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度峰主看著場中的形勢,頓覺大好。
他的臉上掛著笑意,指著餘缺道:
“潑才!你還是快快向著四周的道友們,還有石家的那些無辜人士,賠禮道歉。
今日諸位都願意放你一馬,不再追究,你可要領情。”
餘缺微微一頓,他並沒有抵觸煉度峰主的吩咐,從善如流的就朝著四周的仙家拱手,口稱:“多謝諸位前輩、道友寬宥,晚輩在此謝罪。”
其他人等聽見這師徒倆的話,一個個的心間頓時又腹誹不斷:
“誰他娘的說要既往不咎了!”
“哼!想堵住我等的嘴,把今天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
隻是眾人在剛才都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現在就更加沒有人會站出來打抱不平、主持公道了,他們或是冷眼旁觀、或是訕笑連連。
隨即,煉度峰主對著餘缺耳語了幾句,他便甩著袖袍,吆喝起四周的人等,一起閑談打趣。餘缺則是對著身後的宮冬雪等人招呼了一番,讓彼輩速速將石家祖峰上的混亂情形給鎮壓住。免得彼輩族內自行混亂,又鬧出了點人命或是財物丟失之事,最後也怪罪到他的頭上。
等到事情差不多了。
煉度峰主一臉笑的從玄土上人那邊返回,看上去是已經給不少人打過招呼,且效果不差。他還叫住了人群中的宮冬雪:“宮丫頭,你師父叫你回觀了。快些過去,省得他擔心我煉度峰,將你給拐跑了。”
宮冬雪聞言,麵上頓時微紅。
她朝著煉度峰主和餘缺行禮後,當即便化作一道靈光,飛到了玄土上人所在的方位。
餘缺聽見對話,他挪動目光,也看去,想要朝那玄土上人打個稽首。
可是當他看過去時,玄土上人身上就已經是包裹著一團烏光,似乎不想和餘缺有半點聯係,不等宮冬雪飛到跟前,便咻得朝著遠處飛遁而去了。
餘缺對此微愣,但還是朝著對方遠去的遁光,拱了拱手。
煉度峰主站在一旁,眺望著那父女倆的背影,他口中嘖嘖出聲:
“這老小子,心口不一的很。
嘴上一個勁的想要招你為婿,但等到真有幾分可能了,這廝又擔心閨女被人給拐跑了。”
餘缺聽見煉度峰主口中的“閨女”二字,不由的挑了挑眉毛,暗忖著宮中的傳言莫非是真的?不過他也沒有多問什,省得反過來勾起了煉度峰主的好奇心,讓對方一個勁的八卦他和宮冬雪的關係如何。
師徒倆人瞅見四周山頭上的仙家們,走的走、散的散,沒多少人了,便準備打道回府,從長計議今日的事情。
那夥隨著餘缺返回黃山道宮的弟子們,雖然他們在離開黃山時,各自有各自的根腳,但是眼下回來了,都不準備再離去,而是打算幹脆跟隨著餘缺一起返回煉度峰中落腳。
隻是當眾人點齊了人馬,打算飛去時,咻得一道散發著金光的卷軸,明晃晃的飛臨到了石家在祖峰山頭。
這卷軸出現的那,方圓三十的靈氣猛地一變,石家山頭上的氣運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匯聚而來。那些石家中人見此一幕,頓時都是麵色激動:“是從蓮花峰方向飛來的。”
“氣運金旨,肯定是宮主的法令無疑!”
原本同餘缺笑的煉度峰主,他瞧見了半空中的這封氣運卷軸,麵色也是變得嚴肅起來。雖然法旨飛臨,並沒有人宣讀,但是現場的所有人都明白,這封法旨肯定是給餘缺的。
煉度峰主傳音給餘缺:“此卷軸裹挾氣運而來,在宮中無人能仿,就算不是宮主的,也會是天都峰或光明頂所發。
你此去赴會……切記穩重點。”
煉度峰主麵上的神色變換,似乎想要交代什,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餘缺仰頭微眯著,打量那金色的卷軸,他大膽的直接用神識探入,果然從中發現了一股凜冽剛切的法力,幾乎是和他手中的元神道兵法力相當。
這讓餘缺微微色變:“並不隻是半步元神境界?”
