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餘缺,從恍惚當中回過神來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的陰神,其距離煉罡圓滿,竟然都已經是不差多少。
由此還導致他的魂魄和肉身,居然都因此生出了幾絲隔閡。
這情況彰顯的,便是他的陰神成長之迅速,讓其肉身都跟不上了。
“這、真是好個神奇。”
餘缺對此是又驚又訝。
他連忙就回籠精神,不再將神識肆無忌憚的蔓延出去,而是放在了肉身之中,攝取四周近乎無窮的香火氣運,打磨肉身。
如此磨合了許久,其魂魄和肉身的那幾絲隔閡感,頓時就煙消雲散。
但是剛才那種陰神增長之迅速的感覺,還是殘留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是心神搖曳。
仔細琢磨著剛才的感覺,餘缺發現自己剛才心間競然有過一絲想要脫殼而出,舍棄肉身,隻修陰神的衝動。
隻是因為他除去肉身之外,體內還有仙園在,這股衝動還沒有來得及泛起就消失了。
“對了,還有剛才那廟中陡然響起的呼喝聲。”
餘缺暗暗琢磨著,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觸碰到了閻王廟中某種禁製或傳承。
否則的話,他的身上不至於出現這多的異樣。
正當餘缺要仔細揣摩一番,並好生的探查四周,看看這閻王廟中究競有何種神奇時,他發現自己眼下所寄身的牌位,眶當眶當的便晃動起來。
廟宇當中香火氣運,也是陡然間就變得躁動,宛若海浪般,猛地的拍打滾動。
一聲聲驚呼聲,頓時就在廟宇當中響起:
“這是怎一回事!”
“可惡,老夫什都沒有做,為何要驅逐老夫離去?”
隻見這些驚呼聲,都是從廟宇中的那幾張仙家牌位上響起的。
同餘缺一起入廟的那些罡神仙家,他們發現自己正在被閻王廟中的香火氣運排斥,其身子不由自主的便要脫離此地。
而和剛才那幾個被踢出去的仙家相比,他們可是一直都老老實實的,半點異動都沒有。
餘缺聽見了廟中其他人等的驚呼聲,他也是一陣訝然。
隻是他雖然自己沒有被閻王廟中的香火氣運排斥,但是也無法去主動控製氣運的異動。
很快的,一陣烏光在閻王廟中蕩漾,除去餘缺所在的神龕牌位之外,閻王廟中的所有牌位都撲倒在供桌上。
剛才還在叫罵的罡神仙家們,則是一個不剩的都被請了出去,隻剩下餘缺一人在此。
不過餘缺感覺自己的四周也出現了一股排斥,他嚐試著輕輕一躍,便從那牌位當中躍出,出現在了閻王廟的正中央。
此刻的餘缺,不再是附身在什東西之上,他直接就是真身站在了閻王廟麵。
環顧四周,他恍惚間還以為自己被縮小了。
因為他此刻的大小,隻是和廟中的牌位差不多,看起來頂多三尺,甚至三寸大小。
好在他很快就意識到,並非是自己被變小了,而是這閻王廟中的陳設著實是大,梁柱、屋簷、磚瓦、桌椅等等,都是以巨人般的身高去製作的。
餘缺站在閻王廟中,仰頭看著四周,頗覺驚奇。
這時,原先他所待著的那方神龕之中,忽然走出了一個同他差不多大的“小人”,對方身子一團黑,穿著黑袍、帶著黑冠,看不清麵容,但是氣質卻是十分的威嚴。
對方站在供桌之上,俯視著餘缺,口中發出了重重疊疊的呼喝聲:
“台下之人,既見閻王,為何不拜?”
餘缺聞言,目光落在了那黑袍人身上,神色更是覺得驚奇。
他可是從沒聽說過,祖廟中還會有生靈存在。
畢竟若是有的話,無論那生靈是人是鬼、是妖是怪,其恐怕都會借助龐大的香火氣運,生出怪異,甚至成仙做祖。
“這人究竟是什來頭,莫非是前人閉關在此,意圖成仙?”
對於那黑袍人口中的“閻王”二字,餘缺著實是不信。
不過他在表麵上,頓了頓之後,還是朝著那供桌上的“小人”拱手,口呼:
“晚輩餘缺,黃山道宮中人,機緣巧合來此,不慎驚擾了前輩,還望前輩恕罪。”
“黃山道宮?”
