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
餘缺三劍,便將堅韌的石家祖峰陣法給砍破開。
隨即他便收起了白脊劍,站定在石家的祖峰上頭,甩動袖袍,掀起了一陣大風,朝著石家的祖峰陣法撲打而去。
宛若瓦片掉落一般,層層的陣法碎片靈光,好似雨點一般的落下,濺起了一陣陣流光,頗是好看。隻是這一幕落在石家眾人的眼中,就顯得極為驚悚了。
“大陣破了!快快叫老祖宗出來。”
數個石家的長老,麵色忌憚無比,連忙傳音給山中的人等。
至於其他的石家子弟們,則是頓時亂作一團,其中事先被派出去,藏在陣法外麵的石家族人,彼輩當中的不少人麵色變換,心生怯意,竟然選擇了悄悄的向後退去。
“來者不善,恐怕宮麵的流言是真的,這家夥當真是一連打破了兩座山峰。”
“我等留在此地也無用,不如先行退去,若是石家慘遭了滅族之災,我等留存在外,也算是為石家保存了香火。”
“是極是極,我們分批行動,去蓮花峰上喊冤的、去仙城中的……各自行動。”
他們商量了一番,都是自覺自己的行為無甚問題,便棄了石家祖峰所在,當即逃之夭夭了。這一幕,自然是被石家當中的長老們看在了眼睛麵。
這些長老瞧見自己布置在外,準備前後夾擊的援兵,竟然當場逃散過半,個個是又氣又急。但是下一刻,一道蒼老的老嫗聲,從石家的祖峰之內傳出,進入眾人的耳中,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這位小友,今日興師動眾而來,請問有何貴幹?”
石家長老們連忙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行禮:“參見太上長老!”
“恭迎老祖宗!”
這老嫗聲音,正是石家目前的輩分最高、法力最為深厚的長老。
餘缺聽見老嫗的聲音,他的麵上露出了興趣之色。
和先前的幾人相比,這老嫗多做了一點準備,其說話的聲音飄忽不定,一時讓餘缺無法鎖定對方究竟在石峰的哪個地方。
甚至有可能,對方壓根就不在石峰之中,而是早就已經是逃之夭夭了。
見無法立刻捉拿對方出來,且四周旁觀的道宮仙家不少,餘缺便聲色清晰的回答:
“石老前輩,晚輩餘缺,忝為宮中真傳,因家中親友被我牽連,心有虧欠,特來貴地討個公道是也。”他的這話,傳響在石家祖峰上,讓那石家老嫗沉默了幾息。
隨即對方幹笑幾聲,竟然主動服軟,道:
“竟然是這般,如此看來,是我石家的不是了。請問小友需要如何公道,老身在石家中還算是有點麵子,可以替你主持公道。”
老嫗的這番話落在了眾人的耳中,頓時就驚起了各不一樣的反應。
石家之外的人等,目中紛紛是露出玩味的表情。
根據他們所知的,石家的老婆子可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家夥,年輕時就脾氣火爆,如今隨著年紀的增長,又變得愈發的護短、脾氣古怪。
如今竟然肯在一個小輩麵前退讓,著實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而石家族人中,有人愕然、有人麵色緊張。
其中還有人急切的出聲:“老祖宗這是什話,我石家乃是族中上九門,豈能如此被人欺辱。”“是啊,大不了咱們和這廝拚了,有老祖宗在前頭,我等死不旋踵。”
聽見族中的這些蠢貨出聲,石家老嫗的脾氣猛地變化,當即罵道:
“住口!一群孽障。
爾等想要老身死在你們前頭,門都沒有。你們這家夥惹來的禍事,憑什讓老身來替你們抗住?”被老祖宗劈頭蓋臉的痛罵了一頓,石家上下的人等愕然,但他們不敢嗆聲,剛剛還在出口叫囂的人,頓時都是閉緊了嘴巴,麵色鐵青,不敢再說一句話。
餘缺看見石家當中的一幕,麵上更加的玩味。
他絲毫沒有見好就收的想法,而是直接出聲:
“石老前輩痛快,既然這樣,就快快將您那嫡親的孫女一一石蘭之,交出來。”
餘缺這話落下。
尚且在訓斥族人們的石家老嫗,其聲音戛然而止,現場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局促。
隻見一處昏暗的靜室中,一個雞皮鶴發的女道,猛地睜開了眼睛,兩隻手掌也像是雞爪一般抓起來,麵上怒不可遏。
“豎子!安敢欺我。”
這人正是石家的老祖宗。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都甘願忍氣吞聲,避讓對方了,餘缺竟然還要蹬鼻子上臉,想要將她最疼愛的重孫女給捉了去。
她現在十分想遁出靜室,將餘缺給當場打殺在山峰上!
