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三大公會
羅恩凝視著沙盤中那群搖搖欲墜的混血流民,腦海中回響著三位顧問的建議。
卡洛斯關於「生態位」的理論如醍醐灌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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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逆流而上,將這些天性散漫的族群強行塑造成秩序井然的王國。
還遠不如順應他們的本質,在混沌中尋找屬於自己的立足之地。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令赫菲斯都感到意外的決定。
「既然都無法統一意見,那就保持分歧吧。」
羅恩輕撫沙盤表麵,向那些爭吵不休的混血流民傳達了一個全新的理念:
「三個派係,三種專長,三條不同的道路。
團結的目的從來就不應該是消除差異,更該是讓差異發揮各自的價值。」
沙盤中的混血流民停止了內鬥,開始重新審視彼此。
強壯派的戰士們意識到,他們需要優雅派的法師為武器附魔;
優雅派的學者們發現,他們的研究需要務實派的商人去尋找材料;
務實派的工匠們明白,他們的產品需要強壯派的保護才能安全運輸。
三個派係開始進行更緊密的合作,雖然各自保持獨立,卻又緊密相連。
與此同時,赫菲斯的賢者文明進入了史無前例的繁榮期。
翡翠塔群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
法師們身著潔白無瑕的長袍,在實驗室中進行著一絲不苟的研究。
然而,這種對完美的極致追求,也帶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副產品。
「《淨化法典》第七十三條:
任何實驗過程中產生的失敗品半成品,以及包含不確定變量的材料,都應被視為對純淨環境的汙染,必須徹底清除。」
身穿銀色法袍的大法師,冷漠地宣讀著新頒布的條令:
「這些魔導垃圾將被統一收集,投放至城外的灰色峽穀。
任何私自保留此類物品的行為,都將被視為對學術純潔性的背叛。」
於是,每當夜幕降臨,就會有一支支運輸隊伍從賢者城邦中魚貫而出,將裝滿「失敗品」的馬車拖向那片被遺忘的荒蕪之地。
報廢的魔像核心配比錯誤的煉金藥劑斷裂的符文武器失控的附魔材料
這些在賢者們眼中毫無價值的「垃圾」,如山般堆積在灰色峽穀中,形成了一片散發著詭異光芒的廢料海洋。
羅恩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機會。
「我的朋友們,看到那些閃閃發光的廢料了嗎?」
他向沙盤中的混血流民們傳達著一個大膽的想法:
「那藏著的可能並非垃圾,反倒是一座被人遺忘的寶庫。」
赫菲斯麵露不屑的譏諷著:
「撿我不要的垃圾嗎?,這可真是條妙計。」
羅恩沒有理他,隻是專注看著沙盤中的發展。
獸人血脈賦予的強悍體魄,加上人類血脈帶來的巧思創意,讓強壯派的工匠們成為了第一批「垃圾回收專家」。
他們組建了「拾荒者行會」,專門冒險深入灰色峽穀,從那些被賢者拋棄的「失敗品」中尋找可用的材料。
一塊能量還未完全耗盡的魔像核心,經過他們的逆向拆解和重新組裝,變成了會發出奇怪機械聲的蒸汽動力背包。
一瓶據說是「配比失誤」的煉金藥劑,通過他們的大膽實驗,被發現能夠暫時讓普通金屬獲得秘銀的延展性。
一柄斷裂的符文劍,雖然再也無法優雅地揮舞,卻在他們手中變成了一門需要雙手操作偶爾會「卡殼」但威力驚人的符文火炮。
「我們的裝備從來就沒有說明書。」
拾荒者行會的首領——一個滿臉傷疤的鐵匠驕傲地說道:「每一次使用都是一場全新的冒險!」
精靈血脈與生俱來的敏銳感知力,也讓優雅派找到了另一條獨特的發展路徑。
他們發現,賢者們在追求「純淨知識」的過程中,拋棄了大量被認為「不夠準確」或「缺乏實用價值」的信息。
某個實驗的「異常」現象一個「無法驗證」的古老傳說關於某種魔獸「不科學」的行為記錄
這些被上層文明視為糟粕的「無形垃圾」,在混血者的眼中卻蘊含著巨大的價值。
「低語者行會」應運而生。
他們不製造任何有形的產品,卻專門收集整理和交易這些被忽視的「邊緣知識」。
一個關於遠古遺跡的模糊傳說,可能為某個冒險者指明藏寶地點;