一瞬間,他都有了想要抗旨不準,直接開溜的想法。
不過餘缺乃是黃山土生土長的人,身家清白,且並未得罪過黃山宮主。
甚至今日他在黃山當中打殺了石家的真傳,還可以說是為黃山道宮削減世家之事出了幾分力。黃山宮主此番相召他去,頂多會是對他敲打一番,絕無生死之憂。
思忖一番,餘缺便打算點頭,告辭煉度峰主,前往那蓮花峰一趟。
他心間還在暗想著:“雖說宮主相邀,不得不應召。但我也可以過去了,不上那蓮花峰。隻要不上去,不入甕中,就算彼輩想要拿下我,也是沒門……”
不過忽然間,煉度峰主往他的手麵塞了一樣東西,頓時就打亂了他的思緒。
隻見對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將那高腳銅爐,塞在了餘缺的手上,還把著餘缺的臂膀,吩咐道:“拿穩了。若是萬一,無需估計我等。
黃山煉度一脈,以後就靠你了。”
餘缺的麵色愕然,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銅爐,能夠明顯的從中察覺到一股濃鬱至極的靈氣、火氣,並且銅爐之中隱隱還有著股股他看不透的氣機存在。
“這是·……”
他這時確定了,煉度峰主塞給他的銅爐,就是煉度峰內部的玄黃爐無疑!
對方此番前來,居然連山門中鎮山之物都帶了出來,而現在還直接就交給了他,並且說什萬一萬一的。
不等餘缺說什,煉度峰主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輕喝道:
“好樣的,別丟份!去吧。”
聽見這話,餘缺也就壓下了心間的種種情緒,他正色的點了點頭,並後退數步,朝著煉度峰主折腰行大禮:
“是,師父放心。”
隨即,餘缺掃視了一眼四周那些出海的弟子們,目色嚴厲,示意對方好好聽從煉度峰主的吩咐,然後他就縱身化作一道劍光,飛臨到了半空中。
果然,他一飛上,那法旨就收斂了光芒,緩緩的落在他麵前,展開。
“宣,真傳餘缺覲見蓮花峰。
欽此。”
數個金光大字,在半空當中浮現,熠熠生輝,光彩灼目。
餘缺不卑不亢,隻是朝著那法旨拱手,道:“真傳餘缺接旨。”
那道法旨受了他的一拜,隨即就戰栗,字跡融化,全部化作為了一道金光,飄搖一晃,漲大成了一麵十丈高大的旌旗、幡幢。
餘缺打著如此大的幡幢,四周並有仙光湧動、仙音流轉,聲威赫赫的就朝著蓮花峰所在飛去。這一幕落在了那些石家中人的眼麵,一陣哀嚎和絕望之色,頓時出現。
如此場麵,蓮花峰看起來壓根就不像是要將餘缺叫過去問責,反倒是更像是將餘缺喊過去,要論功行賞似的。
除去石家中人之外,山門中的其餘仙家們,瞥見了餘缺身旁的金色幡幢,一個個也是色變,神情複雜。餘缺自然是沒有太在意這些玩意兒,他一邊思考、一邊飛行著,不多時就抵達了蓮花峰跟前。但他所抵達的,乃是蓮花峰的山腳處。
一來到此地,蓮花峰上的陣法壓迫之力,便進入了餘缺的感知中。
他眯眼打量著跟前高聳的山峰,雖然以他如今的法力,數千丈的高度隻需要幾個騰躍,便可以爬上。可他心間還是想著:“連我也得老老實實的用腿爬嗎?”