不過一想起從宮中四麵八方傳來的消息,特別是餘缺身上那渾然不似作假的紫色仙光,老嫗就硬生生的將鬱氣壓下,她再度微闔眼簾,傳音道:
“餘缺小友說笑了,你是真傳,本族石蘭之也是真傳。
若無法令,老身豈敢將她交給你。你想要拿人,還是先請示了宮中,領了拿人的法令後再來。到時候,本族必不敢藏匿,老身定會親手將此女送上。”
餘缺站在半空中,他聽見了對方的傳音,臉上露出了笑意:
“需要拿人法令是,考評峰峰主就在餘某的袖子中,晚輩這就讓他給你寫一張。”
石家老嫗聞言,剛剛微闔的眼簾,頓時又是睜開,眼珠子都要鼓出來。
她一時忘記了,考評峰負責考評宮內弟子德行舉止,正是宮中可以對弟子們進行獎懲的山頭之一。“對了,石老前輩,你想要給貴孫定個什罪名?”
半空中,餘缺說著話,還一邊伸手在袖子當中掏著,似乎真打算將考評峰主放出了,讓對方給自己寫一張條子。
就在這時,有人終於是受不了了。
對方身上的靈光騰騰,麵上怒火中燒,咻得就從陣外的人群當中跳出。
“夠了!姓餘的,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本道得罪了你。
你何必要如此折辱我石家!?”
一道俏麗高挑的身影,站在半空當中,擋在了餘缺的跟前,目光倔強的和餘缺對視。
這人正是石家的真傳弟子,和餘缺有過幾麵之緣的石蘭。
數年不見,此女和當初相比,眉目更加張開,且一身的修為,居然也已經是達到了凝煞境界。這等速度放在黃山道宮中,已然算是迅速,並且對方所凝聚的煞氣,明顯也不低劣,而是屬於精純一流,看上去並不遜色於宮冬雪。
餘缺看著,微眯眼睛。
他可沒聽聞過,此女有過出海凝煞的傳言。就算不是出海,而是在中土境內遊曆,對方也難以在短短數年間,就采摘到合適的煞氣,並且成功凝煞、穩固境界。
因此石蘭之身上的煞氣來源,九成九是從家族中獲得的。
餘缺不由的咋聲慨歎:
“世家子弟,果然不俗。某未曾在海外見過石道友,但石道友卻已然凝煞。”
聽見他這話,其身後一種隨行的黃山海外弟子們,也是紛紛將目光落在了此女的身上,個個都是審視和不愉。
想他們為了凝煞,個個都是隻能外出尋覓,四海漂泊,甚至還得進入仙山那等地方中博取機緣。與之相比,石蘭之能在道宮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安安穩穩的凝煞晉升,簡直是神仙一般的條件。石蘭之聽著餘缺的感慨聲,此女麵上的神色依舊是冷厲,甚至是帶上了一點倨傲。
據她所知,餘缺此行在宮中劍挑群峰,其實還沒有出手打殺過任何一人,即便是前段時間出手對付了餘家的蛇家雙姝,也隻是遭受了他的重創,然後便被收入了不知名的法寶當中。
“此子跋扈是跋扈了些,但仍舊是不敢違背道宮規矩。
蛇家兩女都不被殺,我乃是宮中真傳弟子,他豈敢殺我?”
想到這些,石蘭之的脊背更是挺直。
她輕喝道:
“豎子!我石家上百代的忠烈,苦心經營,豈是你一代能比得過的。就算你在海外有了些機緣,難得我石家就沒有不成。
今日之事,我一人擔之。你休要再繼續欺淩我石家上下,更不要在這祖峰之地,辱我石家先人!”這番話,石蘭之說的是大義凜然。
許多石家中人聽見了,個個都是神色動容,甚至有人叫出聲:
“蘭之!讓那姓餘的放過你,為兄來替你擔責。”
“姓餘的,我石家乃是道宮忠烈、高門貴族,你這泥腿子,豈能這般辱我門庭!”