一份關於魔獸異常行為的「不科學」記錄,或許正是馴獸師夢寐以求的馴化線索;
甚至連一個煉金師的「胡言亂語」,都可能包含著某種尚未被發現的配方改進思路。
「真相往往藏在細節中,智慧常常隱於廢話。」
低語者行會的情報販子們喜歡這樣說:
「我們販賣的從來就不是知識本身,而是發現知識的可能性。」
最大膽的,要數那些繼承了人類血脈中「冒險精神」的務實派成員。
他們注意到,賢者們在追求「安全研究」的過程中,明確禁止任何與「危險魔獸」接觸的實驗。
所有具有不可預測性的強大生物,都被列入了「威脅清單」,禁止任何形式的接觸和研究。
但這些被排斥的魔獸,往往正是擁有最獨特能力的存在。
「共生者行會」橫空出世,專門從事這種被主流文明視為「自殺行為」的危險研究。
他們深入荒野,去尋找和馴服那些被賢者視為威脅的強大魔獸。
「我們不征服,隻共存,」共生者行會的馴獸師們常常這樣解釋自己的理念:
「每一個生命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哪怕是那些被世界遺棄的存在。」
隨著三大行會的逐步成型,一個前所未見的「混亂聯邦」開始在沙盤上成形。
這沒有雄偉的法師塔,隻有由廢料拚接而成的奇形怪狀建築群;
這沒有嚴格的等級製度,隻有基於互利互惠的鬆散協議;
這沒有統一的文化標準,隻有在混亂中不斷適應和創新的生存智慧。
三個行會就像三個齒輪,各自獨立運轉,卻又通過無數細微的連接點形成了一個複雜而有機的整體。
拾荒者們從峽穀中帶回的「垃圾」,為低語者們提供了大量的研究線索;
低語者們收集的「無用信息」,為共生者們指明了尋找特殊魔獸的方向;
共生者們馴化的魔獸,又為拾荒者們提供了進入危險區域的保護。
這種看似混亂的發展模式,卻展現出了驚人的韌性和適應力。
然而,成長的道路從來都不會一帆風順。
混亂鎮的發展曆程,充滿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挫折與磨難。
一個晴朗的午後,拾荒者行會正在舉行他們引以為傲的「新裝備展示會」。
半獸人鐵匠驕傲地向圍觀者展示他的最新傑作——一套從三個不同魔像核心中拚接而成的蒸汽動力鎧甲。
「看,它能夠提供三倍於普通鎧甲的防護力,同時還具備短程飛行功能!」
鐵匠得意地激活了鎧甲的動力係統,蒸汽開始從各個接縫中噴射而出。
鎧甲確實如預期般騰空而起,在人們的歡呼聲中上升到了高空。
然後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撕裂了午後的寧靜。
三個魔像核心的能量頻率產生了共振衝突,釋放的能量將鎧甲炸成了無數碎片。
鐵匠的身體如斷線風箏般從空中墜落,重重砸在了行會的鍛造爐上。
爆炸的衝擊波摧毀了半個工坊,七名圍觀者被飛濺的金屬碎片擊中,其中兩人當場死亡。
血泊中的半獸人鐵匠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依然艱難地向趕來的同伴們說道:
「記錄下來.這個配比有問題.」
這樣的悲劇,在混沌鎮的發展過程中數不勝數。
拾荒者們的「廢料再利用」實驗,平均每十次嚐試中就有三次以爆炸或中毒收場;
低語者們收集的「邊緣知識」,有相當一部分最終被證明是徹頭徹尾的謊言或陷阱;
共生者們的「魔獸馴化」項目,成功率更是低得可憐,失敗的代價往往是鮮血和生命。
整個混沌鎮就像一個巨大的試驗場。
每一天都有人因為各種「創新實驗」而受傷,每一周都有新的「突破性發現」被證明是災難性的錯誤。
居民們在這種環境中生活,仿佛走在一根搖擺不定的鋼絲上,隨時都可能跌入深淵。
可奇怪的是,這些不斷的挫折並沒有擊垮他們的意誌。
相反,每一次失敗都為他們提供了寶貴的經驗,每一場災難都讓他們變得更加堅韌。
他們學會了在混亂中尋找規律,在失敗中汲取智慧,在死亡的陰影下依然保持對未來的希望。
赫菲斯坐在自己的光之王座上,以一種有些矛盾的心情觀察著棋盤上的兩個文明。
祂的賢者城邦確實是完美的化身。
法師們按照嚴格的時間表進行研究,每一個實驗步驟都經過了精密的計算,每一項成果都符合預期的標準。
城中的建築排列得整整齊齊,每一條街道都遵循著黃金比例的美學原則。
居民們身著統一製式的長袍,言行舉止都體現著高度的文明素養。
這沒有意外,沒有混亂,沒有任何形式的不確定性。
一切都在祂的掌控之中,一切都按照祂的設計運行。
這就是祂夢寐以求的理想國度——純潔秩序完美。
可是
為什祂會感到如此的厭倦?