嗡嗡嗡,旁邊那領著他過來的金色幡幢,安靜的候在一旁,僅僅是幡幢杆子時不時的顫動,顯現它並非“死物”。
餘缺見金色幡幢並無任何表示,他也就心間來了想法,身上的法力迅速騰起,將全身包裹住。其中,那一抹紫色的法力,最是明顯,眨眼見間就將他變成了紫色霞光一般,通體發紫。
隨即,餘缺便原地騰空,慢悠悠但是勢不可擋的筆直向上升起。
在他的騰空的過程中,一股龐大的陣法威力,凝聚在了他的身上,就連最上方的天空都變得烏雲密布、濃煙滾滾,仿佛隨時都會劈下來一道雷霆,將他打殺似的。
等到餘缺和蓮花峰徹底平齊了,轟隆隆的,雲層中已然是有電光閃爍,一朵朵雷火在其中隱現。此時此刻,餘缺每每再上升半丈,則頭頂的聲勢會旺盛半成。
於是他想了想,也就不再去撩撥此地的陣法,身形隻是蓮花峰的屋脊平齊,慢悠悠的朝著峰頂靠近。不過隨著他此刻靠近,也是引起了陣法的驚怒,一絲絲電光迅速的在雲層當死竄走,顯得不欲讓餘缺飛著靠近。
餘缺眉頭緊皺。
好在他雖然從頭頂電光中察覺到了幾絲危險,但是並沒有達到渾身發寒的地步。
於是他捏了捏手中的玄黃爐,琢磨著自己究竟是該及時止步,還是繼續挑釁的飛上前去。
就在這時,一聲好聽的溫婉聲音,出現在了蓮花峰的上空:
“好了。我宮弟子前來,豈敢阻攔。”
呼呼呼的,在餘缺的肉眼中,十數團電光一閃而過,都從雲層當中落下,掉在了山峰頂上正中央的那座小巧道觀頭上。
電光雷團是掉落了道觀的屋頂上,頓時滾動不停、絲絲電光仿佛蛇蟲般遊走不定。
原本還有些黯淡的道觀屋頂,霎時間就變得是金光燦燦,極為耀眼。
而在這道觀的屋簷之下,正有一道修長的身影,微微仰頭,看著屋頂。
餘缺看去的第一眼,對方有所察覺,便將目光投射過來,微微點頭。
這人的容貌,餘缺在看見時競然想不起來究競長什樣。
他的腦海當中隻是出現一雙好看的、溫柔的眼睛,再結合對方剛才的說話聲音,宮主正是一溫婉的女子隻是當他再想要細看,辨認出宮主的模樣時,卻仍舊是記不得。
餘缺的腦子麵就好似空的一般,或者說對方的相貌,壓根就沒有進入他的肉眼中。
這等神奇的一幕,讓餘缺詫異至極,立刻就收斂起了心間的那點小九九。
“根據古籍記載,傳聞古時的神祇們貴不可言、常人不可直視,直視時隻覺一團光芒刺目,或是見之輒餘缺在心間驚疑不定的想著:“這黃山觀主,竟然也是“貴不可言’?”
正當他打算將元神道兵的法力,加持在自己的肉眼中,看能否看穿對方的相貌時,那雙溫柔的眼睛露出幾絲責怪,出聲道:
“好了,你這後輩,不知女子的麵容,不可被再三直視嗎?”
雖然是在責怪餘缺,但是對方的聲音大大方方的,也沒有扭頭將臉部別過頭去,而是繼續坦然的站在餘缺跟前。
餘缺遲疑了幾下,還是選擇了放棄動用元神法力,強行去看破對方的相貌,反正看破了也了解不到什他還在心間暗暗琢磨著,真要是觀主的相貌醜陋至極,他這下子非要看破,反而是結了仇。思索間,餘缺從半空中落下,不卑不亢的站在道觀之下,朝著黃山宮主,或說著黃山觀主,稽首行了一禮:
“末學後進餘缺,拜見宮主。”
黃山宮主點點頭,聲音帶著笑意:“免禮。今日聽了數回你的名字,現在一見,果然非常人。且隨我來,貧道早已經在觀中備下茶水。你我二人入座敘事即可。”
話說完,對方便自顧自的轉身,仿佛凡人一般,用手推開了道觀掩著的大門,並將大門洞開,然後領著餘缺步行的前往道觀中庭就坐。
庭中已有兩道身影,但都並非是真身,而是法力凝結,一站一立的候在一方茶桌左右。
黃山宮主落座,指著身旁的兩道身影,道:“不用太在乎這倆家夥,他們也對你有所好奇,但一時騰不出空來親自見你,便隻是放了一縷神念過來旁觀。
日後自有爾等正式見麵的日子。”
那兩道身影模糊,讓人看不出形體胖瘦、麵孔模樣,它們聽見了黃山宮主的話,隻是朝向餘缺頷首,隨即就陷入了一動不動中,好似稻草人般。
餘缺朝著兩道身影拜了拜,隨即也就入座。
剛入座,一陣清香的感覺就撲鼻而來,隻見是黃山宮主取出了一甌茶葉,香從茶中來。
對方抬眼,瞧見了餘缺隨手托著的銅爐,麵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道:
“正巧了,你還帶了這玄黃爐來,正好可以用來佐烹靈悟茶。
助你我二人論道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