在著聯係。

    就仿佛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個源頭！

    顧元清的雙目中周天星鬥之相流轉，忽然從秦柘鈞身上察覺了一點異狀，隨後心念一動，直接動用了禦物之術。

    秦柘鈞全身顫抖，痛苦大叫，地上翻滾，但下一刻整個人又被北泉山的力量鎮壓得動彈不得。接著就見其身上一縷縷血色氣息從他全身各處滲透出來，在虛空之中凝聚在了一起，化為一滴鮮血。就與之前秦柘鈞口吐出的血線力量十分相似，隻是此時的這一滴很明顯要更為精純，因為他是顧元清直接將散布於秦柘鈞全身中的所有帶著此等氣息的鮮血盡數剝離並抽了出來。

    這滴鮮血妖異無比，甚至隱隱間有一縷金光穿插其中，還有一尊人身蛇尾的魔神影子若隱若現，就與顧元清之前所見的那尊神像一般無二。

    而當這滴匯聚在一起之後，似乎對瓶中黑色魔氣的牽引力更強了，顧元清能感覺二者都在彼此相互吸引，意圖合為一體。

    他當然不會如其所願，他總感覺這其中藏著大秘密，或許也是界淵和地窟魔域的根本。

    此時的他其實並不是太想去觸碰這些秘密，因為很容易引來變數，打破目前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畢竟魔氣和魔血之中所象征的力量層次似乎都有些高，也就是在北泉洞天之內，而且它們本身力量並不強大，否則也不會這容易被鎮壓。

    所以，他念頭一轉，直接將二者分開鎮壓，隔絕彼此之聯係。

    再看秦相鈞，已是癱軟在地，仰著頭無力的看向天空，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成了廢人，曾經熟悉的力量已經離他遠去。

    不過，他也已經不在乎了，當身上的力量並不是顧元清的對手，甚至連給對方造成一點麻煩都做不到之時，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他目光落向天上太陽，回想起當年往事，回想那二十歲前的快樂時光，他無力的抬手，抓向似乎在太陽之中隱現的身影。

    可忽然愕然發現，他竟已是記不清楚她的模樣了，所看到的隻是她越來越遠的背影，難以觸摸。再下一秒，熊熊火焰將秦植鈞包裹，片刻之間就化為灰燼。

    一陣清風吹過，直接將灰燼也卷出北泉洞天之外。

    秦柘鈞的死對顧元清來講並沒有引來太多的感觸，這多年來，死在他手中的人、魔、妖都不知多少。此人唯一特殊一點的，或也僅僅因為是當年在山中第一個差點殺了他的人罷了。

    除此之外，無足輕重！

    隻是，秦柏鈞的死去，對於靈墟門來講卻是一樁不小的事情。

    宗門之內，一位長老的長命燈熄滅，立馬便有人稟報了上去。

    不管怎說，此時的秦植鈞都是虛天長老，在靈墟門中地位不低，其祖父也同樣是宗門長老，就算因為秦柘鈞與顧元清當年有些恩怨，在宗門內不受待見，但一位長老死於異界，靈墟門不可能沒有任何動作。立馬便有人循著秦柘鈞的軌跡追尋過去，秦植鈞的祖父也是親自出手。

    不過，秦相鈞本就故意藏匿身影，在界域之中多次使用傳送法陣這才到了靈樞界，也不是那容易尋到。

    當摸到其消失的洞府之際已是十餘年之後了，而且就算找到了，線索也是從此而斷，沒有任何的信息留下。

    當然，這些都隻是後話。

    顧元清處理了秦植鈞之後，便又將心思放在了自身修行之上。

    可未出幾日，就聞得易雲波前來北泉山中拜訪。

    對曾經故友，顧元清還是出麵接待，將其引上北泉山中。

    此時的易雲波已是渡過了天變二劫，修為道行似乎都今非昔比。

    顧元清笑著道了一聲恭喜。

    易雲波哭笑不得，言道：“在顧兄麵前，我這點進步何足言道。”

    顧元清又問到其來意。

    易雲波眼神中閃過一縷悲傷，說道：“祖師走了，臨走之前，讓我有機會向顧兄說上一聲。”顧元聞言略微錯愕，輕歎道：“我知道了，易道友節哀，生死本是常事，就算修士也總有這一天。”易雲波苦笑道：“這我當然知曉，不過，與祖師朝夕相處這多年，得其教誨，方有我今日之成就，驟然離去，心中難免悲切。”