一些正在四周圍觀的其餘仙家們,聽見了石蘭之等人的話聲,也是不由的暗暗點頭。
有人點評:“石家風采甚好,不愧是宮中柱石。”
甚至還有人揚揚出聲:
“餘缺真傳,有事說事、有仇報仇,何必欺淩整個石家。”
“然也,餘真傳若是有什冤屈,直接說便是,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和彼輩態度截然相反的,則是餘缺身後的那一眾弟子,以及四周出身寒微的師徒一脈仙家們。他們個個都是麵帶嫌惡的看著門風頗正的石家,並且有人口中惡狠狠的道:
“還是教訓的不太夠!”
“黃宮之中,就不該存在這等腐朽頑固的東西。”
餘缺麵對石家上下的反應,則是臉上的笑意更盛,開口:
“好一個同心同德、齊心協力的大家族。”
他頓了頓,又道:
“爾等是真當本道不敢動手,夷平此地嗎?”
石蘭之聽見,麵色的倨傲堅韌之色,更是明顯。
“哼,色厲內荏。”她就戰鬥餘缺的麵前,冷冷發笑,大喝道:
“你是真傳,我也是真傳。姓餘的,你敢殺我耶?”
“好!”
回答對方的,是餘缺脫口就道出的一個字。
他似乎早就等著對方的回答,話音未落,手中的白脊劍就一揚,落在了對方的脖頸上,溜一卷,割掉了對方的腦袋。
石蘭之的動作頓時僵硬,隻有她的麵色,以一種緩慢但是驚悚的速度,變得難以置信、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因為餘缺的動作甚快,而且眾人從沒有想過,他競然敢當著眾人的麵,在道宮中打殺一尊真傳弟子。所以許多人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即便反應過來了,也同樣是難以置信,以為剛才的劍光是自己看花了眼睛。
直到兩三個呼吸過後,石蘭之的口齒蠕動,脖頸處猛地噴出了大股大股的鮮血。
並且一道虛影,從她的腦殼中跳出,麵色猙獰癲狂,絕望的大叫:
“你敢殺我!你敢殺我??”
餘缺聞言,笑吟吟的點頭,坦然道:
“殺人者,餘缺是也。”
隨即他便伸手一卷,趁其不備,便將對方剛剛跳出來,且第一時間沒有想著逃的陰神魂魄,給囫圇的收入了百仙園中,徹底鎮壓。
啪的!
在其餘人眼中,一具高挑俏麗的女屍,頓時屍首兩分,從半空當中跌落,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因為石蘭之終歸是凝煞仙家的緣故,即便她身上的法術煞氣都被餘缺一劍打破,其跌落在地,也至於砸成一團肉泥。
但是她那死不瞑目的腦殼,頓時就骨碌滾動,在地上變得髒亂不堪,且最終滾到了山間不知名的角落中。
刷刷刷的,幾乎是所有人,全都是緊盯在她的無頭屍體之上,驚疑不已。
和石蘭之本人類似的念頭,出現在許多人的腦海當中:“他怎敢的啊。”
就在這是,一聲淒厲的叫聲,從石家祖峰中響起。
那石家老嫗終究是忍不住,她化作為一道烏光,騰騰的就從世家祖峰內鑽出,歇斯底的朝著餘缺飛撲而來:
“賤種!還我孫女的命來。”
餘缺麵對這老東西的襲殺,他不僅沒有感到驚懼,反而臉上露出一陣了然之色,笑意濃鬱。嗡的,石家老嫗最終是一頭就撞在了元神道兵身上。
“定!”
餘缺隻是口中喝出一詞,氣勢洶洶的石家老祖宗,就被困在半空中,身形僵硬。
下一刻,他袖袍一甩,便將心疼孫女的這老家夥,一並收入了百仙園內鎮壓。
這時,尚有其餘的仙家,正在絡繹不絕的朝著石家祖峰趕過來。
其中有人不明緣由事理,也不認識餘缺,在看見了餘缺的舉止後,不由的張口問:
“這人是何身份,竟然這般酷烈行事……”
餘缺抬頭,朝著那人看了一眼,莞爾道:“我仙人也。”
他看著四下的人等,又從容出聲問:
“可有人,敢上前來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