黑袍人聽著餘缺的回答,口中咀嚼了一番,隨即便發出了大笑聲:
“從今往後,你便不是那黃山道宮之人了,乃是我閻王廟之人!”
餘缺頓時暗皺眉頭,他再三的打量著那頗為無禮的家夥,估量著對方的法力高低。
黑袍人似乎瞧見了餘缺的不愉,對方發笑著,繼續大聲喝問:
“怎的,你這廝不願意?”
沒等餘缺回答,對方便負著手,口中傲然道:
“吾乃是世間第一百二十七代閻王,禦宇治廟已近千年,不日即將飛升離去。
今日你這孩子與我有緣,可隨我在此廟中觀政百年,等我飛升之時,便是你登臨大位,成就閻王果位之時。
如何?”
隻是餘缺聽見了這個黑袍人的話,他不由的便挪動目光,看了看四周龐大的磚瓦梁柱,以及那些和人一般高大的牌位們。
他總感覺那黑袍人在此等巨人廟宇中,所說的一番話頗為滑稽,就好似皮影戲中的小人一般,在大言不慚。
“而且此人說自己不日即將飛升……他能飛升到哪去,道秘界數萬年來,可曾有人飛升成功過?”餘缺在心間暗暗嘀咕著。若是道秘界中有人飛升成功,此界中的仙家邪修之爭,早就應當分出了勝負,不至於屢屢掀起動亂了。
心間一動,他的腦中生出了一個念頭:“莫非這自稱“閻王’的家夥,其實隻是個傀儡、道兵,或者殘念化身?”
當即的,餘缺便拱手朝著那黑袍人問:
“敢問閣下,所修的乃是何種法門,當前境界如何,又將飛升到何種地界?”
黑袍人聽見餘缺的問題,大大方方的道:
“本王執掌閻王法脈,所修自然是閻王法門。當前境界,已經是元神修成,積攢圓滿,不日即將成就真仙,離開此地。
至於飛升之地,等到本王飛升之後,那時自然會傳音送信,再告訴於你。”
對方回答完後,又問餘缺:
“如何,你可願成為本王門生,擔任這閻王太子?”
黑袍人問的是自信滿滿,頗為傲然。
隻是它卻不知,餘缺聽見這番回答,頓時生出一種樂不可支的喜感:
“隻是修成了元神,即將成就真仙,便可以飛升?”
對方這說法,著實是有些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了。
餘缺暗暗嘀咕:“莫不是你所飛升的地界,就是外麵的道秘界。”
當下的,他更加確認那黑袍人,絕非世人傳言當中的“閻王爺”,多半隻是一尊傀儡或是一顆殘念。嗡嗡的。
當即的,一陣陣紫色的靈光,便在餘缺的身子四周升騰而起。
其正是他的元神道兵顯露,將自身的法力加持在了他的身上。
餘缺衝著那黑袍人,莞爾一笑:
“不湊巧,晚輩指不定會比閣下,更早飛升呢。”
這下子,那神龕前的黑袍人頓時定住身子,頗是有幾分驚疑的望著餘缺。
廟中安靜了幾息,對方忍不住的問:
“你也修成了元神?莫非你是先天神聖轉世而來。又或者,你是從仙庭中下凡而來的?”
餘缺懶得再逗弄對方,搖頭就道:“非也非也,我隻是從外界而來,到此廟中收取氣運,滋養修行的凡人罷了,尚未成仙。”
這番話落在那黑袍人的眼中,對方的神情依舊是驚疑不定,很是有幾分忌憚的看著餘缺了。餘缺這時出聲呼喝:
“好了。敢問閣下將我叫出來,隻是為了封賞我當那閻王太子?若是擔任了閻王太子,具體會有哪些好處、哪些壞處?”