    “用心修行，早日成為陰陽，日後成為混天，再為幻靈宗撐起一片天來，便也不負寧道友的一番心血了。”顧元清勸慰道。

    易雲波自嘲一笑：“祖師也是這說，不過我自己清楚得很，之所以祖師最後選的是我，或許還是因為我與顧兄當年有著一些交情，否則論資質和悟性，這好的機會又怎輪得到我。”

    “你也別妄自菲薄，能成為幻靈宗真傳弟子的，哪一個不是萬挑一的人中龍鳳。”顧元清微微皺眉。易雲波大笑：“顧兄放心，我也隻是一時感歎罷了，祖師既是在我身上耗費這多的心血，我又怎會讓其白白浪費！”

    易雲波在北泉山中呆了三日這才離去。

    顧元清目送其離開，久久未曾收回目光，他知道寧虛玄這次是真的死了。

    修行者壽命悠長，歲月流逝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唯有一路伴隨的死亡在記錄和提醒著。

    寧虛玄一死，玲瓏界域之中，便無可與他坐而論道的道友了。

    十年時間轉眼而過。

    顧元清之境界已是邁過混天不死初期的門檻，實力的進展進入平緩期。

    他全身上下諸多微型小世界已然穩固，尋常修士需要耗費無數資源，同時還要花費數百乃至上千年才能夠做到的事情，卻讓他在短短十年之間就徹底完成。

    這十年間，他少有分身，皆是處於神魂歸一的狀態，以防耽擱了自己的修行，為此，連也算有所小成的太虛造化輪的力量也未曾再去進一步掌握。

    而現在這一個階段過去了。

    也意味著，顧元清打算要做些其他的事情了。

    比如，走出去看上一看，見識一下修行界中諸般奇境、異境，看一看諸多天地奇觀，從這些與眾不同之地觀悟天地之大道，累積感悟，為日後境界的更進一步做準備。

    再比如見識一下諸般萬法，開闊眼界，增長見識，為更進一步推演做準備。

    當然，也有些事情該要去處理了。

    一道分身出現在了清平洞天浮島上，山間一座涼亭之中。

    “十年時間到了。”顧元清淡淡說道。

    裘衛風戀戀不舍的合上書卷，雙手奉上道：“原物奉還，謝過山主。”

    顧元清接過之後，問道：“可有把握？”

    裘衛風的頭上發絲已成銀白色，臉色也出現了皺紋，可雙眼卻變得更為深邃，他的身上屬於天魔劍道的妖異氣息變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樸實和厚純。

    他微笑道：“不知，不過已有些眉目了，至於能否成功，便看天命如何了。”

    “那可得抓緊，你的時間可並不多了，算了，那便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對天魔、蕩魔、封魔三道皆是了如指掌，唯獨缺了伏魔一道，既然準備讓你日後為乾元宗之劍道傳法，伏魔一道也當補上，這些時日，我便給你進入伏魔劍域的權限，能否有所得，便看你自己了。”顧元清語氣平靜的道。

    話語聲中，顧元清虛空一畫，一枚劍道符文烙印落在了裘衛風掌心。

    裝衛風躬身：“多謝山主。”

    顧元清頷首，身影消失，回到北泉洞天之後，又直接被本尊送去了道源禁地之中，準備進一步對太虛造化輪的力量進行掌控。

    與此同時，他又喚來了李程頤。

    李程頤依舊未曾渡過陰陽之劫，不過，距離渡劫之日已是近了。

    “這次喚你過來，便是因為清平洞天之事。”顧元清道。

    李程頤喜道：“父親是打算開放洞天了？”

    顧元清點頭道：“前些年我專心修行，難以分心時刻鎮壓道宮，也擔心發生意外，現在修行也進入一個階段，可以分身入住道宮，這座洞天之內諸多奇境皆是適合劍道修行，你挑選一些好的劍道苗子進入其中，至於說要如何安排這整座道宮的傳承，你還需多加琢磨一下。”

    “父親放心，孩兒早已心中有數。”李程頤道。

    顧元清道：“那我便說另外一件事情。”

    “父親但請吩咐。”李程頤道。

    顧元清道：“半年之後我應當便會走出洞天前往修行界中，雖然真身依舊坐鎮北泉山中，但應當會進入悟道修行之中，若非大變故、大動靜不會醒來，所以，你若是有什問題要問我，便在這半年之內盡快來問，特別是修行之道。”

    李程頤喜道：“父親終於要走出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