為什祂的目光,會不由自主地轉向那個混亂不堪的貧民窟?
為什祂會對那些愚蠢的「拚裝實驗」產生莫名的興趣?
羅恩的混亂鎮簡直就是一個災難的集合體。
那的建築搖搖欲墜,居民們衣衫襤褸,每一天都有人死於各種荒謬的「意外事故」。
按照任何理性的評判標準,那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作品。
可是
那有著祂的城邦永遠無法擁有的東西——生命力。
真正的不可預測的充滿可能性的生命力。
當混亂鎮的拾荒者們,從廢料中拚湊出一件新發明時,那種興奮和喜悅是如此真摯;
當低語者們從謠言中發現真相的蛛絲馬跡時,那種智慧的光芒是如此耀眼;
當共生者們與一隻魔獸建立深厚友誼時,那種純真的感情是如此動人。
這些,都是祂的「子民」們永遠無法體驗到的。
「或許.」赫菲斯在心中暗自思考著:
「真正的完美,不應該是消除所有的不確定性,反倒是學會與不確定性和諧共存。」
想到這,光之化身看向沙盤對麵,那創造出這一切的年輕巫師。
「你的方法.」祂的聲音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讓我想起了一個討厭的家夥。」
祂揉了揉眉心,似乎在回憶著什不愉快的往事:
「一個叫赫克托耳的令人頭疼的害人精。」
空氣中的溫度,因為這個名字的出現而微妙地發生了變化。
「在祂獲得荒誕之王這個稱號的很久以前,那個家夥曾經帶著一位朋友來到過這。」
「當時挑戰的可不是你們現在經曆的這個簡化版試煉。
那是完整的工匠迷宮,一個我用了無數年才完善的終極考驗。」
「麵對看似無解的戰略僵局時,其他的挑戰者會絞盡腦汁尋找巧妙的突破口,會嚐試各種創新的戰術組合,會在絕望中激發出驚人的潛力。」
祂的聲音中開始出現明顯的怒意:
「但那個赫克托耳呢?祂做了什?」
光之王座周圍的空間開始微微扭曲,顯示出主人內心的激動:
「他徹底釋放了自己悖論的本質!」
「這臭小子,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在我設定的規則框架內獲勝。
相反,他選擇了讓遊戲本身變得無法進行!」
「棋盤上的地形開始自相矛盾——同一片土地既是山峰又是深穀;
我精心設計的模擬文明開始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花費大量時間進行毫無意義的哲學辯論;
甚至連最基本的物理法則都開始罷工,重力時有時無,時間快慢不定!」
赫菲斯憤怒地揮舞著手臂,整個星海都因為祂的情緒波動而產生共鳴:
「那是一場徹底的鬧劇!一個沒有勝者的荒誕劇!」
「最終,我隻能宣布平局,因為遊戲本身已經失去了任何意義!」
「我花費了無數心血構建的完美迷宮,被他用荒誕邏輯攪得一團糟!」
此時的完美之王,完全就像是一個手辦和模型被熊孩子全部砸爛的資深死宅。
祂說到這,聲音中的憤怒幾乎要溢出來:
「那是我存在以來經曆過的最令人惱火的失敗!不得不親手把那個攪局者從我的維度扔了出去!」
「而現在.」
赫菲斯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羅恩身上:
「你的混亂美學,你的廢料重組,你的反完美主義.都讓我想起了那個令人頭疼的家夥。」
「告訴我,羅恩拉爾夫,你是不是也打算用某種荒誕邏輯來攪亂我的沙盤遊戲?」
麵對赫菲斯充滿危險意味的質疑,羅恩並沒有急於辯解或反駁。
他隻是抬起頭看著那位光之君主,緩緩搖了搖頭:
「我不是聖赫克托耳冕下,也不打算成為祂的複製品。」
羅恩的聲音異常沉穩:
「荒誕邏輯的本質是否定遊戲的意義本身,但我相信,真正的智慧在於在既定規則內創造突破,而非簡單地推翻棋盤。」
他將注意力重新投向沙盤:
「您想看到的是創造性的混沌,而非破壞性的荒誕。
那,讓我向您展示一種不同的可能性:混亂中誕生的秩序,而非秩序中製造的混亂。」
這個回應,讓赫菲斯眼中的戒備稍微緩解了一些。
祂重新回到王座上,以一種審視的目光觀察著羅恩的後續行動。
「很好。」光之君主的語調變得中性:
「繼續你的遊戲吧,讓我看看你所謂的創造性混沌,究竟是什模樣。」
隨著這句話,沙盤重新激活,兩個文明繼續著各自的發展軌跡。
(本章完)