黑袍人原本還在琢磨著從餘缺口中聽見的東西,麵色變幻不定。但是一聽見餘缺口中的“閻王太子”四個字。
這人就猛地恢複了正經,一板一眼的道:
“爾乃有福之人,本王最遲千年,便會飛升。此地若是缺了主持,廟中氣運恐會被世間愚夫不斷竊取,糟踐我閻王法脈。
你若繼承我位,立地可成元神,再過千年,亦可飛升也。
隻不過從今而後,你不可離開此地,隻能在此地看守氣運、固守法脈,潛修靜心。”
對方劈啪啦般的,從口中倒出了一堆話。
餘缺仔細聽著,發現對方的最主要的意思就兩個。
一個是在這坐鎮守廟,可以延長壽命,最多可達千年,另外一個則是,一旦同意,魂魄便無法離去,隻能在這充任閻王爺。
他在心間總結著:
“如此說來,廟中這個所謂的閻王,其實隻不過是「守廟鬼神’而已。”
似這等用來看護寶物、寶地的鬼神,天下各大道宮中都有煉製,有些是會直接用厲鬼來充任,有些則是會選派那些戰死弟子的魂魄充任。
餘缺頓時明白,難怪他一瞧見這個閻王的行為舉止,就頗是感覺有幾分怪異和眼熟。
“也難怪我在神識探入那神龕當中後,陰神會迅速的增長,甚至還會有脫殼而出的衝動。”他在心間暗暗想到:
“敢情我是差點被當做為“守廟鬼神’了。”
幸好他根基厚實,隻是從中嚐到了甜頭,並沒有真個被困在這。
不過下一刻,怦然的心動之意,就在餘缺的心間生出:“我若是能完全的假借那閻王之位,借此修行,豈不是用不了多久,便可修成元神?”
他反複思量著這點,心間是越發的期待。
哪怕此地隻能助他的陰神晉升元神成仙,肉身方麵無法一起。
這對他而言,或者說對於天下間的任何仙家修士而言,都是天大的機緣。
“隻是借時容易,還時難,我若是應下後,一不小心真讓我的魂魄困守此地,可就是大笑話了。”心間思量著,餘缺頗為猶豫。
忽然,他厚著臉皮,直接問那黑袍人:
“敢問閣下,我若是既想要享受閻王之位的好處,又不想擔下責任,特別是不想困守此地,該當如何為之?”
那黑袍人聽見這話,麵上當即大怒,指著餘缺斥:
“閻王廟乃是天下仙家的祖廟,你這後生,不想著舍己為公,隻想著損公肥己,著實是可恨。汰!本王今日且先教訓你一番,打掉你這癡心妄想。”
話聲落下,對方的身影陡然間就消失在了供桌之上,出現在餘缺的身前。
對方這幅恨鐵不成鋼的怒氣衝衝態度,一時讓餘缺產生了幾分汗顏的情緒。
但是餘缺可不會老老實實的吃對方的打。
並且剛才他的提問,本就是暗含著一點想要激怒對方,試試對方成色的想法。
因此黑袍人動手,餘缺早有有所準備。
他的身形也一晃,當即避開了黑袍人上前的當頭一擊。
錚的!
回擊對方的,則是餘缺揮手打出的劍氣,劍氣化為白光,緊緊環繞在對方身側,讓之寸進不得。不過那黑袍人果然乃是元神級別的鬼神,其雙手用力,嗤啦一聲便撕開了餘缺的劍氣,繼續朝著餘缺撲來。
這時候,餘缺不再躲避,而是站定在原地,直視對方。
隻見他的身上有身影晃動,兩麵四臂的元神道兵當即就飛出,和閻王鬼神相持在一起,互相角力。一個施展出刀槍斧鉞,一個變化出長舌長臂,各自都猛擊對方,想要將對方打趴。
現場陣陣黑氣彌漫,鬼氣森森。
但是忽地,餘缺在一旁不講道德。
他趁著那閻王鬼神和自家道兵僵持,猛地將仙園放出,壓在了閻王鬼神的身上。
隻見對方一個踉蹌,忽地就被元神道兵死死抱住,無法掙脫,然後隨著道兵一起,滾入了餘缺的仙園當中。
入了仙園,餘缺心間隻是一個念頭升起,更是龐大的威壓就落在了那閻王鬼神身上,將對方鎮壓得死死的,連話也說不了了。
正當他琢磨著,打算在仙園當中逼問一下那鬼神時,他肉身所在的閻王廟再度轟然變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眶眶、哢!
隻見那供桌之上的神龕,陡然破碎,連帶著內的牌位,一並也化作為一陣黑煙,消散在了廟中。取而代之的,乃是一方通體漆黑,仿佛蛇蟲蠕動結成的符篆,其模樣和傳言中的古時符種頗為相似。它正緩緩的懸浮在廟中,呼應著四周的氣運。
餘缺仔細端詳,發現那符篆上隻是書寫著兩字一一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